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鸾记-第9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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冥羽愣了一下，视线移到奏折上，轻声道：“我会善待他。”。　　
皇甫珊看到冥羽情绪低落的模样，也不便多说什么，只是凛了神色道：“那么，我们的计划……”。　
冥羽挥手打断她，“计划不变。”。
皇甫珊转转眼珠，庆幸两人的话题转得快，只要在事成之后及时将祖母请回堵住她的退路，看她还怎么推脱离去。。　　　
冥羽丝毫未察皇甫珊的心思，只是略为忧心地道：“我不知明岚召唤影卫的方式，唯恐被她们察觉，你要尽快帮我解决了她们。”。
“此事有些棘手，最快也得准备四五日方能一网打尽。”皇甫珊捏着下巴道。
冥羽点点头，“好，我尽量拖延五日，全部换上咱们的人，查清楚她们的出身和背景，若能为我所用自然最好，不能收编的便处理掉吧！”冥羽神色有些黯然，一点也没有初登大宝的得意陶醉。
皇甫珊大手拍拍冥羽的肩，“你放心，有我在，你和你的小情人们都不会有事。”
冥羽再次低下头闷声道：“谢谢！”额前玉旒挡住了黯淡的神色。。　　
皇甫珊一怔，嘴角一咧，笑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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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的桃花正是烂漫，冥羽目送皇甫珊矫健的步伐踏在纷碎如胭红的落英上，转头惆怅地望向遥远的冷宫，心中默念，“清幽哥哥，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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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里冰在木兰居里愁闷了整整一日，冥羽昨夜在宫里值守，晨起未归，冥月清晨也入了宫中，百里冰的眼皮不时地乱跳，神思不安地来回朝门口跑。直到傍晚冥月顶着冥羽那张面孔踏着夕阳的余晖回到木兰居，百里冰才消停下来。。
“哥哥！”。　
百里冰听到冥月的呼唤，心中瞬时失落无比，但还是挤出一丝笑容，迎上前去。
“月儿，她为何还不回来？是被什么事情绊住了吗？”百里冰小心地问道。
冥月却没有直接回答他，“哥哥可曾用了晚膳？”。
百里冰摇摇头。。　
冥月放软了语声，轻轻道：“主人的确有事滞留宫中，无法回家。哥哥，我来帮你收拾衣物，主人说了，从今日起，你就住到安乐王府去，直到她出宫接你回来。”。
百里冰心中的一根弦砰地崩断了，踉跄着后退两步，脸上瞬间失去了血色，“她……她还在生我的气，她不肯原谅我……”。
冥月有些惊讶，上前一步扶住百里冰，“哥哥怎会这样想？这是两回事。”
百里冰却忽得掩面嘤嘤泣道：“难道她以前和我说过的话都是假的？这么快，她就厌倦了我，嫌我碍事，要将我撵走。”。
“不是这样的，哥哥万万不可想歪了，主人绝不是喜新厌旧、绝情弃义之人，你要相信她。”冥月皱着眉头急忙劝慰。。　　　
“我……”百里冰抬头看向冥月的眼睛，心里还是没底。他始终觉得自己不如那几位的容颜娇美，却又贪恋冥羽的温柔。冥羽虽然偶尔霸道，总归还是宠惯着任性的自己。百里冰自知不够善解人意，性格又特立独行，不比寻常男儿家柔顺，难得冥羽从不介怀。前夜争执过后，百里冰早已万分后悔，如今想亲口对她倾诉，告诉她以后都会乖乖听话，却是没有机会了。。　　
无论百里冰如何旁敲侧击，冥月却只是劝他放宽心，绝口不提宫中发生的事。直到慕容家的马车将两人带到安乐王府的角门，直到踏入曲溪阁的门槛，挥别冥月，与凝霜面面相觑，百里冰的心一寸寸下沉。。　　　
凝霜懵懵懂懂，百里冰却是凡事必要弄个清楚明白才肯罢休的性子。安乐郡主被他缠得没办法，念及他是紫曦和晔儿的救命恩人，只得避开外人，将冥羽在宫中的遭遇和盘托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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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里冰在王府花园枯坐了整整两日，茶饭不思，神情呆滞，任由柳絮飞花在身畔起舞。凝霜好奇地从他眼前走来走去，炫耀新买的垂肩披纱彩裙和珍珠头冠，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只好噘着小嘴走开。。　　　
皇帝？！她为什么是皇帝？！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太不可思议了……百里冰至今想起莺苑里那美艳女子阴霾的神情和毒辣的手段，浑身仍是止不住地战栗。纵然此刻花园里春光再明媚，也温暖不了百里冰被冻结的心。。
不可能！我的冥羽怎会成为那种人？百里冰胸口一阵阵揪痛，她不会借此将自己遗忘在角落里吧？或者日后也要变成后宫寂寞的君侍，在漫无边际地等待中渡过一生，让青春和爱情渐渐腐烂，慢慢成灰。。　
想见她的念头不断地啃噬着百里冰的大脑，百里冰暗暗拿下主意，无论如何，也要再见她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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冥羽苦笑着看着眼前堆积如山的奏折，皇甫明岚在位三年多，很少在御书房处理政务，只是上朝时听听呈报，多数时候都会将奏折推给两位丞相和六部尚书。。　　
自从与左相拉开距离后，明岚也会偶尔待在御书房接见大臣，或者批览奏折，但是字迹缭乱不堪，冥羽很容易便能模仿出她的字迹。不过此时在朝政上还不宜太过用心，冥羽只看了两份急报，扔掉笔，唤来夏儿为自己捏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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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萝笔直地站立在御书房门口，竭力不去看身旁秋儿的动作。。　　
秋儿越靠越近，整个身子几乎都贴在了绿萝身上，若有似无的香味在空气中缭绕不绝。
“绿萝哥哥，我的头有点晕。”秋儿软趴趴地斜倚着绿萝，娇声道。。
绿萝强忍住想把他按在地上痛打一顿的冲动，想了一下，问道：“是不是昨夜没睡好？”
秋儿悄悄挽上绿萝的手臂，眨巴着眼睛点点头。。　　
这几日绿萝被秋儿扰得不胜其烦，吃饭凑在一堆，睡觉窝在一起，就连入厕都要跟在身后寸步不离。每次想要警告他，都会碰上一对幽怨的眸子。他简直比那些隐藏在暗处的影卫还要阴魂不散！要不是答应了主人暗中探他虚实，绿萝早就暴走了。。
更令人无法忍受的是，他以怕冷为由，这两夜在寝殿外间值守时总要爬到绿萝的卧榻上，赶也赶不走，又不能大声呵斥惊动内殿的皇上和灵侧君。。
每次他在身侧悉悉索索地扭来扭去，要么就是佯装不小心碰到绿萝小臂上的肌肤，那柔腻的触感总会惹得绿萝起一身的鸡皮疙瘩。又或者以谈心为由亲昵地将手搭在绿萝腰间，偶尔还过份地把头钻进绿萝怀中，绿萝恨不得将他一脚踹到地上，终究是咬紧了牙根忍下了。。
而今越想越是心烦，磨练了近二十年的好脾气都快被他破坏光了。绿萝悔不当初，直想抽自己两个耳光，谁叫那夜多嘴关心了他一句，他就借机贴上了自己。。　　
绿萝埋怨道：“明明有两张卧榻，非要窝在一起，害我胳膊腿儿都伸展不开，你也睡不好。”
秋儿却不以为意，小心翼翼地从荷包里取出一方丝帕，打开来，露出里面两块点心，殷勤道：“哥哥喜欢吃眉毛酥吗？这是我做的，你尝尝看，好不好吃？”。　　
绿萝板着脸道：“不喜欢。”。
秋儿执着地将眉毛酥递到绿萝嘴边，轻声道：“尝尝看嘛，很干净的，这是我家乡的特产，御膳房的厨子做不出这个味儿。”。
绿萝现在听到他嗲嗲的声音就头疼，何况他坚持要让自己吃最不喜欢的甜食，绿萝越发地不耐烦了，抬手挥开他，冷声道：“我们在此当值，怎能偷吃。”。
“呀……”秋儿轻叫一声，手中捧着的糕点顺着一道弧线飞了出去，掉在了地上，立时四分五裂。秋儿抢上一步，蹲在地上看着碎成粉末的酥饼，眼泪不由自主地就啪嗒啪嗒落下了。
绿萝心有不忍，蹲到他身边，自责道：“对不起，你别哭呀！是我不好，不该辜负你的好意。”
秋儿只是耸动着肩膀哽咽道：“不能吃了，已经脏了。”。　　
“你们两个在做什么？”。
绿萝和秋儿惊骇抬头，却见安乐郡主笑盈盈地弯腰看着他们，手中捧着一只檀香木盒。
“奴婢见过郡主！”绿萝和秋儿慌忙站起身，给皇甫珊请安。。　　
“起来吧！皇上在里面吧？”。
秋儿悄悄抹干了泪，低声回道：“皇上在里面。”。
“呵呵，这是我从东市淘来的香炉，给皇上赏玩的。”皇甫珊说着便打开了盒盖，将里面的东西显摆给二人看。。　
一只造型优美、玲珑小巧的四耳玉炉出现在眼前，整个玉炉以一块完整的上等独山玉镂刻而成，四面刻绘有人物图，恍似当世四大美人，或坐或卧，或琴或书，身后有梅兰竹菊景物搭配。
皇甫珊神神秘秘地道：“告诉你们哦，只要这炉里点了香，炉身发热，上面的美男子就会动起来。”。　　　
不说皇甫珊的话中有几成是真，单论这雕工之细腻精湛、人物之栩栩如生，便已是珍品了。
秋儿露出微笑，让出门口请皇甫珊进入，却见她身后还有一人，也要跟进去。
秋儿为难地伸臂挡住，却见那人身量纤长，不似寻常女子健硕。再细细打量，虽然低垂着头，却仍能看出容颜清丽脱俗，似乎，是一位年轻男子。秋儿立时心领神会，安乐郡主也学会了左相大人那一套。。　
“啊……这是我的随从，皇上托我在宫外寻了些风物志。”皇甫珊指指那人手中抱着的一捧书。
从外面带进宫里的物品早已经过重重检验，秋儿点点头，不再阻拦，回眸又朝绿萝看去，却见绿萝神色有些古怪。
第七十五章　再见已是断肠人　“下去吧！”。　　　
“是。”夏儿冲着皇上和安乐郡主分别行了礼，珊珊退走。。
皇甫珊和随从一进入御书房，眼尖的冥羽便知道了来人是谁，不禁蹙起眉毛摇摇头。
百里冰颤抖着身子跪在地上，不敢抬头看对面那人。明黄色的衣袍刺痛了双眼，心中亦是越来越绝望。。　
皇甫珊放下带来的物品，凑到冥羽耳边嘀嘀咕咕了半响，窃笑着出了御书房，轻巧地掩上门。
房中静谧地可怕，博山熏中燃起袅袅轻烟，玉壶浮漏滴答着水声，镂刻有鹰击长空金玉浮雕的巨大漆屏沉重地似乎要将人压成齑粉，双膝下璃龙纹的金砖狰狞着爪牙，晃得人睁不开眼。百里冰越来越恐惧，整个身子瑟缩成一团。。
“你怎么来了？”。　　　
耳畔是她轻轻的叹息，百里冰猛得抬起头来，还未来得及尖叫，便被她捂住了嘴。
冥羽好笑地看着百里冰的模样，看他惊恐的眸子倏地紧紧阖住，脸上早已布满了泪水，战栗着连连摇头，喃喃自语，“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不是她，不是她……”。　　
冥羽一把将百里冰抱进怀里，按住他挣扎的身子，心疼地道：“是我，你的冥羽，不是别人，别怕，别怕……”。　
冥羽柔声低语，安抚了好一会儿，百里冰才安静下来，却仍是固执地不肯睁眼。
冥羽将他抱起，带到书桌旁坐下，听他还在呢喃，“冥羽，冥羽……”。　　
冥羽笑道：“你穿着这样的衣裳，好生有趣。”。　　
百里冰露出羞恼的表情，扭蹭了下身子，像只小猫一样缩着脑袋蜷在冥羽怀里。
两人静静依偎了半响，谁都不愿打破这难得的温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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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如今都知道了？”隔了许久，冥羽轻声问道。。
百里冰的神色忽然变得黯淡，“我都知道了，你原本就不是平常人。”。　　
“与你还不是一样？都要经历生老病死。”冥羽紧了紧手臂，脸颊蹭蹭他细滑的颈项。
她的身上传来熟悉的味道，百里冰渐渐安定了心神，蚊吟道：“你……能不能把我的眼睛蒙上？”。　
冥羽轻笑一声，无奈抚额道：“这倒是个头疼的问题，难不成以后你要见我都得蒙着眼睛？”
“也，也不是啦……我，我想……”百里冰结结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