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味书屋 > 文学经管电子书 > 李赤然将军回忆录 >

第5部分

李赤然将军回忆录-第5部分

小说: 李赤然将军回忆录 字数: 每页4000字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当难友们知道隔壁是原北二区区长薛毓瑞时,认识他的人说:“他可是大好人,常把摊派给百姓的粮款、税款顶着不交。不仅不收穷人的租粮,还用自己家的存粮接济穷人。这样好的人也被关起来,真是老天瞎了眼。”“哪里有什么老天?法令由他们定,苛捐杂税任他们收,百姓随他们欺。他们靠我们的血肉花天酒地,奢侈挥霍。我们不能怨天怨地,更不能怨父母和自己的命。只有想法自己救自己。只要我们团结一致去努力争取,总有一天会成为天下的主人。”难友们纷纷点头称是。

趁看守不注意的时候,我就给难友们讲《水浒》、《三国演义》、《西游记》;讲帝国主义侵华史;还讲农民起义、红军战斗的故事以及浅显的革命道理。难友们对我更加信赖,对我更加无微不至的照顾,大家的心连得更紧了。

6月10日晚,刽子手再次把我拖进公堂,剥去衣服,让我跪在烧红的铁链上,用香头在我的前胸后背上烧灼,并用点燃的烟头烧我的下身。我紧咬牙关,一声不哼。

回到牢房,大伙儿见我又被折磨的体无完肤,全都热泪盈眶。他们用凉毛巾敷在烧伤的地方,想减轻我的痛苦。我说:“不要伤心,敌人就是剥了我的皮,抽了我的筋,也夺不去我的心!他们从我这儿只能得到蔑视和仇恨。”

“好样的,真是少年英雄!”不久,伤口化脓淌血,气味难闻。大家争先恐后地把自己已破烂不堪的衣衫撕碎,为我擦拭。胜过手足的情谊永远铭刻在我心中。

敌人使出了最后的“杀手锏”:强迫挚爱我的老母亲来“劝降”,妄图软化我的意志。正直、善良、操劳了一生还不得安宁的母亲,见到最疼爱的幼子伤痕累累,血肉模糊,便昏厥过去。当她刚苏醒就深情地说:“我不懂他们说你是革命党的那些话,我只知道你是我的好儿子,你争气,有出息。不管他们怎样陷害你,都千万不能连累好人,不能让别人也象咱们这样惨!”深深感念慈母的养育之恩,我再也无法控制自己,在敌人面前哼也不哼一声的我,此时放声大哭:“娘,儿子很可能无法孝敬您老人家了,您就当把我也送了人。请您千万要保重呀!”难友们听了声泪俱下,就连平时恶狠狠的看守,也禁不住抽泣两声。母亲将我身上已成碎布条的血衣颤巍巍地脱下来,滴滴热泪落在我伤残的肌肤上。从我被捕起,她就日夜流泪,不吃不喝,这次又走了30华里路,亲眼见到她心爱的儿子被折磨得惨不忍睹,操劳一辈子、坚强无比的她,却经不住如此致命的打击,回家后就卧床不起,四五天后,便与世长辞了。

全家生活的重担落在了我大嫂身上。她是严格遵奉三从四德、从不抛头露面的弱女子,这狂风暴雨般的袭击也摧垮了她,没过一个月也去世了。大哥的4个孤男幼女又接着死去两子,好端端的10口之家,霎时只剩下60岁的老父、大哥及其一儿一女,还有我那善良的妻子侯瑞云,怎不令人心碎、令人悲愤!

●押我去榆林的六个日日夜夜

我被捕后,党千方百计的营救我。一方面把我所遭受的惨无人道的“待遇”公诸于众;一方面发动全县教育界人士联名上书,愤怒指责官方的暴行,强烈要求释放我。敌人认为我是他们破获安定县地下党组织的关键人物,不能轻易释放;但又怕事态闹大,无法向主子交待。于是采取了“一箭双雕”的做法,即迫使安定县将我的案子呈送陕西省军法会审处。如此既可继续审讯,又可缓和群众义愤。7月30日,敌张建南的一个连把我从安定县城向榆林军法处押解。

31日经瓦窑堡河东村时,父老乡亲为我送行。我的老父、我那时刻担惊受怕的妻子以及大哥和侄儿、侄女等亲友们,眼看着身受重伤的我将拖着沉重的手铐脚镣远行,且前途险恶,个个悲痛欲绝。押送我的人,前面一个排30余人开道,左右两个排手持上好了刺刀的钢枪,挡住两边前来送行的群众。我面带笑容抬起上了镣铐的双手以示敬意,我对老父说:“我是没有罪的!您老人家不要过份伤心。大哥及侄儿和乡亲们会照顾您的。我决不会给您和乡亲们丢脸。您应该为我骄傲才对,千万保重!”我步履蹒跚,然而坚定的向前走去。

1933年8月1日,经过90华里的艰苦跋涉,好不容易到了清涧县城。我被押在看守所的死囚牢。敌人加岗加哨,戒备森严,连我大哥李宗元送水送饭都不许。大哥是老父执意派来照顾我的。伤痛、劳累、饥渴加之跳蚤、臭虫,折磨得我彻夜未眠。

天亮要启程时,我根本上不了路。敌连长暴跳如雷,找狱卒询问,才知看守长不准外人与我这个“要犯”会面,也不许送东西,严防走漏消息,免得在通过九里山和一步墕山路时惹下麻烦。但敌连长怕夜长梦多,急着赶路,他们为此争吵不休。我乘机对他们说:我的伤口溃烂,又不准吃不准喝,还被臭虫、跳蚤叮了一夜,我寸步难行。你们要杀就干脆在清涧县城里杀了我!敌连长见我确实行动艰难,强逼着走下去,有个三长两短,难逃其咎;更没有随便处决我的权利,还必须将我押到榆林。走又走不了,不走又不行,骑虎难下的局面令他火冒三丈,当即向看守长和狱卒们动起武来。衙门内外,棍棒横飞,乱成一团。群众越聚越多,我利用这个机会,向围观者揭露监牢里种种黑暗罪行。被打得头破血流的看守长和狱卒招架不住,只好跪在我面前求饶。

我利用他们的内部矛盾提出:启程可以,但要有条件:第一,每到住宿地,不许另加刑具,要能吃好睡好;第二,经过村镇时,要停留休息;第三,昨日整天汤水未沾,今天要吃饱了才能走;溃烂的伤口要敷药治疗;第四,途中由我哥哥照应,押解部队不能干涉。敌连长巴不得我能走,所提条件满口答应。

一路上,敌连长时不时和我搭讪,表面上也不那么凶狠了,我知道他是想让我老老实实赶路。我乘机给士兵讲一些有教育意义的历史故事:林冲夜奔梁山,太平天国洪秀全的金田起义,李自成当皇帝以及1840年鸦片战争后帝国主义侵华史和中国人民的斗争史等等。军官们开始还来干涉,慢慢也都凑上来听。士兵们毕竟大部分是出身贫苦的百姓,他们不时送来水和沙果,并尽量减轻我的痛苦。

敌连长并没有因此而放松警惕性,过九里山时,重新整顿队形,派出一个排提前上山警戒。在所有隘路、悬崖等险路上布置了岗哨,既防游击队劫人,又怕我跳崖殉节。过一步墕山路时,更令敌连长提心吊胆,防范严密。

到绥德县城后,我仍被关押在死囚牢里。国民党的监狱是人间地狱,这次虽然有家兄为我送水送饭,还有了个“床位”,但依旧被跳蚤叮、蚊虫咬,伤口溃烂的更加厉害了。

8月3日凌晨,从绥德死囚牢出发,途经十里铺、二十里铺、三十里铺,朝米脂县城走去。盛夏正午的烈日,使伤口浸泡在汗水中,狱中虫咬的血泡,流着脓水,每走一步都感到天旋地转。我不管敌连长是否同意,拖着重镣走到大树下乘凉,并训斥他违犯在清涧县所立条件,提醒士兵看清他的丑恶嘴脸。

大哥抚着我前胸后背的创口,泪如雨下。他买来了西瓜、沙果为我解渴,士兵们因有了喘息的机会,也纷纷给我送水。

晚上,到达米脂县,我又被投入死囚牢里。看守长居然提出要交5块银元才让睡觉,否则就施以酷刑。我一口拒绝这种无理要挟。他立即吆喝来四五个刽子手,把我拉到一尺宽的两道砖墙之间,脖子上套一个铁圈,用铁索紧拴在木桩上,把我脖子撑得只能向后仰,身体动弹不得。霎时蝎子、跳蚤、臭虫、蚊子等毒虫爬满全身。

4日凌晨,当敌人又催促启程时,我脱掉上衣,露出惨不忍睹的身子坚决拒绝上路。押送的士兵一路上对我的为人已表敬佩,见敌连长及监狱看守们如此背信弃义,如此暴虐,不等敌连长表态,就一一闯进县衙大堂,把看守长打得血肉横飞。围观的群众也义愤填膺。县长躲在乡绅家中不敢出面,派了一个所谓有声望的绅士来向我求情,表示严惩看守人员,改善监狱条件,请求我上路。我厉声斥责他们:你米脂县的牢房里,不知关押了多少无辜百姓,不知多少人被你们残酷折磨死。现在对我假仁假义,过后照旧虐待别人。老子今天就不走了,倒要看看你们如何改善!

乡绅吓得要死,只好向我大哥求情。善良的大哥抱着天真的幻想承诺下来。他苦苦哀求我,还是继续上路吧,这次你放过了他们,以后不敢再虐待你了,也许还会有救?我实在无法拒绝已为我操碎了心的兄长。我在半昏迷中赶往鱼河堡。途经镇川堡时,听到陕北特委毕维周、王兆卿、高禄孝、崔明道、高寿、高庆恩、王品肖、王守义等同志于8月3日被杀的噩耗。

在鱼河堡我度过了最悲痛的一夜。这些同志都是有远大理想、有才华、意志坚定的年青共产党人。他们用生命保护了党的组织,显示了共产党员的高尚情操。他们的牺牲使我感到非常痛惜,同时使我更加坚定了与敌人斗争的决心,我要以他们为榜样,为了崇高的事业,不惜牺牲一切。

●在军法会审处过堂

1933年8月5日黄昏,我被押解到榆林,案子移交给井岳秀负责的国民党军法会审处审理。敌人一来看我年龄小,二来不太相信我会参与军事暴动,故最初土军阀并没有把我放在眼里。加之当时我已奄奄一息,就没有立即开庭,我被关在一个黑暗的单人牢房。

不久有人走近牢门,紧贴送饭的门孔,低声问:“喂!你是哪儿的?”

因不知底细,我只有应付:“瓦窑堡的。”

“咋落到这个境地?”

“遭雷治富和折可达诬陷。”

“老弟,这是我的碗筷,送给你了!”我警惕地朝外看去,只见一个圆脸庞两眼炯炯有神的小个汉子正递上碗筷,并压低嗓门说:“我是保安人,叫曹力如,怀疑我是以民团团总身份作掩护的共产党员。我被作为军事政治嫌疑犯押到这里,审查两年了。因未找到真凭实据,最近就要讨保释放。老弟,这里关押的都是共产党嫌疑犯,只要不胡说,事情就不难解决。”经验告诉我决不能轻易相信人,但碗筷还是需要的。不一会儿,他又送来羊皮褥子和棉被,不管怎样,先收下再说。在正式审讯我之前的这些日子里,他常来这儿说上几句话,最初只是东拉西扯,后来谈到这里惯用的审讯手段,继而进一步告诉我狱中斗争的经验。当确信他是党内同志时,我激动万分!我知道自己不是孤立的,有许多战友和我在一起。

8月12日晚,军法会审处正式开庭。公堂里阴森可怖,一缕暗光照着坐在正堂中的3个审判官,侧面有两个书记官,厅堂两边站着8个打手,赤裸上身,手持皮鞭、铁链、火枪以及点着的木香,象是给我来个“下马威”。审判官惊堂木一拍:“你叫什么名子?哪里人?犯罪前什么职业?因何犯罪?如实招来!”“我叫李宗贵,瓦窑堡人。是安定县北二区二十三小学的校长兼教员。我是被区长雷治富、团总折可达诬陷入狱的,因我揭发了他们私吞教育公款的丑行。”“你是正在贴标语时被捕的,还敢狡辩!”“从我被捕的那一天起,不经审讯查证就对我动用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你可能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