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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部分

深层海流-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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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一直没有对久我首相谈起这一想法。
宗像打算目前先成立一个过渡时期的调查部,再和自己的智囊商量,以便实现自己的理想。
久我和宗像研究好的新的调查部的组织机构直接隶属总理厅,成员由各省派出,从编制上来说,该部部长受内阁官房长官的领导。
宗像感到为难的是:由谁出任第一任部长的问题。关于人选,他倒是也有两三个腹案。但是并非官僚出身的宗像,对这方面没有把握。他就去同久我首相商谈。
“是啊。”
久我听了宗像的话,一个劲儿抽雪茄。他脸上露出不高兴的神色,眼睛瞧着旁处。
过了一会儿,久我勉勉强强地说:
“人选嘛,原来给我当过秘书的川上怎么样?他现在多半在国家警察本部里担任什么部长呢。”
宗像不认识川上。他想,久我推荐川上,大概不过是由于川上曾给他当过秘书这点私交吧。宗像当场只作了不加可否的回答就回去了,但是他立即命令亲信,根据他那套办法对川上久一郎这个人进行了调查。
这才查明首相讲的话倒并不是出于私交关系。川上久一郎是在东京出生的,从东京大学法学院毕业后就到内务省任职,主要在警察界历任各职。战时还曾驻在上海,担任过外事警察。在这期间,他似乎同当地的日本特务机关有过种种接触。战后,他历任岩手县警察队长和久我首相的秘书。这是由于某人的推荐。正如首相所说的,他眼下是负责治安的国家警察本部警备部副部长,还查明了他的实力超过警备部长。此外,还了解到,不论工作能力或斗志方面,他在所谓官僚中都是个特殊人物。
宗像还调查了战时的所谓“上海机关”。查明该机关包括满铁调查局、领事馆警察、军方特务机关、宪兵系统、上海工部局系统的人员。此外,从事情报活动或特务工作的还有内务省派来的官员及运输省派遣官等。
宗像根据久我首相推荐的川上久一郎的履历,断定他作第一任调查部长是合格的。
给川上久一郎发下总理厅特别调查部长的委任令,是和约快生效的昭和二十七年二月的事情。
一方面也是由于给久我作过秘书这层私人关系,川上接到委任令后就到久我正首相的私邸去谒见。
私邸座落在可以眺望到逗子海的松林里。
川上久一郎在会客室里等候了很长时间。他知道久我的习惯。由于他曾在这里当过秘书,所以现在宅邸里的这些用人都跟他很熟。即便如此,他也还是不得不在冷屋子里等上一个多小时。
客人还是很多。普通的会客室里有政党人士和大臣等在座,川上就故意到书生(书生是日本的一种半工半读的学生,他们在有钱人家寄食,帮助料理家务。——译者注)等呆的房间里去玩。
“川上先生,首相请你去呢。”
以前同他熟识的女用人用亲切的口气这样招呼他。
川上久一郎正往首相的房间走去的时候,在廊子里迎面碰见一个身材高大、板着面孔的中年男子。
对方先打了招呼:
“哟!”
他是在民宪党里担任总务(总务即执行委员。——译者注)的。不过川上久一郎并不是在担任秘书时期认识这个人的。当年在上海的时候,他就跟这个人在同一个机关里工作过。当时他担任内务省官员,而这个人则是运输省的派遣官。
此人就作到次官为止,以后即进入政界,如今已经成为久我的所谓亲信之一。
“哟!”他那双大眼睛望着川上,露出洁白的牙齿,笑容可掬地问道:“听说你这回另有高就啦?”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的态度也带出威严来了。虽说是旧相识,川上意识到自己不过是个部长。
只说了这么一句话。高个儿的执政党总务就大摇大摆地扬长而去。川上知道首相已经跟“他”谈过了这个机构的人事问题。
川上久一郎好容易才见到久我首相。久我象平日一样穿着深茶色的和服及裙裤(原文作“袴”,日本的一种状似裙子的裤子,现在一般用于礼装。——译者注),身躯埋在靠垫里。川上一走进去,他隔着眼镜看了川上一眼,把正在阅读的英国杂志抛在旁边的茶几上。
川上久一郎拘谨地行了个礼。推荐自己当第一任特别调查部长的就是这位首相。这份恩情以及自己新的责任和抱负,使他激动得全身颤抖。
“总之,好好干吧。”
首相的笑脸挺温和,是个八面玲珑的好好先生。由于多年的外交官生活,平时一举一动都挺文雅。不论什么样的人,只要一来到这位老人面前,就会感到气馁。这不仅是由于老人近来骤然在党内独揽大权,同时也是他的风度所致。他的岳丈是在宫廷里供过职的重臣,他的妻子老早就去世了。因此,这个老人身上还散发出贵族的气息。
川上久一郎考虑到首相事务繁忙,只呆了不到五分钟。
首相说:“宗像君似乎很卖劲,你跟他好好商量着办吧。”
川上久一郎受到这番鼓励,就向首相告辞而去。秘书走进来,说又有人来拜访,老人嘱咐让来人等一会儿,又拿起英国杂志来。窗外射入的阳光,照到老人的短短的后脖子和宽宽的肩头上。这个海滨比东京要暖三度左右。
一位中年妇女不敲门就走了进来。
“爸爸,”她招呼老首相。“刚才,好象川上来了。他好久没来过了。”
“嗯。”老人回答着女儿。
女儿三十七岁了,长得很象老人已故的妻子。她有三个孩子,是个过于喜欢探听政界内幕的女人。
女儿问道:
“川上到咱们家来干什么?”
父亲回答道:
“他是来问候的。”
“哼,派他差事了吗?”
“成立了一个叫作总理厅特别调查部的机构,让他担任部长。”
“那是爷爷的主意吗?”
女儿大概是由于不怎么喜欢川上久一郎的原故吧,问的时候露出不大愉快的表情。她是个好恶分明的人。
老人简短地回答说:
“是我说的,宗像君也赞成了。”
“宗像先生……”
女儿就讲到这里,似乎还想说下去,又闭上了口。她的脸色越发显得不愉快了,看来这是由于听见川上的名字后又听到宗像这个讨厌的名字。女儿就此要走出去。
“你干什么呢?”
从海岸射来的眩目的阳光把老人的眼镜和半边脸照得发亮。
“打高尔夫球哪。”
“谁来啦?”
“黑川先生。还有孩子的爸爸和小出先生。”
“哦,怪不得黑川先前就来了呢。”
秘书来回报说,又来客了。
川上久一郎同宗像会晤了好几次,商谈新的调查部的活动方针。
宗像说:
“最好是起用旧内务省的特高系统的人。不久以前刚刚解除了对这批人的整肃。可是,如果起用这些人当部下,当然会引起外界的注意。在目前形势下,要尽可能不让这个特别调查部引起社会上的注意才好。”
川上久一郎也有同样的想法。驻日美军总司令部大权在握,即使设有种种美国特务机关,也不会遭到公开的非难。可是如果在日本政府机构中公开设立这种组织,不知道会受到奇妙地民主化了的舆论界多么激烈的抨击。可畏的是舆论。
机构成立了,可是究竟调派什么样的僚属合适呢?对这个问题,宗像和川上目前都没有好主意。
例如,反间谍队或刑事侦查部使用的下级特工人员都是日本人。就这一伙人的技术和经验来说,留用他们倒是便当的;但是万一事情暴露了,那就更糟糕。再者,宗像反对由日本政府照样接办这种隶属于美军总司令部的谍报机关。根据他个人的想法,他也不赞成这样做。
诚然,调查部工作人员是由各省派来的官员组成的,可是他们并不能亲自进行活动。收集情报的工作还是得由隐蔽的成员到第一线去做。利用旧特高机关人员不合适,留用反间谍队等的下级特工人员又成问题,就连川上久一郎一时也想不出办法来。
经过几次磋商,川上久一郎会见了宗像,那正是他赴任之前到逗子私邸去谒见首相的第二天。
当时,川上久一郎的脑子里忽然浮现出在首相私邸的走廊里偶然见到的民宪党总务的那张面孔。他俩是在上海工作时期的旧相识。对方是运输省官员,川上则是内务省官员。
尽管有这样的差别,两人都是同样饱经沧桑的。
然而,川上久一郎想到的并不是那个总务,而是他和自己当时都接近过的一个人。
“副首相!”他忽然振奋地说起来了。“他是个军人,在上海工作的时期曾经闻名一时,军阶是上校。现在一定在乡间隐居着呢。如果跟他商量,说不定会找到什么解决办法。”
副首相说,这个主意也许不错。其他部门的日美联合委员会已经开过好几次会了,就剩下情报部门还一点头绪也没有。这个问题需要赶快解决。
第二天,川上久一郎就驱车前往东京北郊。
那位老军人在望得见赛马场的跑场和赛艇场的红旗的地方租了一所房住着。天还很冷,寒风吹过这个农舍、住宅和树林交错的偏僻的地方。乌云低垂,跑马场的白色栅栏特别显眼。
上校名叫山田重三。几年不见了,这位军人往日的那种精干神情已经消失殆尽,变成了个温和的乡巴佬。在上海的时候,此人手腕高强,曾受到器重,东条政府和军部都信任他。提到上海“梅”机关的工作,有关方面至今还给予高度的评价。战争结束时,山田重三在大本营作战部任职,负责策略方面的工作。现在坐在川上久一郎面前的这个白发苍苍、面颊凹陷的老人就是“梅”机关的头子。
“听说你政猷甚盛啊。”老人对川上久一郎说。
与其说两人曾经作过同僚,还不如说他当年还是川上的上司呢。
“现在干什么哪?”
老人这么一问,川上久一郎就把自己的官职告诉了他。
“在这方面,我有些事情非向你请教一下不可,所以特来造访。”
“唔,什么事情呀?”
老人把家里人拿来的年糕放在火盆上烤起来。他说这年糕是过旧历年时打的。烧落叶似的香味扑鼻,随着青烟袅袅上升。
川上久一郎就此向老人说明了自己的来意。然后,要求当年“梅”机关的这位头子给斟酌办法。
山田上校沉吟了一会儿,然后好容易想起了似的回答说:“如果是这样的事情,那末还是以前在我手下工作过的人合适吧。近来有个人怀念起往事,不时到我这里来。这个人叫冈野。他原是个共产党员,因为触犯了‘治安维持法’,给关进府中监狱,是我把他弄出来的。他会讲中国话,我当时想利用他做对付中共的工作。”
老上校喝了口酽茶。
“试了试他,倒还干得出些名堂。这个人准是赋闲着呢。我跟他谈谈怎么样?”
这样的人还不只冈野。山田上校还举荐了如今在日本的几个旧部下,其中还有朝鲜人。
“现在这伙人似乎暗中与卡比亚机关也有联系。可是决不至于泄露出来,所以尽可以放心使用。”
上久一郎听了山田上校的建议,很高兴。
山田上校还根据自己的经验,谈了谈今后总理厅特别调查部进行工作的办法。
“您这方面大概非得采用美国人的方式不可吧。”上校说,“可是光那样办是不符合日本的特殊情况的。咱们是咱们,我认为必须有独自的一套工作方法。”
川上久一郎回去后,向宗像副首相报告了上述经过。
“靠得住吗?”副首相那副悠然自得的脸上略微露出不放心的阴影。他原是个神色安详的人。“总之,最重要的是不使这次成立的总理厅特别调查部引起社会上的注意。使用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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