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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部分

大隐于市(修改版)-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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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酒楼,我痴痴的对他挪动着唇,吐出这连不成句子的话来。
他哼然一声,掐紧我的手肘,我立马痛失出声:“干嘛捏的那么狠嘛?!”
他转视我说:“万公子,年纪轻轻,不仅智慧非凡,武功了得,还生了好一副侠义心肠……”
“呵呵,客气了客气了……”我迎笑摆着手。
“少来这套!”他一把拽紧我摆动的手,一把拉到胸前,恨恨的说,“你这大骗子!!!”
眼神……竟是那么灼热。
心口一烫。
捏的我痛……
“你凭什么吻我,凭什么乘我不注意偷走玉佩,你凭什么从我这里逃走,凭什么欺骗我?”
我……
“?说啊!”
越逼越近……他的眼睛,流露出一种美丽的愤怒,喷射进我的瞳孔深处,越来越深。
逃不掉了……
手被扣的好紧。
“我高兴,我乐意!我想吻谁就吻谁,我想跟谁进房间就跟谁进,白暮离,你管的着吗?!谁让你笨,甘愿被我骗!”
我骤然甩开他的手。

本觉的自己能讲出这么帅的话,心下应有得意。
可暮离眼中突然闪过一片粼粼的光芒,却让人刺痛。
眼眸流出伤痛的表情,和一夜未睡的红红眼睛,还有淡淡的眼圈。
撕裂我心的两半。
一半笑着他,
还有一半……我自己都不知道。

“我告诉你,我没欺骗你,是你自己喜欢被我吻,要怪就怪你自己,如果你不喜欢,怎么会被抢走玉佩!”
我继续演着自己的戏。
GAME而已。
你明白吗?
我是这个世界的过客……
没有必要为了我,让你那清尘的秀颜,出现在这样可怜的,不应属于你的表情。

“万弟,你怎么站在酒楼门口啊?!你病还没好吹不得风……”
突然周昉,拿着药包从我身边擦过,看到我和小白,惊讶的停下了脚步。
小白的脸已经青紫难辨了。
“告诉你,昨天一晚我都和他在一起!我们已经厮混一晚了。”
我正对着小白说完,一把拉过周昉,便堵上了周昉的嘴。
周昉还来不及反应,便被我堵的说不出话来。

树欲静而风不止……

你看啊……
我吻谁都是可以的……
男的,女的,都可以……
可偏是你……

地上被重敲一记,
是玉佩碎了的声音。
“贱人!”小白愤怒却嘶哑着,“那么想要,就给你好了!”

又是谁的锦瑟,
撕碎了裂帛。

惟见江心秋月白……

第八章 青枝倒挂倚绝壁
我放开他肩,正覆盖来周昉莫测的眼神。
我轻轻抿起唇角,仰视着他轮廓分明的脸说,“周大哥,你嘴里有药的苦味。”
“那是……刚才帮你买药,用嘴试了一下味道。”周昉小声应道。
我靠着他的肩,充满倦意的笑了一下:“怪不得……”
俯身捡小白摔碎的玉,捧在手心里抚摩裂的纹理:“怕是再也修不好了。”
周昉叹了口气,拉过我说,“回房休息吧,你气色不好。”
我猛转头,出神望着小白消失的方向发呆似的,遥望着早已分分合合的人群,却不见了他那身素影。
灯火阑珊……
那人……

又何必等到衣带渐宽时……
才知回头是岸。

回到水边楼后,我旧病又起,窝床便是几日的事了。
周昉每日都来看我,亲自把药端到我面前,我硬是支起身子叫他不要多此一举,可偏偏身上也无分文,只能任着他照顾。

有时一整天,撑着下巴,靠在窗口,看着楼下的集市。
从张灯结彩到人去楼空。
窗外的叶子一张一张的凋落。
整个人在恍惚中萧条起来。
春波缭绕的江南,却是梦中惊醒时,才偶尔隐现的一春光景。
也不分昼明夜黑的,倚着窗栏,无人处念起了李白的《长相思》,望着窗外出奇宁静。

“长相思……在长安……
美人如花隔云端,上有青冥之高天……
下有渌水之波澜。
长相思……摧心肝……”

门外有人轻扣,我转视是薛涛。
她看到我,先是一惊,然后便嫣然一笑说:“聪明灵巧,人见人爱的万少爷,几日不见怎么就没精神起来了,那可不象那个赌唱里春风得意的你。”
我才强打起精神,微微笑道:“姑娘可是来笑我这副憔悴样的。我身子打来这起就弱。”
她掩笑了起来:“怎么敢呢……”
“我是知道公子生了场大病,特意前来探望的,”薛涛笑着提起手中的篮子,“另外,带了些四川小菜,不知公子赏脸否?”
才想起,她与四川的渊源。
薛涛不愧是唐代盛名的才女,芳龄几许便已然出口成章,才情卓绝。问其身世的时候,她略有为难的缓缓道来。
她父亲本是朝廷命官,家道中落,而薛涛此次从蜀地前来为看望父亲,却又不幸父亲病故,钱财尽用去办了丧事,于是只能投奔亲戚。在酒楼安顿几日,一边靠着卖唱的钱攒回乡的钱财。
虽然她不会知道她为这世界留下的诗,会被我们后人传道。但与她赏词谈心,却算是这几世休来的福气,我任着烛光里的秋日水色,对着温情的一笑。不想她却红了眼——“洪度乃是薄命之人,今日流离于此也实属无可奈何,还多谢公子收留。”
“收留?”我傻笑着摸了摸头……有什么好说的呢……连我都不知道,我身在何处又是为何。
“我也就是白暮离的一个远方亲戚,最近来投奔他的。”硬着头皮敷衍过去。
“公子从何处来?”
“很远很远的地方。”
“塞外?”
我装傻一笑:“沪上。”
“莫非万公子是特意来赶考的,科举考试快开始了,这几日洪度与公子薄谈,对万公子满腹才学钦佩不已,公子必定可以金榜提名。”薛涛笑说。
“何以见得?”
“公子不是猜出我那首打赌诗了吗?”薛涛欠身给我湛上酒说,“小女子不才,但小女子必定不会看错人的。”

这竟是我最安分的几日。
每日与薛涛谈天,听她拨弦而唱。
有时周昉也会过来,三人一起说说笑笑。
我原本滞塞的心情,竟通畅了起来。
或许忘了我在哪里,或许忘了我要去哪里,在这秋水长天里看我三人促膝,纵每每夜深之处烛光绕花我的眼,薛涛深情的眼眸,和周昉挥洒墨汁间流淌着的豪迈。
这些眉,这些眼,这所有才情,都让我醉心。
这个时代有着独特的它的记忆,天晴晴,地渺渺。我们笑李白船头那身衣襟长翻,那句长河落日,笑太宗傻一起埋于山有无间的兰亭集序墓中悲歌,笑古人,疯来者。笑完唱毕,酒醉方休,朦胧中我在灯火里似乎看见了一个白色的身影……
我以为我会忘记……我不欠,无论是哪个时代人想生存下去都是办的到的,但还是,身体残留着揪疼的残影,却突然抓住了那个倾醉于桌前伏案而独自怜笑的我,瞳孔里跳跃的火光渗着一种若有若无的思念。
等薛涛告辞而去时,周昉突然对我说:“万弟,我来给你画张象?”
我醉眼桃花的任着笑:“大哥真是的,画薛大才女就好了,她都走了,画我有何用。”
“她,我还有的是机会画……但我有预感,” 周昉已经铺开了纸笔,“我怕,若不把你画下来,今后就没得机会画了。”
我一楞,道:“周大哥说哪里话……周大哥笔下英雄好杰名流人士何其多,我算哪根葱呀。”
周昉突然抬起头,坚定的说:“一根好葱,一根举世无双的葱。”
我惊讶他刚毅果断的语气,不禁笑了举起筷敲着桌面,边敲边唱:“葱呀葱……有人称赞你举世无双……无双无双……今后被世人举起菜刀把你一劈成两段,可莫怪有人夸过你无双……”
周昉止我,淡淡的说:“我若是想画,这世间从没人能拒绝,除了一个人……”
周昉从不是个简单的人,这点我知道。他的眼睛里有故事,这我也知道。但是他不说,我就也不会问,他若不问我自哪里来,我也就不会说。
我从桌前扶起身看着他,随后拂袖站起,定然的扬起衣角:“承蒙周兄看的起。”
他盈盈提起笔尖,一滴墨汁磊落。
落纸间,是千古的墨声回响。

周昉给我画的这幅画用了半月的时间,而这半月过去时,冬天也到了。
画里的我,是侧着脸的。说实话,看惯达芬奇,拉菲尔,莫奈,雷诺阿的画的我再看这个唐代画风实在是看不出这是哪门子肖像画,这模模糊糊,写写意意的,哪里象我了?画里的那个人影独自孑立在唐朝的灯火集市里,留着一个微侧伫立的背影,隐隐能看到侧脸轮廓,但却看不清长相,实在看不出好来——“难道是我?”
周昉笑着不语,而那幅画,他没有盖印也没有署名。
之后,他去了江南。

他走后竖日,客房有下人端酒来给我喝。
酒的味道很好,不似是那半涩未熟的葡萄酒,也不是一吞进肚子里就烂了牙花嗓头的烈酒,而是透着一股好闻的甜味。
下人说这是周大哥走前吩咐这几天拿来给我尝的。
我问这酒有名字吗?
下人说他也不知道了。
薛涛去拜访长安风流名士,少了酒伴,就有些孤寂,独留我一个人坐在房里慢慢的酌酒。
我独自敲着桌子唱着:“李白啊李白,可惜你死的太早,否则这壶好酒怎么少的了你来蹭上几口。来——我敬你。”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黄河啊黄河……
“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白发啊白发……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得意又能几时,尽欢又能几时,惟有这长空——千年不变。
骤然悲从心来,一股血气直涌而上。
“天生我材……”
话未完,气突然跑岔了跟着胸里一股暖流窜涌,从嗓子眼里提上来,热上心头,骤然喷出鲜血于桌前,红色中透着一股阴气。
酒红色的毒。

转眼,靠着街角的墙,我头抵在墙砖上虚弱的喘气。
从水边楼逃出来后,踉跄着在街头奔走。
却,漫天是大雨,街上无人,只有瓦砾流下来的水,落进我干涩的嘴里,泛着淡淡血腥。
突然冷生生笑了起来:“古代人真是变态啊……各个跟我过不去……比买彩票还准……”
还真是六和彩……
咳。头奖,赏赐穿越时空豪华游。
回想起周昉结识我的一幕一幕,从白糖糕,到葡萄酒,从药,到小白的出现与负气而去——似乎一切都是那么顺畅,可是,这里面到底是藏着什么。
周昉那一刻淡然的眼神里好象洞穿了一切——“我若是想画,这世间从没人能拒绝,除了一个人……”
一个人?是谁?
那些吟诗作赋,那些比兴饮酒,想杀我又何必如此费劲心机给我下的蛊?
骤然,迷离的狂笑不止,任着血气攻心。
狂生,狂生耳。

“万公子,年纪轻轻,不仅智慧非凡,武功了得,还生了好一副侠义心肠……”
突然有把伞盖住了我的视线。
一个翩衣少年正俯视我,眼帘朦胧里,隐约照见他清溢的笑容。
“要你管?!你管的着吗?!”
我愤然用尽最后的力,朝着眼前之人狠推一把,顺着便喷出一口血来,染红了胸前。
他竟也不躲,
任我撞进他的怀里,
一个踉跄,
纸伞坠地。

我闭紧眼睛,耳根处贴着小白温柔的声音:“我就是管的着!”

第九章 彼何人哉轩与羲
“我就是管的着!”
小白紧抱着我,嘴角贴着我的耳朵,温柔却冰冷的,顺着雨水落下斯须般的心情。
我手自然垂下,在他如丝般衣服的包围中,动弹不得。
雨水从袖口里流淌到指尖,滑落到青石板的路上。
滴答——
疼……心头被拗紧。
雨丝打湿的发末,覆盖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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