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兵突击-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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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夜降临,并且决定睡上一觉,因为剩下的八十个小时里,想想睡觉两字就算睡过了。
袁朗睡得四仰八叉,惬意之极。
袁朗说什么都是笑着说的,他让二级士官许三多觉得好象军衔越高的人越爱开玩笑,他是少校,差不多两句话一个幽默。他也是许三多见过的最优秀的军人之一。用许三多所在A大队老用的话,叫NO。1,第一名。
吴哲睡觉时手仍握在枪柄之上,一张清秀得不似军人。吴哲也爱笑,也是个NO。1,硕士生,特长时语言、电子技术、地图作业,这两年军队多了很多他这种人,可许三多不太知道硕士生代表什么,因为许三多的高中课程都是靠自学完成的。
成才睡得极为警醒,许三多的目光都能叫他醒来,他锐利的眼神扫了一眼,发现身边是许三多时才又合上了眼睛。这些天,成才总是这样,醒着时一起笑,一起打,睡着时仍心事重重。许三多知道,他还一直记着改写了他人生的那件事情,并且把那当作耻辱。成才是他们四人中最特殊的一个,在那个横跨三省两直辖市的军区里,他是当之无愧的枪王,可他却不属A大队。他是普普通通的步兵,被A大队淘汰后,又凭着苦干进入了这个代表中国军队的行列,仅此一点也让袁朗对他刮目相看。
睡得最沉的袁朗反而最先醒来,他无声地示意许三多睡一下,自己捂着瞄准镜打量着敌军阵地。
敌阵上,好象有了更多的守军。
许三多解开脚上的细绳,在成才身边坐下,再系上袁朗解下的细绳。
许三多以前是机械化的步兵,现在隶属A大队。他和成才都是二级士官,而且他们是老乡。他觉得自己好象没有什么特长,四个人中,他与NO。1是最没什么相干的人。
今天是他当兵的四年八个月零七天,他在等待黑夜,好跟他的战友们一起发动一次夜袭。
慢慢地,许三多睡着了,夜幕也随后悄悄地降临。
转眼,丛林里黑暗一片。行动可以开始了。四只夜光表一对,时间是七时三十五分。袁朗轻声说道:限时九十七分钟,吴哲,我看见你脸上乐出了酒窝。别乐,我知道你们在国内跑这个成绩跟玩似的,可这块地形咱们连边都没摸过。袁朗话没说完,吴哲笑了,他说你冤枉我了。我是碰上难事才乐,这老外的地方天时地利人和咱一样不占,白天瞅一眼那老林子,乖乖,腐殖层能埋个活人进去了。九十七分钟?袁朗不管,说废话。秒表归零。
四只表上的秒时间齐齐被摁至归零位置,与此同时,一架直升机忽然从远处掠了过来,震耳欲聋的旋翼声中,来自空中和对面山头的探照灯光也射了过来。他们马上伏下身子。
四面八方的探照灯光里,可以看到山梁上到处事影影绰绰的人影,他们正将这里包围,示威性的对空射击顿时划破了夜空。扩音器里的呐喊声也跟着嚷开了。
我知道你们是谁。放下武器,你们已经被包围了……
一辆装甲车从袁朗他们的正前方爬了出来,引擎声一时淹没了飞机上的呐喊,淹没了一切。
许三多几个有些紧张地看着袁朗。袁朗忽然笑了,他把头摇了摇,一切便不用多说了,成才一抬手就射倒了装甲车上的机枪手。
炮塔因此开始了轰鸣,四面八方的守军向这里包围而来。
成才的技艺已经发挥到了极限,那时血肉与钢铁之间的对抗,他打灭了车上探照灯,打碎了车前灯,打裂了潜望镜,而且打坏了车上遥控机枪的供弹装置,打得车上的士兵不敢露头,但那辆车在渐渐逼近。袁朗三人对付着来自后方的士兵,他们知道这将是一场耗时良久的苦战,他们用的也是节省弹药的点射击,前边的人影倒下了,后边的人影又冒了出来,好似无穷无尽。直升机上的机枪也开始轰鸣,居高临下的火力压得他们几个一时抬不起头来。
成才喊了一声许三多,好好干!摸出手雷就向那辆装甲车冲了过去。他很清楚这被堵死的前进之路,已成为四个人唯一的退路。然而,许三多却把他给钩倒了。许三多抢在了他的前面,扑入了装甲车之下的履带之间。
车上的后舱门是敞开的,正准备下车冲击的士兵,看见了仰卧在地上用突击步枪单臂瞄准他们的许三多。但他来不及作出反应,就在许三多的枪前倒下了,随后的士兵都没有明白出了什么事,也一个个地扑倒在了前一个死者的身上。随着许三多的一只模拟手雷扔进车里,浓烈的白烟顿时将周围笼罩。
走啊!快走!
一个因用力而变调的声音,突然从车里冒出,成才掉头就要冲进烟幕里,却被袁朗狠狠地踢了一脚,停住了。他看了一眼袁朗的眼神,他是在嚷他放弃。他只好喊了一声,许三多,你等着我!然后冲过瘫痪的装甲车,冲进了前边的黑暗之中。
前边的许三多已经被拖在了阵地上。他打倒了一个,又补上来两个,谁都没有开枪。显然,他们打算将他活捉。无数人倒地之后,许三多终于碰上了强敌,那是上尉乌里扬诺夫。这人敏捷得不似出自他那胖大的身躯。许三多连连挨揍,连连后退,周围的士兵看到后也都退开了,在嘻嘻哈哈地等着这名中国军人如何成为他们长官的手下败将。
然而,只听得忽然噼噼啪啪地好几下,那乌里扬诺夫轰然倒在了地上。许三多头也没回,向身后的陡坡滚了下去。都是些训练有素的士兵,也不等号令,一队士兵已经追了过去。
这该死的!乌里扬诺夫嘴里嘟哝着,揉着痛处,爬了起来。过来的托杨却告诉他,他在让你,你做了他逃走的跳板了。乌里扬诺夫说,不可能,这山坡是足以让山羊也摔断腿的,他是被我打下去的。托杨耸耸肩:您尽可以觉得满足。乌里扬诺夫说,我带队去追赶那几个中国人,天明前把他们带回您的跟前。托杨说用不着。他说我盯了他们很久了,选择他们攻击前的一会松懈发动攻击,就是要把他们逼进猴子也进不去的丛林陷阱,现在他们已经进去了。上尉,您上次勘探这条路线用了多长时间?乌里扬诺夫说,九小时三十七分钟,实在无法通过就撤回了。托杨说,限时九十七分钟。九十七分钟?我想我们都是唯物主义者,即使他们能清扫我们的滩头阵地,B任务倒扣,C任务归零,可以弃权了。说完暗暗一笑。乌里扬诺夫有点不太放心,单也只好跟着长官一起笑了。
托杨说,中国兵永远是让人头疼的对手,可现在让我们对付别的强者吧。
象是回应,山上的一个点射打得他身边的士兵连连倒下。枪声顿时响成一片。
托杨扬了扬眉毛:这就是被您“打”下山的那名士兵,他很忠诚,还在想怎么拖住我们不去追他的队友。
乌里扬诺夫不禁有些赧然,他说我带队去追赶这个中国人,我保证天明前把他带回您的面前。
去吧,这个人让我担心,他走了一条正确的路。
乌里扬诺夫挥挥手,让一队士兵跟随他一起前去。
上尉,别把这当比赛。对他们来说是比赛,对我们这些国防军来说,是三十一队敌人入侵我国的领土。他们中间不能出现第一名,否则是我们的耻辱。托杨吩咐道。
乌里扬诺夫点点头走了。
丛林里的袁朗在挥刀猛砍着缠住四周莽藤,顺手将一条毒蛇远远扔开。成才和吴哲的情况比他好不到哪去。这片原始丛林如果说比别处有什么区别的话,就是更为阴森可怖,树与树之间没有丁点空隙,而且林地上几尺厚的腐叶,半炭化的死树,根本让人迈不开步子。
吴哲终于看见树与树之间有一块偌大的空地,终于能看见林上的天穹了,不由得欢叫道:可算是看见星星啦!他挣开缠得心烦意乱的一处荆棘,就往那块空地跃去。袁朗刚要喊他一声小心,不料吴哲的身子已经陷到了胸际。
那是被落叶覆盖的一块沼泽!
袁朗砍了一根树枝扔过去,让吴哲横在沼泽上,以保持浮力。成才过来解下背负的长索扔到他面前,才将他慢慢地拉了起来。
远处的丛林传来了俄语的喊叫声,人影憧憧的。那是一批追赶许三多的士兵。许三多在断树语断树之上几乎是跳跃着前进,这种方式使他的速度快上了许多,但对于这个从未来过这类莽林的中国士兵来说,充满着隐患。
咯的一声轻响,许三多的整只左脚陷进一株腐烂了的死树中间,这份失衡顿时让他往前栽倒,陷在死树中的脚崴成了一个难以置信的角度。许三多痛得在地上打滚,他狠狠地捶打这自己的大腿,将头在树上狠撞了两下,但没有喊出声来。
看着自己那只扭歪了一百二十度以上的脚掌,许三多感到难以理解。
追兵的声音越来越近了。
前方有一种隐隐的低沉可怖之声,许三多看着前方一个黑漆漆的腐土堆,他不知道那是什么。那是这处丛林中独有的地蜂窝。
吴哲已经完全地逃离了沼泽。袁朗放下手上的绳索,第一个动作就是看手上的表。时间的记录时43:50。时间过了近一半,路程却走了不到四分之一。
吴哲在沼泽里耽误了时间,而且这条路线时他判定的,他说队长,是我误事。袁朗沉着脸,说你见过沼泽吗?换了我也会踩上去。成才说队长,许三多还没有赶上来。那我们在这时泡壶茶等他好吗?说完袁朗就有些后悔对不起了。但成才摇摇头,默默地踏入了前边的荆棘丛中。袁朗和吴哲默默地跟了上去。
前边的路还很长,他们不再浪费力气去砍掉那些没完没了的树藤荆棘,而是从那根本无路的地方硬挣出一条通路。
一头已经腐烂得可见骨骼的犬科动物摊在地上,散发着恶臭,拦住了成才的去路。他略略一停,一声不吭地绕了过去。走在后边的吴哲却停了下来,他说那是一头狼。他总是不肯放弃那种好钻研的习性。他说,它是被困死在这里的,它没有手,不会使用工具。袁朗在身后推了他一把,才继续前进。他们身上的衣服早被扯出一道道的裂口,手上脸上,到处都是鲜血淋漓。
参天的老树下,四处阴森得如同鬼域。
追赶许三多的士兵忽然站住了,他听见一种低沉而不祥的嗡嗡声。
快一点!前进!
后边的乌里扬诺夫在不停地催促着。
士兵却在暗暗地后退,嘴里嚷着:毒蜂!毒蜂!这里有毒蜂!……
那地蜂窝早被许三多给砸了一块大石头,狂怒的蜂群在四处骚动,那股可怕的嗡嗡声越压越近。乌里扬诺夫身边的士兵一看大势不好,正想掉头狂奔,乌里扬诺夫却下意识地掏出了手枪。士兵对乌里扬诺夫说道:上尉,两只这样的蜂就蜇死了一头牛!中国人他过不去的!
他不想再往前追了。
乌里扬诺夫犹豫了半晌,最后挥挥手,士兵们大赦一般往后逃开。
许三多其实就躲在不远处的一个水洼里。
蜂群的骚动仍在周围响成一片,听起来有些如同飓风。
因为缺氧,许三多只好从水洼里挣了出来。他用衣服遮住了头脸,然后连浆带水地往一个与追兵相反的方向狂奔。蜂群听到了许三多奔跑的风声,嗡嗡地紧跟在后面。
一个只能用一条腿的人是跑不快的。许三多踉跄了一下,几乎摔倒,然后夺路冲出了这片要命的丛林。
一只地蜂蜇在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