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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部分

黑眸子、寒眸子、火眸子-第38部分

小说: 黑眸子、寒眸子、火眸子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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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青尴尬的站在原地。
“黑着看不见倒好!”刘彻知道他磨不开,干脆也不提,一句话遮过去,“天气好啊,人逢喜事精神爽嘛——”
刘彻甩甩手,冲他走过来,看着他。
他几乎全为了那个回吻而脸红的要渗出血来。
刘彻从怀里摸出一个东西扣在他手里,“找这个呢吧?”
鲤鱼锦囊……
刘彻拉着他的手不放……“朕的仲卿永远不会让朕失望——”
寒眸子一阵雾气。
“收着。去整理一下吧,春陀一会儿就端早膳过来啦。别让他又看出来。”
这句才叫欲盖弥彰,卫青没话说,转身往溪边去,背了他把鲤鱼锦囊埋进怀里。
……
“仲卿,怎么换马了?”刘彻看着他的马问。
卫青叹了口气,“奔袭高阙,骊驹……累死了……”
刘彻蹙了眉头,“奔袭如此艰辛。仲卿啊,朕还有得是好马,可朕只有一个仲卿,国之梁栋要自己知道保养。春陀,牵‘玉兕騘’过来。”
“诺。”
好马!卫青脸上有了些血色,“这马果有虎兕之神形,毛色如青玉一般最为难得,真是良骥!”他又有了话。
“造化弄人哪……”刘彻却在开着新的话题,“朕与仲卿是彻底的一家人啦。朕是你的姐夫,你是朕的小舅子;如今,你也成了朕的姐夫,朕也成了你的小舅子……”
“臣岂敢!”
“你是帝王家的自己人啦。”刘彻不再多说,又牵回了话题,“听张骞说了吗?西域大宛有一种宝马,通体如赤红,汗出如血!仲卿,打通陇西向西!”
卫青坚定的点点头,“过焉支山、祁连山,踏酒泉,走敦煌,收复河西,臣必竭尽所能!“
“朕要你为帅,而非将。将帅之别,仲卿可知?”
“臣不知。”他的问题一下问住卫青。
“为将者,贵在身先士卒,孔武力战;为帅者,贵在用人得当,运筹帷幄!朕与仲卿相知多年,你仁而爱人,平和厚道,不争功也不居功,不卑不亢,大度从容。此正是为帅的人品,正如海纳百川。这次征高阙,你先遣密报,随后在朔方安排二十万人马佯动,便已不止是将才,已然有统兵协调调度之能。从今往后,朕要你为帅!”
“陛下不可谬赞,为将为帅,臣都克尽职守,殚精竭虑,力战强敌。”
“好!可是仲卿,可知这‘为帅之危’?”刘彻的眉头拧到一起,深重的看着他。
“臣不惧安危,志在力克强敌!”
你个实心眼儿的!刘彻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你倒是个彻头彻尾的厚道人!统兵调度之权在你手上,你知道这其中的分量吗?你知道有多少统帅,没有葬身疆场,反而死在这军权之下吗?”
卫青愣了。
黑眸子凝重的贴近他,紧紧的握着他的双手,那双春山春水般澄澈见底的寒眸子,荡尽世间一切尘滓,平和着心中杂乱的喧嚣,“你是帝王家的自己人。你我之间,这一盘‘功臣局’……都要……谨慎落子,慎之又慎……这一盘必须走得像你常说的那样‘稳妥’才行……你能明白吗?”刘彻不能再说,埋进他的肩窝,天下这么大,可朕只有一个仲卿,只有一个……他用力的搂住卫青的脊梁,示意他拢过自己的肩……“加餐食,长相忆……”
卫青并不全明白他的话,只觉得他说得那么淡淡的却仿佛撕心裂肺。一句“加餐食,长相忆”,刘彻枕到他的肩窝,他心软了,也就随和的拢过他。
……
建章营巡过一遍,卫青带着张骞走上建章宫的城墙,从垛口远眺。张骞仰头看着蔚蓝的长空,又侧头看看身边一身紫金戎装的卫青,不禁长叹一声,“大将军喜期在即,张骞还未道贺。”
卫青淡淡的拱拱手,“多谢博望侯。”
陛下的这步棋,他倒底参透多少?张骞摇摇头,“从此将军便是‘帝王家的自己人’了。将军即为大将军,便也不再是‘将’,而是‘帅’了……”
张骞也这么说,卫青又想起了刘彻在他怀中说的话,一盘“功臣局”……
寒眸子中一览无余的困惑,张骞不由得叹了口气,“帅者,统也。况统的是举过军马,非同儿戏,慢说国计尽在将军手中,就是帝王家的……”
卫青认真的注视着他,张骞犹豫的又咽回去,又长叹一声,“远说赵之良将李牧,却强秦而悍匈奴,保赵国不为秦灭,不为胡亡。然而暴秦密使佞臣人从中挑唆,一句‘大将在外拥兵自重,功高镇主’,累世功业一旦间化为无情天子剑。”
卫青眉头紧紧的蹙起来。
“近看平诸吕的太尉周勃,人诬其某逆,文皇帝诛之下狱,然而后得脱,大将军又可知其中缘故?”
十多年来,刘彻只有劝战和嘱托,可从没和他说过张骞今天这些话,卫青默然的摇着头。
“文皇帝女——公主为其长子妻……他是帝王家的亲家,是帝王家的自己人。”
寒眸子猛地对上张骞。
张骞郑重的凝视着他,“未必他真有异心,然而可畏的人言。自古将帅,反与诬反都必死于上谕之下,查不查证,不过是幌子罢了……某反将帅不死,天下人人皆可反!谁管你是真反假反,可又有谁能保无人眼气诬你某逆呢……”
卫青从年少识得刘彻,到而今十有余年。刘彻的霸道,他的隐忍。他一直和刘彻保持着一道楚河汉界,但那只是他觉得君臣有别,只是他自己在周围“良家子”的风言风语中体会的那“人言可畏”。自从多年前,“飞将军”在风雪夜直言挖苦他的“侍中”之职,他便更谨言慎行,克尽职守,不愿人在背后有过多议论,更不愿这些闲言碎语让刘彻为难。他一直以为一心不畏艰险,舍生忘死的打胜仗就是最好的证明,就能渡天下悠悠众口。可他是从未想过张骞今天说的这些“人言可畏”,他吃惊的浑身冷汗,更没了话。
秋风卷着枫树的红叶,越过高高的城墙,飞过几片盘旋在两人之间。
“大将军,不管你不知这许多险恶,张骞十三年漂泊回来,每每于陛下口中听将军多年所为。大将军建如此功业,竟是不争功,不居功,宽厚平和,隐忍退让,深居简出。这正是陛下希望大将军的自保之道啊!难道将军是天生颖悟,不结交,不养士的?”
卫青确实本身就不爱热闹,忌讳应酬,可这“不结交,不养士”那也是刘彻一再明示暗示的嘱咐啊?原来这嘱咐之中,刘彻是在保全他……而今要他作“帝王家的自己人”,原来还有这……寒眸子一下有些湿了。
“这是一盘‘功臣局’,多少将帅满盘皆输。帝王一步错,将帅一子失,都必然无可挽回。没想到大将军的性情,却能从中保全……难道陛下有意保……”张骞抿了嘴,有一点想笑。如此谨慎落子,不是有意保全,又是什么?!如今竟忍痛割爱,完璧归赵给平阳公主,如此良苦用心,十多年不见,陛下竟多了这一份……估计也是只对此人才有的吧……
……
原来打胜仗也会遭人馋谄……他困惑了,难道他错打了胜仗?!深秋冷风,他在一次次的巡哨中,登上建章宫的高高的城墙,守着垛口远眺,远眺茫远的北陲,也远眺切近的未央……谋国不能谋身,谋身便难以谋国,不!错打了胜仗,也比顾虑重重的不敢打胜强上百倍!打!了却了眼下该做的,后面的,听天由命……自己又哪里是什么金贵之命呢?!怀里的双鲤鱼一次次高高的跃起,他下意识的捂住,这盘棋走得如此用心良苦,寒眸子模糊了,“加餐食,长相忆……‘稳’‘妥’……臣什么都明白……陛下对臣……”
……
深秋寒夜,长平侯的新宅已装扮起来。
舅甥二人在灯盏下对坐。
秋雨打窗,卫青觉得凉了,走过去关上窗户,“去病,晚了,去睡吧。”
“舅舅怎么不去睡?”他哪里睡得着。
卫青又坐回来。
“舅舅就不觉得烦闷吗?”明天舅舅就要迎娶平阳公主,霍去病心里像坠了块石头。
“去病,舅舅带你去河朔草原看看吧……”卫青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霍去病愣愣的看着舅舅,火眸子一团困惑。
“那里有一望无际的草原,葱郁的莽荡上,横溪纵涧在原野上交织。天蓝如洗,苍鹰搏击。跃马驰骋,郁壑豁然开朗。”卫青拉他站起来,推门出到廊前,寒雨淅沥,寒气清馨卷带着泥土草香。寒气让卫青忍不住咳了两声。
“舅舅……”霍去病怕他冷,要拉他回去。
“去病啊,男儿匹马关山,仰观日月,回首望中,于国无愧,方全平生之志,否则宁为马革裹尸!” 他摆摆手,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还记得几年前,舅舅给你看秦长城的残砖,你的话,舅舅仍然记得。你说得是对的,与其俯首垒城,不如昂首御虏。进攻就是最有力的防守——”
“舅舅!”火眸子跳动着灼人的光亮,“去病明白了!儿女情长岂能牵绊男儿志向!去病要替舅舅上战场,杀他个片甲不留!”
……
红烛摇曳,映着她端庄的面庞,和她的卫青促膝而跪,“昔日,妾为主,将军为奴,将军为我尽主仆之义;已而,妾为君,将军为臣,将军为我尽君臣之忠;而今将军为夫,妾为君妇,无关主仆,不碍君臣。将军不用拘束,妾为将军妻,便依从夫妻纲常,永守夫妻之信。愿将军怜惜。”平阳靠在他肩头,柔顺的青丝挨蹭着他的颈项……
……
晨起梳妆已毕,正堂抗礼。
“贱妾参见平阳公主。”
平阳离了席,扶起她,“妹妹不必如此。妹妹侍奉将军尽十年,为卫家养育三子,是有功之人。原诰命仍旧给奉不变。你我同为君妇,姐妹相称即可。”
“孩儿参见母亲。”伉儿和不疑给平阳见礼,登儿还小,有乳母抱着也给平阳见了礼。
“我儿年皆幼,仰赖父帅功业,陛下眷顾,列地封为三侯。当知父帅建功之艰辛,承继父帅之勇志。方不负父母养育之意。”
“儿谨尊慈命。”
只有霍去病仍然立在那里。
平阳一笑,“‘天子门生’,自有豪情壮志,上承舅父风骨,下为幼弟表率。正如舅父亲生,来日必青出于蓝。”
“多谢公主。”霍去病只拱拱手。
好个倔小子!
……
元朔六年春二月,大将军卫青将六将军,兵十余万骑出定襄,斩首三千余骑,还,即于定襄、云中、雁门部署屯兵,转河朔查屯田牧马,方归。
“果然不负朕望,堪为我汉军之帅!”,刘彻为贺其功,赐千金,大赦天下。
“然而臣仍然觉得北麓边陲,匈奴仍有活动。若如此,我西进的战略恐仍要往后推了。”
“此次出征,北陲气候如何?”刘彻看着他气色又似几年前雁门大捷归来,不禁想起老御医曾说,他寒气入骨,恐过了而立,病要找回来。如今卫青已将而立之年,难道今年春寒……
卫青此次出征又是苦寒,果然觉得几年前那老御医没有半句虚言,他于军帐中常常夜半干咳,浑身筋骨关节冒寒气。却遮掩着只说,“草木返青迟些。”
“……”刘彻已然明了,“等等吧,等天暖了再说。那方子呢?!你给朕回去好好吃药去!”
……


50…52

(五十)

春天卫青定襄大捷,缴获一匹汗血宝马。刘彻早就想到上林苑去看马,只是被廷尉署密奏淮南谋反的事一直绊着。如今他理清了一些头绪,天气也日渐暖热,他还有一件事压在心里,正好到上林苑走走,可以问问卫青。本来这样的事对于他来说,连旨都不用拟,一句话就办了。可这回,他左思右想,总觉得还是要和卫青商量了再办。其实他知道只要他说的,卫青从来没有异议,但还是商量一下,最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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