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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0部分

金鳞开-第3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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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下还有令尊和你的名讳,岂非流芳百世的路子?”

朱慈烺了解张岱,是因为真心喜欢他的文章。了解张萼,乃因为张萼实在是史上少有的败家子。

张萼的父亲张联芳是史上有名的收藏家、书画家,与沈周、文徵明、董其昌并列。其本人是万历时首辅朱赓朱文懿的外孙,舅舅朱敬循号石门,也位至九卿,是有明一代的大收藏家,其收藏甚至可与嘉靖朝的权相严嵩媲美。

张联芳眼光毒辣,下手果决,能够以藏养藏。曾经以百金买了一块三十斤重的石璞,以水洗涤之后,在日光下见石内有绿光闪射,知是上等翡翠玉石。募来琢玉高手,仿制舅舅朱石门家藏龙尾觥一件、合卺杯一件,标价三千两,剩余的边角翡翠玉料也售得“巨万”。

“而且……听闻令尊故去之后,你只数日间便将令尊的千万巨藏贱卖一空了。”朱慈烺突然想起书中看来的逸闻。

“啊呀呀!是何人如此诬我!”张萼登时大怒,若不是因为在皇太子面前,说不得要掀翻了几案,大闹一场。

就连朱慈烺身边站着的闵子若都差点出手。

“殿下,传言恐怕有误。家叔前年大病一场,但如今已经转好了,并未故去。”张岱连忙解释道。

朱慈烺前世里,张联芳是在崇祯十七年积劳成疾,最终病逝任上。而如今因为朱慈烺的出现,李自成的顺军没有南下山东,自然没有威胁淮安。没有威胁淮南,张联芳也不会被史可法调去清江浦练兵。虽然疾病仍旧不免,但也不至于病死。

“喔!”朱慈烺欣喜道:“那一客不烦二主,令叔若是愿意出掌皇明博物馆,我必虚位以待。”

“草民这便投书仲叔,想他定会感恩戴德,疾驰而来。”张岱当即替张联芳答应下来。

博物馆虽然是新事物,然而只听这个名号就知道是部寺一级。张联芳之前只是扬州府同知,能够一举入京为官自然是格外恩宠。

“在令叔未能到任之前,蝶庵还要为我掌眼。”朱慈烺笑道。

近卫二师在宁远拦住了东虏两白两红四旗,而他们又都劫掠了大量珍玩文物。这些东西出自宫里的还好辨认,但还有许多是从官宦人家搜罗出来的,这就难以保证真伪了。许多人家为了保护真品,故意献出赝品,也是人之常情。

文物鉴定这个行当,靠书本教育是教育不出来的,更别说现在这种速成式教育。必须从小接触真东西,长年累月浸淫其中,这才能通物性,即便仿制得以假乱真,一样可以一目了然。

朱慈烺对晚明时代的收藏家了解不深,正巧知道张氏底细,索性就交给张家人来办。事实也可以证明,像张氏这样的豪族子弟,只要不涉及家族利益,还是很乐于自己贴钱办事的。朱慈烺现在手里银钱短缺,民生才是真正的重头戏,找个土豪做事,总比找个处处讨钱的人要强。

朱慈烺敲定了国家级别图书馆和博物馆的人选,总算是吃了两口肉串,便先行一步返回天津行辕。算算时日,崇祯帝应该快到天津了,自己得提前出发去郊外迎候圣驾,然后随同入京。

京师里的入城礼已经准备妥当,以天子亲征凯旋之礼安排,算是给崇祯帝一个天大的面子。

严格来说,崇祯这已经算是失国而又复国了。

……

“母后,皇兄会在哪里等咱们?”坤兴问道。

“该是在天津郊外吧。”周后轻轻抚着坤兴额前的发丝,调笑道:“我儿回了宫,也该出阁了。想选个什么样的人家?”

坤兴羞涩起来,道:“这还不都由大人们做主么?不过皇兄不知怎么看。”坤兴说完,自己脸都红了,不知道为何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周后倒像是没在意一般,道:“我怕你皇兄将你许给那些将军呢。”

“女儿倒是觉得,不拘什么人,总得嫁个与国家有用的人才好。”坤兴小声道。

周后一听,心中有谱了,暗笑道:这显然是受了大儿子的影响,知道国家与皇家休戚与共了。当年这些孩子在宫中游戏,用国家社稷去劝他们上进,哪个肯听呢?

不过嫁个武夫终究还是有些过分了点,找个文士就不错。

最好是江南人氏。

周后是苏州人,虽然十几岁跟着父亲到了北京,但终究还是觉得江南文士儒雅翩翩,说话、家教都属上乘。

如今长子的婚事基本已经敲定,那位可怜的内定太子妃从崇祯十八年就跟在行宫,没名没分熬到如今,等回了北京肯定是要尽快为皇太子完婚的。剩下就只有坤兴的婚事,至于定王永王倒是不着急,还有得几年。

因为心中念着这等大事,周后倒是觉得前面的路好走了许多。中途休息的时候,她又找了皇帝丈夫说起这事,还在想怎么让春哥儿掺合进来,只听丈夫长吟一声,道:“春哥儿这两年在外也长了见识,可召他一同参详,看看可有合适的人家,总比太监靠得住。”

皇帝皇后是不可能亲自去找女婿的,所以这种举荐良家子候选的工作,都落在太监身上。

这也是太监为数不多的大买卖。

 第476章 人说太子铁骑来(5)

大明皇室婚嫁规矩不多,根本说来只有一条:防外戚。

防外戚的办法首先是不与权贵人家结亲。

其次是结亲之后,那一家人便断绝了通显之路,只能以皇亲身份终老。

此乃是防止汉唐外戚擅专跋扈的法子,学自赵宋,执行上却严格得多。

这个制度听起来不错,实际上却有极大的副作用。

帝后不可能认识权贵圈子之外的人,这些良家子的候选人怎么来的呢?

很简单,太监。

历代驸马多是太监从中拉线。那些为了提高自己社会地位的商贾,正好是太监的大客户。

第一桩贿赂太监骗娶公主的事发生在弘治年间。

弘治八年,德清公主招驸马。京师有奸商袁相者,贿赂了宫中太监李广,几乎就要得手。

弘治帝亲自召见,也觉得此人尚可,甚至还和袁相的父母订立了婚期。临近婚期时,有人密报此人在坊间名声不佳。弘治帝派出锦衣卫密探,发现举报属实,当即退婚,废了驸马,这才没让德清公主被人骗走。

相比之下,嘉靖帝的公主就倒霉得多了。

先是永淳公主出阁。在太监、宫女们的推荐下,一名叫陈钊的男子顺利入选。临近婚期才有人告发,陈家世代有恶疾,而且陈钊的生母其实是个再婚的小妾!前者已经不堪,后者简直是欺辱皇家了。

就算寻常小康之家,会将女儿嫁给人家的庶子当媳妇么?

嘉靖帝理所当然悔婚了。

于是再招。

这回招来的是个叫谢昭的男子。

秃顶,貌丑……人品还行,就这样吧。

最最悲剧的是万历帝的亲妹妹永宁公主。

万历十年,永宁公主招驸马。京师梁氏以子弟梁邦瑞进荐,自然也是银弹开路。而且受贿对象是大伴冯保,所以这个梁邦瑞哪怕在成亲那天鼻血喷涌,也被太监们说成了是祥瑞。

事实是梁邦瑞此时已经重病在身,他家里人想让他娶亲冲喜。只是他家冲喜的规格太高,直接娶个公主。

世人谁不得挑起大拇指,赞一句:土豪!

婚后一个月,冲喜失败,梁邦瑞身故,永宁公主寡居数年之后抑郁而终。

朱慈烺两世为人,尽管生理年龄上他只比坤兴大了一岁,于坤兴真是可谓“长兄如父”。在天津接了帝后圣驾,他也知道了父母希望他一同参与为妹妹找个好驸马。

本着认真负责的一贯态度,朱慈烺先是让侍从室找了历代公主婚配的记录,以及尽量搜罗市井逸闻,作为参考。

然后就看到了上面这些读罢令人寒毛尽竖的记录。

任何一个正常人,都不会把自己的亲妹妹推向火坑吧。

朱慈烺第一次发现家事要比国事更让人费神。

在苦思冥想之后,朱慈烺终于在纸上写了三个字:张、傅、夏。

张指的是张岱家。不过朱慈烺很快就将张字涂去,留下硕大的墨斑。张氏虽然家门不错,而且政治影响力下降得厉害,只能算是地方豪族,但张岱的几个儿子却太过纨绔,在江南固然是风流人物,但在自己眼中却是废物败家子。

傅是指傅山。朱慈烺仔细想了想,方才记起傅山的儿子叫傅眉。那孩子自幼被傅山往文武全才的方向教育。在原历史时空中,明亡之后的傅山与顾炎武几经奔走,希望能够反清复明。傅眉就是他设想中要培养成李靖、徐达一样的人物。每日早起练武,白天赶路时也不忘背书,晚上更是要挑灯学习兵法,直至深夜。

虽然武艺和兵法最终没能彰显,但傅眉本人在书画成就上却是深得傅山真传。

傅氏身家清白。傅山出家修道,日后被称为医圣,尤其精于妇科,有《傅青主女科》传世。傅眉的母亲已经病逝,家中没有主妇。从这些条件来看,坤兴嫁过去之后从身体健康到心理健康,都有保证。

不过傅眉在原历史时空中五十六岁就去世了,也不知道是他本人的命数,还是因为常年的重压。

朱慈烺在傅眉的名字下面点了一点,略有犹豫,顺手将夏完淳的名字写完。

夏完淳这个名字眼下并不为人所知。因为清军没有南下,自然也就没有了江浙一带可歌可泣的抗清事迹。不过朱慈烺对于前世的乡党倒是知之甚详,在中学的《乡土历史》课上就学过这位少年英雄的事迹。

从抗清的结果来看,自然不能对这位十六岁英勇就义的少年有所苛责,只从他正气凛然地指斥洪承畴来看,人品和气节都是经得住考验的。按照明朝的规矩,驸马基本也就是个帮闲的角色,所以人品好格外重要。

“殿下,提督司礼监太监王承恩求见。”丁奥在名义上是王承恩名下,必要的时候还要为他跑腿,掩人耳目。

朱慈烺放下手中毛笔,点了点头,让王承恩进来。

王承恩进门之后鼻翼一扇,就嗅到了屋内气氛略有紧张,不敢上前套近乎,毕恭毕敬行礼道:“奴婢拜见皇太子殿下。”

“什么事?”朱慈烺正为坤兴的事纠缠,自然不会有什么好脸色。

“殿下,奴婢是为了坤兴公主招驸马的事而来。奉皇爷旨意,特来请殿下赐下条陈。”王承恩小心道。

“条陈?不都是谁给的钱多选谁么?”朱慈烺面色不善地望向王承恩。

王承恩当下跪倒在地,电光火石之间已经准备好了眼泪,只等皇太子再说一句重话就抛洒出来。他略带哭腔道:“殿下啊!奴婢岂是那种卖主求财的小人?”

“你不会做冯保?”

“奴婢立志学三宝太监,岂能学冯保流放南京最终赐死……”王承恩哭腔更重了些。

“你知道就好。”朱慈烺正想再敲打一下,又突然觉得有些麻烦,既然已经认准了人,何必再浪费时间呢。他道:“我这里有两个人选,你派人去查查,若是果然不错,就报上来吧。”说罢,朱慈烺写上了夏完淳和傅山两人的籍贯、父讳,交给了王承恩。

傅山在天启年间直抵魏忠贤,为袁继咸翻案,如今正在袁继咸幕中,并不难找。夏完淳的父亲夏允彝任过福建长乐县知县,被吏部评为全国七大优秀知县之一,并受崇祯帝接见。后来因为母丧丁忧,现在大概仍在乡梓。

这两人都不难找,朱慈烺本以为到了北京之后就会有消息,谁知只过了三五天光阴,圣驾刚出天津,消息就来了。

“小爷,奴婢派人去打探之后,得到的消息有好有坏。”王承恩骑着马,追上了朱慈烺的车驾吗,笑容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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