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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部分

第一部 (下)-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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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潜意识里绅士的本能跳出来,喋喋不休地谴责,“抱歉。”在越过秘书办公桌时,他不耐烦地道,然后一脚踹开谢天麟的办公室大门。

  办公室的门并不经常被踹开——事实上,他的记忆中从未出现过此事,但谢天麟保持着完美的镇定和优雅。他横过签字笔,从文件中抬起头来。

  在幻灯片中无数次见过这个房间,单飞对它并不陌生,但是就在此刻,身处其中的时候,他还是微微地感觉到了一点讶异,为充满房间的炫目的阳光。

  或许已经习惯在黑暗、暧昧的空间面对谢天麟吧?他压抑住自己略微波动的心情,将燃烧着灭顶怒火的视线镇定在办公桌后。

  明显地,谢天麟很注重不同场合的着装,不同于单飞熟悉的柔和雅致,甚至略带慵懒的精致,抛去了修饰、样式简单的衬衫和银灰色的领带彰显着干练和智慧,这个黑社会将冷酷隐藏在冰冷的色调中,哪怕是满室的阳光也掩饰不住。

  不一样的谢天麟。

  “在开口之前,弄清楚你以什么身份跟我对话。”冷漠的声音,高高在上的语气,谢天麟向后靠向椅背,远远地注视着门口看来几乎是气急败坏的员警。

  陌生的感觉,像湿冷黏稠的浓雾一样包裹住全身,单飞感觉自己体内的不适在加剧——我到底了解他多少?

  他开始怀疑前晚是不是只是一场绮梦,虽然较以往的梦境更为真实一点。

  但,很好,这阴冷让他沸腾的血液略微降了降温,他奇迹般地发现,自己没有之前那么愤怒。

  如果是这个谢天麟杀了卢锦辉,他可以接受。

  但不能是前晚的那一个。

  这种认知让他的内心深处忍不住抽痛——他不是对他全无要求,如果他们的关系只是让他一再受伤,那么他为什么还要继续?

  “说得好,我也想知道。”单飞慢慢向办公桌后的谢天麟走过去,注意到后者防御性地绷紧了身体——尽管他做得很隐晦,但单飞还是抓住了那一闪即逝的动摇。

  “不过,我感觉缩短距离对改善我们的关系很有帮助,希望你不是太在意这个发现。”他的声音渗透着血腥味的残忍。

  是谢天麟的冷漠唤醒了他的理智,是的,谢天麟就是谢天麟,为什么他不能是O记的督察单飞?他应该是。

  “你想要什么?”谢天麟蹙起了眉头,但并不是崩溃似的妥协,他只是……例行询问一样,就像他对每一个这么靠近他的人。

  另一种受伤,单飞开始恨自己。他从不知道,自己竟然是这么敏感脆弱的。

  近距离地,他凝视着谢天麟——在阳光下的谢天麟。他发现他的瞳仁在强烈的日光下颜色变得更加淡薄,被反射的光线渲染成透明的金黄|色,期间除了冷酷和淡漠,他没找到其他情绪。

  “我想要你就是现在这个样子。”他说。

  无疑,阳光下的谢天麟依旧是那么完美迷人,但却不会令单飞沉醉。

  他拉开两人的距离,这并不难,他现在几乎感觉不到酒窖里,将他禁锢在谢天麟身边的那种强烈的磁极般的吸引力。而他,清醒地认为,这样比较好。

  就这样。谢天麟小心地控制着呼吸的频率,尽管他觉得自己已经快因缺氧而窒息。他的手指游移在桌面上,指尖碰到签字笔时,他立刻将它紧紧地握在掌心中。

  “……什么?”他脱口问道,看着单飞逐渐拉大二人的距离。稳定而缓慢的步伐,令他更加绷紧僵直的身体。

  “少爷!”

  看到大批涌进的保镖时,单飞确信自己犯了个错误。确实很蠢,他至少应该等到拿回警员证。

  现在回忆起来,他甚至不知道他杀过来到底是为什么。

  他不能指责谢天麟,不是吗?他做得很好,很完美地演绎了一个黑道少主的角色。

  “员警!”尾随着保镖们的,是举着警员证的叶利,急促的呼吸说明了他刚刚经历了一场夺命狂奔。

  “谢先生,麻烦你跟我们回警局协助调查。”缓了一口气,他走到单飞身边对谢天麟道,同时狠狠地瞪了单飞一眼。

  单飞猜测自己的神情看来并不乐观,因为叶利的眼神很快就转为关切。他笑了笑,表示自己一切正常。

  “协助警方调查,我当然很乐意。”谢天麟懒洋洋地道,声音优雅而冰冷,“请跟我的秘书约时间。另外,我投诉这位阿SIR。”

  他的目光落到单飞的身上,“或许你们O记的探员有这种特权,擅闯市民的办公室?”他用淡淡地讽刺的语调说。

  “非常……抱歉。”单飞微微欠身,“投诉科的同事会接待你。我的警号是一八三九五。”等他抬起头时,面上看不到任何表情。

  其实他不在乎自己是不是被投诉——算了吧,这半年他的记录坏透了,就好像在疯狂地证明某些人的眼光非常差劲,居然选他做员警之星——他只是有点累。二十四小时的焦虑和紧张,耗尽了他的全部体力,这还不算内疚、痛苦和……失落的开销。

  那天单飞最后一次操练脑细胞,是在中午看到鉴识科提交的报告时,报告上说在卢锦辉的外衣上发现了几根纤维,看起来就像是价值不菲的波斯地毯的绒毛,他立刻想起谢天麟奢华的车座靠垫。

  但他并没有愚蠢到跳出来证明,说自己某年某月某日坐过谢天麟的车,取而代之的是略微暗示了一下有钱人变态的爱好,很快就有人提起地毯,单飞估计在五分钟之内,他们会将注意力转移到谢天麟的豪华跑车时,他请假回家去补眠。

  他的大脑已经有了消极怠工的迹象,他很庆幸,没在开车回家的时候死于交通意外——他打赌会有人将他的死因归咎为谋杀,现在实在是非常时期。

  洗了个热水澡之后,他喝了点烈酒。他家里并没有准备安眠药这类的东西,但他必须让自己在接触到枕头的同时就丧失意识。

  他不想考虑任何问题,任何人。

  于是,他饮下了一杯之后,又再倒满了一杯。

  烈酒,SWING?

  FUCK!

  不,他喜欢伏特加。

  是的,红酒也好,啤酒也好,总之不是威士忌。

  他感觉很好,在喝到第十五杯的时候,他已经成功地忘记了那个该诅咒的名字;但是在第十八杯的时候,他觉得难过得想哭;不过在伏特加被喝光,他只能用红酒代替的时候,他忘记了自己为什么感觉如此难过,只有无法描绘的灼痛在身体里随着酒精燃烧。

  几乎将他化为灰烬。

  最后他失去意识,问题是还没来得及爬上枕头。

  贪杯的下场就是,被人粗鲁地从床上揪起来臭骂的时候,还要忍受剧烈的头痛和干渴。

  “你这混蛋!打电话也不接!你他妈的知不知道大家都急疯了!”叶利的面容几乎有些扭曲变形,“我们以为你他妈已经摔成肉饼了!”

  单飞没精打采地抬起头,很明显神志并不是特别清醒,不然他不会在这种危急时刻说蠢话的。

  “不,首先要这样……”他举起手,两指抵着太阳|穴比了一下,“可是,你们还没把枪还给我。”

  叶利挣扎在把他的头浸在浴缸里还是掐死他之间。

  单飞四下搜巡着,拼命回忆自己最后一次见到矿泉水是在哪里。应该是厨房,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极其缓慢地向厨房行进,不时地被自己绊住,但幸运的是,他还始终保持着用下肢行走的姿态,并没堕落到四肢着地的地步。

  叶利很怀疑他是怎么顽强地活到现在的——在非常时期,没人替他防护,甚至连像样的防身武器都没有的时候,醉到失去意识。

  又或者,他从前从未如此。

  这要归功于谢天麟。

  打破了头叶利也想不明白,单飞为什么会……对谢天麟认真。他不是个瞎子,在谢天麟的办公室里他就看出,单飞受到了伤害。

  他从前从没认真,为什么这一次会,而对象偏偏是谢天麟?!

  那是一个无恶不作的变态,他可能对单飞做任何事——恶毒得常人无法想像——除了喜欢他。

  在单飞带翻茶几之前,叶利拎住了他的衣领。“看看你现在什么样子!”叶利咬牙切齿地说:“你到底想怎么样?!”

  单飞觉得自己非常无辜,他只不过是企图从两个看起来一模一样的茶几之间穿过去。

  “我在自己家里,可以选择行走的路线吧?”他不服气地叫道:“把我放开!”

  “你是不是应该清醒了?”叶利把单飞拎到自己面前,“阿辉的死还不够说明问题吗?”

  单飞感觉吼叫声令自己的头痛加剧,“小声点,我能听得到。”他抱怨着,“这说明还有……除了阿辉之外。如果没有得到这个消息,他的目标应该继续定在我身上。”

  叶利一愣。他们说的是两回事,但单飞透露的这一条无疑比较重要。“你是说还有内鬼?”

  “就在我们中间。”单飞面上浮现的,是一种在酒精的作用下虚无缥缈的笑容,“我知道是谁……不过,这一次我没有那么傻!”他得意洋洋地说,像个小孩一样地自得,“我有一个谁都想不到的办法!”

  叶利呆呆地看着他,拿不准他是不是真的像看起来醉得这么厉害。

  他能确定的是,这个另类的员警之星酝酿着一个史无前例的馊主意,比之前的那个还要糟糕,并极有可能把他自己葬送进去。

~f~a~n~j~i~a~n~

  单飞从跳动中的剧烈头痛里解脱出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上午十点。

  他发现除了他和他躺着的床铺外,整个家里已经是一团混乱。这并不是说他家里应该有多么整齐,但至少记忆中不是现在这种空难现场。

  叶利用门框上的备用钥匙打开大门进来的时候,发现单飞正在床上发呆。“感觉是不是很棒?”他将盛着粥的餐盒扔到床头柜上,“我是说宿醉。”

  “再好不过了,建议你也试试。”单飞爬起来,欣慰地发现自己的睡衣上没有呕吐的污迹——按照他记忆中自己饮下的酒精量,他是不可能没吐过的。

  “肯定有什么不对……”他开始打开酒柜的时候,可并没有打算把存货都干掉,只是小小地帮助一下睡眠品质的提高。

  “确实,不过问题不在酒上。”叶利冷冷地接口。

  “拜托,”单飞痛苦地道:“那个问题过去讨论过了,已经划进历史问题的范畴了。”

  “很好,”叶利哼了一声道:“这么下去,你的存在也很快就成为历史了。”

  单飞叹了口气,放下粥碗,道:“阿利,你还记得吗?我跟你说过,我是认真的。”

  “问题就在于我记得太清楚了。我不知道你到底想怎么样?你已经看到他是什么人了,你还想怎么样?!”叶利觉得实在想不出更多的话来——事实已经这么明显,他还有什么需要说的呢?

  “我不知道。”这个话题让单飞头痛,不同于醉酒的那种跳动的神经痛,而是一种令人无法呼吸的灼热的痛楚。

  “我、我现在不知道。大多数时候我很恨他,但也有很多时候……我抗拒不了他。”他虚脱般地靠在床头,“我想我会想办法。”

  虽然是虚弱、甚至是茫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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