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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部分

玉阶辞-第6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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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余朝胜仰头,见莲生奴面无表情,略略思索之后才以谦卑的语气回答:“奴婢蠢笨,不懂得许多大道理。不过以奴婢的愚见,这原也没什么大不了。”

  “怎么说?”

  余朝胜仔细抚平莲生奴衣上褶皱,低声道:“都说唇亡齿寒,可是奴婢有时吃东西吃得急了,这牙还和嘴唇、舌头打架呢。再是亲近的人,也难免有别扭的时候,大王不必往心里去。”

  莲生奴听了,表情不变,却老气横秋的问:“那你碰上这种情况会怎么做?”

  “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余朝胜满脸堆笑,“奴婢刚来服侍大王时,大王不也厌着奴婢么?”

  皇帝刚派了余朝胜到莲生奴身边时,他的确防了好一阵。余朝胜明知莲生奴不信任他,却不置一词,也毫无骄躁之事 ,只是默默做好份人的事。后来莲生奴得知这个内官原是杜宫正布置的人,又见他周全体贴,这才渐渐信赖。听余朝胜提起旧事,莲生奴果然不自在起来,挥着手貌似不耐:“以前的事还提它干什么?”
  余朝胜知道莲生奴这是不好意思了。这楚王少年老成,性子却又有些腼腆,不擅表达,所以他不着痕迹的转了话题:“今天兰陵公主过来,瞧上大王案上那方石砚,奴婢就自作主张送给公主了。”
  莲生奴听他提起别的事,这才面色如常。他对妹妹瑶不一向容让,只是点点头也就罢了。更衣已毕,余朝胜见莲生奴无话,正要退出去,却又被莲生奴叫住:“北边战事结束,父亲也许会裁减边军,你怎么看?”
  余朝胜赔笑道:“国家大事,奴婢又不懂,大王可把奴婢问住了。不过奴婢想,边军一裁,军晌支出也会减少,未必是坏事吧。”
  莲生奴在书案前坐下,不紧不慢道:“的确,这件事于国有利,于我们却未必。”
  余朝胜低头忖了一会,小声问:“陛下有可能改元古界裁边军么?”
  莲生奴摇头:“恐怕很难。”
  兵权是苏氏兄弟在朝中立足之本,若被收回,他们说话的份量必会减轻,他们母子便又少个依仗。可以兵权之重,皇帝绝不可能任之握于他人之手。此事棘手之处正在于此。
  余朝胜显然也明白其中关节,柔声劝慰:“奴婢以为,顺势而为方能成事。若此事势在必行,就不必逆势而为,倒是想个主意把损害减到最低才好。”
  莲生奴听了这话,低头沉思,忽的灵光一现,轻轻在书案上一拍:“正是这个理。”
  数日后便是皇帝查问功课之课,莲生奴特意提前到了会宁殿。
  皇帝刚睡过午觉,得报便让他进来。这几年他常出入皇帝寝殿,父子俩熟不拘礼。莲生奴进来见父亲穿着单衣、外披一件袍衫坐于榻上,他并不以为异,而是如常行了礼。
  皇帝一笑,抬了一下手让他起身。莲生奴站起来,默默立在一旁,看内官们为皇帝捧上梳洗之物。皇帝随便抹了把脸,随口道:“今天来得倒早。”
  “今日课上到一半,程相公府上来消息,家中娘子生女。儿想程相公添女,怕是无心授课,便请程相公回来,改日再来。”
  皇帝点头:“就算是君臣也不可不虑人情,但该体恤的时候也要体恤。”
  莲生奴应了,又环顾左右:“今天可有露布?”
  “还没有。”皇帝见莲生奴欲言又止的神情,笑着道:“往常你虽也关心战局,可也没有这么急切。”
  “儿子这几日整理宫中档案、书册,见太宗时国朝兵力驻关中者十七六七。武宗平定江东之乱,国中平靖,武宗时府库并不宽裕,又专注于外战,关中驻军或调往关外或就地遣散。先帝有心平定四海,边军之数也只增不减,如今边关驻军远超关内。儿子以为,如今之情形甚为不妥,将来或为国朝隐患,因此有些担心……”莲生奴似乎不甚自信,声音越来越低。
  皇帝目光平和的看了他一会,温和一笑:“小孩子家经的事少,有个风吹草动就沉不住气了。”
  莲生奴面红耳赤:“儿子愚笨,给父亲丢脸了。”
  “倒也不是这说么,以你的年经,有这番见识已经不易了。”皇帝命内官设了坐褥,让莲生奴在他对面坐下。
  莲生奴入了座,这才道:“儿子这才明白,父亲为何说十年太短,要打得狄人几十年不敢动弹的深意。只是……”
  皇帝微微扬眉:“只是什么?”
  莲生奴吞吞吐吐道:“如今领兵的人是阿娘亲族,儿子担心将来父亲对边军有动作,会闹得不愉快。外祖父流放之时,韩家就与外祖父一家断了往来,莫再因此事绝了苏家的情份,阿娘难免伤心。当然,这是儿子的私心……”
  皇帝看了莲生奴一会,淡淡道:“你有孝心不是错,但不能让私情凌驾于国事之上。边军不可落于外人之手,战事一了,朝廷必定要把兵权收回。朕希望你明白这个道理。”
  皇帝语气虽平和,说出的话却十分严厉,莲生奴连忙站起来,垂手而立:“儿子绝不敢让父亲循私。儿虽蠢笨,也知家国之重。”
  皇帝听他这样说,才有些放下心。他见这孩子资质着实不错,这几年苦心栽培,眼见儿子一日比一日出色,可刚才这番话却让他大为皱眉,难道这孩子连个轻重缓急都拎不清?幸好这孩子见事还不糊涂,否则他这几年心血就算是白费了。他将擦过脸的巾子扔给内官,这才和缓了神色问:“那你提此事又是什么想法?”
  莲生奴不紧不慢的道:“儿子愚见,两位郡公并非不明事理之人,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他们必不会阻挠大事。只是北疆路途遥远,传讯不便,怕有人误传了消息,生出波折来。君臣失和,于国于家无益,将来载于青史也让后人耻笑。”
  皇帝暗暗点头,这倒不可不虑。苏氏兄弟的为人和才干是值得信重的,否则他也不会放心让他们领兵。他也是在边疆历练过的人,深知将帅之才难得,倒存着爱才之心。如果可能,他并不想自毁长城。苏家人掌兵多年,朝中未必没有嫉恨之人。裁撤边军这种大事本就不是易行之事,若有人从中作梗,引得君臣之间龃龉不断,事情办得难看不说,也着实有损明君的声名。
  皇帝默然半晌,问莲生奴:“你可有对策?”
  “儿子想,整合边军之事非行不可,但要做得让人无可指摘。除了派能臣干吏前往,最好还有个妥当之人在中间周旋……”皇帝盯着莲生奴,又问了句:“人选呢?”
  莲生奴被父亲打断,愣了一下才道:“自然该由父亲圣断。”
  皇帝不动声色,只是重复:“人选。”
  莲生奴涨红了脸,扭捏了半天才小声道:“儿子……愿意跑这一趟……”他抬头,见父亲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有些狼狈的解释:“一是这件事情是儿子提的,总不好推个干净;二来儿子与两位郡公有亲戚情份,又是亲王,既能与他们亲近,又不会让他们轻视。有些话别人说不得,儿子说得。儿子只想劝服了两位郡公,其他事儿子不插手……嗯,不插手……”
  皇帝又看了他一阵,这才笑了起来。这孩子一向谨慎,这几年他频频出入会这殿,却一不揽事,二不张扬。他人见了,也只当皇帝疼爱幼子,喜他在侧而已。便是康王也只是不满,从来抓不到更多把柄。他第一次开口在差事,难免有些局促。
  他和蔼的向莲生奴招了招手。莲生奴忐忑的上前两步。皇帝摸着儿子的头,和气道:“这话就不对了。”
  莲生奴心里一紧,垂头丧气道:“儿子冒失了。”
  皇帝却是微微一笑:“既是要从中说合,怎么可能不插手边军之事?名不正言不顺,说出来的话哪有底气?莲生奴,你说是不是?”
  莲生奴吃了一惊,抬头看向皇帝:“父亲的意思是……”
  皇帝眸中含笑,似乎颇为欣慰。他慢慢道:“你出去历练历练也好。财帛可以给,权位可以给,但威望和人脉是给不了的。”说到这里,他停了一停,才接着道:“你得自己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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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 密谋
光耀二十四年八月,皇帝下诏,楚王李崇询免去潞州刺史之职,改领北府大都督,知北疆诸州军事,不日赴任。
诏旨一下,朝中人各自一番肚肠,难免暗暗揣测皇帝此举究竟何意?不过各人得出的结论虽有所不同,有一点却是无疑:楚王授职,所受冲击最大的莫过于康王。
在此之前,康王是唯一领有实职的亲王。他年纪最长,领职又是京畿重地,在诸王中威势最盛。其他几个兄弟所领不过一州刺史,且俱为遥领,不得参与当地军政,远不能与康王所领雍州牧相提并论。此番楚王不但一举得到大都督之位,还知北方数州军事——皇帝这是允许小儿子名正言顺的插手北地事务了。虽说如今狄患渐平,北府地位远不及西京所在的雍州重要,但若虑及今上曾领北府大都督一职,意义就非同寻常了。皇帝即位以来,北府大都督一直虚设,而今突然授予幼子,不能不让人寻味。康王更是心生忧患,怀疑皇帝是否在借此表明他对嗣君的倾向。
宋遥自然也知此事非同小可,政务一毕即赶赴康王府邸商议。到了康王府,他方随仆从步入书室,入目便是一地狼籍,笔砚书册凌乱散落,显然康王已经发过了脾气
宋遥自是知晓他心中猜疑何事,叹息一声,弯腰捡起地上散落笔砚等物,低声劝道:“大事未定,大王何苦如此?”
“宋公难道还看不明白么?”康王冷淡道,“父亲已有属意之人,你我还谋划什么?”
“未必吧。”宋遥将一干物事置于案上,才转身道。
康王狐疑的看了宋遥一眼,直接的问:“明公这是何意?”
宋遥说话如往常一样慢条斯理,话中之意却让人不寒而栗:“大王不知,其实陛下当年曾在军中培植势力。若是夺嫡不成,便发动兵变夺取天下。只是当时的太子过于无能,竟不费吹灰之力便扳倒了他,这个后招也没用上。”
康王倒吸一口气:“明公是说……”
宋遥眼中闪过一抹幽光:“成大事者,何拘小节?北府路遥,路上出点岔子也是常有之事,不是吗?”
康王明白他的意思,低头不语,只用微微发颤的手端起了案上酒盏。他哆哆嗦嗦的喝了一大口酒,才沉着嗓子道:“不行,我不能这么做,他到底是我弟弟……”
宋遥一把攫住他的手腕,急促道:“你以为皇位是什么?多少父子相争,兄弟阋墙,坐上御座的人,哪个不是满手鲜血?”
他语意森然,室内顿时一片死寂,只有康王略显沉重的呼吸声回响着。
宋遥见康王不答,吸了口气,放缓了语气道:“你我已经在一条船上,某今日所言,句句都是为大王计。现在心软,将来死的就是我们。大王还是早下决断的好。”
“可是……”康王语气艰涩,“如果父亲知道……”
“知道又如何?”宋遥话中透着彻骨寒意,“越王暴躁,宁王粗鄙,还有何人是大王对手?”
康王心头大震。宋遥的话虽然狠辣,却简单明了的点出了事实。几个弟弟里,莲生奴最得皇帝爱重,除此之外,无人可再与他抗衡。北府路途遥远,如果埋下一支伏兵,将其劫杀途中,即便皇帝也无可奈何。康王的眼神渐渐锐利起来,不错,这是最冷酷,也是最有效的办法。
康王唇边浮起一丝笑容,手掌一扬,案上地图哗的一声展开。他起身,对宋遥一抬手,淡然问:“宋公以为,何处设伏最为妥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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