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味书屋 > 历史军事电子书 > 母亲 >

第11部分

母亲-第11部分

小说: 母亲 字数: 每页4000字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我也去!”母亲说。“他们打算怎样?我去看看!”
  “妈妈也去吧!”巴威尔说。
  他们加快了脚步一声不响地在街上走着。
  母亲激动得喘着气,她心里预感到一件重要的事情即将发生。
  工厂门口有一群女工在那里叫嚣张。他们三个悄悄地走进院子里,立刻被卷进了拥挤不堪的、黑压压成群的激动喧噪的人流中。
  母亲看见大家的视线都集中在锻冶车间前面,在那堆烂铁堆上,在红色砖墙前面,西佐夫,玛霍廷,维亚洛夫,还有五六个德高望重的老工人,正比比画画地站在那里。
  “符拉索夫来啦!”有一个叫道。
  “符拉索夫?快叫他到这儿来……”
  “静一静!”有几处同时这样喊。
  这时候,不远处忽然发出了雷宾平缓的声音。
  “不仅仅是为了一戈比钱,是为了正义!——对啦,我们看重的,不是一戈比……它并不比别的戈比更圆,可是它却比别的戈比更重,我们一戈比里面含的血汗,比厂主一卢布里面含的还多,——就是这点!我们并不看重一戈比,——
  我们是看重血汗,看重真理,——就是这一点!“
  他的话音未落,便引起了群众们的热烈的呼喊。
  “对啦,雷宾!”
  “不错,火夫!”
  “符拉索夫来了!”
  这种呼声融合成音响的旋风,压倒了一切机械的沉重的闹声,蒸气艰难的叹气声,和导管的耳语般的低音。人们急忙地从四周聚胧过来,大家都在挥动着手臂,用热烈的、带刺的话语互相燃烧着。平时那种像睡阗了一般地隐藏在疲倦了的心里的愤怒,此刻觉醒起来,在寻找着出口,它像夸耀胜利一般的在空中飞翔,更加宽大地张开它的黑翅,更加坚固牢靠地抓住了人们,使他们跟在自己后面,互相冲撞,然后变成了憎恨的火焰。在人群之上,煤烟和尘埃的乌云正摇荡着,流着汗水的面孔像是在发烧,腮幸而上面挂着黑色的眼泪。在每一张乌黑的面孔上,眼睛在发亮,牙齿闪着白光。
  巴威尔走到西佐夫和玛霍廷站着的地方,发出了他呼喊的声音。
  “朋友们!”
  母亲看见他的脸色苍白,嘴唇在发抖,她不由自主地推开众人,挤上前去。
  人们朝她焦躁地大声问道:
  “向哪儿挤呀?”
  她被人流推涌着。但是这却不能阻挡住母亲;她想站到她儿子身边去,所以用手臂和肩膀拼命地在人流中挤着,望着她的儿子一步一步地向前挪动。
  巴威尔从胸膛里喷出了他深含哲理的言语,他觉得,那种突如其来的战斗的欢喜,好像塞住他的喉咙;在他的意识里,充满了那种要把燃烧着真理之火的心抛给大家的愿望。
  “同志们!”他从句话里汲取狂喜和力量,接着往下说。
  “我们是建筑教堂和工厂,制造金钱和铁锁的人!我们是从生到死维系人类命运的力量!……”
  “对!”雷宾喊了出来。
  “无论何时,无论何地,——劳动的时候,总是我们在前,何是享受的时候,总是我们在后。有谁关心我们?有谁希望我们幸福?有谁把我们当人看?没有任何人!”
  “没有任何人!”不知是谁像回声似的重复了一句。
  巴威尔控制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更简炼、更镇静地接着讲。人群慢慢地向他聚集,结合成一个人头攒动的整体,无数专注的眼睛盯着他,大家一字不漏地听说取他的话。
  “如果我们意识不到我们彼此之间都是同志,都是为着一个希望——希望为争取我们的权利而斗争——而坚牢地结合成一个朋友们的大家庭,那我们是不会获得良好的命运的!”
  “快谈谈实际的问题吧!”母亲旁边有人粗暴地喊道。
  :别插嘴!“有两个不很响亮的声音,从不同的地方发出来。
  带着烟煤的脸,阴沉地、不信任地皱着眉头;几十只眼睛,严肃地、沉思地望着巴威尔的脸。
  “为愧为社会主义者,一点也不傻!。有人说。
  “哟!说得好勇敢!”一个高个子独眼工人碰了碰母亲的肩膀,说道。
  “同志们,现在我们应该明白,除了我们自己,谁也不能帮助我们!人人为我。我为人人,——如果我们要战胜敌人,那就得把这当作我们的法律!”
  “弟兄们,这话说得对!”玛霍廷喊了一声。他把胳膊高高地扬起来,攥起拳头在空中挥动着。
  “该把厂主叫出来!”巴威尔说。
  人群像是被旋风刮了一下,开始摇动起来,同时发出了数十个呼应声:
  “把厂主带过来!”
  “派代表去叫他来!”
  母亲终于挤到前去,充满了自豪地上上下下打量儿子:巴威尔站在了德高望重的老工人们中间,他们都听他讲的话,对他表示同意。她的儿子不像别人那样忿怒、更不像别人那样破口大骂,这使母亲觉得高兴。
  如同冰雹落在铁板上,不断地洒着断断续续的感叹、谩骂和恶毒的言词。巴威尔居高临下地注视着大家,睁大了眼睛似乎在他们中间寻找着什么。
  “派代表出来!”
  “西佐夫!”
  “符拉索夫!”
  “雷宾!他灵牙利齿的!”
  在人群中,忽然发出不很响亮的叫声。
  “他自己来了……”
  “厂主!……”
  人群左右分开,给那个长着尖尖的胡子和长条儿脸的高个子让开了一条道。
  “让一让!”他一边说,一边打手势叫工人让路。但是他的手并不去碰他们。他的眼睛眯得很细,用着一种老炼的人类统治者的视线,锋利地向工人们脸上扫过去。在他面前,有些人脱了帽子,有些人给他行礼,——他不予理睬地朝前走,在人群中,散布着寂静,惶惑,狼狈的微笑,和低声的叫喊,在这种声音里面,可以捉出一种孩子意识到闯了祸的后悔。
  他经过母亲身边的时候,用险恶的目光,朝她脸上望了一眼,走到铁堆前面停了下来。有人从铁堆上面伸手搀他,但他没有理会,拿出全身有力的动作,轻快地爬了上去,他站在西佐夫和巴威尔的前面,问道:
  “聚在这里干什么?怎么不去做工?”
  寂静了几秒钟。
  人们的脑袋像稻穗一般的摇动着。西佐夫把帽子朝空中一挥,耸耸肩膀,垂下头来。
  “我在问你们呀!”厂主厉声质问。
  巴威尔站在他的旁边,指着西佐夫和雷宾高声回答说:
  “我们三个,是弟兄们推举的全权代表,要求你取消扣除一戈比的决定……”
  “为什么?”那厂主并不拿眼瞅巴威尔。
  “我们认为给我们这种负担,是不应该的?巴威尔响亮地陈述。
  “你们认为为干燥沼泽地计划只是想榨取工人,而不是关心并改善生活吗?是不是?”
  “是的!”巴威尔果断地回答。
  “您也是这样想?”厂主问雷宾。
  “这样想!”雷宾回答。
  “那么,您老人家呢?”厂主望着西佐夫。
  “是的,我也要向你请求:请你让我们留下一点钱吧。”
  西佐夫重新垂下了头,似乎不好意思地微笑着。
  厂主慢慢地把人群望了一遍,耸了耸肩膀,然后尖刻地盯着巴威尔,对他说:
  “你好像是个很有知识的人,真的不懂得这种办法的好处吗?”
  巴威尔高声作答:
  “如果厂里出钱来弄干沼泽地,——那是谁都懂得的。”
  “工厂不是做北善事业的!”厂主冷冷地说。“我命令大家即刻去工作!”
  他用脚小心地踏着铁块,谁也不瞧,就向下面走去。
  在人群里,响起了不满的呼声。
  “什么?”厂主站定了问。
  谁都不响,只有很远的地方有一个人在喊:
  “你自己工作去吧!……”
  “如果十五分钟之内不去上工,我就下令全体罚金!”厂主冷淡而果决地说。
  他重新在人群里穿行,但是这一次在他后面掀起了很大的声浪,他越前走,叫喊的声浪就越高。
  “跟他谈个屁!”
  “什么权利不权利!唉,命苦……”
  人们望着巴威尔,朝他喊道:
  “喂,大律师,现在怎么办?”
  “你说了许许多多,但是他这一来,——什么都没有了!”
  “喂,符拉索夫,怎么办?”
  “当呼声渐渐高涨的时候,巴威尔向大家说:
  “同志们,我现在提议,我们要停止工作,一直到他放弃扣除一戈比的时候为止……”
  轰的一声,人群嘈杂起来,
  “世界上真有这样的傻子!”
  “罢工吗?”
  “为了个把戈比?”
  “怎么?罢工就罢工!”
  “这样一来,大伙的饭碗都砸光了!”
  “那谁去做工呢?”
  “自然会有人呀!”
  “那不是叛徒吗?”
  13
  巴威尔走了下来,和母亲站在一起。周围的人都相互争论着,激动着,叫喊着,——人声沸腾了。
  “不要罢工吧!”雷宾走到巴威尔身边说。“群众虽是心疼钱,但是到底胆小。赞成这个主意的,最多有三百个。光是一个叉杆,无论如何也叉不起这一大堆肥料来!……”
  巴威尔沉默着。在他面前,群众的巨大的黑脸在晃动,恳求地望着他的眼睛。心脏不安地跳动着。符拦索夫觉得,他方才听说的话,好比是有限几滴雨水落在久的干土上面,在人群里面,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他忧郁疲倦地走回家。在他后面,跟着他的母亲和西佐夫,雷宾与他并排,对着他的耳朵说:
  “你说得很好,但是——没有说到心里,就是这一点!非说到他们心里不可,非将火花一直投掷到他们心里去不可!用理性去说服人,那样的鞋袜是不合脚的,——又窄又小!”
  西佐夫对母亲说:
  “我们老年人,已经是到坟墓里去的时候了!尼洛夫娜!新的人物出来了。我们过去的生活怎么样呢?跪着在地上爬,老是鞠躬到地。如今的人,——不知不觉醒了,还是变得更糟了,总而言之,已经和我们不同了。就比如今天,年轻的人都能够和厂主平等地讲话了。——再见!巴威尔·米哈依洛夫!你特别乐意替弟兄们帮忙,这很好!托上帝的福,是啊!也许能有些什么结果的,——托上帝的福!”
  他走了。
  “对,你们还是死了的好!”雷宾愤愤不平地说。“你们现在已经不是人了,你们是油灰,只好把你们拿去塞塞裂缝儿。巴威尔,你可看清呀,是谁推举选你作代表的?——就是那些说你是社会主义者和暴徒的家伙呀!的确是那些家伙!说是你一定会被赶走的——赶走了倒好。”
  他们也有他们的道理。“巴威尔说。
  “豺狼把同伴吃了,也有自己的道理……”
  雷宾的脸色忧郁,声音特别颤抖。
  “空白说白话,人们是不信的,——非吃点苦头不可,非得把话用血来洗洗不可。”
  整整一天,巴威尔都是阴沉沉的,疲倦的,并且非常焦躁。他的眼睛在燃烧,好像老是在寻找什么东西。
  母亲看到他这个样子,小心地问他:
  “你怎么了?巴沙,嗳?
  “头痛,”他沉沉地回答。
  “躺一躺吧,——我给你去请医生去……”
  他望着母亲,急忙回答:
  “不,不要!”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1

你可能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