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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部分

盛唐夜唱-第1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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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有此人?夏卿郎君,千万莫要打草惊蛇,若是惊动了叶十一,让他知道我们在关注他,怕是适得其反。”
“你且放心,这个人……绝对没有问题。”王缙笑道。
王缙当真是说到做,离了王元宝邸,出门便唤来小厮,吩咐了几声,那小厮便乘着油壁车摇摇晃晃到得城中的金仙观——这原是金仙公主的道观,金仙公主过世之后,便被皇室收回,如今是二十九娘在打理。
这也要托叶畅的福,若不是叶畅,李隆基不会注意虫娘这个存在感极弱的女儿,自然也就不会将这座道观交与她了。
虫娘年幼,道观也只是名义上交与她打理,底下自有人主持,不过有些消息,底下总得报与她听。
那小厮在门前转悠了一下,见着一个小道姑走出来,当下便唤住小道姑:“这位仙姑,且住,且住!”
“你这僮子,有何事情?”那小道姑瞪圆了眼睛。
“某听人说,若是有修武叶十一郎的消息,送到此处便有打赏,不知可是真的?”
“胡说八道,什么修武叶十一郎……等等,你是说,叶畅?”
小道姑虽然不是虫娘,也不算是虫娘近身的侍女,但是这道观之中,都是女冠,而女冠亦是女人,自然少不得女子最大爱好之一的八卦。她们的八卦之魂雄雄燃烧下,一些内外秘辛,便被传开。
比如说,名义上的观主虫娘,与那位夕阳无限好的修武叶畅间的事情。
据说有位女冠,在听得“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之句后,嗟哦良久,最后说了一句“此诗句大凶也,叶十一虽是聪慧,必不长寿”,结果这话不知如何传到了虫娘耳中。
原本几乎不问什么事情的虫娘顿时大怒,连借口都没有找,径直让女侍抽了这道姑耳光。
“正是那位夕阳无限好的叶畅。”
“你有他的消息,他不在修武么?”
“来长安了,今日才进的长安城。”
“在哪儿?”
小道姑这般一问,那小厮知道有戏了,顿时涎着脸笑了起来:“姐姐可不须问了,人家说,有这消息来此,必有人打赏的,既然如今没有打赏,小人便自回去……”
“打赏,打赏,你说来听听!”
小道姑想着这消息定然能讨虫娘欢喜,当下便掏了几文钱与小厮买饼吃。小厮欢欢喜喜接了钱,当下将叶畅宿处说与小道姑听。
说完之后,他抓了赏钱便跑,回到王缙住处,将事情原原本本说与王缙听。王缙大笑道:“做得好,做得好,不只她打赏,郎君我也得打赏!”
王缙的主意很简单,让李隆基出面,将叶畅赶走!
在玉真长公主处,吃了叶畅的“羞辱”之后,王缙再不敢丝毫轻视叶畅,因此打听了不少叶畅的消息。看在王维的面上,玉真长公主也没有隐瞒,特别是叶畅与二十九娘投缘之事。
此事也是叶畅被赐金放还的关键原因,王缙当时听了便觉好笑,旁人结交的都是受李隆基庞爱的公主,偏偏叶畅去结识一位在后宫中几乎没有存在感的小丫头,而且这小头连公主封号都没有!
不过虫娘对叶畅的好感,他也暗记在心,在得知叶畅回到长安,而且还有可能在替西市琉璃商人出谋划策之后,他顿时想借着叶畅与虫娘的关系,将叶畅赶出长安。
虫娘去年过年前为了见叶畅,还专门请旨跑了一趟修武,那么如今听说叶畅回到长安,却不去见她,还有不打上门去的?
只要虫娘一上门,王缙就再想法子把消息传到张垍那边去,到时候,张垍定会到三郎那边再进谗言。叶畅运气好,还能象上回一样被赶出长安城,运气不好,李隆基没准就直接将他抓了起来砍了脑袋。
王缙越想越是得意,当下便又吩咐人,盯紧了叶畅宿住,只要有什么风吹草动,立刻来报他。
这场热闹,他是看定了。
第112章 雷霆未起怒已消
王缙布下了好局,但事情总有意外。
虫娘连接着两日,都没有回金仙观,这就使得叶畅的消息,晚了两日才传到她耳中。
不过王缙料想得不差,虫娘听说叶畅竟然到了京城,却没有去寻她,顿时跳了起来。
与别的年龄幼小的贵主、王子不同,正因为不受关注,所以虫娘有更大的活动自由。得知这个消息,她顿时兴致冲冲,便向着春明门外行去。
叶畅并没有住在城内,而是住在了春明门外的逆旅。此时仲夏酷热,但逆旅周围古树苍苍,倒是十分凉爽。
叶畅搬了张大号胡床,正在树下纳凉,他睡得挺香的,故此并不知道虫娘带人前来。
远远便看到熟悉的身影,虫娘心中便浸着欢喜。她原是来找叶畅麻烦的,但一见着他,便把这事情忘了。
示意随从暂停,她一个人上前,到了叶畅身边。叶畅仍在熟睡,他几乎没有鼾声,大约是做了个甜梦,嘴角边挂着浅笑。
虫娘站在旁边默默看着,突然间童心大起,从树上折了一根树枝,用细的那一端去撩叶畅的鼻子。
痒痒的感觉,让睡梦中的叶畅打了个喷嚏。他伸手去抓了抓痒的地方,却没有立刻醒来。
虫娘觉得更有趣了,继续自己的把戏。
“别闹……响儿别闹……”
叶畅小翻了个身,嘟囔着说道。
“响儿”一词听入耳中,虫娘眼睛便瞪了起来,她可听不得这个名字!
她眼睛转了转,看得树上有毛毛虫在爬,小姑娘家,没有不怕毛毛虫的,她也觉得这大约是最可怕的生物之一。她伸出手想要去捉,想了想,收回手,回头望了望,指着一个内侍勾了勾手指头。
那内侍屁颠屁颠地跑过来,如今这位二十九贵主可不比一年前,她有球市的进项,手头大方得紧,将她马屁拍好了,不会亏待自己。
虫娘指着那小毛毛虫,又指了指叶畅的脸,那内侍顿时寒毛都竖了起来。
可在虫娘目光威逼之下,内侍不得不拿袖子包着手,把那毛毛虫从树上抓了下来。
毛毛虫在他的手中用力扭动,看得虫娘毛骨悚然,她犹豫了一下,见叶畅仍然睡得香甜,终于下定决心:“放!”
她最初是指向叶畅的脸,恨不得毛毛虫钻进叶畅鼻孔中,但手指头指着指着,最后便晃到了叶畅光着的脚上。
于是毛毛虫就被放在了叶畅的脚上。对于自己所处的新环境,毛毛虫明显不适应,它急切地想要爬回树上去。
看到它爬的方向不对,虫娘用树枝拨了一下毛毛虫,于是毛毛虫在她的指挥下,顺着叶畅的脚向上爬。
在小腿上爬时,听畅只是眉头皱皱,但爬到大腿上,那股痒痒劲儿,可就不好受,更何况是在继续向要害部位进发!
因此叶畅先是用手一挠,那毛虫可是俗称的“毛辣子”,方才被捉住没有用武之地,现在可不同,立刻竖地尾针便是一刺。火辣辣的疼痛让叶畅立刻大叫着跳了起来,他用手捂着裤裆:离要害只有不过一掌的距离!
听得他的叫声,善直顿时从树后跳了过来,他早就见到了虫娘,知道她没有恶意,故此未曾惊动叶畅,现在则不然,叶畅这惊叫怎么听着,都不对劲!
“谁在害我!”叶畅大响了一声,然后看到一个白面无须陪着笑的团团脸。
一个……死太监?
叶畅正要破口大骂,那内侍又呶了一下嘴,叶畅低下头,这才看到板着脸一脸严霜的虫娘。
“虫娘,你你你……为什么总是……”
见是她,叶畅哪里还能不明白,当下便有些哭笑不得。
这小丫头怎么总和自己要害过意不去,上回在长安是踢了自己一脚,这回又不知道玩了什么把戏。
他感觉到大腿处湿漉漉的,仿佛是流血了,也顾不得失礼,伸手便去摸,结果摸出半称毛毛虫和一把绿乎乎的玩意儿,好悬没让他恶心得吐出来。
“你来长安,又不搭理我!”不等他找虫娘麻烦,小姑娘已经先发作了:“宁可在这里睡懒觉,也不遣人去知会我一声!”
叶畅在树叶上擦掉手上的脏秽,闻言苦笑道:“我来长安要办事情,若是一到这里便去知会你,宫里的那一位还不得跳起来?本是想离开前想法子见你一面的,现在好了,你跑到这里来,没准宫中的天使过会儿便要来赶我走了。”
虫娘只顾着想见叶畅,却没有想到那么多,愣了一下,然后又发作道:“你是怪我来看你了,你怪我来看你看坏了?好,我走,我这就回去!”
“你这小姑娘,哪来这么大的脾气,莫非又想讨打?”听她要耍赖不讲理,叶畅瞪起了眼睛。
旁边看热闹的内侍心中暗叫不妙,宫里的贵主们,可大都是喜怒无常的,叶畅这模样,岂不要将二十九娘激怒?便是二十九娘不对着叶畅发火,少不得要迁怒在他们这些侍从身上!
但让他吃惊的事情发生了!
被叶畅瞪起眼起扬起巴掌吓唬的二十九娘,不但没有生气,脸上反而渐渐浮起红晕,目光也从凶悍,变得渐渐温和起来。
“人家,人家只是生气你不欢迎人家来……”
“胡乱生气,我可曾说过不欢迎?”
“那你为何睡着了梦里还叫着你那小丫头?”
“我梦中响儿顽皮……原来是你在捉弄我?”
叶畅反应过来,而虫娘则低头不语,心中有些后悔,自己怎么一时情急,就把真话说出来了呢。
“傻小娘。”叶畅有些无奈地拍了拍她的脑袋。
那边的内侍吓得忙缩了缩脖子,装作什么都没有看到。
那可是贵主的脑袋,这小子说拍就拍,就象是拍邻家小孩儿的脑袋一般!
不对,便是邻家小孩儿的脑袋,哪有这般随意去抚摸拍弄的!
“你啊你,就是不知道如何将自己的心思好生表露出来,纯粹一个爱别扭,分明是一片好心——这也是我,换了别人,真体会不到。”叶畅教训了虫娘两句,虫娘听得规规矩矩地点头,连连唯唯。
内侍再叹:这还是二十九贵主么,二十九贵主在宫中虽然老实胆小,可是别人和她说话,她几曾吭过一声,哪有这么乖巧过!
叶畅瞄了内侍一眼,这可不是卧龙山庄,他也不是去年初入长安时的不晓利害。
“比如说,你对着圣人,心里想着什么便要说出来,那是你至亲至敬之父亲,事无不可对他说的。我料想你见着你父亲,心中分明想和他说话,却不敢开口,对不对?”
虫娘当然点头。
“你其实很念着父皇,想要多陪父皇,以娱亲长,以尽孝道,但父皇不怒自威,让你又有些敬畏,不敢将自己的亲近表露出来,是不是?”
虫娘仍然点头。
“我还知道,你见他忧劳,神情渐老,心中不忍,但却不知如何对你父皇说起,是不是?”
虫娘看了叶畅一眼,然后第三次点头。
前两次是真心的,至于最后一次是不是真心的,那就唯有她自己知道了。
“这一切的根源,便在于你不知如何表达自己,不唯是对着你父皇,也是对着所有人,你甚至不知,如何关爱自己……”
最后一句话,让虽是年幼,却对人情有比常人更深刻理解的虫娘珠泪盈盈,忽然哇的一声,抱着叶畅的胳膊大哭起来。
叶畅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自己还真……抓住了这小姑娘的弱点啊。
缺爱。
才这么大的小姑娘,若是自己女儿,当真是含着怕化捧着怕摔,每日里都要与她聊天,陪她散步,嘘寒问暖,既欣喜地看着她成长,又担忧被不知何处窜出来的臭小子将她拐走……
偏偏她生在帝王之机,而且母亲不但是不得宠的异国贡女,更在生下她后就无声无息地消失。
亲情什么的,爱什么的,她虽然本能地渴望,却不知道如何去追求,亦不知道如何去表达。
叶畅不觉得自己是在骗人家小姑娘,他轻轻抚摸着虫娘的头发,在她不哭之后,轻声说道:“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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