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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部分

中国现代文学三十年学习指导-第5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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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风,也触着了满洲君臣的心病,费去许多助虐的武将的刀锋,帮闲的文臣的笔锋,直到乾隆年间,这才压制下去了。以后呢,就来了“小摆设”。
    “小摆设”当然不会有大发展。到五四运动的时候,才又来了一个展开,散文小品的成功,几乎在小说戏曲和诗歌之上。这之中,自然含着挣扎和战斗,但因为常常取法于英国的随笔(Essay),所以也带一点幽默和雍容;写法也有漂亮和缜密的,这是为了对于旧文学的示威,在表示旧文学之自以为特长者,白话文学也并非做不到。以后的路,本来明明是更分明的挣扎和战斗,因为这原是萌芽于“文学革命”以至“思想革命”的。但现在的趋势,却在特别提倡那和旧文章相合之点,雍容,漂亮,缜密,就是要它成为“小摆设”,供雅人的摩挲,并且想青年摩挲了这“小摆设”,由粗暴而变为风雅了。
    然而现在已经更没有书桌;鸦片虽然已经公卖,烟具是禁止的,吸起来还是十分不容易。想在战地或灾区里的人们来鉴赏罢——谁都知道是更奇怪的幻梦。这种小品,上海虽正在盛行,茶话酒谈,遍满小报的摊子上,但其实是正如烟花女子,已经不能在弄堂里拉扯她的生意,只好涂脂抹粉,在夜里躄到马路上来了。
    小品文就这样的走到了危机。但我所谓危机,也如医学上的所谓“极期”(Krisis)一般,是生死的分歧,能一直得到死亡,也能由此至于恢复。麻醉性的作品,是将与麻醉者和被麻醉者同归于尽的。生存的小品文,必须是匕首,是投枪,能和读者一同杀出一条生存的血路的东西;但自然,它也能给人愉快和休息,然而这并不是“小摆设”,更不是抚慰和麻痹,它给人的愉快和休息是休养,是劳作和战斗之前的准备。
    (录自鲁迅:《小品文的危机》,《鲁迅全集》第4卷,人民文学出版社1981年版)
    ▲李健吾评《画梦录》
    何其芳先生或许没有经过艰巨的挣扎,可是就文论文,虽说属于新近,我们得承认他是一位自觉的艺术家。
    他最近在《大公报》发表了一篇《论梦中的道路》,剖析自己。我欢喜他这里诚实的表白,公正的内省和谦挹的态度。我们人人需要这种自省,然而人人不见其无私。趁我正在唠叨,我希望读者寻来做个指导,免得随我走入歧途。是的,这是一个自觉的艺术家。他自觉,他知道进益。一位朋友同我讲,何其芳先生的《燕泥集》,“第一辑除《花环》外,大都细腻而仿佛有点凝滞”,第二辑便精彩多了。同样情形是《画梦录》的前四篇。这正是他和废名先生另一个不同的地方。废名先生先淡后浓,脱离形象而沉湎于抽象。他无形中牺牲掉他高超的描绘的笔致。何其芳先生,正相反,先浓后淡,渐渐走上平康的大道。和废名先生一样,他说“我从陈旧的诗文里选择着一些可以重新燃烧的字,使用着一些可以引起新的联想的典故”。不和废名先生一样,他感到:“有时我厌弃自己的精致。”让我们重复一遍,他厌弃自己的精致。因为这种精致,当我们往坏处想只是颓废主义的一个变相。精致到了浓得化不开,到了颜色抹得分不清颜色,这不复是精致,而是偏斜。精致是一种工夫,也是一种爱好;然而艺术,大公无私,却更钟情分寸。无论精致粗糙,艺术要的只是正好。这不容易;艺术的史例缺乏的也多是正好。
    他要一切听命,而自己不为所用。他不是那类寒士,得到一个情境,一个比喻,一个意象,便如众星捧月,视同瑰宝。他把若干情境揉在一起,仿佛万盏明灯,交相映辉;又象河曲,群流汇注,荡漾回环;又象西岳华山,峰峦叠起,但见神往,不觉险。他用一切来装潢,然而一紫一金,无不带有他情感的图记。这恰似一块浮雕,光影匀停,凹凸得宜,由他的智慧安排成功一种特殊的境界。
    他有的是姿态。和一个自然美好的淑女一样,姿态有时属于多余。但是,这年轻的画梦人,拨开纷披的一切,从谐和的错综寻出他全幅的主调,这正是象他这样的散文家,会有句句容人深思的对话,却那样不切说话人的环境身分和语气。他替他们想出这些话来,叫人感到和读《圣经》一样,全由他一人出口。此其我们入魔而不自知,因为他如彼自觉,而又如此自私,我们不由滑上他“梦中道路的迷离”。
    所有他的对话,犹如《桥》里废名先生的对话,都是美丽的独语,正如作者自道:
    温柔的独语,悲哀的独语,或者狂暴的独语。黑色的门紧闭着:一个永远期待的灵魂死在门内,一个永远找寻的灵魂死在门外。每一个灵魂是一个世界,没有窗户。而可爱的灵魂都是倔强的独语者。
    最寂寞的人往往是最倔强的人。有的忍不住寂寞,投到人海寻话说,有的把寂寞看做安全,筑好篱笆供他的伟大徘徊。哈姆雷特就爱独语,所有莎士比亚重要的人物全是了不得的独语者。寂寞是他们的智慧;于是上天惩罚这群自私的人,缩小他们的手脚,放大他们的脑壳,而这群人:顶着一个过大的脑壳,好象患了一种大头瓮的怪病,只能思维,只好思维,永久思维。
    说到临了,何其芳先生仍是哲学士。然而这沉默的观察者,生来具有一双艺术家的眼睛,会把无色看成有色,无形看成有形,抽象看成具体,他那句形容儿童的话很可以用来形容他自己:“寂寞的小孩子常有美丽的想象。”这想象也许不关实际,然而同样建在正常的人生上面。他把人生里戏剧成分(也就是那动作,情节,浮面,热闹的部分)删去,用一种魔术士的手法,让我们来感味那永在的真理,那赤裸裸的人生和本质。
    我所不能原谅于四十岁人的,我却同情年轻人。人人全要伤感一次,好象出天花,来得越早,去得越快,也越方便。这些年轻人把宇宙看得那样小,人事经得又那样少,刚往成年一迈步,就觉得遗失了他们自来生命所珍贵的一切,眼前变成一片模糊,正如何其芳先生所咏:
    我昔自以为有一片乐土,
    而今日每一个年轻人都有点儿偏,何其芳先生大可不必杞忧。但是及早悬崖勒马,在他创作的生命上,或将是一个无比的心理修正。然而他更是一个艺术家。他告诉我们:“对于人生我动心的不过是它的表现。”这几乎是所有纯艺术家采取的欣赏态度。所以他会继续讲:“但我现在要称赞的是这个比喻的纯粹的表现,与它的含义无关。”最近他往细里诠释道:
    我是一个没有是非之见的人,判断一切事物,我说我喜欢或者我不喜欢。世俗所嫉恶的角色,有些人扮演起来很是精彩,我不禁伫足而倾心。颜色美好的花更需要一个美好的姿态。
    对于文章亦然。有时一个比喻,一个典故会突然引起我注意,至于它的含义则反与我的欣喜无关。
    没有是非之见,却不就是客观。他的喜爱或者冷澹是他的取舍所由出。而所爱所冷,我们不妨说,经耳目摄来,不上头脑,一直下到心田。想想何其芳先生是一位哲学士,我们会更惊叹他艺术的禀赋。没有文章比他的更少浅显的逻辑,也没有文章更富美好的姿态。读过《画梦录》,我们会完全接受他的自白:
    我不是从一个概念的闪动去寻找它的形体,浮现在我心灵里原来就是一些颜色,一些图案。
    还有比这更能表示他是一个艺术家,而且,说干脆些,一个画家的?我并非讨论他的见解,而是根据了他的见解,往深里体会他的造诣。但是,当一个艺术家是一个艺术家,虽则他想把他的梦“细细的描画出来”,实际他不仅是一个画家。而音乐家,雕刻家,都锁进他文字的连缀,让我们感到他无往不可的笔尖,或者活跃的灵魂。而这活跃的灵魂,又那样四平八稳,虽说浮在情感之流上面,绝少迷失方向徬徨无归的杌陧。风波再大,航线再曲折他会笔直奔了去,终于寻到他的处女地,好象驶着一条最短的直线,浴着日暖风和的阳光。
    不过,何其芳先生更是一位诗人。我爱他那首《花环》,除去“珠泪”那一行未能免俗之外,仿佛前清朝帽上亮晶晶的一颗大红宝石,比起项下一圈细碎的珍珠(我是说《画梦录》里的那篇《墓》)还要夺目。同样是《柏林》,读来启人哀思。他缺乏卞之琳先生的现代性,缺乏李广田先生的朴实,而气质上,却更其纯粹,更是诗的,更其近于十九世纪初叶。也就是这种诗人的气质,让我们读到他的散文,往往沉入多情的梦想。我们会忘记他是一个自觉的艺术家。
    但沉默地不休止地挥着斧
    雕琢自己的理想。
    在我带异乡尘土的足下,可悲泣的小。
    同样缅怀故乡童年,他和他的伴侣并不相似。李广田先生在叙述,何其芳先生在感味。叙述者把人生照实写出,感味者别有特殊的会意。同在铺展一个故事,何其芳先生多给我们一种哲学的解释。但是,我们得佩服他的聪明。他避免抽象的牢骚,也绝少把悲哀直然裸露。他用比喻见出他的才分,他用技巧或者看法烘焙一种奇异的情调,和故事进行同样自然,而这种情调,不浅不俗,恰巧完成悲哀的感觉。是过去和距离形成他的憧憬,是艺术的手腕调理他的观察和世界,让我们致敬这文章能手,让我们希望他扩展他的宇宙。
    (录自李健吾:《李健吾批评文集》,珠海出版社1998年版)
    ▲品赏《故都的秋》
    “秋味”无疑是郁达夫这篇《故都的秋》里的“关键词”;从开章第一段即提出“故都的秋味”,以后各段里不断地重复(强调):“秋的味”,秋雨“下得有味”,文人写得“有味”,“秋的深味”,秋的“回味”……,一气贯到底,确实让人“回味”无穷。
    这本身即是郁达夫的发现与独特体验:古今中外文人多有写“秋声”、“秋色”的,写“秋味”即使不是“绝无”、也是“少见”的。而“味”是需要“品”的,或者如郁达夫在文章开头所点明:“秋味”是要“饱尝”、“赏玩”的。对待生活、大自然这样有滋有味地品尝、欣赏,正是“北京(故都)文化”的特色——研究者早已指出:“典型的北京人是知味者,如北京人那样对待味,则是文化,出于教养。人人都在生活;不但生活着,而且在生活中咀嚼、品味这生活的,或是更有自觉意识的人”(参看赵园:《北京:城与人》,上海人民出版社)。如果说北京市民的这种将生活(自然)艺术化的鉴赏态度,是一种文化积淀的不自觉的流露,那么,郁达夫,作为一个曾居住于北京,深知其“味”的文化人,他以“北京人”的眼光看(体验)北京的秋天,自觉地从中寻求审美满足,并诉诸文字,他就成了真正的“北京文化”(在他的笔下,“北京人”对待自然,生活的品尝已经成为一种“文化”)的欣赏者与表现者。——这篇《故都的秋》的意义正在于此。
    该从哪里去发现、欣赏、描述这“故都的秋”?现成的答案是到“故都”丰富的历史文物古迹中去寻找——郁达夫也真的写到了“陶然亭的芦花,钓鱼台的柳影,西山的虫唱,玉泉的夜月,潭柘寺的钟声”,但却只是一笔带过;这是因为,这些“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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