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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部分

她比烟花寂寞-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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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霞看着店外的微雨。
  清晨,小店为着省电费,没有开空气调节,玻璃店门是开着的,倍添小镇情调。
  刘霞忽然说:〃真正的美人,当然是姚晶。〃
  〃对。〃编姐说,〃看来看去,还是数她最好看。〃
  〃那旁的人简直无法比,〃刘霞说,〃心地又好,肯接济人,有求必应。〃
  〃刘小姐同她是好朋友?〃我问。
  〃她婚后咱们也不大来往,张家管头又管脚,不喜欢她有我们这样的朋友。〃刘霞喷出一口烟。
  我们俩索性坐到她桌子上去。
  〃两位是记者吧,〃刘霞笑问,〃面孔很熟,见过多次,没有正式介绍过。〃
  我们连忙把卡片送上。我向编姐使一个眼色,暗示她开门见山。
  〃刘小姐,你有没见过姚晶身边,有一个小女孩?〃编姐问得很技巧。
  刘霞答得也很好:〃那小孩,并不姓姚。〃
  〃是不是她也不姓马?〃编姐问。
  〃并不姓马。〃刘霞说,〃马氏前妻已生有几个女孩子,并不稀罕她姓不姓马。〃
  这一问一答都妙得叫局外人如堕五里云雾,不过我是听得明白的。
  〃但到底是亲骨肉。〃我不服。
  〃瞿家太太是马氏的亲妹子,对孩子很好。〃
  〃什么家?〃
  〃瞿家。〃
  〃刘小姐怎么知道?〃我把身子向前倾一下。
  得来全不费功夫。
  〃早一辈的人全知道,〃刘霞又缓一口气,〃不过我们那一代嘴巴略紧点,不是德行特别好,而是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谁没有一两段故事?谁又比谁更臭?既然姚晶要把这件事当作她的秘密,咱们就陪她傻。〃
  真真正正没想到在这里拣着一个最知情的人。
  编姐问:〃张煦不知这件事吧?〃
  刘霞说:〃后来自然知道了。〃
  〃后到什么程度?〃
  〃到张老太太派人来调查姚晶的身世。〃
  我愤怒:〃真无聊!〃
  刘霞说:〃说得好。当时我便同姚晶说:'妹子,不嫁这人有什么损失?'〃
  〃这种老太婆最阴毒,她自己迫不得已从一而终,巴不得人人陪她生葬。〃我忍无可忍加一句,〃吃人的礼教。〃
  刘霞哈哈大笑起来,〃这位小妹妹真有意思。但又不见礼教要吃我,也许太老了,它吃不动。〃真幽默。
  说得也对。
  说来说去是姚晶性格的弱点导致她的悲剧。
  刘霞在这个时候看看表,〃哎,我得走了,答应带外孙去公园玩耍。〃
  我与编姐哪里肯放她。
  正在这时,一个高大英俊的男子闯进来,叫一声〃霞姨〃。
  是石奇。
  他把记者打发走,转头来这里接我们。
  刘霞见是他,搭讪地扯扯外套,〃哦,是小石奇。〃又坐下来,看着我们,〃都是认识的吗?〃
  石奇指指我,〃霞姨,这是我的新女朋友。〃
  〃啐!〃我马上否认,〃你听他这张嘴,什么话说得出来就说。〃
  石奇笑。
  刘霞也笑,〃人生如台戏,何必太认真。〃
  我很喜欢刘霞,她完全是那种葫芦庙中翻过筋斗的人,豁达不羁,潇洒活泼,跟姚晶刚相反。
  〃来来来,一起上我家去坐着谈。〃
  我们跟着上她家,小小地方,布置得很整洁,养着一只粉红色的鹦鹉,会说哈啰。
  〃干嘛跟着我?〃她问,〃想自我嘴里挖出什么来?〃
  石奇说:〃霞姨最适宜演秋瑾,对于秘密,她守口如瓶,绝不招供。〃
  刘霞女士得意地笑。
  我看到桌面上放着剧本,有她的对白,用红笔划着,态度还是认真的,一个人站得住脚自有其理由。
  我转头问:〃外孙女儿呢?怎么不见?〃
  石奇轰然笑出来,〃霞姨最会说笑,她哪儿来的外孙女,她连女儿都没有。〃
  霞姨也不觉尴尬,顺手在石奇肩膊上拍一下。
  是的,恐怕连她自己都糊涂了,大部分的人生在摄影棚度过,扮演的角色有子有孙,久而久之,变为生活一部分,分不出真假。
  刘霞并不认为顺手拈来的话题是说谎。
  这只是轻微的职业病。就像文人,说什么都夸张,不然文章谈而无味,如何吸引读者?也不算是大话。
  我很了解霞姨,也同情她。做人,黑白太过分明是不行的。似她这般游戏人间,才可以长命百岁。
  我们在霞姨家坐了一会儿才走。
  石奇说:〃这,是一个好人。〃
  我们不否认。
  〃有一段时期她很潦倒,姚晶每月派人送零用去,因为姚晶第一部片子,便是与她演母女俩。〃
  石奇面孔上又笼罩着一层忧郁。
  我说:〃姚晶的女儿姓瞿。〃
  石奇说:〃人海茫茫,到什么地方去找她?〃
  〃你去磨她,也许她会说。〃
  〃不会的。〃石奇仿佛很了解人性。
  我又问:〃姚为何不把钱留给霞姨?〃
  石奇笑,〃你没听我把故事说完,姚每月派人送钱给霞姨,霞姨又每个月原封不动打回头,始终不受一分一毫,她天生傲骨。〃
  原来如此。
  原来要把钱送出去也这么难,谁也不要领这个薄情。
  没有比姚晶更寂寞的女人了。
  这寂寞是否咎由自取?她原本可以做一个平凡的家庭主妇,过着简朴而热闹的生活,丰富而幸福。有些女人可以得到家中每一成员的支持:父母帮她带孩子,公婆照顾起居,丈夫给家用,弟妹为她跑腿打杂,于是她可以坐麻将台子。
  为什么同情姚晶,一切都是她自己的错误。我解嘲地想,好比我自己,三年前就该嫁给杨寿林了,可是为着坚持原则,磋跎这一份好人家。
  糊涂点,做人只需要糊涂点。
  回到公寓,我提起勇气,联络杨寿林。
  我也没装很高兴。电话接通,我只是问:〃好吗?有什么新事?〃
  杨寿林也很冷淡,〃老样子,忙得不得了,跑来跑去。你还在查人家的身世?〃
  我又问:〃我们怎么样?是不是完了?请清心直说,希望别像本市前途问题那样狼狈,给个明确的答案,好让我早作打算。〃
  他一大阵沉默。
  〃不要紧,我不想拖。〃
  〃我只想大家冷静一段日子。大家性格都这么强……〃他接着说了一大篇动听的空话,把我们之间的利害关系分析得一清二楚。
  我叹口气。
  寿头真是理论专家,无论什么事,他都能剖析分解,这就是我叫他寿头的原因,因此他不知错过多少美丽的事物,我情愿要一个听见我要走会抱住我膝头哭的男朋友。
  我问:〃冷静到什么时候呢?〃声音已经很疲倦。
  〃你什么时候打算修心养性,我们再说。〃他把球又派司给我。
  他跟张煦有什么不同?〃你要我放弃自我么?〃
  〃一点点,总要有点牺牲,你不能够婚后仍然同男明星泡在一间公寓内喝啤酒或是写稿至深夜,完全不理会配偶的尊严。〃
  我不出声。
  〃我爱你,但是我不能纵容你。〃
  〃我想一想。〃我放下话筒。
  编姐在一旁笑问:〃完了?〃
  〃十之八九是完了。〃我说。
  〃不肯去邪归正。〃
  〃十年后再说吧。〃我苦笑。
  〃十年后未必有这样的机会。〃
  〃然而这样的机会要用我十年的青春去换,宁可放弃。〃
  〃你想清楚了?〃
  〃我们还是想想如何寻找瞿小姐吧。〃
  马东生先生仍然不在本市,马宅的佣人非常机灵,无论我们托什么人打过去,她都说〃不在〃。
  〃去纽约找张煦。〃我说。
  〃我没有钱。〃编姐说。
  〃住我家里,带几百元已经够用。〃
  〃你家在什么地方?〃
  〃史丹顿岛,标准家庭与花园杂志模式。〃
  〃那么贵的飞机票,到那么闷的地方去,真划不来。〃
  〃真的不肯?那么我自己去,顺便探望家人。〃
  〃好,我镇守此地。〃
  我要往张家寻找线索。
  〃去到那么远,是否值得?张煦这个人这么骄傲,又不爱说话,你当心碰钉子,你只要看马东生先生便知道,不是每个人都爱说话,像做艺术的人那样。〃
  〃对,为什么从事艺术工作的人都有说不完的话?〃
  〃因为无聊。〃
  〃正经点。〃
  〃真的,你几时见过专业人士或商人对任何事都夸夸其谈?人家多多少少有点业务上的秘密。〃
  〃因为我们的性格比较不羁。〃
  〃你的意思是十三点。〃
  我说:〃至少姚晶是例外。〃
  〃所以她痛苦。〃编姐提醒我。
  〃我要去航空公司去看看来回机票什么价钱。〃
  〃充什么大头鬼,到旅行社买包机票吧,便宜得多。〃
  半夜,发生一件事,令我觉得自己仍然是被爱的,不禁雀跃。
  是杨寿林,他在半夜与我通电话。
  〃有一个叫张煦的来了,你知不知道?〃
  他?他来做什么?我刚要去找他呢。
  〃你怎么知道?〃
  〃我爹明天请他吃饭,你来不来?〃
  我怎么给忘了?杨伯伯原来是张家的朋友。
  〃我见你为了这件事走火入魔,所以索性助你早日飞升,这次也许可以在他身上找到蛛丝马迹。〃
  〃寿林!〃我太感动了。
  寿林仍然冷转的,〃这不表示我赞同你的所作所为。〃
  〃寿林,请告诉我,在什么地方什么时间。〃
  〃明天晚上八点,玛歌。〃
  〃是是是。〃我心花怒放。
  〃你且慢高兴,张煦带着他女朋友来。〃
  〃什么?〃我如被冰水照头淋下。
  〃所以说你,事事如同身受,这同你又有什么关系?〃
  〃那女的是什么人?〃
  〃是他的长期女友,一个芭蕾舞娘。〃
  哦,是她,我亦听过。
  但是姚晶过世才那么短短一段日子。
  〃明天依时赴约吧,别想那么多。〃
  我一夜不寐,两只手枕在头下,想起很多事。由此可知寿头还是关心我。能够有这样一个男友,也够幸福的。男人的通病是翻脸不认人,所以长情的男人特别可爱。
  有一个朋友,始终怀念他的原因,亦是因为这个优点,他不但纪念前妻,前妻所生的孩子,连前任岳母、小姨子、小叔子都善待得不得了。吃饭碰见前妻的亲戚,马上站起来招呼,这一点真令人心服。
  看情形寿林也是这样的人。
  即使离婚还可以做朋友的男人,就是这种人,他会对他的女人负责。
  没结婚就想到离婚后的日子,真亏我这么远大的目光。
  好不容易挨到第二天晚上,我拉着编姐一同赴宴。
  这就是做女人的好处了,多一个独身女客,谁会介意?但换个男人去试试,白眼就叫你吃饱。
  到这种场合,我是穿戴得很整齐的。
  杨伯伯的台子黑压压坐满了人,连我们共十个。我的座位刚好对牢张煦。
  杨伯伯给我们介绍,张煦似对我没有印象,坐在他左边的是他母亲。这位老太太也来了,六七十岁的人看上去只有五十出头模样,头发挽在脑后,打横别一只钻石发簪。
  真服了张老太太年纪这么大,还这么孜孜不倦地打扮,当年的风华尚可以捕捉,尤其是皮肤的颜色,至今还可以给甲减。
  她只微微给我一个眼色,算是招呼过了。
  坐张煦右边的是他女友,是个很洋派很美的女郎,华裔,但肯定已不会说中文,非常年轻而且有气质,小巧面孔,长长脖子,正是芭蕾舞娘的特色。
  张煦的态度仍然一样,高贵而矜持,冷冷的叫人无法捉摸。
  这个样子吃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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