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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部分

变天-第9部分

小说: 变天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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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扬坦率,“割不正不食,这年头还有人守这个规矩么?只有儒生们才跟着孔丘这么做吧?吃肉就是吃肉……”说到这里突然一顿,“公子莫非是儒家游学的士子么?容某人这可真是太失礼了!”

高长卿笑着摇摇头:“足下说的是。吃肉就是吃肉,哪里用管什么仪节。来,尝尝我家老的手艺。”说着用小刀替他割下一块,乘在食盘里。姜扬夸赞不已。不过,虽然他话说得粗糙,用起饭来还是比车外那群徙人奴隶要有教养得多。高长卿看在眼里。方才一试,他已经明白,儒家那一套,姜扬决计是看不上的,甚至还很轻蔑,很能说明问题了。他与姜扬,恐怕是道不同。

不过,道不同,也不妨。姜扬只是个军人,他就算是心中有道术,恐怕也浅白,一切但凭直感。甚至,他并不在乎走哪一条道,只要让他看到实效,只要能细致地与他辨明利弊,他都能兼容并蓄,这样最好。因为这样的人,是很好欺骗的。只要让他信你,他会信你的全部……

姜扬放下餐刀,有些难为情地指着自己的脸:“我是……哪里溅到肉汁了么?”

“嗯?”高长卿一愣。在这才意识到自己一直在打量姜扬的眉目,不免自失地一笑,伸手,温柔地抹掉了他脸上并不存在的肉汁。姜扬看着那纤长洁白的手指接近,在自己高热的脸颊上留下一抹清冷的温度,那一瞬间,他竟然打了个颤。

待两人用完晚膳,外头忽然起了箫声。那箫声空明澄澈,飘入车窗,让姜扬面露喜色:“我离开国中两年,两年都不曾听到过丝竹之声,想不到今日在这荒郊野岭,还有人有如此雅意!”

高长卿却神色大变,起身告辞:“天色已晚,军爷好好休息。”说罢便匆匆走了。姜扬不由得好奇,是谁的箫声,让高长卿如此在意?后来黑伯进来取走食案的时候,姜扬忍不住开口询问,黑伯因为高长卿的嘱咐,也讳莫如深,让姜扬更想一探究竟。

高长卿下车,高栾跟着彭蠡在学马术。高长卿一看他小胳膊小腿地坐在马上直颠簸,上前将他抱了下来。一旁彭蠡看着他一家人其乐融融,好生羡慕,忍不住夸赞高栾道:“小公子聪明,学得好快!若是从军,恐怕也是一员猛将!年纪轻轻,这样大的膂力!白日里给我等添了不少助力啊!”

高长卿当下脸色有点不好看。他家累世公卿,不出山便罢,一旦出山,便是卿相之才,总领国事,统将三军。他至今尚未成婚,膝下无后,有心将弟弟培养成自己的接班人,怎么有可能送他去做个鬼头兵!因此并不将彭蠡的讨好当一回事,倒觉得受了莫大的屈辱,与他随意客套几句,就拽着弟弟走到一边:“你离他们远一些。”不等高栾辩解,便口风一转,皱起了长眉:“你也跟着去清理路障了?”

“是啊!”高栾知道他要发火,赶紧接口,“我觉得车里的人来历蹊跷,想套那人的话嘛!”

“你不用知道那么多。”高长卿揉了揉他的头发,“还有,山路被雨水冲垮,很危险,你今后不要跟去,乖乖跟阿姊呆在一起,听到没有?”

高栾撅嘴:“为什么我就不用知道那么多?我也是男人嘛!”

高长卿毫不客气地捏住他撅起的嘴,又好笑又好气:“嘴翘得能挂油瓶,你也敢自称是个男人么?”

高栾赶忙攀着他的袖子要吊到他脖子上:“哥哥告诉我嘛告诉我嘛,我就不跟着他们去!”

高长卿“哦”了一声,温柔笑道:“那哥哥只好把栾儿绑起来了,好不好?”

“吓!”

高长卿还真一不做二不休,把小弟绑起来丢给阿姊。高栾叫得跟杀猪一般,高妍又要挠高长卿,但是一听说高栾做的好事,登时朝着小弟哭将起来。高栾被哥哥姐姐数落了自己一晚上,耳朵都起了茧,总算没有再去。高长卿嘱咐阿姊以后每天晚上都在同一时间吹箫,高妍虽然不乐意,却也没有办法。

两天过去,天空时晴时雨,彭蠡带着众人日日清理道路,而姜扬等人闷在车里,每天能做的事,也就是等那准时响起的箫声。每次箫声一响,高长卿就离开,让姜扬百思不得其解,白日问起,他也语焉不详。

这日近晚,彭蠡差人回来报信,告诉姜扬与高长卿,今夜他们连夜赶工,明日就能疏通道路。姜扬执意要走,高长卿依旧不留,箫声响起时却没有离去。姜扬调笑:“今日怎么不走了?”

高长卿答:“足下明日就要上路,从此青山绿水,不知何年才能相见。”说完竟潸然泪下。姜扬也十分动容,“我与公子十分投缘,也不想在此匆匆辞别公子。不过公子既是来国中,想必他日再会,不是是什么难事啊。”

高长卿面带戚色,摇头感叹:“人海茫茫,谈何容易!”说着解下腰间佩剑,双手捧上,“这是家传古剑,削铁如泥,吹发可断,在此赠予足下。若是今生都没有办法再会,足下见到这柄剑,便能想起你我之间的情意。”

姜扬是军人,自然爱剑,见这柄剑形制古怪,不由得多看了几眼。但也只是多看几眼罢了。他伸手,反推了回去:“既是家传古剑,我又怎能夺人所爱?”

高长卿原本跪坐在塌尾,此时膝行上前,“此言差矣,宝剑当配英雄。在下前途渺茫,今日不知明日事,随时都有可能被仇人斩于马下,身怀宝剑,也是令宝剑蒙尘。但是足下不一样。足下年纪轻轻,就已经是国之干臣,他年登坛拜将,为国戍边,西击岐人于函谷,保卫我的家乡……让它免于落在异族的手里,这才是这柄宝剑真正应该效死的主人!列祖列宗知道,也不会怪罪我无能!”说罢长拜,“请足下务必收下!”

“不敢受此大礼,快快请起!有公子这番话,我等出生入死,也在所不辞啊!”

“足下不收,我便不起!”

姜扬哪里忍心他长跪不起,赶忙将他扶坐起来,“……公子高义!我收下便是了。”

高长卿心下一轻,起身的时候得意忘形,不小心跪到了袍脚,居然直直摔进姜扬怀里。姜扬赶忙将他接住,只觉得鼻尖涌进一股清冷的香味,像是他的人一样,让人浑身舒畅……姜扬一时失神,说话也情不自禁地悄下声,怕是要吓到他一般,“你……摔痛了没有?”

高长卿自知失态,整整衣冠,“那……就这样罢。”说话间忙着下榻。

“等等!”姜扬也不知道怎么,劈手握住他的手腕。昏灯下,那穿着整齐的交领长袍里透出一点雪白的颈子,让他莫名的口干舌燥。高长卿转过头来,迷惑不解地看着他拉住自己的手。

姜扬回神,连忙放手,从旁握住剑鞘:“……我看这、这剑……制式古怪,可有什么来路?”他心跳得飞快,说话也因为紧张而结结巴巴,姜扬很是不解。他从军多年,即使是面对岐人的骑兵阵,也不曾有过这种感觉,一时心乱如麻。

高长卿正等着他这番话,回身一一指点。那柄剑的剑鞘裹着的鲨皮,解下来之后,并没有平日看到的那种光彩,高长卿也吃了一惊。他前两次拔剑明明都是光如满月,但现在看来,只是深黑色的一块顽铁,其貌不扬。他只好按着记忆背诵,“剑长三尺三寸,厚寸半,剑脊两侧有血槽,放血容易,长战要当心手滑。剑身与剑柄之间没有剑覃,这段乌黑的……对,这就是剑柄。刚开始用可能不习惯,久了便称手了。”

姜扬只盯着他不做声。

“足下可是身体不适么?”高长卿觉得他今夜很是古怪,“还是伤口又发作了么?”

姜扬回神,自失的一笑,低头看剑:“既是家传古剑,总有传世的名字吧。”

高长卿就着他的手将剑翻到另一面,指着剑脊上面的字道,“沉檀。”

说完,在火光照不到的地方,轻轻一哂。

大功已成。

果然,姜扬陷入了沉思:“好熟的名字……”

高长卿起身拜别,“明日起就要赶路了,足下今日好好休息吧。我先告辞。”

“等等!”姜扬突然眼睛一亮,“我想起来了!怪不得耳熟,我从前还见过这柄剑呢!敢问公子,上任丞相高文公……是阁下何人?”

高长卿吃惊:“正是家父!”

姜扬大喜过望:“我道是何人,有此等气度!原来竟是高文公的子嗣!”

高长卿倒有些局促不安:“足下原来还识得家父……”

“非也。高文公的大名,连天下诸侯听来,都是如雷贯耳,何况我一个行伍之人,实在不敢不知!十年前,我在国中做虎卫,经常望见高相出入朝廷,腰间配的,就是这把青鲨皮裹着的佩剑。方才一时没有想到。你说‘沉檀’,我倒想起来了!公子既然身世如此显赫,又为何不早说呢!”

高长卿淡然:“男儿纵横天地间,不敢蒙先人祖荫。况且我有意与足下相交,如此投缘,又何必以家世论处。我不说,正是怕足下因为我的家世,而对我生分。”

姜扬长叹。他在国中见过不少世家子弟,凭借着祖上的威名欺男霸女,横行于世。不想,曾是国中第一豪门的高氏,其嫡子竟有如此抱负,如此胸襟,对他更是刮目相看。

两人既已说开,高长卿一执礼:“在下高子玉,字长卿。刻意隐瞒,还望足下恕罪。”

“子玉,长卿……”姜扬轻轻在舌尖上念过一遍,只觉得字字珠玑,唇齿留香,让他永世也不会忘记。“我素知高相有识人之明,原来连几十年后的事,都算得到呢。长卿你……的确是玉山一般的贵公子。”姜扬自失地一笑,低下头去,不知为何失了勇气,去看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那眼神像是两口井,一对上就要吸走他的神智,几乎连呼吸都要夺去了。直到此时,姜扬心里的一块石头才终于落了地:既然知道他是谁,两人都害怕的茫茫人海,永不相见,也就不会成为阻隔了。紧握着的剑柄也因为再遇的可能,而变得滚烫起来。

“那公子近年可是在……在平林郡中料理采邑?又为何要赶去国都呢?现下阴雨连绵,并不是上路的好时机啊。”姜扬突然回想起他的话,脸色一变,“公子遭人追杀?”

高长卿心事重重地坐回他身边:“说来话长,是些家丑,我不欲给足下多舔烦忧。其实……”他欲言又止,斟酌再三,才轻声道,“我在平林,杀了人。”

姜扬看着他没落的神情,不自觉就想安抚他,靠近他:“长卿这么做,一定有自己的道理吧。”

“从兄□族中,我以家法办他罢了。”

姜扬震怒,“那么,长卿既然是高文公的子息,那就是高氏的宗子。宗子在采邑之中惩办家人,难道也算是罪么!”

高长卿摇摇头,“现在早已经变天了。我家中的采邑,被国中削了又削;郡中凡事又有郡守做主,我在他手里做一个小书吏,又哪有胆量据理力争……无奈出逃,也没有地方可去,所以才想带着家人,去国中碰碰运道。”高长卿想起过去十年在家中受的委屈,脸色更是难堪,“让足下见笑了。”

他低落难过的神情让姜扬好不心痛!更不要说想到过去十年,他这样清贵的公子竟然在郡府做一个低贱的抄书吏……姜扬恨不能不顾那王位,一直陪伴在他身边,让他再也不要露出这种神情。但是他是个内明之人,权衡轻重之下就明白,短暂的分离是必须的:在路上陪着他慢慢耗,毫无用处,只有自己顺利当上国君,才能为他铺平仕途。

思及此,似乎那诏书也是冥冥之中的天意了。姜扬一直不明白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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