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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部分

沙门空海之大唐鬼宴-第75部分

小说: 沙门空海之大唐鬼宴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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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或许太浓烈了。”白乐天说。
  “太浓烈?”空海问。
  “情感。”白乐天仿佛想咽下如鲠在喉之刺,扭曲着嘴唇说道:
  “情感太浓烈了。”
  “——”
  “我就像是吸尽厨房污水而被晾在一旁的破布。”
  “——”
  “好想早日洗净,这样才能快活些吧。”
  “换句话说,指的是创作这回事——”
  “是的。”白乐天点了点头:
  “我本来以为,将心里的东西都作成诗,或许可以轻松下来——”
  “难道不行?”
  “不行。再怎么写,也不会减少。完全轻松不起来。只能饮酒而已。我像是被污水与酒渗透的破布了。”
  白乐天一脸认真,露出微笑。
  然后,微笑僵硬了。
  白乐天眼前有一面镜子,当他发现镜里映照着自己的神情,突然回神过来。
  “说了一堆无聊的话——”
  白乐天唇上数次浮现的微笑消失了,又恢复平素一贯木讷的神情。
  “不说傻话了,没一件是好事。”
  重振精神般,白乐天望向空海。
  “对了,空海先生,关于宫里的事,您已听说了吗——”
  “什么事?”
  “皇上身边似乎发生了怪事。”
  “怪事?”
  “乐师的月琴突然断弦,苍蝇老在皇上身边盘旋,不然就是猫开口说话……”
  “猫?”
  “是的。”白乐天颔首:
  “前几天,青龙寺的惠果阿阇梨似乎曾入宫觐见皇上。”
  “惠果阿阇梨吗?”
  “正是。”
  “我不知道。”
  算一算,柳宗元也有一段时日没跟自己联络了。
  有关晁衡——也就是安倍仲麻吕的第二封信,迟早应该有消息,不过宫里发生了那样的事件,或许就不是联络的时机了。
  “空海先生,我想这件事还是让您知道比较好,才说给您听的。”
  白乐天直直看着空海的眼睛。
  那双眸子,似乎想透过名为“眼”的小洞,窥看空海的内心世界。
  这样的状态持续了好一阵子。
  空海默默承受白乐天的窥视。
  不久——
  “空海先生。”白乐天说道:
  “您也有不少隐情吧……”
  “——”
  “如果可以透露的时机到来,您能不能将所有的事都告诉我?”
  “好的。”空海点头。
  “那么,我就失礼了。”白乐天起身说道:
  “心情变得快活些了。容我先行告辞——”
  与空海简单话别之后,白乐天告辞离去。

  “空海啊,总觉得那个男人真让人喘不过气来。”
  白乐天一走,逸势如释重负地说道:
  “有那男人在,总让人感到疲惫。”
  此前,逸势默不作声,现在却说个不停。
  “话又说回来,那男人到底是为何而来,空海——”
  “大概是理不出内心的头绪吧。”
  “内心?”
  “自己想做的事不能称心如意,这时任谁也会到处闲逛瞎走,手忙脚乱的……”
  “他不是想写玄宗皇帝和杨玉环的诗吗?”
  “汉皇重色思倾国……”
  空海将白乐天想创作的诗念诵了一小段。
  “汉皇啊——”
  “指的是汉皇耽溺女色,作梦都想着美人。”
  “可是,为什么是汉皇呢?”
  “——”
  “所谓汉皇,不就是唐朝之前的汉朝皇帝吗——”
  “没错。”
  “可是,白乐天想写的不是玄宗皇帝和杨贵妃吗?”
  “嗯。”
  “既然是唐王朝之事,为什么说是汉皇帝?不是应该写成唐皇或唐帝吗?”
  “因为乐天先生有所顾忌。”
  “顾忌?谁呢?”
  “当今的朝廷。”
  “——”
  “突然在诗的起首,写下唐皇重色的文句,怎可能发表在今日呢?”
  “可是,只要继续读下去,总应该懂得他在写什么。了解了,结果还不是一样?”
  “不一样。”
  “为什么?”
  “街谈巷议不也是这样?”
  “街谈巷议?”
  “嗯。当某人正在讲述某人的流言时,因有所顾忌,故意讲成其他城镇其他人所发生的事,这时,凑巧该人来到现场,指责说话者岂有此理——”
  “那就等于承认流言的主角是自己了?”
  “正是如此。”
  “嗯。”
  “若非太过分,一般都会置之不理吧。”
  “原来如此——”逸势点了点头,接着问道:
  “那男人是秘书省官员吗?”
  “应该是吧。”
  “官员也写诗……”逸势叹道。
  “怎么了?”
  “看到那男人,我总觉得仿佛看到自己。”
  “是吗?”
  “你说的,和那男人所说的,我全都明白……”逸势自我解嘲地说:
  “无法心想事成时,做什么都觉得不对劲,心里也就像刺猬一样……”
  “——”
  “不知不觉中便忘了对别人应该和言悦色……”
  “——”
  “倘若像李白翁那样才华洋溢,或许还能文思泉涌地作诗,可是——”
  “可是怎样?”
  “即使拥有那样的才华,从发迹的角度来看,李白翁不也是怀才不遇吗?”
  说完,逸势搔了搔头继续说道:
  “空海啊,不行哪。我总是用才能或是发迹来衡量一个人。仔细想想,人的一生幸不幸福,是不能用此来衡量的,不是吗?可是,空海,即使如此,李白翁、玄宗皇帝或是贵妃殿下到底是否幸福,我终究还是在意的啊——”
  “逸势啊,你真是个正直的汉子。”
  “我吗?”
  “嗯。一般人是不会对别人说出这番话的。”
  “因为你不是别人。空海,是你我才会这样说。话又说回来,刚刚乐天先生不是说,宫里发生奇怪的事?”
  “嗯。”
  “猫和苍蝇?”
  “看来,事情将要开始了。”
  “什么事?”
  “五十年前尚未结束的事——”空海说。
  “经过五十年还未结束?”
  “嗯。”
  “玄宗皇帝死了,晁衡大人、高力士大人、李白大人、黄鹤,加上贵妃也都死了,你说还有什么没结束呢?空海啊。”
  “人的……”
  “人的?”
  “该怎么说呢?逸势。”
  “空海,问话的人可是我哩。”
  “怨怼或憎恨,或是更……”
  “更什么?”
  “应该是人。”
  “人?”
  “嗯,终究是在于人。”
  “光说是人,我听不懂。”
  “是一种情感。”
  “情感?”
  “情感就是人本身。”
  “倘若情感是人本身,那不是永远不会结束?”逸势说道。
  “逸势,你说什么?”
  “我是说,倘若情感是人本身,只要这世上有人,情感就永远不会结束。”
  “逸势,正是如此。”
  “譬如,无论谁死亡,或谁出生,或经过数十年、数百年、数千年,情感会一直伴随人而存在,永远不会结束。”
  “逸势,你真行。”
  “行什么?”
  “现在你所说的话。”
  “说情感不会结束这回事吗?”
  “正是。”
  “被你赞美,真开心,不过,这不也是理所当然的事吗?”
  “这种理所当然的事,更加难以理解。”
  “是吗?”
  “是的。”
  “然后呢?”
  “所以才需要佛法。”
  “佛法?”
  “正因为如此,才有佛法,才有密教。”
  “密教?”
  “正是密教。我特地前来长安想取得的东西。”
  “唔。”
  “佛法说,这世间物一切皆空。”
  “空?”
  “是的。”
  “什么都没有的意思?”
  “不,不是。”
  “那是怎样呢?”
  “怎么说才好?”
  “你刚刚不是说过,一切皆空?”
  “是说过。”
  “也就是说,现在我所看见的地板,对面的庭园,庭园里生长着的松树、盛开的牡丹花,也全都是空?”
  “没错。”
  “那么,你又是什么呢?”
  “我也是空。”
  “那我呢?我这个名为橘逸势的人,我也是空?”
  “是空。”
  “我是空?”
  “你听好,逸势。”
  “嗯。”
  “你是谁?”
  “空海,你在说什么啊,我难道不是橘逸势吗?”
  “那么,橘逸势现在在哪里?”
  “在这里啊,就在你眼前。”
  “那么,我眼前的眼睛是橘逸势吗?”
  “不是。”
  “那么,鼻子是橘逸势吗?”
  “不是。”
  “那么,嘴是橘逸势吗?”
  “不是,嘴巴不是橘逸势。”
  “那么,耳朵是吗?”
  “不是。”
  “那么,脸颊是吗?额头是吗?头是吗?”
  “不是。那些都不是橘逸势。”
  “那么,躯体是橘逸势吗?”
  “也不是。”
  “那么,手臂是橘逸势吗?”
  “不是,手臂是手臂。手臂不是橘逸势。”
  “那么,脚是橘逸势吗?”
  “不是。”
  “既然如此,我就夺走你的两只手臂。去掉两只手臂之后,剩下来的是谁?”
  “是我啊,橘逸势。”
  “那么,再夺走两只脚呢?”
  “剩下来的还是我,橘逸势啊。”
  “那么,先前你说不是橘逸势的东西,我全部夺走。”
  “全部?”
  “现在已夺走了两只手臂和两只脚。然后,再夺走躯体。接着再夺走眼睛,其次是耳朵。嘴巴、鼻子、头也通通夺走。结果,剩下的是什么?会剩下橘逸势吗?”
  “不,什么都没有了。”
  “这不是很奇怪吗?”
  “哪里奇怪?”
  “我夺走的东西,全都是你先前说不是橘逸势的东西。既然如此,为什么你会消失不见了?”
  “不知道。”
  “这就是空。”
  “什么?”
  “那我再问你一次。”
  “嗯。”
  “眼睛、耳朵、嘴巴、鼻子、头、躯体、两只手臂、两只脚,全在那里。那是橘逸势吗?”
  “是。”
  “那么,如果是一具死尸,又当如何?”
  “什么?”
  “橘逸势的眼睛、耳朵、嘴巴、鼻子、头部、躯体、两只手臂、两只脚,全都在那里。只不过它们依附在死尸之上,又当如何?橘逸势的死尸,是橘逸势吗?”
  空海问道。
  “唔……”逸势呻吟起来:
  “我是儒者。”
  “儒者又怎样?”
  “以儒者的立场来说,答案只有一个。橘逸势的死尸,不是橘逸势。”
  “那正是空。”
  “空?”
  “那么,我再试问。”
  “又要问?”
  “橘逸势到底是什么?到底基于什么,让别人称呼你为橘逸势?”
  “唔……”
  “基于什么?”
  “唔……”
  “说呀。”
  “空海,你说。既然你问了,就应该知道答案。你快告诉我。”
  “是魂魄。”
  “魂魄?”
  “是的。别人称呼你的魂魄,叫作橘逸势。所谓橘逸势,指的是你的魂魄。”
  “唔……嗯。”
  “不过,逸势啊。就算是你是橘逸势的魂魄,你能只以魂魄向别人表示,这是橘逸势吗?”
  “不、不能。”
  “是的。基于此道理,你的魂魄与美丽、悲哀、喜悦这类东西的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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