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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部分

花嫁(皇叔不好惹)-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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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不过是三个字,想活着。
  最后的最后,她见到的是那模糊的身影的主人略微诧异的眼睛。
  *
  商妍入了梦。
  梦中的她藏在出宫采购的宫人轿中混出了宫就直奔徵王府。一路上不知栽了多少个跟头,等到敲响徵王府大门的时候已经是鼻青脸肿。商徵来迎,她委屈得红了眼眶抱着他的腰放声大哭,好不容易喘过气来,才抽噎着告诉他:父皇在筹划把本宫丢出宫去,不要本宫了!
  那时候,商徵不过是个少年,不爱开口也不爱笑,听罢这言论却抿起了唇角,摸了摸她的脑袋。
  她拽过他的袖摆狠狠擦了擦眼泪和鼻涕,咬牙切齿道:是真的!本宫偷听到父皇母后在商议要把我送到西边蛮夷之国去!小皇叔救命啊!
  商徵终于微微变了神色,抚在她发顶的手轻轻抬高了些,最终垂落到了柔滑的衣摆上,却依旧没有开口。
  梦魇浮沉了许久,终于渐渐变得稀薄。商妍在梦中疼得呲牙咧嘴哀嚎不止,那似乎是她从小到大最疼的一次了。虽然多余的记忆已经淡薄得像是晨雾,独独那剧痛的感觉沉淀在了记忆里。
  后来呢?
  “你醒了?”一个清亮的声音响了起来。
  商妍还在迷蒙中沉浮,唇边却忽然贴上了一抹冰凉,紧接着一股沁凉的水丝丝入了口,活生生把她从浑浑噩噩的世界里拽了出来。
  “你再睡下去,你那闷葫芦皇叔估计就快要把这儿的树砍光了。”
  “吃鱼吗?”
  “喂……”清亮的声音压低了些许,温热的气息靠近,“衣服破了。”
  ……
  沁凉的水入了喉,商妍的思维也渐渐活跃起来。假如这个世界上有人可以一个人自言自语聒噪得像一只麻雀,那个只可能是晋闻。唯一能够避免他继续聒噪下去的唯一方法是醒过来。在他有下一步动作之前,她艰难地睁开了眼,果不其然对上一袭碧绿的身影。
  再往上,是一片断崖。
  昨夜的记忆纷至沓来。她的身体僵硬无比,急急起身,腰腹间却猛然传来一阵剧烈的抽痛,她还没能坐起身来就重重栽倒在了地上,耳鸣声震耳欲聋响起……
  也不知过了多久,意识才渐渐重新聚拢。商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挪到了一棵大树的树荫下,身侧几步处是倚着树干闭眼倚着树杆的晋闻:阳光穿过树叶投射在他的脸上,斑驳得游走,远处依稀有鸟鸣和风声,空气中隐隐透着一股泥土的芬芳,此情此景居然宁静得让人觉得舒适——如果他不是个来路不明想害她性命的歹徒的话。
  他这是睡着了?
  商妍收敛着呼吸稍稍挪动了几分,咬着牙顺着树杆站起身来,冷眼看着看起来毫无防备的晋闻。她受了伤,根本不可能从他手里逃脱,即使她现在可以轻手轻脚离开,可是又能跑多远?唯一的一劳永逸的方法,只有让他永远都没有办法追上她。
  树荫以外是一堆昨夜篝火残留的树枝,在树枝周围有些尚未入火的似乎是用匕首削过的。尖锐得就像一把剑。这把剑也许不能刺穿质地良好的布匹,可是凡人脖颈上的经脉要比布匹薄很多。
  薄到似乎不能经得起一根尖锐的树枝。
  商妍从来没有像此时此刻这样紧张过,她屏住了呼吸,身体的每一个部位都紧绷到了极限。一步,第二步,细微的触感仿佛可以感知到足下每一个草尖弯折的声响……树枝窝在手里的时候,酸痛的身体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她全神贯注地控制着脚下的动作屏住呼吸接近双眸紧闭的晋闻,等到足够近后深深吸了口气,高高地用颤抖着的手举起树枝——
  抱歉了。
  她轻轻在心底念。用力咬紧牙关狠狠刺下!
  变故发生在一瞬间。它发生得实在是太快,快到她只看到了一抹银光一闪而过,手上就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树枝几乎是以看不见的速度飞了出去直插入土——她所有的意识都是涣散的,到最末了只对上一双浅褐色的、带着一丝嘲讽的眼眸。
  那是完全清醒的眼眸。绝不属于一个沉睡之人的眼眸。
  ……跑。
  叫喧着整个身体的本能充斥碰撞,商妍几乎是立刻转身顺应了身体本能,可是她的当机立断并没有支撑多远,不过十数步,身后就传来一丝细微的声响,火石电光间,几枚石子自她眼前飞过,生生阻止了她忙于奔命的脚步。
  “妍乐公主这是要逃走么,在恩将仇报未遂之后?”
  终于,晋闻的声音自她身后响起。这声音带着几分沙哑,透着浓浓的睡意,慵懒得像是此刻午后的阳光。
  商妍却僵直了身体,连回头都迟疑。晋闻他果然知道她是谁,可她却对他一无所知。他究竟要什么?是她的性命还是借她的身份去做什么?可这一路上他明明有那么多次下手的机会,为什么一直引着她往深山走?他到底……是谁?
  “公主觉得一个人走得出这猎场?”
  “……猎场?”她喃喃,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沙哑无比。
  “公主竟然不知道么?”晋闻轻笑出声,“西昭先祖马背上的得来的江山,故而重齐射,帝都郊外方圆百里皆是皇家的猎场。公主从崖上摔落,莫非还有力气走出去?”
  皇家猎场……
  商妍不知道这四个字划入耳际的时候心头闪过的异样感觉是什么,只是听他这样说,她忽然发现好不容易积攒的力气在一瞬间被抽干殆尽了……原来,她以为自己可以有片刻时间的逃出生天,竟然是一场笑话。她从头到尾根本没有离开宫闱!
  这算什么?
  逃走已经是没有必要,就如同晋闻所说,既然这是皇家猎场,那么它应该方圆百里,单单靠她这没有剩下几分的力气根本走不出去。幸运地碰上搜索的人马的机会能有几成?
  晋闻没有再开口。她也没有再迈动脚步。沉静片刻,她缓缓转过了身,在远离他的树荫下找了处还算干净的地方艰涩地坐了下去。
  两两沉默。
  *
  时间一分分溜走,就在她几乎要沉睡过去的时候,身边传来枯叶窸窸窣窣的声响,紧接着是“噗”一声衣物磨上树干的声响。不一会儿,晋闻轻浅的声音在耳畔响了起来。
  “我不想要你的性命,也不想要从你身上得到什么。”
  “其实你如果信任我到底,我们早就出了猎场。在那座悬崖后面有一条小径,直通帝都的皇城门口。”
  “如果你早些怀疑我,你顺着自己的方向也可早早出猎场,而不是被我引着走了最艰难的一条路。”
  晋闻的低笑响起:“……诶,是不是你们商家的,都是这样喜欢自以为沉着冷静睿智多谋地将计就计,却怎么也遮不住骨子里透着傻气的?”
  “帝王家的女子啊……”他低叹,“真是一点都不惹人怜爱。”
  ……
作者有话要说:  刚才在外面吃饭,更新晚了点~
  昨天看到有呼吁晋闻转正的妹纸……咳咳,皇叔不如。。晋闻萌咩T。T

☆、拥抱

  “帝王家的女子啊……”他低叹,“真是一点都不惹人怜爱。”
  ……
  局面似乎已经失去控制。商妍已经不想去探究这个叫晋闻的人到底哪句话是真,哪句话又是假的,她只想这跋山涉水勾心斗角的噩梦快些过去。这一次,老天爷终于听到了她的祈求。
  当第四日的午后,商妍终于在晋闻的搀扶下登上了那一座最陡峭悬崖。现实果然真如他所说的那样,在那看似绝境的悬崖峭壁后面真有一条和缓的小径通往山下,不过步行了一个时辰,便已经可以隐隐看到山下稀稀疏疏的建筑,再往远眺望,是熙熙攘攘的街市。这感觉很奇特,就像忽然从蛮荒之地降落到了人间,明明临近山下了,她竟然裹足不敢向前。
  她不走,晋闻的脚步也缓了下来,忽而吹了一声口哨。没过多久,一只白色的鸽子变戏法似的从山崖彼岸飞到了他的上空,盘旋一阵后伫停在了他的肩头——他在袖中摸索出了一根红绳,从地上捡了一颗细小的石子系在红绳上,把石子连同红绳一起绑在了鸽子的腿上,放飞——
  见她踟蹰,他笑道:“在你皇叔放火烧山前报个平安。”
  “……”
  半晌,他庆幸地拍了拍胸口咧嘴喘息:“还好忍住了没有吃了它。”
  “……”
  黄昏来临的时候,商妍在目光所及之处见到了一片黑压压的人群。那时候她已经恢复了一些力气,把懒洋洋漫步的晋闻甩在了身后。在小径的尽头,数不清的人马整齐地列队,一人位于马上,见了她后忽然扬鞭,直直地朝她策马而来——
  那是……商徵。
  原来晋闻的那只信鸽居然是通知商徵。
  原来他从来不是什么细作,也不是什么叛军将匪,更不是被军队搜查的人。
  原来,他根本就是奉命进山搜寻她的人!
  商妍的脚步微微停滞,心头忽然涌上一股复杂的酸涩。即使他还只是一个模糊不清的小黑点,可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知道他是谁。只要看到一摆一枚,一个掠影,一丝丝气息,那铭刻在灵魂深处的颤栗就涌动着颤抖。这样的感知类似于恐惧却远远不止恐惧,更像是……天敌克星。
  她的脚步再也迈不开去,停在原地眼睁睁看着那个小黑点渐渐变得清晰,马蹄声渐渐靠近……
  “我一直很好奇,”忽然,晋闻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他说,“从我见到你的时候,你就一直背着一只风筝。即使摔下悬崖,它碎成了两截,你也没有丢了它。为什么?”
  为什么?
  商妍低头摸了摸怀中的风筝,缓缓摇头。君怀璧送的凤凰风筝早在第一次夜间逃亡的时候就已经碎了一根风筝骨,她小心地把它背在身后,谁知后来失足坠了崖,华美异常的凤凰也成了粉身碎骨的凤凰。她便索性把风筝骨抽了出来,把那筝纸小心叠了放到怀中,带着走了一路。
  “很久之前我就听说过你,”晋闻的口气嬉笑,“你似乎一直换着法儿逃出宫,几次下嫁不成,所以才破罐子破摔?”
  “……”
  “听说之前倒是有个英俊少年郎差点儿成了?”
  “……”
  “然后,人家疯了?”
  “……”
  “不详啊。”晋闻笑得眼睫弯弯,“这次又失败了,回去打算如何?不过公主可得斟酌着点儿,不然朝中人才亏空,边疆可容易动荡。”
  这个人,简直是称得上无礼了。商妍有些恼怒,可是一句“放肆”却怎么都说不出口,只干巴巴咬牙:“本宫是不详,碍你何事!”
  谁知晋闻却笑得乱颤,好好一个贵公子模样活生生抖成了筛子。
  商妍冷冷看着,沉默。
  晋闻一个人笑得无趣,终于收敛了无聊的举动,轻道:“一个不够聪明的人却执念太深,只会给予真正亲近的人以灾祸。”
  商妍沉默。
  很久之后,是晋闻的轻笑声,他说:“你够聪明吗?”
  够吗?
  不够。她按着怀里的风筝轻声叹息,不够又怎样?追求心中最干净的东西,并不是聪明人的专利,不是么?
  哪怕,这是一直艳丽的、旖旎得近乎嘲讽的凤凰。
  那又如何?
  在商徵到达之前,她认真告诉晋闻:“我想出去,想了太久,久到我都快忘记为什么想出去了,还是想出去。至于灾祸……”她想了想,轻道,“我会努力地避免,但不会为此裹足不前。”
  “我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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