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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部分

宋时明月-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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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轼的早归是因为“收获”。现在撞上赵兴,他显得很有点兴致勃勃,扯住后者衣袖说:“离人,我今天出去又作了一首诗,你听听——林断山明竹隐墙,
  乱蝉衰草小池塘。
  翻空白鸟时时见,
  照水红蕖细细香。
  村舍外,古城旁,
  杖藜徐步转斜阳。
  殷勤昨夜三更雨,
  又得浮生一日凉。“
  背完这首诗后,苏东坡沾沾自喜的问:“此诗如何?”
  他如愿以偿了——赵兴眼里闪着狂热的目光,他激动的发抖,仿佛情感无处发泄,他转身抓住两只牛角,拼命的晃晃,然后说出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又得浮生一日凉——我在这里,我在现场!我看到了……我爱死它了。”
  这种狂热的追捧,苏东坡以前经常见。曾经有一次,他随朋友在江上夜游,有名三十多岁的妇女专门驾船赶到他的船边,弹一首琵琶请他做诗,于是便有了《江上琵琶女》这首诗。
  连当今皇太后都是他的狂热粉丝,这种天皇巨星待遇他以前经常品尝,赵兴的激动让他回温了过去的辉煌,他很自得的转过身去,像君王回宫般向他的破屋。
  他确实是一位君王,文学界的君王,诗坛的君王。
  赵兴还在兴奋地扯住牛角,拼命的摇晃,小牛被扯的呶呶直叫,一名过来围观的小孩看他的奇怪举动,很纯真的问:“兴哥儿,你在干什么?”
  这个小牛不足三个月大小,牛角还很稚嫩,看到赵兴的举动,谁都会误会他,是想空手把小牛的牛角拔下来。
  赵兴蹲下身来,温和的向这名孩子说:“我在激动!”
  倒也——那孩子一屁股坐在地上。
  这是苏轼的二儿子苏迨,王闰之生的长子,当年14岁。
  苏迨在苏轼所有的儿子中最为怪异,据苏氏族谱记载,他以苏炳的名字参加了取解试,而后以苏昺之名任饶州太常博士——这个名字他也只用了一年,1094年他又以苏鼎之名,考中哲宗绍圣元年甲戊连科捷进士。
  此人一生用了四个名字,这在中国历史上是极为罕见的。现在推测起来,也许他是因为苏轼遭受文字狱,希望改换名字,以免受株连……
  当然,这仅仅是一种猜测——后人无法想象文字狱时代的生存难题。
  苏迨扬起小脸,望着这位身材高大的师兄,指指这头小牛说:“离人哥哥,你干嘛牵这头小牛来,刚才朝云姨姨说:我家可养不起这样的小牛,还需两三年它才能下地干活……要费很多粮食哦。”
  第一部 华丽的前奏曲
  第1017章 触犯刑律
  赵兴笑的很温和,像对待自己的小弟弟般亲切,他弯着身子,摸摸苏二公子的头,耐心解释:“这牛不是用来养的,它是用来吃的……过几日就是中秋,你家没有熟肉,我是来送肉的。”
  苏二公子很天真,他看一眼可爱的小牛,很好奇的问:“活牛怎么吃?”
  赵兴直起身来,板着脸训斥:“去,小孩子家,一边玩去,这牛马上会‘跌死’……这过程比较血腥,小孩子家,最好别看。”
  苏二公子立刻转身,尖着嗓子喊:“姨娘,这牛不是养的,是用来吃的。”
  当苏迨跑进“雪堂”时,苏东坡刚拿起一本书,准备给程夏、程爽讲诗词格律、字词韵脚。听见这话,二程忘了学习,他们兴奋地跳起来,冲出门口,边跑边喊:“噢噢噢……老师要舞刀了。”
  苏东坡已理解赵兴的意思,他牵着苏迨的手,将他抱入怀中,准备给他讲个故事分散他的注意力,恰在此时,院中响起一声凄惨至极的“哞”声。
  只一声,声音嘎然而止。
  王夫人接着冲进房,面色苍白地问:“三儿在哪?别让他去院子。还有负犁(苏箪、年四岁,苏迈长子,苏轼长孙,苏轼给取字‘楚老’,因体格硕壮,乳名又戏称‘负犁’)。”
  苏东坡很镇定,他捋着胡子说:“离人做事胆大心细,既然他想到让迨儿走开,定不会当着三儿、箪娃的面舞刀杀牛。”
  王夫人摸着胸口,喘息片刻,才继续说:“太可怕了——离人杀牛居然不用捆,他就站在牛边,满脸带着笑,摸着牛脖子,一边跟牛小声说话,一边从身上抽出一根细刺,就这么一刺……”
  王夫人满脸都是震惊的表情,她喘息半天,艰难的续道:“……就这么一刺,牛只叫了一声就倒下了。然后……然后,离人抽出那根铁刺,脸上还带着笑,用丝帕擦拭刺上的血迹——白色丝帕啊。”
  王夫人的描述很朴素,但苏东坡已经感觉到场面的震撼——正午,阳光强烈:白色的丝帕、殷红的血、一个满脸带着笑的男人、一头只叫了一声就倒毙的牛……
  “朝云吓的迈不动腿了”,王夫人断断续续补充说。
  男人心肠都比较硬,更何况苏东坡还写过“左牵黄,右擒苍”的狩猎诗,虽然他从王夫人的描述中也感到惊心动魄,但他显得很淡定:“我们有肉吃了……今天我提前回来,是因为路上接到知州通报,驿馆传信:王定国(王巩)将来……让离人搞吧,多准备几壶酒,招待定国。”
  听到王巩王定国要来,王夫人马上惊喜交加,她立刻二话不说,行了一个福礼,快乐的跑了出去。
  苏轼的好友王巩(字定国)因受“乌台诗案”牵连,被贬谪到地处岭南荒僻之地的宾州。现在他遇赦返回,这意味着“乌台诗案”的负面影响逐渐降低。有了王巩的例子在前,也意味着苏东坡的苦难有了终结的希望。
  院子里发出一声欢呼,听嗓音似乎是赵兴的两个学生。
  猎户出生的二程不以杀戮为恶,他们这是为赵兴的表演而兴奋。与此同时,院里突兀地响起几个粗嗓门的训斥……苏东坡听出来了,这是城门的衙役,他们经常来。
  中国古代,牛是国家资源,宰杀耕牛是触犯刑律的,两名衙役肯定是看见了牛倒毙的场景,所以来找事。
  衙役的叫喊声中,还有两个汴梁腔高声辩解着,他们似乎是在竭力强调,牛是他们杀的,而他们不属于这条法律管辖——能有这么大的口气,只能是那两名多日没出现的倭人,他们回来了。
  苏东坡赶紧起身,等他来到院中后,发现现场已无需他调解。争论已经结束,赵兴正很亲热的搂着班头,用非常强硬的口气,郑重宣布:“毫无疑问,它是跌死的,没人欺负这头牛,不信,我砍下一条腿来,你拿回去尝尝……一尝你就知道,它绝对是跌死的。”
  班头没有质疑赵兴的说法,他轻轻甩脱赵兴的搂抱,蹲下身子,好奇的检查牛尸体。
  地上几乎没有流血,整头牛躺在那里,仅牛嗓子眼有一点小小血斑,班头盯了血斑片刻,忽地打了个哆嗦,脸色像是白日见鬼般苍白,他浑身冒汗,嘴唇颤抖,说不出话来。
  随班头来的另一名衙役没一点幽默感,他很嚣张的打量着平整的院落,质问:“跌死的?它跌在哪儿?你在院里给我找出一块石头来。”
  赵兴笑眯眯的牵住对方的手,和蔼,但有力地说:“相信我,它是跌死的。”
  衙役的脸色变了,他似乎发了一阵呆,而后看了看班头,满脸堆笑的说:“举人老爷说的有理,我也觉得它像是跌死的,班头,你认为呢?”
  那班头直起身来,一边打着哆嗦,一边结结巴巴的说:“当然,当然。”
  随后,他夹着腰刀,像鬼魂一样逃离现场,等窜进城里,一名老军凑近两人,舔着笑脸问:“两位差官,如何?”
  这名老军在历史上也有点名声——苏轼贬谪到黄州时,每日夜间就朗读杜牧的《阿房宫赋》,一读再读,每读一遍,即再三咨嗟叹息。外间屋里两位侍奉他的老军深夜久坐,颇觉困倦,其中年轻者长叹一声道:“不知这文章有什么好处,夜深苦寒,犹不肯睡。”
  当时,这名老军却回答:“也有两句好。”
  前者大怒,说:“你懂得什么?”
  老军回答:“我爱听他念‘天下人不敢言而敢怒’。”
  现在“天下人不敢言”有个注解——听了老军的问话,班头板起了脸,答:“牛是跌死的,我查了,我确信。”
  老军依旧笑着:“两位差官,别逗了,我在城头分明看见那人绕着牛转了几个圈子,然后抽出一根铁刺,一下把牛刺倒,……我亲眼看见,就这两只眼睛亲眼看见。”
  班头板着脸,阴沉的问:“铁刺?多么粗细的铁刺?”
  老军比了个筷子粗细,继续笑着。
  班头怒气勃发:“那是一头牛——如果有人告诉你,一头牛被这样一根细细铁刺戳倒,没吭一声就死,而且那个牛还没绑起来,而且地上也不见血,你信吗?”
  老军也一脸的不可思议:“当然不信——我要不是在城头亲眼所见,我决不信。”
  班头理直气壮的反问:“你亲眼所见都不信,这诉状怎么写——你说,那么大一头牛被根细铁丝刺倒,我跟知州说,知州还不啐我一脸……
  你说,这人的钱你敢拿么,万一惹怒他,他也对你来这么一下,让你也像那头‘壮牛’一样,谁信是他干的……你知道,那罪官可是知州大人的座上客,你死了谁理?“
  这时,同去的衙役浑身哆嗦不敢插话,班头离开城门一会儿,他才醒过神来,连忙慌慌张张的追上班头,小心翼翼的问:“班头,他的钱……我这里有锭银子,班头,你真没拿钱?”
  班头严厉的瞪了他一眼,提醒:“问什么?这事就这么算了,谁都不准提起。以后再遇到这个人,躲着点。”
  东坡田里,已经回来的苏迈也在看着躺倒的牛,苏二公子已经跑出来,远远的看着这里的动作。12岁的苏三公子、四岁的负犁则被抱进房里。两名倭人兴奋地打下手,苏东坡、王夫人、朝云站在门口远观。
  苏迈端详了半天,忽然开口:“为什么没流血?”
  这是苏迈第一次跟赵兴说话。
  “伤口太细,心脏喷出的血堵住了伤口——大公子,如果我们现在剖开它的肚子,它肯定满肚子的血。”
  苏迈点点头,而后和善的说:“不要叫我大公子!你对阿父执弟子礼,就呼我‘叔党’(苏迈的字)吧,若不嫌弃,呼我为兄即可……你怎么不捆牛呢,不怕一下子杀不死,牛乱跑吗?”
  “我喜欢把复杂的事情简单化——捆了牛,‘跌死’的成本就要上升。”
  “哦,成本?……这词有意思。你手里的剑可是宝物?这是剑吗?很稀奇!”
  其实,苏迈如果见过西班牙斗牛表演的话,便对这手艺不以为然。顺着脖子一剑刺入心脏,那是斗牛士的基本技巧。优秀的斗牛士都是用激怒的成年公牛做目标的,而这样未成年的温顺小牛,是十岁初学者的入门门槛。
  这里面有啥技巧:武器好——一把锋利的刺剑;动作快——只要意志坚定都能做到。
  而后一点,对经过野外残酷求生的赵兴来说,不是问题。
  赵兴提起那把刺剑,毫不吝啬的塞给苏迈:“给你。这是我前不久去泉州买书时,从一名阿拉伯人手里买来的。我听说,学士正在活动,想让你去邻县任县尉,兄长没什么好送的,这柄剑正好给你防身。”
  赵兴没有告诉苏迈,这种刺剑的制作法是从欧洲传入阿拉伯的。这几年,欧洲正在酝酿十字军东征,西方技术在冲突中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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