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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部分

中国现代文学三十年学习指导-第7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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挛难В40年代,因为吸收了本民族民间文学的养料,其艺术面貌发生了一次蜕变,变得更民族化也更丰富了,这是历史的进步。
    艺术面貌的改变,又使得新文学得以走进农村,在广大农民中发挥思想启蒙的巨大作用。在这个意义上,赵树理和解放区文艺家们,继承并发扬了“五四”启蒙精神,扩大了“五四”的影响。这之前,“五四”的民主、科学和社会主义思想,难以通过新文学普及到广大农村,新文学与中国人口的大多数还相当隔膜。像《阿Q正传》这样的杰作,赵树理兴致勃勃地念给父亲,一个略有文化的老农听,得到的反应是摇摇头,不感兴趣。他因此痛感新文学的进步性,对农民来说,那是遥远的彼岸,他们之间无法沟通。于是他在小说的表现形式上进行了革新、创造,使之能为农民所喜爱,这才在思想启蒙中,发挥了作用。他在小说中涉及的,似乎多半是日常的、平凡的事,诸如争取婚姻自主,处理婆媳关系,反对迷信,反对地主剥削等等。但这些无不与民主、科学和社会主义思想密切相关。对农民的启蒙,必须切切实实地从这里开始。如果当时给农民讲叔本华、尼采,讲达尔文、赫胥黎,或者讲卢梭,请想想看,会有什么效果?坐在沙龙里怎么高谈阔论都是可以的,但那些高见一拿到实际生活中,难免碰钉子。脱离实际的启蒙,是难以奏效的。
    赵树理还创造了风格独特的文学语言,其特点在于非常大众化,又是经过提纯的,既平易朴素,又能充分地表情达意;可说是一种既健康纯正,又十分生动活泼的现代汉语。难怪许多语言学家喜欢举他的语言,用作典范性的现代汉语的例句。“五四”以后的现代白话文,也有一个发展过程。今天文学作品的语言,已经与“五四”时期的,如鲁迅的,有所变化。其总趋势是变得更能适应表达现代生活和思想感情。40年代的解放区文艺,包括赵树理小说,由于自觉地大量运用工农群众的口语,促进了现代文学语言的进步。我们今天使用的文学语言,就是由“五四”先辈们开创,中间经过赵树理等的改革、推进,经过几十年大批新文学作家的共同创造,才达到的。1950年赵树理将田间的《赶车传》改编为鼓词《石不烂赶车》,这个作品得到著名语言学家罗常培的激赏,认为优于原著。罗先生不是在评诗或评曲艺,而是欣赏赵树理那清纯、圆润、流利而富于乐感的语言。将来有人编写《现代汉语史》,一定会记述赵树理在文学语言创造上的功绩。
    如果这三点都是确凿的,那么就应该给这位前人以一定的历史地位。这才是历史唯物主义的科学的态度。
    (录自黄修己:《总也忘不了他》,《文艺报》1993年9月18日)
    ▲关于《小二黑结婚》的创作与读者反应
    《小二黑结婚》基本上是以岳冬至事件为创作素材的。它描写刘家峧的青抗先队长小二黑,热烈地与纯洁美丽的小芹姑娘自由恋爱,却遭到了双方家长的反对和掌握村政权的地头蛇的迫害。不过赵树理改变了事实上的悲剧结局,让这对有情人终于在民主政府的支持下结成眷属。据他自己回忆,因为当时想不出更好的办法,才由区长、村长支持着搞了个大团圆。但以我们的眼光看来,在当时的历史条件下,这个非理智的改动恰恰是解决问题的最佳方法,它表现了时代的理想主义和乐观主义。它使小说赢得了巨大的声誉。
    事实上,两代人之间这种永久性的冲突,在40年代的解放区确乎出现了有利的转机。这里的阶级关系正在发生根本性的变化。根据地普遍实行减租减息后,农民,特别是青年农民,不再是农奴或佃农了。人身自由促进了思想解放,他们开始怀疑和否定旧有的文化传统、信仰价值,开始思索并且要求把握自己的命运,再也不愿向过去的权威盲目地顶礼膜拜、惟命是从了,以前被迫放弃或自愿交给神仙和皇帝的合法权利,现在也要求并且争取收回了。而小二黑,正是这种新型农民的代表人物。自古以来,理想的婚姻,自由的恋爱,对于农民来说简直是一种非分之想,有多少情人抱恨终身、或者象岳冬至似的以死相殉呵!但是现在,小二黑要一往无前地追求自由恋爱的正当幸福了。他坚决反抗父亲之命,拒绝二诸葛强加于他的童养媳,他也蔑视封建恶霸的淫威,无所畏惧地同金旺兄弟据理力争。他对小芹说:“我打听边区上的同志,人家说只要本人愿意,就能到区上登记,别人谁也作不了主。”
    这句话,体现了旷古未有、最具时代气息的思想意识。它使那些也在婚姻问题上痛苦呻吟的男女同胞豁然开朗,好象从暗无天日的洞穴里突然发现了一片投射到眼前的阳光,一条到达理想境界的坦途。
    赵树理的目的达到了。《小二黑结婚》真的为岳冬至那样的青年找到了出路。他的一位老战友写道:“实际上,‘小二黑’已经成了太行山农民反对封建思想、追求自由幸福婚姻的化身了。我曾亲眼看到:当时涉县河南店村的一个姓熊的姑娘和一个部队的干部恋爱,遭到了她父亲和村里的一切落后势力的讽刺和压迫,她的父亲强迫她嫁给别人了。可是不久,‘小二黑’在太行山出现了;她听了‘小二黑’的故事和看了‘小二黑’的戏,在‘小二黑’的感召鼓励下,终于走上了‘小二黑’的道路,冲破了封建的枷锁,跟她父亲包办的婆家离了婚,然后又跟她真心相爱的对象结了婚。现在这位姑娘已经是一位共产党员,有了好几个孩子,跟她的爱人一起在北京的一个机关里工作,他们生活得很幸福。两年前我还碰见她,并且到她的家中作过客呢。我还时常想起:在涉县胡峪村,我房东家里那个名叫‘好闺女’的粗壮姑娘。这真是一个勤劳勇敢,熟悉农村一切生产、名副其实的好闺女。她的幼年遭遇很不幸,生下来,连话还不会说,亲生爹娘就因为赶上荒旱歉收,活活地饿死了。从此,她就被我的房东抱过来,姓了我房东的姓。我的房东收养她,是为了让她做童养媳,预备给他们那个叫老疙瘩的儿子做媳妇。他们当然想不到:这个笼子里养的小鸟,当她长硬了翅膀,懂得了爱情,她偏偏不爱那个老疙瘩,而偷偷爱上了离胡峪村八里路、南庄村上的一个小裁缝。这件大胆的恋爱行动,轰动了附近的乡村,胡峪村的落后势力曾向小裁缝威胁说:‘不准你再到我们村上来找好闺女。你再来,就砸折你的腿!’可是这时候太行山有了‘小二黑’,于是小裁缝的腰杆挺直了,他没怕砸折腿,反而和好闺女两个暗地一商量,趁着动员人民参军的机会,双双地报名参加了八路军。在欢送参军人员的光荣大会上,好闺女和小裁缝并排地骑着高头大马,带着碗口那么大的红花,欢天喜地的向人们不断地说着,他们所以这样大胆,是因为有了‘小二黑’在前边走,他们在后边跟着,胆子就大啦。”
    为了教育落后群众,赵树理还需要刻画这一阶层的典型人物。但要恰如其分地描绘人物,他是离不了模特儿的。而岳冬至和智英祥的家长,显然又不够典型,他们只是一般性地维护包办婚姻。于是,他把两个烂熟于心的人物——二诸葛与三仙姑——放进了小说。
    这两个人物,在他去年创作的、随后因写了《万象楼》而弃置一边的剧本《神仙世界》中已经出现了。群众的愚昧落后,往往导致他们的封建迷信。赵树理决定让这两个神仙来分别充当小二黑的父亲和小芹的母亲。二诸葛的原型人物便是他自己最熟悉的父亲。三仙姑虽然是杂取种种人化合而成的,但也早已孕育在他的心中了。
    赵树理清楚地记得,小时候,他有一个本家寡婶,招了个窝囊废的倒插门女婿,光知道爬在地里死受,似乎连人类天生的嫉妒心也没有,听任她与别人鬼混。这个四十多岁的女人天天打扮得花枝招展,穿着绣花的小鞋,镶边的裤子,脑门上还顶着一块黑手帕,用来遮盖脱光了的头发。这个“老来俏”的形象便不可磨灭地印入了赵树理的脑海。后来,他又碰到过一对跟智家仿佛的母女。母亲也曾横加阻拦女儿的正当恋爱,她很会享受生活的“乐趣”。她是个顶着红布摇摇摆摆装扮天神的巫婆,善于利用职业方便,勾引一些善男信徒拜倒在她的裙下,使他们连吃饭时也要端上碗跑半里路来坐一会。——太行山穷,妮子女人象山水般地向平川流逝,或消失在地主老财的高门深宅中,留下穷汉们在性饥渴中煎熬,于是就产生了这种混乱丑恶的两性关系。这三个女性的种种特征,经过赵树理“去粗取精,去伪存真”的艺术加工,三仙姑的形象便跃然纸上了。
    倘就人物性格的生动性而言,这两位神仙胜过了他们的儿女,因为在赵树理心目中,早就存在着他俩的模样。他能仅用对话就显示出人物的个性来。当他俩去见区长时,二诸葛再三恳求:“千万请区长恩典恩典,命相不对!”一句话就活画出了这个迷信透顶的迂执的农民。而三仙姑则是趴下就磕头,连声叫道:“区长老爷,你可要给我作主!”淋漓尽致地发挥了她的妖妇本色。
    这两个人物的典型意义也不亚于二黑和小芹,在现实生活中起到了很好的教育作用。有人回忆道:“我故乡的小镇上,三仙姑式的人物也颇有几个,她们打扮得妖里妖气,到处跳大神,不知骗过多少穷人。自从看了《小二黑结婚》的戏,就一头扎在自家的窝窝里,再也不露面,闷热的伏天,也紧闭着窗户,不然,调皮的孩子老是踮着脚尖趴在窗口,喊着‘三仙姑,米烂了!’把‘三仙姑’气得手拿烧火棍,蹽着羊蹄子似的小脚,登登登追了出来,尖声骂着‘小猴崽子’!”
    这篇切合时宜的小说完稿于五月间。赵树理先把它交给最器重自己的北方局党校校长杨献珍,随后又到了北方局妇救会的负责人浦安修的手里,得到了他们的高度赞赏,并把它推荐给彭德怀副总司令。彭总认真地审阅了小说,还了解了小说的创作过程,乃亲笔为《小二黑结婚》题词道:
    象这种从群众调查研究中写出来的通俗故事还不多见。
    一九四三年九月,赵树理的成名之作《小二黑结婚》问世了。他时年三十七岁,恰好与鲁迅发表《狂人日记》时的岁数相同。这两篇小说在现代文学史上的意义,或许,也多少有点相同之处。
    《小二黑结婚》出版后的盛况,大大地出乎所有人——无论是作者,支持者还是反对者——的意料。自“五四”以来,还没有过一本新小说能在农村引起这么大的轰动。它在穷乡僻壤不胫而走,被农夫村妇交相传阅,在地头,炕头,饭场上,到处可以看到阅读《小二黑结婚》的热烈场面。过去,新华书店出版的文艺书籍以两千册为极限,可是这本其貌不扬、封面特意标上“通俗故事”字样的小书,却连续印了两万册还是供不应求。翌年三月,新华书店决定重新排印、再版两万册,并加以说明道:“这本为老少爱读爱听的自由结婚的通俗故事,自去年九月出版以来,风行一时,不日就卖完了,本店为满足各地读者的需要,特再版发行。这次是用大号字排印,并附有趣的插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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