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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部分

青衫落拓-灯火阑珊处-第32部分

小说: 青衫落拓-灯火阑珊处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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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轻轻推醒她,她迷惑地看着他,再看看周围:“我睡着了吗?”她挣扎着坐起来,“天哪,抱我这么久,肯定累坏了,你怎么现在才叫醒我?”
他舒展麻木的腿,仍然抱着她,只是让她坐到自己身前,“看日出。”
她看向前方,小心地惊呼一声,“你怎么知道我一直想叫你陪我看日出?”
“这不是所有小姑娘的共同爱好吗?省得你半夜弄醒我不算,还要早早拖我起床。”
任苒笑,缩在他怀里,看着远方天空。朝霞开始染红天水相连处,由浅浅的嫣红直到艳丽的红彤彤一片,一点小小的火红点冒出海面,由远及近的海平面洒上金光,随着波浪起伏不定,小红点慢慢变成半圆,他们两人目不转睛看着这壮观的景象,都没有说话。
几分钟后,一轮红日冉冉升起,圆满而热烈,衬得天空湛蓝无暇。
“多美!”任苒喃喃地说,隔了一会儿,她说:“我还有几个愿望,你也满足我好吗?”
“说说看。”
“带我上渔船,绕双平一周,最好能够出海打渔。”
“你晕船那么厉害,出海不是找罪受吗?”
“我要去。我还要跟你一起游泳,看看珊瑚。我想把这里所有能体验到的都至少体验一次,这样我的回忆就会更多一些。”
“带着太多的回忆生活,会妨碍体验新的乐趣。”
任苒返回身,双手勾住他的脖子,明亮的眼睛注视着他,“你会不会跟清电脑内存一样,定期清空一部分记忆,免得拖累你运转的速度,也妨碍你去体验不同的乐趣?”
他吻一下她的嘴唇,经过半晚上盘桓海边,她的唇凉凉的,还有淡淡的咸味。“我说过我有照相机式的记忆,不用特意去记住什么。至于要不要特意忘掉什么,我还没试过。”
她凝神看着他,面部逆着光,初升的太阳将她镀上一层淡金色,“那我要在你记忆里占多一点位置。”
这个孩子气的愿望让他失笑,“任苒,我还是那句话,被我记住并没那么重要。如果有一天,你忘了我,也许你能生活得更快乐。”


第十九章

祁家骢看着桌子上放的那个红色无纺布袋子,再看看阿邦:“这是什么?”阿邦硬着头皮回答:“我送任苒去火车站,路上她停下来说想去银行取点钱,让我在外面等她,出来她就提了这个袋子,让我交给你。”
“你别跟我说你不知道这里面装的是什么就提回来了啊。”
当然,里面装的是一叠叠捆扎整齐的百元钞票,棱角将袋子撑了起来,他们成天与钱打交道,祁家骢工作室的鼎盛时期,还有人用蛇皮袋装了整袋的现金过来,跑银行是阿邦的日常工作之一,他一看就知道袋子里的内容。
“我说过了:我拿回来,祁总恐怕会不高兴的。”
祁家骢此时的脸色当然说不上高兴,他冷冷看着阿邦,可是阿邦倒没有什么怯意,想到与任苒的对话,他甚至禁不住嘴角露出一点笑意。
任苒一甩手将袋子扔进阿邦怀里,撇嘴说道:“他现在都不给你发工资,你怕他不高兴干什么?”‘阿邦笑了,“话不是这么说啊,他肯定能东山再起,我还是要跟着他的。”
“你对他这么有信心,那不就得了吗?等我上了火车,你再把这钱交给他,算是我投资给他操作的基金,他以后赚了再还给我。”
阿邦迟疑不决。“里面有多少钱?”
“二十万。”
“任小姐,你一个学生,哪来这么多钱?”
任苒眼神一黯,“我妈留给我的,一直存在存折里。眼下我不用这钱,你等火车出发时间到了再交给他,他要想还我,就去Z市或者我学校找我好了。他愿意清高到费这个事,就随便他好了。”
阿邦掂一掂怀里的袋子,开玩笑地说:“你应该当面给他的。居然这么信任我,不怕我卷了这笔钱跑路吗?”
“因为家骢信任你啊。我觉得能让他信任,实在是件不容易的事。而且我当面给,他怎么可能要?不把我说得灰溜溜走开才怪。”
阿邦没想到任苒是因此而信任他,有些感动。他当然知道这笔钱对目前的祁家骢意味着什么,可是他清楚祁家骢的性格,不敢代他做决定。
任苒见他思前想后,始终难以决断,突然灵机一动:“这样吧,阿邦,依照你们私募基金操作的办法,我把钱委托给家骢操作,要办什么手续。”
“要拿身份证复印件给我们,要写委托书,确定委托期限……”阿邦平时并不负责具体业务,有点跟不上她思路地回忆着。
任苒拿出纸笔快速写了一个委托书,又拉着他去找复印的地方,将身份证复印给他。她意犹未尽,找复印店的人要了一盒印油,按上手印,一边拿纸巾擦手指头,一边说:“弄得好像在写卖身契,这下齐全了吧。”
阿邦再怎么犹豫,也被逗乐了,他知道她已经下了决心,小心地将委托书收起来:“好吧,他要骂就让他骂我好了。”
“亏你想得出——”看着那份用钢笔匆匆写好的委托书,听着他转述任苒的话,祁家骢简直有些哭笑不得。
他带着任苒从隐居了近一个月的双平返回北海,让阿邦去给她订机票,她摇头拒绝,说不喜欢一个人乘飞机,就坐火车回去好了。他准备送她去火车站,可是她说:“你不是不喜欢告别场面吗?算了,让阿邦送我过去就好。”
他的确不喜欢预料中的多愁善感,任苒表现得洒脱,让他松了口气。她只抱住他,用力亲了一下他的嘴唇,便抓起背包头也不回地随阿邦走了。
没想到她竟然留了这样一个惊悚给他。
阿邦看着他的脸色,小心地说:“任小姐说,她并不要求你因此就要跟她保持联络,这个委托没有时间期限,没有附加条件。”
祁家骢紧紧闭上了嘴唇。
隔了一会儿,他放下那张委托书,展开任苒的身份证复印件。
所有人的证件照都有几分严肃感,任苒也不例外。照片上的她头发束在脑后,小小的面孔清爽而犹带稚气,那双秀丽的眼睛直直与他相对,他的手指轻轻抚过她的脸。
阿邦什么时候出去的,他并没有留意到。
他长久沉思着,拨她的号码,手机通了,里面传来火车行进的轰隆声。
“任苒,你这样做,实在是很傻。”
“嗨,对我客气一点儿,”任苒笑着说,“现在我是你的委托人了,你也许记不住一个女朋友,不过总该记得你的客户吧。”
祁家骢没有想到她的语气如此轻快,“你有没想过,把一份感情和钱扯上关系,再蠢没有了。”
隔了一会儿,任苒才回答他,“是呀,我知道。尤其你并不算很爱我,说不定以后会觉得想起我都是一个负担,不过没关系。我们反正不知道再过多久才能见面,你好好保重。”
任苒先挂了电话。她知道她再说下去,会控制不住自己,她决心要留一个潇洒的姿态给祁家骢做最后印象。她躺倒在卧铺上,庆幸自己做出了坐火车的决定,她并不介意与三个陌生人共处一个软卧车厢的这份吵闹和颠簸。
列车到达时,广播播报Z市下着小雨,温度是摄氏五度,她才惊觉,虽然Z市位于江南,可是毕竟还是有四季的,跟温暖的岭南和北海没法比,她穿得太少,而且随身根本没带什么厚衣服。
她拢紧单薄的外衣,随着旅客下车,顿时冷得哆嗦了一下。她正准备一口气冲出去上出租车,却已经看到祁家骏逆着出站的人流站在站台上。她吃了一惊,她只在离开广州时给父亲打了一个电话,告诉他,她会在一个月以后回家,请他和阿骏都不要挂念。
“阿骏,你怎么来了?”
祁家骏脱下外套,披到她身上,“昨天任叔叔接到北海打来的一个电话,告诉了他这趟列车的车次,他走不开,只能让我来接你。”
祁家骏说话时并不看她,接过她的背包,一声不响地大步走在前面,她只能拢着大衣,紧紧跟在他身后。
他将背包扔到他那辆三菱跑车后座上,等她系好安全带,便马上发动了车子。她看着车子驶回市区,向他家别墅的方向驶去,马上说:“阿骏,我想回自己家。”
祁家骏猛然刹车,冷冷地说:“已经准备跟我家划清界限了吗?”
“阿骏。”任苒难受地看着他,“我怎么还好意思去住你家,你体谅我……”
“别说了。”祁家骏打断她,再次猛然发动了车子,拐上往她家走的路。他的车开得又快又猛,很快便驶到了位于Z大后面的任家。
任苒探身到后座上拿了背包下车,犹豫一下,刚想说“再见”,祁家骏已经一踩油门,将车开走了。
从头至尾,他没有看他一眼。
任苒呆呆地看着车子消失在视线里,转身拿了钥匙开门。院子里落了厚厚一层落叶,朝西那面墙上的爬墙虎一片枯黄,更添萧瑟感。
她走进去,看着而因为长期没人居住而倍感清冷的家,坐倒在楼梯上,将头靠着扶手出神。
她在短短的时间里去了不少地方,经历了她前19年生命中不能想象到的事情,回到这个房子,却觉得这里比她小时候感觉到的还要显得大,而且空荡。
从上飞起起,她就告诉自己,以后不要随便自怜,动不动哭泣了。
可是坐在这里,孤独感油然而生。这座房子似乎比双平更像一个孤岛,而她身边,再没有一双臂膀可以让她贴过去倚靠了。
不知坐了多久,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任苒愕然抬头,只见祁家骏出现在了门口。
“阿骏……”
祁家骏走过来,坐到她身边,“你从小到大总爱坐在这一级楼梯上,我来你家找你,好多次都看你坐这里。”
“因为这里能看到厨房一角。我坐一会儿作业,就跑到这里,可以看看妈妈做饭的样子。”
“对不起,我刚才态度很差劲。”
“你完全有理由生我的气。该说对不起的那个人是我,留张纸条就走了,又这么自说自话就回了。”
“我想过很多次,只要你肯回来,我一定会加倍对你好,再也不让你觉得有必要走掉。可是一看到你,就控制不住自己发火了。”
“阿骏,你一直对我很好,我走掉不是因为你啊。”
“不对,如果我早一点好好跟你谈任叔叔要结婚的事,你有心理准备,就不至于那么意外。我一直觉得,你早晚必须接受某些事,可是我没想过你对这些事会反感到这种程度,甚至会拿自己的生活来做抗议。”
“不是你想的这样。”任苒反驳得无力,可是拿自己的爱情来对祁家骏分辨,她实在说不出口。她努力转移着话题,“阿骏,都是我任性,害得你别学校开除了,接下来怎么办?”
“出国留学呗。反正以前家里计划我高中毕业就送我出去的。”祁家骏伸长腿,神态依然是那样满不在乎,显然根本并不在意这件事。
“哦。”
“你倒没想想你怎么办吗?居然还操我的心。”
任苒想过这个问题,她苦笑一下,“我一学期没回去上课,大概也得被开除了。我在想,也许得在家里重新准备高考。”
“任叔叔给你请了病假,不至于开除。”
“误了一个学期的课,不知道是回去接着上课,还是要留级,下学期重新从二年级念起。”
祁家骏沉默一下,下了决心,“有一件事我必须告诉你,季方平前几天被诊断出孩子胎死腹中。”
任苒抬手,将一个惊呼捂在嘴巴里,惊恐地看着祁家骏。
“现在季方平在她老家住院,她的家人一直在跟任叔叔大吵,谴责他始乱终弃,不跟她结婚,逼她去流产,才造成了这个后果。我父亲现在正帮他斡旋,以任叔叔的年龄、地位,他也没法跟我父亲这种生意人一样承受丑闻,我猜他们肯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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