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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部分

明年给你送花来-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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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笑了一阵子离去。
  芝子见她语无伦次,不与她计较。
  只要她不再生事,乖乖离去,已经够好。
  芝子看一看地库,正想回自己房间,忽然听见一声咳嗽。
  “请留步。”
  芝子问:“我?”
  “是,对不起,那人太过无礼。”
  “呵,”芝子很豁达,“不关你事,你不必道歉,我并没有接受她的侮辱。”
  申元东不出声。
  “你好好休息,我在楼上。”
  本来,芝子可以进地库去与他打个招呼,藉这个机会正式见面,但是她不想勉强他。
  她低着头回自己房间去。
  真没想到在这样尴尬的情况下与申元东第一次对话。
  她躺在床上,想到童年时,一直等好心人来收养她,过正常家庭生活。
  不知怎地,都没挑上她。
  一年又一年,每次穿上好衣服,应召去候选,待六、七岁时,已经明白,愈大愈没有机会,有人从美国来呢,华小芬被选中了,立刻有个新名字叫芬妮史蒂文生,喜孜孜跟着养父母去过新生活,跟着,华玉燕被一对华裔夫妇领到澳洲去,芝子更觉孤单。
  然后,过了十岁,她知道不再有希望,都那么大了,不好领养,她留在孤儿院做了大姐,在院里读书,成绩不错。
  院方每次都想她得到归宿,极力推介,但是总没有被挑上。一次,芝子听见一个太太惋惜地说:“太好看了,恐怕不安份。”
  是说她吗?相貌太好,怕她不听话,这叫芝子十分灰心。
  终于,在院内读到中学毕业,找到工作,出来独立生活,这时,已经忘却被收养的梦。但是,那种失望却刻骨铭心。
  今晚,芝子也感觉到同样的失意。
  她终于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她出门上学。
  司机阿路告诉她:“元东的车子还没走。”
  芝子看一看记事簿,“他八点半有课。”
  “会不会是等你?”
  芝子笑笑,“不会,我们管我们走。”
  申家佣人那么多,他怎么会等她。
  到了课室,重做的卷子发下来,分数是乙减。
  芝子又像挨了一记闷棍,要怎样才可得到甲等?她与同学讨论起来。
  他们邀她到饭堂去喝一杯咖啡。
  在那里,有人向她打招呼。
  “好几天没看到你。”
  芝子抬头一看,原来是那个年轻人。
  她不想多事,不见得来到外国,所有华裔都是知己,听说华人圈子最多是非,少说少错。
  她立刻面向同伴,不去注意那个人。
  那个年轻人识趣走开。芝子松口气。
  同学却问:“你认识申君?”
  芝子一怔,世上姓申的人不是太多,这是谁?
  另一个同学说,“芝子好像不大理睬他。”
  “可怜的富家子,也有碰钉子的时候。”
  芝子清一清喉咙,“你们说的是谁?”
  “申经天,他祖父几乎拥有这间大学,你不知道吗?”
  “别夸张,申氏不过捐了一间图书馆及电脑室东翼,李氏比他捐得更多,啊,富有的东方人完全令我迷惑。”
  芝子怔住,这么说来,这个年轻人与申元东有亲戚关系,都是她东家的子孙。
  一位女同学问:“栀子花,即是嘉汀妮亚吧,你有英文名字吗,不如大家叫你嘉汀妮亚?”
  “不,维持叫芝子好。”
  大家为她的名字争论了一会儿,终于散会。
  同学间也不是没有私心,功课方面,即使有精见,也不会轻易提出来,多数留待己用。
  芝子转出饭堂,迎面碰到一个赶时间的冒失鬼,一头撞上来,把她手中的课本碰得一地都是,奔着离去,道歉都没一声。
  芝子一看右手,中指被屈,立刻肿起,她怕伤及筋骨,马上拗动关节,幸亏不碍事。
  这时,有人替她拾起课本,并且告诉她:“急救室在那边。”

   
 


  
 
 
  
 

三 
 
  芝子忙不迭道谢。
  他领她进护理室,取出去瘀药,芝子才发觉他正是申经天。
  这时,她的手指已经肿得像香肠,痛不可言,她也没有表示什么,急救后急急回家。
  芝子在厨房找到冰桶,把整只手浸下去,舒服不少。
  女佣担心:“没有骨折吧。”
  “不,只是扭伤。”
  “这种膏布很有效,一会你黏上。”
  芝子忽然问:“你一共知道几位申先生?”
  女佣一怔:“就只得申元东呀?”
  即是说,申经天从来不到这鸏。
  “你们,都叫他元东?”
  “是,你做久了,就会知道他这人很随和,没有架子,从不挑剔衣食,他不喜欢人家叫他先生。”
  可是,他孤僻,拒人千里。
  “昨天那个女子,是他前任未婚妻,自动要求解除婚约,可是,又上门来找麻烦,不让她进来,她在大门外吵闹,摔东西,惹邻居报警,真的可怕。”
  芝子心里很想知道更多。
  但是,她也知道,不便向女佣打听更多,否则,就是一个好事之徒。
  女佣切出一碟子水果交给她。
  她敷上膏布离去。
  芝子感慨,享福了:放学回来吃水果温习功课,真是奇遇,不知迟些,会否有人建议她交出灵魂来交换这一切享受。
  她回寝室去,噫,有电邮找她。
  芝子去查看,“闹钟小姐,昨天的事,你没有介意,可见你宽宏大量。”
  芝子坐下来回答:“事情已经过去,不必再提,闹钟”。
  片刻,回覆来了。
  “请问你什么年纪身分?”
  芝子很幽默:“一只闹钟,只需功能准确,出厂年份有何重要?”
  “对不起,我冒昧了。”
  芝子与申元东住在同一间屋子里,又天天上同一间大学,可是却避不见面,用电邮对答。
  芝子想,也许,明天,可以悄悄到他系里的演讲厅去看看他的真面目。
  那天,睡到半夜,芝子忽然惊醒,她清晰听到警报器尖声鸣叫。
  可是一跳起来,却发觉屋内静寂无声。
  她抓起示警器查看,一切无事,芝子放心不下,到楼下去看个究竟。
  地库门缝仍有灯光,有人在里边走动。
  芝子放下心来,抹去额上冷汗。
  她刚想转身离开,室内人听到脚步声,低声问:“谁?”
  “是我。”芝子补一句:“闹钟。”
  “还没睡?”
  “我又似听到警钟。”
  “你太紧张。”
  他没有出来,她没有进去,宾主之间,彬彬有礼。
  “早点休息。”
  “你该吃药了。”
  芝子回卧室去。
  第二天一早,罗拔臣医生来替申元东检查。
  芝子在电邮上问他:“情况可好?”
  “一切正常。”
  芝子下楼去碰到罗拔臣医生。
  她自我介绍。
  “呵,你就是保母小姐,放心,他精神很好。”他朝芝子眨眨眼,“漂亮的保母有功劳。”
  芝子微笑。
  “仍然在等待一颗合适的心脏。”罗拔臣医生神情有点惋惜,“那么有为的年轻人─呵,今日是个晴天,最适合到公园走走。”他很快又扯开话题。
  他告辞。
  太阳很厉害,芝子已经晒黑,手臂朝外的皮肤呈金棕色。
  她送罗拔臣医生到门口。
  芝子忽然问:“申元东有无特权?”申家富有,为什么还同平常人一般长期轮候。
  罗拔臣医生听懂了,他轻轻回答:“若不获特殊照料,申元东早已不在人世,可是,这是一个公平的社会,他已经得到过一次捐赠的机会,第二次轮候时间较长。”
  芝子点头,“我明白了。”
  “你这样关心他,很是难得。”
  她看医生上车。
  那天,申元东没有外出,芝子也耽在家中。
  她在电邮上问他:“坏心脏是否已经完全切除,抑或,仍然留在胸膛内,只是不再运作?”
  回答:“从来无人问过我这样赤裸裸的问题。”
  “与其旁敲侧击,不如直接问你。”
  “你的年纪想必还轻,所以有这样大的好奇心。”
  “你猜中了。”
  他忽然问:“离家后有无想念家人?”
  “我是一名孤儿,我没有家。”
  他沉默一会儿,“真没想到。”
  通讯中断。
  傍晚,整间申宅骚动起来。
  罗拔臣医生来电:“心脏来源已经证实,请申元东准备入院。”
  芝子又惊又喜,她希望申元东获得新生,握紧拳头,十分紧张。
  “我可以帮你什么?”
  “我有特别看护,不用劳驾你。”
  “总有一个地方用得着闹钟吧。”芝子说。
  “手术后你可以来看我。”元东说。
  “一言为定。”
  一时整个家忙起来,每个人都有固定的职责,像消防演习似奔到自己的岗位,收拾的收拾,整理的整理,全体站在门口等申元东出发。
  芝子站在楼梯口,终于可以看到他了。
  可是,一切又静了下来。
  芝子立刻问:“发生什么事?”
  大家垂下头,不出声。
  芝子追问:“告诉我,发生什么事?”
  司机阿路低声说:“有家人反对捐赠器官,一场空欢喜,医生通知取消入院。”
  芝子一听,完全泄气。
  她索性坐在楼梯上。
  众人慢慢散去,只剩芝子一个人。
  芝子想一想,奔上楼去,开启电邮。
  她这样说:“我会立刻填写捐赠器官卡,”她停一停,“灵魂已经脱离躯体,物与草木同腐,如果可以遗爱人间,何乐而不为,我没有家人,无人反对。”
  半晌,回覆来了:“多谢安慰,我已习惯失望,将来你也会知道,虚报甚多。”他这样豁达,倒是难得。
  “吃了药没有?”
  “我想静一会儿。”
  芝子不放松,“今天不打算回学校?”
  “已近暑假,同学们渴望歇暑。”
  “我有报读暑期班争取分数。”
  “祝你成功。”
  “功课上有阻滞,盼望你指教。”
  “给我看看,互相切磋。”
  自从遭到那艳女歧视之后,申元东对她已经撤掉防线,芝子因祸得福。
  芝子把功课传真到楼下。
  一会儿,指示来了,他把她的卷子详尽改过,次序、分段,以致标点文法都有改良,并且说:“亚洲人用英文习惯先有母语腹稿,文法难免拗撬,试用英语思想”。
  芝子把功课重新打一遍印出来,觉得完全改观,感激不尽。
  “这类题目我早年也做过不少,可以借你参考,曾经让同学抄袭,全获甲级。”
  芝子笑出来。
  “习题排山倒海,偶然借用师兄笔记,不算过分。”
  “你真开明,学生一定喜欢你。”
  “还算过得去。”
  就在这个时候,他说:“罗拔臣医生找我。”
  芝子只得站起来。
  第二天,大家都似忘记失望,申元东一早回学校去。
  芝子跟着出门,车子被一辆跑车拦路。
  司机立刻下车调停:“新小姐,早,有什么事?”
  芝子看到来人正是那个时时来拿钱的前任未婚妻。
  新小姐叉着柳腰,“叫申元东下车来说话。”
  司机答:“他不在车上。”
  那女子走近,只见芝子,哼一声,“女佣去买菜,也坐大车?”
  司机心想,又不是你的车子,你管谁坐在上面。
  “新小姐,请让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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