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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5部分

唐玄宗-第155部分

小说: 唐玄宗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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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说无可奈何,示意源乾曜可以离开。

源乾曜边走边想道,只要你张说为中书令,这本书肯定不会经你手献于圣上。

张嘉贞为中书令,源乾曜为侍中时,二人对吴兢甚为礼遇,又知他欲成新书,诸方面皆给予大力支持,吴兢甚为感恩。不料风云突变,张说略施小计,张嘉贞被赶下相位,吴兢后来渐知内幕,对张说的人品极度不齿。

张说为相后,一日来到集贤殿查看编撰进度。吴兢是时忙于编撰《则天实录》,初卷已编成,吴兢带领一帮人忙于校勘。

则天皇后时,张说在永昌年间以第一名高中,被授为太子校书郎,此后历任凤阁舍人、兵部员外郎、工部侍郎,官至四品。他非常关心《则天实录》中有关自己的表述,遂取过书卷详细观看。

张说在则天皇后执政时有一段著名的故事。

魏元忠是时任丞相,又兼知灵武道行军大总管,集军政大权于一身。魏元忠为人耿直,看不惯则天皇后男宠张氏兄弟的行为,曾鸩杀张易之的家奴,并维护时任太子的李显。张氏兄弟于是构陷魏元忠,将之下在制狱,则天皇帝欲召集有关人在朝堂之上明辩。

张昌宗悄悄找到张说,让他当堂作伪证,指认魏元忠确实说过不忠于则天皇后之言,并向张说许以高官厚酬。张说迫于张昌宗之势,答应作证。

同为凤阁舍人的宋璟得知张说欲当堂作证,悄悄将张说拉到僻静处,语重心长劝道:“名义至重,鬼神难欺,你不可陷正人以求苟活。若君此次因而被贬,后世可传美名,望慎重为之。”

张说是夜辗转反侧,将作证的后果想了无数遍,最后做出了决定。

第二日的朝堂之上,则天皇后问张说道:“你曾听过魏元忠的不忠之言,并向张昌宗转述,此情为实吗?”

张说脱口答道:“臣未曾听到魏元忠任何不忠之言。”

侧旁的张昌宗闻言大怒,嚷道:“张说实为反复无常之人,你昨日还亲口对我说过,今日为何就改口了……”

此后魏元忠与张说同时被贬。后来张氏兄弟被杀,张说将这段故事渲染得人人皆知,以夸示自己坚持正义。

张说阅过《则天实录》,对其中有关自己的描写甚为不满。他将吴兢召过来,问道:“这个刘知几是怎么闹的?怎么能如此写呢?”

刘知几在则天皇后时就担任史官,负责撰写起居注,并兼修国史,已于开元初年逝世。其一生著述甚多,撰有《唐书》、《武后实录》、《氏族志》、《中宗实录》、《睿宗实录》、《史通》等,是为当时著名的史家。吴兢现在主撰的《则天实录》,就是以《武氏实录》为基础重修而成。

吴兢问询究竟。张说手指书卷,说道:“你瞧这段,我当时据实回答则天皇后,实为正义在心。刘知几如此写来,似乎我据实回答,好像主要受宋璟之劝。”

吴兢答道:“刘公撰《武后实录》时,主要依据则天皇后起居注,兼及其他史料旁证而来。下官今修订《武后实录》而成《则天实录》,又将史料核实数遍,不敢有差。”

“我为当事之人,最知事件详情。”

“宋公当初找过张公,且果然说过这番话吗?”

张说沉吟不答,继而和颜悦色道:“嗯,宋璟这段话其实为末叶,还是删去最好。”

吴兢坚定地摇摇头道:“若徇公请,则此史不为直笔,何以敢取信于后?!”

张说遇到此等较真的人儿,终归无可奈何。

吴兢其后向源乾曜诉说张说欲改史的事儿,愤愤地说道:“张昌宗、张易之兄弟为构陷魏元忠,为何单单瞧中张说作伪证?由此看来,他们定是瞧准了张说热衷功利之心。哼,同为凤阁舍人,张氏兄弟为何不去找宋公呢?”

吴兢从内心里厌恶张说,源乾曜相信,只要张说为相,吴兢不愿为其面上添彩,说什么也不肯将《贞观政要》献出来。

第二十四回 张嘉贞发怒闹宴 双丞相率众累言

张说奉旨宴请张嘉贞,其宴饮地点定在曲江之侧的紫云楼里。

自紫云楼向西而望,即可看到那边的杏园与慈恩寺,紫云楼三面环水,烟波浩渺。

张说与源乾曜下衙后一同来到紫云楼,二人到了楼前舍马步行,缓缓向楼内走去。

张说问道:“宋公与张嘉贞应该到了吧?”

源乾曜回答道:“应该到了。张九龄一个时辰前就去促请,他们应该比我们早到。”

“我瞧圣上的意思,张嘉贞此次返京,许是不用回豳州了。如今户部尚书一职出缺,听圣上的口风,似欲将此职授于张嘉贞哩。”

张说玩弄诡计拿下张嘉贞,源乾曜事后得知了其中详细,既替张嘉贞抱屈,又不齿于张说的为人。然张说现在为自己的上官,面子上还是需要维持的,遂敷衍答道:“圣意到底如何?我不敢妄猜。”

他们说话间,已上至楼面,张九龄在楼梯间候着他们,然后将之向阁中引入。

张说毕竟心中有鬼,令源乾曜先走,他押后几步,悄声问张九龄道:“张嘉贞情绪如何?”

“应该没有什么异样,他得知恩师奉旨设宴,一股劲地感激圣恩哩。”

“哦,如此就好。”

张说入阁之后满面春风,拱手向宋璟与张嘉贞施礼,然后坐定寒暄,多问张嘉贞在豳州的生活起居。

张嘉贞道:“豳州的水土风物,与京城相比,毕竟苦寒了一些。然这里有一宗好处,京城还是比不了的。”

数人急问究竟。

张嘉贞笑道:“大唐之马,一大半出于豳州,敢问哪儿能与豳州相比呢?”

源乾曜问道:“如此说来,张公肯定多往浅水原巡视了?”

浅水原即唐初李世民率兵与薛仁杲激战的地方,此后张万岁看到这里水草肥美,就向李世民请求将这里作为养马场。从此以后,浅水原就成为大唐军马的驯养地,如今王毛仲兼知闲厩使,主管大唐马政,浅水原马场仍然作为主要驯养基地,陈玄礼每年约有一半时间都待在那里。

张嘉贞笑道:“是啊,嘉贞去过数回。陇西气候苦寒,养出的马分外结实。令我最感动的是,陈玄礼将军十余年如一日,每年多待在马场里。”

宋璟赞赏道:“是啊,圣上实在识人。王毛仲与陈玄礼二人主持马政,使大唐军马逐年增加,好像已有四十万匹了吧?”

张说笑道:“宋公向来夸人甚少,又不喜边功,为何盛赞此二人?要知养军马为战而养,宋公莫非从此改了心意吗?”

宋璟摇头道:“孙子说过,不战而屈人之兵,是为首善。圣上说我萧规曹随,姚公建言三十年不求边功,我也如是。道济啊,你今为中书令,最好如姚公那样,不要鼓励皇上致力开疆拓土。然不求边功,非是刀枪入库、马放南山,自身必须势强,方能震慑四夷。唉,人弱被人欺,那是无法之事。”

张说道:“请宋公放心,张说谨记此点。”

张嘉贞接口道:“宋公说得不错。己身势强,方保四境安康。张万岁在贞观朝养马,使唐朝马政傲视天下;如今王毛仲与陈玄礼致力马政,使军马逐年增加,则四夷不敢妄生事端,可使国内百姓保持安静。”

张说入阁之后一直观察张嘉贞的神色,看到他神色如常,绝口不提当初之事,也就放下心来,遂招呼大家入席。

张说嘱咐张九龄一定将今晚宴席弄得精致一些,张九龄心知恩师与张嘉贞的那段恩怨,当然心神领会。张九龄事先嘱咐酒楼之人,那些拿手之菜诸如飞刀鲙鲤、羊兔熊鹿五生盘、鹅阙、鳖磓、冷修羊、软钉雪笼以及一应时鲜果蔬,皆需上席。

宋璟被推坐在主席。

李隆基让宴请张嘉贞,张说心中有鬼当然忐忑,又想宋璟在场,可以以其清正之名弹压各方,心中又归释然。

张说文才武略,皆臻一流,奈何其心思活泛,时人颇有微言,其人绝对不能归入正人君子一流。然他到关键时候,还将宋璟倚为心中支柱。由此看来,人心向善殊为人类主流,张说此时的心路可以作为例证。

宋璟也不推辞,举盏祝道:“圣上有仁爱之心,其日理万机,犹不忘嘉贞。嘉贞,人生仕途坎坷,你能得圣上关爱如此,心当满足。来,大家同饮一盏,既感圣上,再替嘉贞洗尘。”

众人依令一饮而尽,张嘉贞饮罢心中鼓荡不已,眼中已经隐隐沁出泪花。

张说也举盏祝道:“嘉贞,圣上的意思,你今后可能复为京职。来吧,请共饮一盏,我们今后又可多在一起宴饮了,可喜可贺。”

张嘉贞谢了一声,然后仰头饮尽。

宋璟见各色菜蔬如流水般布在面前,又见菜色精美,明白眼前皆为名贵之菜,遂说道:“道济,此宴席过于奢侈了。你看,菜式精美不说,数量又颇多,我们不过四人,如何能吃得完?嗯,最好减去一些。”

张说笑道:“为替嘉贞洗尘,又想嘉贞在陇西不免清苦一些,我嘱九龄往好处治席。是有些多了,九龄,你让后厨酌量减去一些。”

张九龄一直候在门外,闻言答应了一声,然后疾步入后厨吩咐。

张嘉贞举盏祝道:“圣上如此挂念老臣,我……我……我现在就是死了,也该含笑九泉了。”他说到这里,忽然哽咽出声,眼泪不绝地流下。

场面一时陷入静寂,与其相邻而坐的源乾曜立起身来,走至其身边轻声劝道:“张公,不可如此。今日既蒙圣恩,大家应该高兴才是。你如此作态,就会扰了场面上的兴致。”

张嘉贞闻言,急忙伸手抹去眼泪,起身持盏谢道:“是了,嘉贞情难自已,由此碍了诸位的兴致,赔罪、赔罪。来,请饮尽此盏,表达嘉贞一点心意。”说完之后,先是仰脖饮下。

此后张嘉贞连连敬酒,皆是先饮为敬。

张说看到张嘉贞连连饮尽,心想他此前的酒量甚浅,难道去豳州这年余时间日日以酒浇愁,以致酒量大升了吗?他心中暗笑道:不知张嘉贞酒醉之后,会是何种模样?

宋璟与源乾曜也觉得张嘉贞今日举止大异常日,皆好心劝他。宋璟说道:“嘉贞呀,我们今日还是以叙话为主,不要饮酒太快。”

源乾曜也轻声劝道:“张公,酒还是缓一些吧。宋公说得对,我们今日还是以叙话为主。”

张嘉贞此时酒意已有八分,他闻言笑道:“圣上……圣上让我们宴饮,当然让我们兴致盎然嘛。我今日心情甚好,酒嘛,还是要……还是要多喝一些嘛。”他说完话也不再敬别人,随手端起酒盏一饮而尽。

张说见状心中暗笑一声:呵呵,舌根已然开始硬了,应该差不多了。

张嘉贞扭头唤张九龄道:“别愣着呀,快点倒……倒酒啊。”

张九龄依言添酒,他生怕张嘉贞喝醉,仅添了半盏。

张嘉贞一瞪眼睛,大声道:“怎么了?难道……难道没酒了吗?”

张九龄只好将盏中添满。

宋璟眼观张嘉贞醉态已出,蹙眉说道:“九龄,嘉贞酒意已多,不用再添酒了,把坛中之酒都撤下去吧。”

张九龄躬身答应,然后出门唤人。

张嘉贞此时的酒劲上脸,眼中的血丝布满。他伸手又将盏中之酒饮尽,然后挥手将酒盏掷在地上,大声嚷道:“宋公在此,今日要好好替我们评评理。”

与座之人被张嘉贞的举止惊呆了,就见张嘉贞手指张说道:“宋公,张说实乃小人也。他若不行阴谋诡计,这中书令的位置焉能得之?”

宋璟挥手道:“嘉贞,坐下好好说话。你如此咆哮,成什么样子?”

张嘉贞此时根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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