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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2部分

喜盈门-第17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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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车的婆子见她面色潮红,探手一摸手心,又湿又冷,便道:“夫人想是中暑了,让车夫在街边阴凉处停一停,奴婢去附近药铺买点药来。”
龚二夫人有气无力地道:“那里不是有个茶楼么,我进去歇歇,你去买药。”
“使得。”那婆子待要叫人去茶楼打点,龚二夫人推她一把:“你赶紧去买药。”又使了邵家随车来的婆子,“去茶楼里打点。”
龚家的婆子不敢耽搁,忙忙地去了,才走没多远,就被两个壮汉撞将上来,一人倒地不起,一人揪着她不放,要她赔银子。
龚二夫人由小丫鬟扶着下了车,进了茶楼。才上了二楼,就在楼梯口外遇到了邵五,邵五殷勤地将她扶进了雅间。一个穿着青绸长袍的中年男子早在里面安坐,看她进来,倨傲地抬了抬眼。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龚二夫人从茶楼里走出,手里紧紧攥着荷包,上了马车,吩咐车夫:“我不舒服,送我回去。”
龚婧琪与龚远秩出主意:“你也别老在家里蹲着,你去学堂里找找你的同窗,兴许能打听出点什么来也不一定。你总这样靠着大哥,若是有朝一日靠不住了,你怎么办?总不能靠人一辈子吧?你没出过远门,若是真要去原州打点,你也要去码头上打听打听怎么行路才是。”
龚远秩有些惭愧,应了,装了五十两银子,打算先去学堂里寻同窗,然后再去码头上打听。走至外院,只见龚远季带着几个小厮蹲在花间亭子里,围成一圈,聚精会神的,三五不时发出一声兴奋的喊声。
龚远秩不由大怒,这种时候,他不是正该在学堂里读书的么?怎地和几个小厮厮混在一处?待看清楚了情形,不由倒吸了一口气,中间一个蟋蟀罐儿,内里两只蟋蟀斗得你死我活,罐子旁放着几锭雪花白银,几块碎银,几串铜钱。
龚远季手里拿了一根草叶,指着其中一只黑头将军尖叫,“快!可劲儿地咬!给小爷咬啊!”见黑头将军似乎打不过另一只金翅墨牙,不由大急,连头上的细汗都挤出来了。
另一个小厮笑道:“四公子,小人早说了这金翅墨牙才是最厉害的,您这些银子要归小人了。”
龚远季怒目而视:“还没到最后你怎知道?谁赢谁的银子还不一定呢!给我咬死它!”
家里乱成一团,他学堂里不去,倒躲在这里和奴才赌钱?赌得还不小。龚远秩怒从心起恶向胆边生,快步冲过去,一脚踢翻了蟋蟀罐子,将那连蹦带跳往外跑得蟋蟀一脚一个踩了个稀巴烂。
“我的大将军!”龚远季先是被吓了一大跳,接着看见蟋蟀罐子翻了,蟋蟀要跑,忙忙地去按,才伸了手,龚远秩就一大脚擦着他的手指踩下来。龚远季眼睁睁地看着心爱的大将军成了一堆看不清部件的烂泥,不由伤心地大哭起来。
才嚎了一声,就被龚远秩一巴掌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他抬起眼来看着龚远秩扭曲了的脸,吓得捂着脸不敢多话,“二哥。。。。。。”
龚远秩这一掌用力,已是将他鼻血都打了出来,他感觉到鼻端有些热,一摸,全是血,他长这么大,何曾见过血?不由惨叫一声,连滚带爬地纵起往安闲堂而去,边跑边哭:“娘啊,救命啊,二哥要杀我。。。。。。”
龚远秩见他满脸的血,也被唬了一跳,眼见着人已经去得远了,无法追上,索性将一口恶气全都出到几个小厮身上。还没等他发飙呢,先前与龚远季说话的那个小厮已经双手捧起地上一滩烂泥,血红了双眼拦住了他:“你赔我的金翅墨牙来!”
龚远秩一愣,眯了眼睛细看,方看出此人并不是自己家中的小厮,面生得很。便道:“你是何人?怎会在我家中?”
那人瞪着他道:“你管我是谁?我只知道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我这金翅墨牙花了一千两银子才买来的,十斗九赢,为我赚了不下一万两银子,被你这样一脚就踩死了,你说怎么办?”
龚远秩冷笑:“什么破虫子,也值得一千两银子?你讹诈人也要看看地方。我还要告你诱骗官宦子弟赌钱呢!来人,把他给我轰出去!”
那人只望着他冷笑,“你若是敢动我,我必叫你后悔!什么官宦子弟?我呸!不过一家背信弃义,仗势欺人,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狗东西而已!谁不知道龚中素已经被下了大狱?你们就等着倒霉吧!”
龚远秩性情虽好,遇到过此种口无遮拦的泼皮无赖却也气得够呛,一股热血冲上头,颤抖着手指叫周围几个自家小厮,“给我打!打烂他的臭嘴!”
小厮得令,冲上去按住人便要动手,谁想手才挨到那人,那人便惨叫一声倒在地上,杀猪一般地惨叫起来:“龚家打死人了!龚家要杀人灭口,谋财害命啊!”声音响彻云霄,惊起鸟雀无数。
龚远秩懒得理睬他:“把他给我扔出去!”
众小厮要将功折罪,俱都上去抬手的抬手,抬腿的抬腿,三两下就将那泼皮扔到了门外。谁想那泼皮出了门,就往龚家大门口一躺,哀嚎起来:“出人命了啊,龚家欠债不还,要杀人灭口,谋财害命了。。。。。。”
他声音极大,很快过往行人就把龚家二房的门口围了个水泄不通,指指点点,有那好事的,还上去问那泼皮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泼皮绘声绘色地讲起来,龚远季如何与他斗蟋蟀,如何输了,龚远秩如何赖账,又如何踢了蟋蟀罐,踩死了他价值万金的金翅墨牙,又如何打他。
龚远秩急着要出门,又深恨他在自家门口守着不走,弄了这大群人看热闹,忍不住叫人去轰。家仆拿着棒子去赶,棒子刚挨上身,那人就惨叫一声,倒在地上,口吐白沫全身抽搐起来。
人群里一人惊叫起来:“打死人了!”顷刻间,跑出三两个壮汉,将龚远秩团团围住,要拉他去见官。
龚远秩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吓得懵了,龚家家仆也不是吃素的,自是要上前帮自家主人脱困,两下里就推搡起来。事情越演越烈,还是龚婧琪得知了,赶紧叫人去隔壁求救。
明菲闻讯也被唬了一跳,忙将薛明贵叫来,薛明贵略一沉吟,先使人去请大夫,点了几个身材强壮的小厮,开了角门,稳稳当当地走过去,挤入人群,不动声色地先将那装死的泼皮给围住了,喝道:“都住手!我已使人去报官,有什么事去衙门里再说!”对着周围的人团团作揖:“请各位街坊邻居,来往的客人做个见证,谁再胡搅蛮缠就是无理取闹,起心不良,讹诈勒索。”
龚远秩再不济,也明白自己今日是被人算计了,立刻叫自家人住手,一切都听薛明贵安排。两下都不动手,那几个泼皮也不好再闹,也停了手。
见场面被控制住,那泼皮的同伙嚷嚷道:“欠债还钱,杀人偿命,如今我们兄弟被龚二爷给打死了,你们说怎么办吧!”
薛明贵淡淡一笑:“怕什么,欠债还钱,杀人偿命,一切自有衙门里的大老爷做主。”
第202章 蟋蟀(二)
薛明贵引着龚远秩,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众人听说是波皮无赖引诱人家才七八岁的小孩子赔钱,还赌到了家里去,又看这个情形,都知道是遇上了泼皮元赖,一时指着这群人议论纷纷。
不多时,大夫来了,薛明贵先拉着人在旁边把情况介绍了,再请大夫看病。
大夫给那地上躺着不动的泼皮看过,笑道:“不碍事,此人有羊角风,这是老病犯了。待我给他施针就好。”那大夫拿出一根又粗又长的针来,抬手就要往那泼皮的人中处插。
关键时刻,那泼皮低吟一声、睁眼醒了过来,有人看得分明,笑道:“醒了,醒了!”
众人哄堂大笑起来:“不必见官了吧?”
那泼皮由同伴扶着翻身坐起、眨眨眼:“为什么不见官?他踩死了我的蟋蟀,断了我的财路,难道不该赔银子么?”
龚远秩把眼看向薛明贵,薛明贵却只是站在一旁看,并不主动搭话了。毕竟明菲是听说出了人命才叫他过来看的,他只管不出人命,不拖累龚远和就是,龚家二房要破财要怎样,和已经分产了的龚远和可没任何关系。
龚远秩看出薛明贵并不想管这个事,想到从前此人曾被龚二夫人打过板子,剥了衣裳当众赶出去,刚才巳是看在龚远和的面子上才肯伸出援手,再要他多事就是自己不识趣,不知进退了,不由暗叹了一那泼皮见龚远秩皱着眉头不说话,只拿眼睛看着薛明贵,知道他是个嫩的,又见薛明贵与他带去的人都立在一旁不说话,越发胆大起来,立时就去拉扯龚远秩:“走,走,走,有理走遍天下,不论走到哪里,你踩死我的金翅墨牙都是真,就是到了知府大人大堂上,他还是得判你赔我蟋蟀。”
龚远秩也不是真想去府衙,这今时候闹去府衙,不是添乱么?不由头痛万分,只怨自己刚才不该一时意气,将那蟋蟀给踩死了。存了和解的心思,口气先就软了几分:“你要怎么赔?”
泼皮翻着白眼道:“怎么赔?你赔我原模原样的金翅墨身就行。” 龚远秩道:“那我命人去寻了来赔你。”
那泼皮冷笑:“我就要刚才这只,你把它给我吹活了。”
死了的蟋蟀如何能吹活?龚远秩想大发雷霆,可惜却不敢再动手,沉声道:“你莫要得寸进尺,若是真的去了府衙,你也得不了好。就算我要赔你蟋蟀,你诱骗良家子弟赌搏,也要挨板子。”
薛明贵在旁淡淡地道:“见好就收吧。”
那泼皮伸出一根手指来,对着龚远秩晃了晃:“也行,拿一万两银子来就是。”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什么蛐蛐儿也值得一万两银子?”
也有人笑道:“怕什么,他龚家有的是钱。”
龚远秩冷声道:“谈不拢,你我还是去见官吧。”万人都欺负他家倒了霉,都想勒索点好处么?他好歹也有功名在身,何况这泼皮干的就是无良之事,想来府衙里也不会偏袒。
泼皮见他神色瞬间变了,看了旁边的同伙一眼,一人上前打圆场: “罢了,罢了,拿八千两银子就是。” 龚远秩沉着脸,咬着牙:“去府衙!”
于是那泼皮又让步,揉来揉去,龚远秩咬着牙赔了两干两银子了事,就当破财免灾。待交割清楚,泼皮离去,天也快黑了,什么事都办不了,龚远和也不见归家,他黯然叹气,谢过薛明贵,试探着将收到李姨娘来信的事说给薛明贵听。试图在薛明贵那里讨点主意。
薛明贵道:“若是真的有事,老爷怎会没有亲笔信来?无论如何也会有亲笔信来的。”龚中素做了那么多年的官,不可能连封信也送不出来。
龚远秩也有些糊涂了,因不好多说,自去找龚远季算账不提。明菲听薛明贵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只吩咐众人将门户看牢,听到隔壁有什么事,记得及时来报。她要看隔壁倒霉,却不希望因为隔壁的事情干扰到自己的生活。至于龚远和对二房的态度,她是看出来龚远和最恨的是龚二夫人与朱姨娘,其次就是怨龚中素。对他那几个同父异母的兄弟姐妹,说有感情,不见得有多深,说完全没感情,却也是假的。若是龚远秩真的要没命了,不见得龚远和就真的会袖手旁观。
龚远和却是临时有公事被派去了城外,回家后听说此事,冷笑了一声,道:“洪知府这些日子看见我很不高兴,想必他是发现在我这里得不了好处,故而另辟蹊径了。”只因他抱定主意不管此事,又得了内部消息,知道龚中素的事情无望、不必花费钱财,故而只是隔三差五地拿些不甚值钱的茶啊、纸啊等物去洪知府那里,或者就是请请饭,喝唱酒,洪知府对他便有些冷淡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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