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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部分

帝国最后的荣耀-第8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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堆出一个小山,先填平了壕沟,又堆的与羊马城高度平齐,可以非常方便地登上城楼。

俗话说,夏雨无常。偏偏就在攻城的紧要关头,原本晴朗的天空突然下起雨来。这突如其来的大雨让联军陷入窘境,他们既无法使用火器,也无法用火箭引燃草堆,只能用投石机进行反击。而日军则趁机加大了突袭力度,还安排了许多防雨的火枪手向城头射击,掩护突袭部队。

不计血本的投入很快产生了回报。藤堂高虎一马当先,踩着云梯踏上南原城头,夺得“一番乘”的荣誉。紧接着太田一吉的部队砸开了南门,日军大部队一涌而入,喊杀四起。

其他两面的防守原本就已经陷入苦战,一听到南城失陷,士气当即崩溃,先后被日军突破。

杨元当时正在城内少歇,忽然听到南城被突破,大为惊骇,知道已不可守,急忙换了一身传令官的衣服,光着脚带着十八个人匆匆离开府衙。在走之前,杨元派人去叫李福男一齐逃,李福男却拒绝了,他说我誓与此城共存亡,在官府内堆了许多柴薪,举火自尽。

杨元感叹不已,又去找接伴使郑期远,这是朝廷命官,不能丢弃。可是郑期远早吓得两股战战,从马上掉了来好几次,根本爬不上鞍子。杨元一看,得了,不跟你玩了,转身自己跑了。

城内最后的巷战非常惨烈,三面围过来的日军大肆屠杀。全城军民惊慌失措,都聚集在暂时没有敌人的北城。明军纷纷跨上坐骑,想从北门突破,可是北门关得太死,一时之间不好打开,后头的人已经挤了过来,当场有许多人丧命在马蹄之上。

好不容易北门开了,这些溃兵一涌出去,希望能逃得一条性命。在这时候,大雨停了,月亮重新从云里出现。这对于逃兵来说,绝对不是个好消息。早已埋伏好的日军借着月光一顿砍杀,一时间鲜血乱飞,惨叫四起。明军将领李新芳、蒋表、毛承先和朝鲜将领金敬老、吴应井等人都死于乱军之中。军民死伤更是不计其数。鲜血让日本人的兽性暴露得极其明显,他们根本没打算收容战俘,基本上逮着一个杀一个。

在混乱中,有五、六百人的联军冲破了北门的封锁,试图向山中逃去。谁料到岛津义弘已经算准了,率主力予以截杀,杀死了四百多人。

当时有一个叫金孝义的朝鲜军人,本来负责守南城,南城被突破以后他逃到北门,正好遭遇了埋伏。他急中生智,藏身在水田之中,这才得以幸免。他的供述,成为南原城攻防战的第一手细节,里面提及了大量日军攻城的手段,对于联军来说,弥足珍贵。

而此时的统帅杨元,正在西门奋战。

杨元对于这个结局,早有了预感。他凭借丰富的经验,知道敌人一定在北门埋伏了重兵,所以一开始就存了走西门的准备。日军的注意力此时全都在北门,西门反而防守薄弱,被他和亲兵们一下子冲到了城外。

在城外,日军已经挖好了数条壕沟,他们没有菱角、鹿角之类的专业阻骑设备,就找到许多木桩、丢弃的刀剑埋在壕沟里,用来阻截逃跑的骑兵。

但这难不倒杨元。他是辽东将领,骑术了得,随身牵着四、五匹训练有素的战马,随时换乘。这些马匹一听唿哨就散开,以避弓矢铁跑,再一唿哨就聚到一齐,十分灵活。到了壕沟之前,杨元先让一匹马跑过去,踏到利刃倒地,再鞭打着下一匹踩着前者尸体继续前进。

至于日军在远处用铁炮狙击,这也难不倒杨元。史书上说他“被甲腾换,有如易席,贼终不能害之。”不能不赞叹,一个人在逃生时迸发出了多么大的战斗力。

凭借着这种血腥马戏团式的方式,杨元很快就突破了封锁,逃出生天。他沿着大陆先逃到凤山,再绕到恩肆馆。一清点人数,跟在他身后不过一百十七人而已。而根据事后大明的统计,是役明军伤亡的准确数字是二千七百名,马匹损失三千四百匹——这一次,是货真价实的“仅以身免”了。

而此时陈愚衷到底在做什么?

南原先后派了两次求救信使抵达全州,第一次陈愚衷的回答是:“敌情难测,恐怕顾此失彼”,第二次又回答:“信地难离。”死活不肯发兵。等到他第三次听到消息的时候,日军已然攻陷南原。

陈愚衷此时慌了手脚,他再一打探,更是惊骇无极。

原来日军左路军在攻克南原以后,留下一部向南扫荡,其余主力一齐北向,和在黄石城的右路军呈钳形攻势,逼进全州。换句话说,陈愚衷即将面临的敌人,大约有十万之众。这个消息,让全州里的居民惊慌失措,纷纷出逃。守军本欲阻止,反而被这些急于活命的乱民冲散,拆毁了城门,一哄而散。

八月十七日,左路军前锋小西行长军至任实,右路军前锋加藤清正进入云峰。两路倭寇合兵一处,在八月十九日抵达全州城下。

陈愚衷二话没说,点齐了兵马就要撤退。当地朝鲜官员拉着他的缰绳,气得大叫:“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原来这位大将抵达全州以后,发现城里没粮食,粮食都藏在全州城外十里的山寨里。当时朝鲜军的战斗力太差,一遭遇日军就会溃散,所以守官干脆不把物资存在城中,省得便宜了日本人。陈愚衷抵达之后,强行命令把这些东西搬回城里,谁说也不听。现在好了,全便宜了日本人。

陈愚衷一路北遁,一直逃到公州,才跟前来接应的明军游击牛伯英碰上头,两人呆在公州不敢动弹,静等援军。

最后说说杨元和陈愚衷的结局。

杨元在南原突城逃出的时候身中两枪,刀伤数处,直接被人抬回了汉城。在汉城,朝鲜国王李昖搀着他的胳膊呜呜哭泣,说将军你为朝鲜辛苦了。朝鲜国王李昖对杨元一直很有好感,他还记得,在壬辰战争期间,辽东军将领对朝鲜人都不友善,只有杨元态度还算和蔼,经常居中调停。

可惜杨元伤势不轻,已经无力统军,很快便在朝鲜君臣的惜别声中被送回了国。他万万没料到,等待他的,却是一场灭顶之灾。朝廷宣布以“弃城脱逃”的罪名,给他下了大狱。

说实话,杨元真冤。

南原是一场惨败,但这场惨败的根源,是战略部署上的失误,主要责任要归咎于明军高层未能及时判明日军动向,导致让杨元的三千人要面对五万日军——这仗换谁来打,都是同样的结局。更何况杨元并未一开始就弃城而去,而是认认真硬抗了三天,给后续明军争取来了宝贵的时间。虽然他最终弃城而走,那也是血战之后的不得以。

真正该死的是陈愚衷。他第一条罪状罔顾南原战局不及时上报,导致明军反应迟缓;第二条罪状踟蹰不前,不主动策应杨元。虽然他的兵力也只有两千,但只要稍微在外围有所活动,日军必不会把全部压力加在南原;第三条罪状是毫无作为不战而逃,弃全州不说,还把大量物资留给敌人。

一个是败将,一个是逃将。一个是能力问题,一个是态度问题,谁更该死一目了然。

但明军对这两个人是如何处置的呢?

对陈愚衷的惩罚是,打一百军棍,免死充军。

对杨元,先是拿下,关了一年多,然后跟沈惟敬一齐处死。

这种厚此薄彼的处置,十分蹊跷。且不说杨、陈二人的功过清清楚楚,毋庸置疑,就算杨元对南原惨负全责,也不至于要判到弃市这么严重。要知道,同为辽东军背景的祖承训当初在平壤城打的那么惨,都没受多大惩罚。杨元在辽东军地位比祖承训要高得多,怎么判决却如此之重?

对这种不对等待遇,朝鲜人也觉得莫名其妙。他们认为“杨总兵血战孤城,兵单援绝,则南原之败,势所然也。陈游击愚衷,拥师全城,坐视不救,则其罪固大矣。愚衷尚保首领,则总兵先就极刑,人莫不惜之。”

杨元之死,我猜测可能有三点原因:

第一点是党争之祸。蔚山之战后,军前赞画丁应泰弹劾率先逃跑的杨镐“丧师党欺”,把他和麻贵、邢玠乃至身后的大学士张位、沈一贯等人连到一起要追究责任。在这种情况之下,杨镐和麻、邢等人必须要把责任往外分,摘出去一点是一点。所以我们查阅史料时能看到,南原之战在万历二十五年八月打完,一直到万历二十六五月,兵部才正式提出处置杨元。关于杨元的责任追究,都是在杨镐被弹之后才纷纷冒出头来。

这个切割责任的运动是很有效果的。我们看到,在战后议论功罪的时候,麻贵因为稷山、青山、岛山的功绩而“免议”,杨镐也因为单骑入汉城,得了个“功亦难泯”的考语,没受多大罪,没人追究他们南原惨败的责任,这帽子自然而然就得扣到了杨元的头上。

第二点是政治影响。对大明来说,南原失守比全州失守更加难堪。全州影响的不过是朝鲜三道战局,南原却波及到了整个大明沿海的防务。南原一失,全罗南部沿海不保。至此日军可以从全罗道直入黄海,袭扰天津、山东、浙江等处,航程大大缩短。

所以在得到南原失守的消息以后,北京大为震惊,立刻下令让沿海各地修备军务,调集水师陆营加强巡防,防备敌人跨越黄海打过来——差不多半个东亚都因为南原这座小城的失陷而骚动不安。可见南原失守在政治上的影响非常恶劣,必须得有人出来背这个责任。

弃城而逃的杨元毫无疑问是最好的人选,他是直接责任人。再说,南原明军实打实地损失了三千人,伤亡如此惨重,在朝鲜战场还是第一次。不管杨元有多少苦衷,于法于理,杀他都说得过去。

第三点原因,是没人帮他。

当年祖承训大败之后,李如松出面维护,最后朝廷只轻轻打了一下板子。杨元在辽东军的地位很高,这一次怎么辽东军不说话了呢?

杨元的身份很奇特,他的军籍属于辽东,跟许多辽东将领沾亲带故;可他又是京营出身,是宋应昌从北京带出来的。第一次援朝的时候杨元出任中协大将,实际上是李如松和宋应昌两大派系的一个平衡点。

我们能看到,李如松打下平壤以后,带着辽东将领往前跑,杨元也跟着去了,说明他与辽东系关系很好;但是到了坡州以后,李如松让他原地驻守,自己带着辽东嫡系继续赶往汉城,说明还是把他当外人。

南原战败的时候,宋应昌已去职,石星也已经失势。援朝三巨头里,麻贵是宣大系统出身,不会出言相保;邢玠、杨镐等人虽然跟辽东军关系不错,让做顺水人情可以,下死力捞人可是强人所难——何况他们还得指望杨元帮他们承担责任。

结果在这三点原因的相互作用下,杨元稀里糊涂地被下狱弃市,与他亲手抓获的沈惟敬同时问斩。沈惟敬这一手报复,总算是见到了效果。

时间回到万历二十一年,《平壤续志》里记载:平壤之战结束之后。为了感谢李如松及麾下健将的光复之功,朝鲜派了一名叫李臣钦的画手,要为石星、李如松、杨元、李如柏、张世爵五个人画像,置于武烈生祠中四时祭拜。

李臣钦前往明军军营,说明来意。明军将领都挺高兴,李如松头一个画,他摆了个威猛姿势,用手在下巴做捋髯状,提醒李臣钦说:“我这人胡子短,面相太和善了,不够威猛,你记得给我多加点虬髯上去。”李臣钦点头称好。

等轮到杨元坐过来的时候,李臣钦抬头一看,不由发一声赞。杨元天生一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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