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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8部分

宋时明月-第29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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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一个传令兵报告:“大人,宋军来势凶猛,已经突破步跋子、宿卫的拦截,突入强弩军,强弩军开始崩溃……”
  张诺平一愣,还没有反应过来,另一个噩耗传来:“大人,刑徒、苦役两营反了,擒生军也有部分跟着他们造反,张三公子告诉大人,他护住后军,希望大人速速退去。”
  来不及了,冷兵器时代,战线的崩溃就如同雪崩,它的动乱是累加效应,前线三军没能挡住宋军的突入,后面苦役刑徒两营作乱,西夏人的崩溃就像原子弹的链式反应一样,它先是稍微沉寂一下,仿佛所有人都惊诧莫名,等醒悟过来,核爆炸发生了。
  到处都是四处逃窜的人,所有人都无心抵抗,所有人都期望自己即使跑不过宋军也能跑过同伴,更有大片大片的投降者,他们抛下武器,跪在战场,含泪反复吟唱两首秦歌,双手扶在地上,边亲吻着大地边痛哭流涕。
  张诺平被一帮亲卫簇拥着,边往后阵跑边难以置信的疯狂叫嚷着:“我居然被打败了,我十万大军居然被宋狗不足一万人打败了……”
  几位幕僚听了这话直翻白眼:“还宋狗呢,你也是一个宋狗……哦,咱家也是,不如……逃不过夏人,不如我们投……”
  “我们胜了?!”帅范领着后续军队赶到赵兴身边,此时赵兴的铠甲已经看不出来本来面目,上面占满了红色与黑色的血,红色的血是才染上的。黑色的血是最早一批染上的,它们已经凝固变色。当时地赵兴已经摘下了头盔,正坐在几副尸体摞成的肉凳子上喘粗气。健壮的有点变态地泰森也直不起腰来,他拄着盾牌、弯着腰在那里喘气,手里的斧子只剩一个斧柄。
  赵兴身边还躺了一地的倭僮,他们有的带着伤,人数也不全,但所有活着的人腰间都缀满了首级,滴滴答答的血让他们每个都像从地狱出来的恶魔。
  “这就是文化地力量!”赵兴喘匀了气。指着这片战场断断续续的说:“原本我们的文化优于他们,原本他们对我们的文化心存敬畏,原本文化该是一种心理战的手段……可惜,朝里的大臣愚昧,他们忘记了我们的长项,用怯懦自私迂腐让西夏人心存鄙视,结果削弱了夏人对我们文化的敬畏。
  今天,我们给士兵们重新注入勇敢,注入坚定。注入不死不休的坚持,让文化加入到战争因素中,成为一种战争手段,令这群蛮夷重新想起那股敬畏——我们胜利了,我们必将继续胜利下去!“赵兴说这番话地时候。宋军的总预备队——埋伏于赏移口的骑兵出动了,他们追逐着西夏溃兵,以死之、以灭之、以逐之。
  宋夏交锋活像一个大棋局,一子活则全盘皆活,首先接到消息的章立刻发动浅攻,击溃了虚张声势包围定边城的西夏人,而后和赵兴合兵一处兵围盐州(盐池),而后得到消息地梁太后担心被宋军堵了后路,连夜逃窜三百里。延路撤围。
  这次,梁太后还有一份坚持,她没有改变装束,依然以太后打扮沿途逃窜,但是她的车辇仪仗全部抛弃,遗憾的是延路官兵不敢开城出击,结果叫当地强人捡了便宜。缴获了梁太后的全副车辇仪仗。
  赵兴听了这消息。遗憾的摇了摇头,唠叨说:“梁太后怎么不换装了呢。难道延路的男人比不上章经略,各个银样蜡枪头,让梁太后看不上眼?亦或者梁太后这次不担心贞洁问题?”
  环庆路上众将士各个狂笑不止,章摸着白胡子,摇晃着白发苍苍的脑袋,假惺惺的谦虚说:“离人休得如此说,延路上还是有男人的,怎能连老夫这一个老汉也比不上呢。”
  在场地有一名延路派来的军官,他刚开始还有点扭捏,看到整个环庆路上的军官望向他的目光都隐含嘲笑,憋不住了:“招讨大人,此语辱人过甚,非君子之道也。”
  “辱你了,你感觉到羞耻了——子曰:知耻而后勇,耻你是知道了,勇何在?我们的敌人是西夏人,你冲着我大喊大叫,是在表现你的勇敢还是在表现你的不知耻”赵兴回答地很冷淡。
  章没有劝解赵兴,因为这次延路上但要有一个勇士地话,只要稍稍拦截一下梁太后,战况就不一样了。而面临西夏人进攻时,宋军是处处兵力不足的,但唯有环庆路敢以少战多,主动出击,并赢得了最后地胜利。
  然而这胜利来之不易,赵兴的三千童军阵亡超过一半,余者人人带伤,那场激烈的战斗连泰森这样的壮汉最后都累的直不起腰来,可以想见那场血战是多么艰难。
  这是一次得不偿失的胜利,环庆路出兵合围盐州,由于梁太后的兵力逐次从延路撤出,而赵兴这里火药用光,实际上他们已经失去了攻城的能力,全军将领汇集在一起,是在商量撤军问题。
  面对西夏四处围拢过来的大军,环庆路的官兵只能集合在一起,慢慢退却,沿途还要防御西夏骑兵的追击,这条路一定很艰难。
  “延路上若是能给我们争取三天时间,不,哪怕是一天”,赵兴竖起一根手指说:“有三天时间,我的补给跟上来,我能攻下盐州;有一天时间我能逐次退往洛川,但现在,一天的时间都没有。”
  叹了口气,赵兴失望的说:“盐州自古有灵夏肘腋,环庆襟喉之称。占领了盐州,我们北望兴庆府,东望嘉宁军司。背后的山川中可以隐藏源源不断的援兵,从此之后只有我们打别人的份,哪有别人找我们麻烦的事。”
  赵兴跳了起来:“占领了盐州。西夏就完了,这个国家已经让我们拿刀顶在脖子上,只能任我们宰割,我们将战火推进到敌人境内,而盐州自古出盐,我陕西一路因为路途遥远,从海边运盐价格高昂。盐州地盐却很低廉,商人们为了这份暴利,甘愿冒险与西夏交易战略物资。我们占领盐州,西夏人对我们再没有经济优势,只是一头任我们宰割的羔羊——而完成这一切,只需要三天时间,三天。
  可我连三天的时间都没有,西夏人全线进攻,但主力只在延与环庆。环庆路是嘉宁军司地报复军队,延路是梁太后亲自统领的精锐,嘉宁军司已经让我打残了,只要延路帮我拖延三天,等我占领了盐州。依托坚城阻挡梁太后的大军,西夏满国的精锐都可被我们埋葬于盐州城下……
  这机会一旦失去,再不会有了,等西夏人有了警惕,我们再想重新踏足这片土地,要付出更多的鲜血与生命。想一想,这多么让人心痛——你知道这场胜利怎么来的,让我们掰着指头算一算吧:先是草木皆兵计划,使得西夏人不敢就近劫掠补充军粮;再是燎原计划制造无人区。加大了西夏人的补给纵深;然后是利用信仰地力量,让我们用了死战的勇气;此外,我们甚至用上了文化的威力做心理战手段……
  这场战争我们已经挖掘了所有的力量,所有的!为了这场胜利我们准备了足足一年,这场战争不可复制,因为用过的方法,西夏人不可能不警惕。可惜。我们却没有保住胜利果实——你让我不发火、你让我不愤怒。你让我心情愉快地放弃这一切,唉……“
  朝堂上的小皇帝可以无所谓的说西夏人终归是要退兵的。朝堂上地大臣可以为此齐声夸奖皇帝睿智,但身在延路,感同身受的那名军官羞愧说不出话来,许久,他方勉强说:“大人,阻挡不了西夏大军不是我延路一个人的事,泾原路、河东诸军、麟州都没有阻拦西夏退军。夏军入侵,周围州县向来如此,官员们讲究守土有责——只要城不破,谁管城外洪水滔天,谁管邻县水深火热?!
  您刚才也说了,今年周围州县的军队都是虚张声势,唯有你我两路遭遇的是主力——我延路遭遇地也是西夏人主力当中的主力啊,环庆路上有赵大人的神勇、章经略的多智,我们延路比不了。所以以一隅抗一国的事情,我延路做不到。
  大人,你们要责备,就责备吧,可现在其余诸路畏缩不前,唯我延路过来通报一声,大人不应该单单责备我们,还是考虑一下我家殿帅的建议——如今西面扑来了静塞军司,南面是梁太后大军,北面压过来的是祥佑军司,我家大人打算在东面与麟州折克大人一起接应环庆退兵,大人,事不宜迟,赶快退军吧。“
  赵兴脸上露出恋恋不舍的神情,章满脸的不甘心:“盐州啊,明明是一个大盐仓,历代积蓄,金银满坑满谷,这都到了盐州城下,怎么舍得走啊。”
  章说地这话应该由赵兴来说,实际上他原本有走的意思,但听了赵兴的话后,觉得宋夏战争的转机在于这盐州,一旦失去了这次机会,等西夏人在盐州修筑了新的防线,密布堡寨,宋军再想拿下这个金库,可能付出的代价难以想象,故而章倾向于冒险搏一把,他说的金银满谷,是想激起将士们地拼搏欲望。
  “离人啊,你曾有一日破两城地记录,这盐州城就一点法子都没有吗?只要我们拿下盐州,而后通知各路兵马围上来,也不是没有一搏之力。嘉宁军司已被打残了,梁太后乃是逃窜之军,士无斗气,我们只要进了盐州城,或许梁太后连登城的勇气都没有,只能绕路逃窜。”
  赵兴颓废地叹了口气:“来不及了,我们地军队都分散在四乡大肆搜刮,光把他们重新聚拢起来就需要一天时间,可三面大军都围了上来,再不走,在这片大草原上遭遇骑兵追击。恐怕我们连现在的胜利果实都保不住。
  老大人,当断不断,反受其害。我们退吧——西夏人攻陷了我们一个城寨,我们扫荡了静塞军司,算起来也没吃亏,但要是让西夏人把我们这支军队吃了,环庆路上再有三年也缓不过元气,所以,退兵吧。迟疑不得。“
  章也是个有决断的人,他用兵谨慎起来要比赵兴保守,要不然他不会推出“深垒加浅攻”的政策,赵兴这一劝解,他已经醒悟过来,连忙站起身回答:“老夫这次贪心了,罢了,就依赵安抚的意思,命令全军整队。徐徐而退。”
  赵兴一拱手:“老大人,撤军这活儿还是让我来吧,你我二人都在这里,环庆路无人做主,请老大人提前一步赶回环州布置接应——来人。送老大人即刻动身。”
  赵兴这是照顾章,因为夏军三面扑来,这次撤军搞不好要剥一层皮去,他们两个首脑都在前线,万一出事,西夏人可谓将环庆路高级将领一网打尽了。
  章明白这点,军情紧急,他这位老头也没有跟年轻人争地意思,连忙起身。说:“离人,赏移口前面的割踏寨虽然城墙残破,但临时歇脚还是够的,我先去割踏寨,整修那里地城墙,而后命令赏移口布置接应,你只要退到割踏寨。老夫一定把你接应回环州。”
  延路军官急忙插嘴:“大人。我们接应的军队在东面,老大人怎么让赵安抚往西走。西面西寿保泰军司的情况不明,静塞军司已经从西面压过来,距此地只有三百里,大人不向东……”
  赵兴截断对方的话:“老大人说的对,你忘了西夏去年冬的那场大火,往西走几百里没有人烟,压过来的静塞军司补给耗尽,又在等待梁太后地军队,不敢单独迎战我们得胜之师,所以每天只推进二十里,行动迟缓。
  但我们不同,我们刚从盐州城下抢的盆满钵满,大包小包,这一路都是杀过来的,路途比他们熟悉。而且往西走,迎战的是静塞军司,我环庆路既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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