叛神-第7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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泽鲁住哪？自然不是在樱吹王立学院里。他是个散漫、嗜好奢华的人，樱吹，尤其是埃利德领域，总是透着一股军队般的森严，这多少有悖于泽鲁的优雅华丽原则，所以他一直都住在他的城堡里。泽鲁不同于那犽和戒，他是一只标准的贵族吸血鬼，背后有着强大的家族支撑，日子过得当然也没有那犽他们这么狼狈，甚至还能够在他们落魄的时候救助他们。
于是——那犽毫无人品下限和脸皮上限地住进了华兹华斯家族在诺得的城堡里。
那犽是第一次来到泽鲁在诺得的城堡，泽鲁知他喜欢甜点，于是命人做了很多甜点端上来，那犽吃得毫无形象，泽鲁殿下目不斜视，好像对面的位子上就当真是空的，什么都不存在一般，没错，什么都不存在。
那犽早就习惯了泽鲁的态度，一点都不在乎，他在乎的，只有面前的甜点。
后来，泽鲁很后悔把这只没有人品下限的吸血鬼带进自己的城堡里，因为后来的日子里，那犽总是向他央求着，要泽鲁送他生日礼物——见鬼的生日礼物！那犽的生日是秋天吗？！
其实不是泽鲁小气，而是因为那犽要的是他家的甜点师傅。泽鲁不给，那犽就没脸没皮地赖在了泽鲁家里，泽鲁殿下于是直接将“那犽”这个存在定义为了不美丽之物，自动屏蔽了。这件事导致的后果就是在泽鲁的世界里频繁发生灵异事件，比如餐桌上的食物屡屡不翼而飞。
云错经常跑校场，那犽则赖在泽鲁家里，白天戒一个人在家，竟是莫名的寂寞。画笔停滞，画布上的女子妖娆清绝，眼下一枝血色蔷薇鲜艳夺目。
戒放下画笔，站起来，却又不记得自己是要做什么。想了一会儿也没有想起来，随手打开橱柜的门，然后关上，打开冰箱的时候，戒发现食材不多了。
莲隔三差五地来蹭饭，食材消耗得倒是快，真是该列份清单给他看，顺便不能忘了跟他讨要饭钱，最起码成本得要回来。戒开玩笑般地想着，出门去采购。
戒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日子了。莲那个人有些不羁，有些放浪，却也有着以前云错身上的味道：拒绝，害怕，孤独和被压制的渴望。大概就是这个原因，他和那犽，还有云错，才会接受这个人。
话说回来，莲喜欢苹果呢，尤其是红红的长得好看的苹果。戒温和地笑着，走到水果区挑选起苹果来。
这时一位超市工作人员走过来，在水果区的苹果这边贴了张减价打折的标签，接着广播里就开始宣布水果区苹果打折，顿时一群人蜂拥了过来，将戒围在了里面。戒虽然为人温和，却是不喜跟人过分亲近的，身体贴着身体的这种亲密，除了云错和那犽，他还真无法接受。
苹果……就先放弃罢。
戒开始往外退。
“我都知道的哦，你做的那些事。”突然一个声音在耳畔响起，戒陡然一惊，身体猛地一颤。
谁？！什么人？什么意思？戒四下看，周围却都是些在拥挤着抢购减价苹果的人，他们的眼睛都盯着前方的水果，没有任何人在注意他。
戒惊弓之鸟一般逃回了公寓。那犽和云错都还没有回来，戒站在门口，定了定神，这才开门进屋，刚把东西放下，门铃就响了，戒被吓得抖了一下，走到门口，看到是莲站在门外才放下心来，开门。
“难受……”莲一进门就这么说，然后扑倒在沙发上，手臂耷拉在地上，有气无力的样子，“难受……”
戒这才无奈而温和地笑了笑，说：“饿了？”
沙发上趴着的人脸埋在沙发靠垫里，点了点头——与其说是点头，不如说是使劲压了压靠垫。戒倒了杯温水给他，下厨做饭。
莲一点都不客气，比在自己家都放得开，吃了饭就甩了拖鞋，光脚踩在沙发前的地毯上，室内温暖，莲甚至脱了上衣，甚至还嫌腰带上的腰带扣咯人，也抽了去。莲抱着靠垫坐了一会儿又换姿势趴下，爬不了多久又改成躺着——那犽不在，没有人可以用来欺负吵嘴，人生啊，真是寂寞如雪啊。
莲的“青春期多动症”并没有被戒发觉，戒正坐在画架前，拿着画笔出神。
云错察觉到了罢，所以在上次出任务之前说了不准嫌弃那样的话，可是，她到底察觉到了怎样一个地步？只是隐约的感觉？猜测？还是真的知道了？
那些肮脏的事情，他是宁死也不愿给她知道的。
“你在担心什么？”
戒微微一惊，回头的时候却已是面带微笑，“没什么，琐事而已。”
莲将胸前的靠垫拿起来放到背后，跟原来背后的那个叠在一起，垫高了自己的上半身，半坐半躺，慵懒地靠在沙发上。赭红色长发柔柔地落在光裸的胸前，妖娆绝艳，一双桃花眼依旧是飞挑着，眼下朱红泪痣衬着绛红瞳子，却透出隐隐的犀利来。
“与其如此担忧下去，还不如直接坦诚。”
戒又是一震——莲也知道了吗？！
像是看透了他的心思一般，莲继续说道：“我不知道你在担忧什么，但是能够感觉得到你有心事隐藏着。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是瞒着云错的罢？与其这样，还不如直接告诉她，总比让她从别人那里知道要好。”
莲说得在理，可是戒却做不到。
他甚至不敢想象那会是怎样一种情况。云错若是得知那些事将会如何反应？倘若被她厌恶了，他又该如何？单是想一下这种事就觉得害怕。如果被她讨厌了，还不如不告诉她，能够有一天的安宁就算一天，即使这虚伪安宁下潜藏着汹涌的暗流。
“你只是猜想着以后的道路上会有很多困难，会受很大的伤害，为了拒绝你假想中的伤害和痛苦，于是你直接拒绝踏上这条路，结果只是你自己在为自己和关心你的人带来痛苦。你这个……”莲看着戒，缓缓地吐出最后的两个字——
“懦夫。”
戒猛然回过头来，莲却已经站起来了，穿上了他的衬衣，拎着自己的腰带，走到门口取下自己的外套，穿上鞋，“这种事情，只有你自己能够决定。”
莲走了，留下那么句狠话。他不是那么尖酸刻薄的人，这是看到戒的犹豫不决，他会莫名地烦躁，对自己的厌恶感也会越发清晰而且强烈。
戒不知道莲心中有着深沉的自我厌弃，但是莲并没有什么恶意这一点他是知道的，所以他没有生气，而且——他说得没错。
直到云错回来，戒都在矛盾着。云错虽然疲惫，却还是看出了戒的异常，戒张了张口，这时那犽回来了，戒摇了摇头，“没什么。”
云错微微蹙了一下眉。她是素来不喜逼问别人什么的，戒不说，她也就没有再问。
如此过了一段时间，基地那边对学员们的特训也已经初见成效，云错记得之前答应过那犽要再陪他出去玩一次，于是抽了个空，云错、戒、那犽三人一同去了游乐园。
这回几人吸取教训，特意穿得很低调，也没有开车，就像普通的市民一样。云错近来一直在躲着路西法，这回当然没有再叫上他，少了路西法这个气场强大的人，加上云错刻意隐藏气息，这此的游乐场之行倒也没什么意外。
虽然已是秋天，但在游乐园里，冰激凌还是有的。那犽喜欢甜食，自然不会错过，那犽给自己买了一个，又问戒要不要，戒摇了摇头，问云错，云错只是极淡地扫了那犽手上的冰激凌一眼，接着就把目光别开了。那犽突然想起来云错曾经问过的话——“蛋糕上的奶油为什么要挤成……便便的形状？”
冰激凌的形状……
那犽突然黑了脸，手里的冰激凌吃也不是，扔也不是，又一次陷入了纠结之中。
但是冰激凌小风波并没有打扰到那犽玩乐的兴致，一项一项地试下去，高兴得不得了，要不是有对耳朵在两边，嘴巴怕是要从后脑勺胜利会师。
那犽真是很容易开心。
那犽玩在兴头上，从云霄飞车上下来之后有吵着去鬼屋。云错没有去过，却也听人说过，她不大喜欢这种装神弄鬼唬人的游戏，可是那犽想去，戒也无异议，云错也就随他了。然而从鬼屋里出来的时候，云错跟进去的时候一样没有什么表情，戒却无奈地笑着——那犽跟只无尾熊一样带吊在戒的身上，死活不松手。
说出去谁也不会信，一只真正的吸血鬼居然会害怕鬼屋里的假冒鬼怪。
“我……我……我下回一定要把泽鲁也带来，他要是不把他的点心师傅送给我，我就把他扔在里头，不保护他。”某人弱弱地趴在戒的肩头，如此幻想。
戒想起鬼屋里那些装扮丑陋的鬼怪，心想，就算是泽鲁来了，以他自动屏蔽不美丽事物的能力，大概什么都看不到罢，遑论害怕了。
“先演习一边如何？把戒当做泽鲁？”云错提议。
那犽回头望了望鬼屋，突然扭过头来，指着远处花花绿绿的打气球的地方，大叫：“我要玩那个！”说着从戒的身上跳下来，头也不回地就跑了。
云错和戒不约而同地笑了笑。
“你还是笑着好看，戒。”云错说。
戒微微怔了一下，知道自己确实有些反常，也没有解释，只是和云错一起，跟上跑掉的那犽。
打气球，不过是一面墙上粘了很多各种颜色的气球在上面，游客用对方提供的玩具枪来打气球，按照不同的打中情况，可以获得不同的奖励。
那犽拉着云错的衣角，指着奖品架子上的一只毛绒兔子大公仔嚷着：“我要那个，云错，那只兔子。”
“那就打呗。”云错没有丝毫帮忙的意思。
那犽“泪眼汪汪”地盯着云错，可怜兮兮地问：“你不帮我吗？云错，你不喜欢我了吗？”装得好像一个被抛弃了的怨妇一般，云错顿时黑了脸，看了看奖品架旁边贴着的奖励单，站到线外举起枪。
云错一端起枪，整个人的气势就变了，“啪啪啪啪”非连射的玩具枪被云错用得犹如神枪，墙上的气球应声而破，那犽如愿以偿地拿到了那只兔子。
云错精湛的枪技吸引了很多人过来围观，那犽又指着一只乌龟公仔大叫：“还有那个，那只乌龟！我要用那个换泽鲁家的甜点师傅。”
云错瞥了说得如此自信的那犽一眼，却还是端起了枪。
戒在一旁看着那犽欢快地在云错身边又跳又笑，唇边也浮起了温柔的笑意。
“如果被她知道了你那副媚态……”一个低沉暗哑的声音突然响起，仿佛一桶冰水从头浇下，一瞬间，戒如坠冰窟，连呼吸都不能。
谁？！






第三十九话　　威胁

四下观望，依旧不见异常之人，然而不同的是，这一回，他能够明显地感觉得到那人的存在。在那里。
回过神来，戒发觉自己已经在朝着那个方向去了。
这是一间占卜的屋子，门外挂着“有客”的牌子。迟疑了一下，戒还是掀开了帘子。
只有一人坐在桌子后面，穿着黑色的斗篷，兜帽盖在头上，银发披在胸前，脸上一片影，嘴角的笑无端地叫人想起盯上了猎物的狡猾的猛兽。
那人缓缓地抬起头来，唇边噙着一抹残忍的笑意。
——风渡。
一千多年前就在觊觎着云错的力量，不断地试探她的能力，最后甚至派出了上千计的吸血鬼围攻他们的长老级吸血鬼，元老院实力派的领导者之一……
曾经他并不知道这个人，因为有云错在，她会不动声色地处理好一切。可是……就是眼前这个人！好巧不巧地在那种时候派出了那么多的吸血鬼，即使是云错消失之后，这个男人也没有放弃过寻找云错和利用他们。
戒知道自己和那犽一直都在这个男人的监视之中，一千多年，一千多年……他也当真坚持得下来！不愧是风渡，不达目的决不罢休，狼一样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