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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部分

后窗-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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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没等听他打算怎么做,就把电话挂了.他没有再打过来,我猜想他尽管大声
表示怀疑,毕竟还是会考虑一下我的建议的。
    整个晚上我都守在窗前,死死地盯着。后来又有过两次火柴光,相隔大约半小
时。此后就再也没有了。他很可能就在那里睡着了。也许没有。我自己倒是要睡一
会儿了,在初升太阳的强烈光线中,我终于抵挡不住睡意的侵袭。他要干什么的话,
只会在黑暗的掩护下干而不会等到大白天。暂时不会有什么要监视的了。他在那里
还有什么要做的呢?没有了,只是呆坐在那里,消磨掉一点令人宽怀的时间。

    好象是五分钟过后,山姆进来弄醒了我,不过这时已经时正午了。我不高兴地
说:“我钉了张纸条,让你别吵我睡觉,你没看见吗?”
    他说.“看见的,但是你的老朋友博伊恩警官找你,我想你肯定想——”

    这次是私人访问。博伊恩没等我说话就走了进来,也没多少客套。
    我用话支走山姆:“到里面去,打两个鸡蛋。”
    博伊恩用镀锌铁皮似的声音说,“杰弗,你这样对我是什么意思呀?因为你。
我做了一次大傻瓜。听了你的话,马上就派出手下去追查,却是白费力气。谢天谢
地,我总算没有干出更傻的事,将这个家伙抓起来,带回去审问。”
    “哦,这么说来你认为没有这个必要?”我干巴巴地问道.
    他露出郑重其事的神色。“我的部门里并不是只有我一个人,你知道。我还有
上司,我的行动要对他们负责。派我的一个手下坐一天半的火车到上帝遗弃的小车
站,深入边远小镇,用的是我们部门的钱,这看起来是件大事,对不对——”
    “你们找到那只箱子了?”
    “我们通过捷运公司找到了它的下落,”他硬邦邦地说。
    “你们打开箱子了吗?”
    “岂止是打开呀。我们接触了邻近地区许多农家,索沃尔德太太坐一辆装农产
品的卡车来到车站,用她自己的钥匙,亲自为我的手下打开了箱子!”

    我从他那里得到一个脸色,很少有人会从一个老朋友那里得到这样的脸色。他
站在门口,笔挺挺的,像来福枪的枪杆;“我们把这件事全都忘了吧,好吗?这是
我们能为彼此做的最好的事情。你变得不像你自己,我也损失了一部分零花钱,时
间,差点儿发了脾气.这事就这样算了.如果你日后还想给我打电话,我会很高兴
把家里的电话号码告诉你。”
    门砰的一声在他身后关上了。

    他冲出去后大约十分钟里,我的脑袋像被罩在约束衣里一样,毫无知觉。然后,
它从麻木中挣脱出来。去警察的吧。也许我拿不出证据给他们,但我可以拿出证据
给我自己,用这个方法或那个方法,一劳永逸。我不是错就是对,他用假面具蒙骗
了他们。但是他朝着我的背,却是赤裸的,没有保护的。
    我把山姆叫了进来。“我们在那个季节坐着摩托艇兜风时用的那只小型望远镜
还能用吗?”
    他在楼下某个地方找到了望远镜,拿了进来,吹了吹,用袖子擦起来。我先将
它闲搁在我的膝盖上。我拿过一张纸,一支铅笔,在纸上写了几个字:“你拿她怎
么样了?”
    我把它装进一个信封里封好,信封上没有写字。我对山姆说:“这就是我现在
要你做的事, 我要你表现得灵活一点。你拿着这个,走进525号大楼,上楼到四楼
后间,把它从门底下塞进去。你的动作快,至少你以前动作挺快。让我们看看你的
动作是否够快的,不让别人抓住你。等你平安下楼之后,稍微按一下外面的门铃,
引起他的注意。”
    他的嘴巴张了开来。
    “别提任何问题,明白吗?我不是在开玩笑。”
    他走了,我拿起了望远镜。
    一两分钟之后,我将望远镜的焦距对准了他。一张脸跃入镜头,我第一次真正
看见了他。乌黑的头发,不过毫无疑问是斯堪的纳维亚血统。看上去像个肌肉发达
的家伙,虽然他的身躯并不高大。
    大约五分钟过去了。他的头猛地朝侧面转了过去。是门铃响了。信肯定已经塞
了进去。
    他朝门口走去,后脑勺对着我。望远镜的镜头可以一路追踪他到后房间,以前
我靠裸眼从没看到过那里。
    他先打开门,平视出去,所以没有看见那封信。他将门关上。然后弯下腰去,
又直起腰来,他拿到了那封信。我看见他将信翻来翻去。
    他离开门口,来到窗子前。他觉得待在门口危险,离开那里安全。他不知道事
情恰恰相反,他越是往屋子里面缩,越是危险。
    他将信打开,念了起来。天哪,我多么全神贯注地注视着他的表情啊。我的眼
睛像蚂蝗似的盯着它。我看见他突然一阵惊恐、一阵抽搐——整张脸皮似乎都被拉
到了耳朵背后,他的眼睛眯了起来,显出一副痴呆相。震惊。痛苦。他伸出手去摸
到了墙,他靠在了墙上。然后他又慢慢地向门口走去。我可以看见他蹑手蹑脚地走
近它,悄悄地追踪它,好像它是什么活的东西。他把门拉开一条细缝,别人根本看
不出来,他心惊肉跳地从门缝里往外窥视。然后他将门关上,往回走,由于过分的
绝望,步子摇摇晃晃的.他一屁股瘫坐在一张椅子上,抓住一只酒瓶。这回他是就
着瓶颈喝酒。就在将嘴对着酒瓶的时候,他还扭过头去朝门口张望,心中的秘密一
下于暴露在脸上。
    我放下了望远镜。
    有罪!绝对有罪,警察真该死!
    我的手伸向电话机,又缩了回来。有什么用呢,他们现在不会比原先更愿意听
我的话。“你真该看看他的睑什么的。”我可以听见博伊恩回答:“任何人接到匿
名信——不管是真是假——都会紧张的。你自己也不例外。”他们有一个活的索沃
尔德太太作证据——或者说,他们认为他们有这么一个证据。我得给他们看一个死
的,证明这两个索沃尔德太太不是一个人.我,从我的窗口.一定得让他们看见一
具尸体。
    嗯,得先让他给我看。
    好几个小时之后我才达到了目的。整整一个下午,我始终转着这个念头。而他
则像笼中药似的来回踱步。两个脑袋转着一个念头,把我的案子搞个水落石出。怎
样将它掩盖住,怎样才能不让它被掩盖住。
    我怕他企图溜走,但是如果他真想溜的话,显然也得等到天黑,所以我还有一
点时间。也许他还不想溜——除非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仍然觉得溜走比留下来
更危险。
    周围那些我熟悉的景象和声音在不知不觉地消失,而我的主要思绪像洪流一样
撞击着那个顽固地阻碍着它们的堤坝:怎样才能使他将那个地点暴露给我,我可以
转而将它向警方揭示。
    我记得,我依稀意识到房东或别的什么人带着一个准房客来看六楼一个装修完
毕的套房。这个套房比索沃尔德家高两层。五楼的套房还在装修。在某一个时刻,
突然发生了一件巧得令人奇怪的事情,当然完全是偶然发生的。在同一个时刻,六
楼的房东和房客及四楼的索沃尔德同时出现在起居室窗子旁。
    双方又同时从那里走进厨房,走过外面看不见的墙,出现在厨房窗子前.这真
是不可思议,他们就像步履精确的散步者或者是用同一根线操纵的木偶。这样的事
也许在今后的五十年里都不会再发生。他们很快就各自走开,再也不会重复这样的
事情。
    问题是,这件事的某个方面打扰了我。某种裂缝或是障碍阻碍了思路的流畅。
我花了一两分钟的时间。企图想出那是怎么回事,但是没有成功。现在,房东和房
客走了,我只看见索沃尔德。我那无助的记忆难以回想起那幕情景。如果它重现的
话,我的视力能够捕捉到它,但是它没有。
    它潜入我的下意识中,像酵母似的在那里发酵,我则回头解决手边的主要问题。
    我终于找到了办法。天色已经黑了,但我终于灵机一动。也许没什么用处,这
个办法很笨拙,要兜圈子,但这是我能想到的唯一的办法。我唯一需要的是叫他吃
惊地回一回头,朝某个方向迅速地迈出预防性的一步。为了他的这个简单、飘忽、
短暂的暴露,我需要打两个电话,在这两个电话之间,需要他不在场半个小时左右。
    我划亮火柴,翻阅电话号码簿,找到了我所要找的:索沃尔德,拉尔斯。贝尼
迪克特大街525号。……斯旺西5-2ll4。
    我吹熄火柴,在黑暗中拎起话筒。就像是可视电话,我可以看见电话那头的人,
只不过不是通过电线,而是通过窗子到窗子这个直接的通道。
    他粗哑地说,“喂?”
    我想:多奇怪呀。我整整三天诅咒他是杀人凶手,可是直到现在才第一次听见
他的声音。
    我不想掩饰我自己的声音。 毕竟, 他从没见过我,我也从没见过他。我说:
“你拿到我的字条了吗?”
    他警觉地说:“你是谁?”
    “只是个碰巧知道的人。”
    他狡诈地说:“知道什么?”
    “知道你所知道的。你和我,只有我们两个。”
    他很克制。我什么也没听见。但是他不知道他又打开了另外一个通道.我将望
远镜稳稳地搁在窗台的两本书上,高度正合适。通过窗子我看见他拉开了衬衫领子,
好像领子紧得他受不了。然后他用手背挡在眼睛前,就像人们在灯光耀眼时常做的
那样。
    他的声音坚定地传了过来。“我不明白你在说些什么。”
    “交易,我在谈交易。它对我应该有点价值,是不是呀?不让它进一步扩散。”
我不想让他知道窗子的秘密。我还需要它们,我比任何时候都更需要它们。“那天
晚上你没留心你的门。说不定是穿堂风把它吹开了一点。”
    这一下击中了他的要害,从话筒里甚至可以感觉到他胸口的起伏。“你什么也
没看见。没什么可让你看的。”
    “这就得看你的了。我为什么要去叫警察呢?”我咳了一下。“如果能付我钱
让我别去叫的话。”
    “哦,”他说。声音里有一种放下心来的感觉。“你是想——见我?是不是?”
    “这是最好的办法,是吗?你现在能出多少钱?”
    “我身边只有七十美元。”
    “好吧,其余的我们以后再谈。你知道湖畔公园在哪里吗?我现在就在公园附
近。我们不妨就在那里见面吧。”大约要三十分钟时间,十五分钟去,十五分钟回
来。“你走进公园,那里有一个小亭子。”
    “你们有多少人在那里?”他小心地问。
    “就我一个。一个人独占秘密就能获得收益。那样就不必跟别人分摊好处。”
    他似乎也喜欢这样。“我这就去,”他说,“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比以往更仔细地注视着他,直到他挂上电话。他一溜烟似地跑到最尽头那个
房间——卧室,他一直没有走近过那里。他消失在那里的一个衣橱里,待了一分钟,
又出来了。他肯定从那里的一个暗角落里或壁龛里拿出了什么东西,就连警探们也
没找到。从他的手的活塞似的动作,在它伸进外衣之前的一刹那,我看出来他拿的
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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