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鸾记-第10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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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儿子们慢慢长大，有好几个越来越像逝去的甄后。我远远地疏离他们，对他们十分冷漠，不敢看望他们，每每在他们未曾成年便送嫁出去。我生怕我内心深处的恶魔再次出来作祟，与烟儿的那次已是我这辈子最可怕的噩梦。。
别人都道我对死去的结发正君情深不寿，只宠爱正君所生的两个孩儿。但我心知，只有他们与甄后毫无相似之处。。　　　
修儿与我容貌相近，胸藏锦绣文章，却缺少智谋；素儿形肖他的父亲，比乃姐的悟性强出百倍，比他的生父也善良许多，不过他的样貌却让我心生厌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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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年后的皇甫明岚果然如我所料，凶残野蛮，六亲不认。他在我的诱导下，发动兵变，杀死了他的父亲、当年害死我心上人的罪魁祸首。虽然那个人与我已有七年同床共寝的情分，但是我永远记得那是他带给我的耻辱，是他毁了我对这人世最美好的向往。。
我要让青鸾国覆灭在明岚的手中，我要让青鸾皇室为甄后陪葬，我变得越来越疯狂，表面上却越来越沉静如水、波澜不惊。。
但是明岚看着我的目光不再如少年时那般纯粹，难道这个傀儡想要摆脱我的掌控？还是，有了别的心思？。　　　
我在修儿一次又一次的恳求中犹豫徘徊，要不要取而代之？要不要做皇帝？我在权倾朝野之时，为何不当机立断地废黜这个残暴昏庸的帝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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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行宫回来之后，我发现她渐渐变得不一样了，眼眸不再浑浊，性子似乎也沉静了不少。我心中生疑，便不动声色地试探她。她用素儿做了挡箭牌，并且与安乐郡主联手，在朝堂上公开与我做对。
这就是我一手“栽培”出来的“毒瘤”吗？真是可笑！既然如此，不如一同毁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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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她与白凤皇子的婚典上，看到她使出了惊人的武功，一瞬间，一股泪意涌上了我的眼帘。我仿佛听到甄后那温柔无比的声音：不要伤害她！。
她绝不是昏聩的明岚，她难道真的是他的孩子？我竟然不知她何时回到了青鸾、何时取代了明岚。。　
如果她真的是明玉，那我所做的一切还有什么意义？我怎能让她背负由我带来的灾难？
我最后一次试探了她，不过还没等到她的回应，我的傻儿子已经先一步做出了抉择。我终于朝着她露出了笑容，我让她永远莫要后悔，哪怕失去了最珍贵的东西，我不想她重蹈我当年的覆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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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身污秽的我终于可以离开这个同样污秽的世界了。我的眼前出现了明朗的淡蓝色天空，那个娇俏的少年郎坐在雪白的云端里向我挥手，脸上带着天真的笑，“小姐姐，我带你去一个干净的地方。”。　
我握住了他温暖的小手，心里一下子轻松了，仿佛回到了十六岁的少女时代，我的嘴里吐出了两个一生都不敢说出来的字：“甄儿！”。
第八十五章　几人欢喜几人愁　文昭殿寝宫外间，孙碧萱还穿着那身鲜红的嫁衣，风骚十足地扭来扭去，惹得一群宫侍捂着嘴儿窃笑不已。。　
“青鸾白凤两联姻，竟是故人又相逢。人生得意须尽欢，嘻嘻笑笑乐开怀。”孙碧萱捞起一枚坚果，朝嘴里抛去。。　　　
冥羽噗哧笑出声来，“这是什么怪话？不会作诗就别丢人现眼。”。　　
孙碧萱看到缓步进来的冥羽，立刻飞扑上去，扒住冥羽的颈子，挂在她身上，使劲儿眨着眼睛。
冥羽皱眉道：“你的眼睛有何不适？”。
孙碧萱轻轻捶了冥羽一记，“我在练习抛媚眼。”。
众宫侍又是一阵笑。。
冥羽低咳一声。。　
孙碧萱搂住冥羽的脖子，在她耳边轻笑，“师姐啊，该是坐享齐人之福的时候了吧？”
冥羽用力刮了一下他的鼻子，“还是那么坏，一点都没变！”。　　
孙碧萱捂着鼻子呼痛，冥羽将他放到地上，拍拍他的后腰，“外面玩去。”
孙碧萱大惊小怪地捂着脸叫道：“皇上竟然如此迫不及待啊！”。
冥羽耳根一红，嗔怒地望着他。。
孙碧萱忽然捏着帕子，扭捏道：“要让人家走，也要表示表示吧！”说罢又冲着冥羽使劲儿眨眼睛。。　　　
冥羽无奈，背着手闭上眼睛。。
孙碧萱叉着腰环视一圈，众宫侍慌忙转过身去。。　　
孙碧萱得意地笑笑，按捺住怦怦乱跳的心，踮起脚尖，在碰到冥羽唇瓣的一刹那也阖上了眸子。
蜻蜓点水，却是孙碧萱的初吻。。
孙碧萱喜滋滋地向殿外跑去，“美人在里面等着哪！我不打扰你们了。”
冥羽张开眼眸，含笑低叹。。
孙碧萱当初离开白凤之时，正是右相秦睢远奉青鸾皇帝之命，远赴白凤联姻。白凤国主从自家弟弟口中得知了此事，便订下计策，同意和亲。只待孙碧萱在青鸾冒充出嫁的九皇子，与青鸾国主周旋，再来个暴毙，便可脱身离去。。
岂料冥羽做了皇帝，冥羽的师爹闻讯拍手称好，自己儿子的心事做爹爹的怎会不知？那个顽皮的小子也只有她才能降得住，便顺水推舟，令孙碧萱与白凤和亲队伍会合。于是才有了孙碧萱在宫中与冥羽争吵离去那一出。。　　　
冥羽转身看向重重幔帐后隐约的身影，怀揣着万分激动、感慨和紧张，一步一步走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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跑出寝宫的孙碧萱回头张望，那里本应是自己的婚房，可是心里却没有一丝遗憾，只有甜蜜。因为，他终于得到了她的承诺。。
那一年，因为讨厌宫中的繁文缛节，故意弄坏白凤皇后的裙裾，想着日后不再进宫便达到目的了。谁知母亲竟然将他禁足，罚他不准出入天云山。孙碧萱憋了几年，可是闷坏了。
后来师姐出山，孙碧萱也曾偷偷携了包袱，想要跟随师姐而去，却被掌门大姐在半道上截住。
掌门大姐向来只会幸灾乐祸看自己出糗，二姐说话也不顶事，只有冥师姐的话，母亲才会听一听。。　
孙碧萱又忍了一年，终于盼回了冥羽，之后又顺利离开天云山，从此逍遥快活。
他虽是肆意纵情之人，却从很小便对冥羽十分依恋，当他得知能以白凤皇子的身份嫁给冥羽时，早已笑得睡不着觉了。。　　　
虽然她已有了那么多夫郎，不过孙碧萱毫不在乎。女人嘛，没个三夫四侍，守着一个男人，那个男人的身子怎能受得了？。
师姐告诉他，若是真想嫁给她，便再等两年。待他成年后，若是心意不变，就会让他真正成为她的夫郎。。　　　
孙碧萱虽然不喜欢皇宫，却不想离开冥羽。于是，今日忍耐了一整天，规规矩矩地做了回新郎。这会儿终于自由了，还不玩他个天翻地覆？。
不过，临走前，他在心中悄悄地说：师姐，我一定会让你爱上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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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碧萱方出文昭殿，便见殿外跪着一人，定睛一看，原来是老相识。。
孙碧萱探身问道：“你跪在这里做什么？”。
绿萝向孙碧萱深深地磕了一个头，恳求道：“求求殿下，请您帮我救一个人！”
孙碧萱急忙将绿萝一把拉起，“快起来，你在前面带路。”。
绿萝千恩万谢，带着孙碧萱向后宫深处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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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清秀可人的少年拨开珠帘，笑靥如花。冥羽左右望望他们，竟有些羞涩，脚下踌躇不前。少年相视一笑，大着胆子一起将冥羽推了进去。。
冥羽回头嗔笑，回望床榻的方向。等待了多少年的爱恋，仿佛一个世纪那么久。真的到了达成心愿的这一天，又好似徜徉在梦中，不敢相信是真的。。　　
冥羽一步步走近，停在床前，仔细端详坐在床畔的佳人。。　　
金红嫁衣上绣着百鸟朝凤，瑞草桂枝纹的广袖将交握的双手掩住，碧波祥云纹的裙摆拖曳在床下，与一地姹紫嫣红的花瓣融为一体，五彩丝线绣制的霞帔铺展于床上，与床头金色的的百子千孙被相映成辉。红色流光的盖头上一双鸳鸯柔情蜜意地交颈依偎，冥羽的眼眶湿润了。
他静静地坐在那里等着她，仿佛历经了沧海桑田，仍然矢志不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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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感觉到了冥羽的接近，紧张的心情绝不亚于她。手中紧握的石榴热得发烫，就像心中如火一般将要喷发的热情。。　　　
再也无法沉默的穆清幽轻叹一声，下一刻，已经被她紧紧拥入了怀中。。　　
冥羽闭上眸子，埋头嗅着穆清幽身上的清香，情不自禁地连声道：“清幽，清幽，我们终于在一起了，你欢喜吗？清幽，再也不要离开我了……”。
穆清幽回抱住冥羽的腰背，手中石榴骨碌碌滚到了床榻上，与洒落满床的红枣、花生、桂圆、莲子混在了一起。。　
两人默默拥抱良久，心中感慨万千。。
冥羽轻轻揭开盖头，目不转睛地看着璀璨珠光下仙姿绝俗的玉人。望仙髻上簪着凤舞九天攒珠冠，正中金凤口中垂下颗颗玉珠，直至额前，映照得面庞如梦似幻。发髻两侧的鸾凤和鸣金步摇发出琳琅细鸣，似乎也在欢庆有情人终成眷属。。
穆清幽含着泪花，轻启唇瓣，颤声道：“玉儿，委屈你了。”。　　
珠帘外，絮儿与冥月手拉手，眼中也笑出了泪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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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那一场恶战之后，冥羽给灵儿疗伤，将他送到文昭殿西暖阁休息，又赶回政和殿视察残局。彼时右相、兵部尚书等人已安抚了朝臣，接来真正的各国使者，摆开了筵席，皇甫珊则奉命在宫中整顿兵力、清查叛臣。。　
冥羽忽然见到了千里迢迢秘密进京的安乐王与王氏族长。两位老人家向冥羽叩首，慌得冥羽连忙将她们扶起。。　　　
现任王氏族长正是冥羽的外曾祖母，而今与十多年未见的曾孙重逢，不禁老泪纵横。
安乐王精神矍铄、老当益壮，一身戎装，显得身材更加高大魁梧。。　　
冥羽感喟当年安乐公主妇夫之死，安乐王则义正严词地道，为国捐躯，虽死犹荣，并叫皇甫珊好好守护皇上，皇甫珊自是不辞。。
王氏族长恳求冥羽莫将当年真相昭告天下，现今内忧已除，外患仍在，若是前容后与左相勾结、谋杀甄后、先帝受制、明岚杀父一系列皇宫密事泄露出去，必会引起江山动荡，也会让王氏家族无颜以对天下人。。　　　
冥羽思忖良久，终是点头。这些的确是青鸾皇室丑闻，一旦为世人所知，青鸾国在各国面前将再也抬不起头，后人更会辱骂嘲讽母皇与父后的懦弱。。　　
安乐王又请旨为皇上正名，冥羽却不置可否，只以“国政初定，此事暂且不提”为由淡淡略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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冥羽走后，安乐王与王氏族长十分不解，还是赶回宫中报讯、并参加皇上婚宴的慕容烟之一语道破天机。。　　　
“若是皇上以前太女的身份名正言顺地重登帝位，穆皇后、灵侧君，还有白凤皇子该当如何？”
冥羽一旦向天下宣称，今上伏诛，前太女执政，固然会大获民心，赢得众多旧臣和百姓的爱戴拥立，可是，如此一来，穆清幽、封灵素、孙碧萱就会成为太后、太君，冥羽此生再不能与他们结缘了。。　
众人愕然，随即唏嘘感叹。。
兵部尚书道：“皇上如此重情，看来竟是情愿冒名顶替、为他人作嫁衣了？”
裴大学士道：“皇上宁可自毁声誉，也不愿放弃与她风雨同舟的几位后君，此等德行令人叹服！若不是胸怀天下之人，怎能有如此气量？”。
安乐王仍为冥羽不甘，却见几位近臣愈发尊崇皇上，只得就此作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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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有你，哪怕让我做一世他人，又有什么关系？爹爹在天之灵，想必也不会怪我。”冥羽笑道。。　　　
穆清幽叹道：“世上哪个女人能有这份胸襟？玉儿，你让我怎生安心？”
冥羽淡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