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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部分

髑髅之花-第55部分

小说: 髑髅之花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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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胆……胆子很小,很怕事,经经经常被人欺负。他要我和大,大家在一起,这样就不不不怕敌人。我,我才不信他。前两年大家不是都都都打牧……牧师么,他要救,救一位对我们家挺好的牧……牧师,结果被人用石头砸到脑袋。几天后,他……他死了。”
怪脸沉默着,像是等他把后面的内容续完。但夏依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开口。
“他只留……留给了我一句话,”最后,他极缓慢,然而流畅地道,“‘把刀子往左边上面数起第三和第四根肋骨间捅进去,可以杀人。’”
怪脸的围脖似乎动了动,却终于什么也没说。
他们在月亮下跟着抬死尸的队伍向前走,经过深巷与长街,经过矗立着铜质圣像喷泉的环形小广场,经过漆有八匹白色牡马图案的内城城门。永昼宫两旁高耸的大理石双塔已清晰可见。宫殿后面的圣湖上架着呈十字状交叉的双桥,十字的中心是金芒日轮形状的仪式广场,也是葵花们日常集会地点之一。此刻那里已经人头攒动,远远地,传来如同从一个喉咙里发出的整齐呐喊声。
“……其实我……很羡慕姐姐,”仿佛是自言自语,夏依忽然说,“至少她还有……还有名字。”
怪脸扭头望着少年。他的脚步微微一顿。
“你还记得自己的名字么?”他问。
夏依张着嘴,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和怪脸认识一年以来,似乎还从未有哪个时候话说得像今晚这么多。即使他的名字早就不存在了,他还是战战兢兢地怀揣着它,那是他的秘密,他的幻觉,他梦想着会再度升起小火苗的灰烬。可葵花不会容许一个拥有秘密的人成为他们的“兄弟”。他讨厌生活在疑虑与戒心之中,然而这是他为留住那个子虚乌有、毫无意义的词所付出的代价。
“名……”
震耳欲聋的一波喊声推了过来。他这才发现自己已走在了桥上。
“帝国这只白眼狼!”“白眼狼!”
所有参加集会的狂信徒手里都举着圣徽,以几乎不差毫厘的相同动作挥舞着。“第三军的凯约将军孤勇奋战,好不容易把蛮子打得签约议和,帝国人倒反咬一口,说我们圣廷私下里和蛮子串通一气,合着骗他们的钱!”有人爬上献礼水池,大声疾呼,“要不是我们圣裁军,他们帝国早就被舍阑人灭过二十遍了!”
“奥伯良三世那个不知好歹的东西!应该革除他的教籍!”
“向宗座请愿!”底下一片应和,“革除教籍!革除教籍!”
导师站在最高的祭台上,做了个向下按的手势,但还没等信徒们心领神会地安静下来,他一眼瞟到了被黑衣缉查队员拥着走过来的怪脸和夏依。“你们迟到了,”他用类似指甲尖在石板上刮擦的声音说,“还有两个呢?”
……然后他看见了另外两个人。
乌鸦将塌鼻梁和山羊胡子放在地上。当被乱箭贯穿的两具尸体展现在众人面前时,葵花们的怒气转移了方向。齐整的口号声乱成了一锅滚汤,要不是集会的组织者拦着,他们做的恐怕远不止向乌鸦挥拳头吐口水这么简单。班珂耸耸肩,叫队员收起武器。似乎这样的反应早在他意想之中。
他来到正走下高台的导师面前,端端正正地行了个礼。
“非常抱歉,”语气是恭顺温柔的,然而谁都听得出那背后有恃无恐的成份,“我们执行命令的时候并不知道他是您的亲戚。”
底下有人吼叫起来。导师没有望他们,也没有看班珂一眼。他在尸体旁踱了两步,注视着那张业已僵硬的、眉眼间略与自己神似的面孔。怪脸像是得到某种指示似地凑上前。“导师。”他低垂着头,小声唤道。
“是事实吗?”导师问。
“……他俩今晚多喝了两杯,确实说了些不该说的话,然而……”
“是事实吗?”导师又重复了一遍。
“……是的。”怪脸说。
枯瘦的红发老者慢慢抬起目光,脸上漠然,既无悲伤,也无愤怒。“既然证据确凿,就只有认罪伏法,还有什么好说的呢?”他不再理睬那两具尸体,振臂朝人群中走去,“这些行刑弟兄一样是宗座手里的利剑,就让他们去干他们该干的,我们干我们的吧!眼下还有许多大事要做!”
“导师!”人群再度沸腾,愤懑、不甘和各种狂热情绪复杂地聚合起来,终于汇成了同一个声调,“导师!导师!”
“请等一下,导师,”怪脸忽然追了上去,“这件东西是在您外甥身上找到的——”
导师回头的一刹那,森森寒光截住了他视线。
一把短剑从怪脸袖中迸射出来,迅雷不及掩耳地袭向老人要害。危机之刻,一个人影猛地撞开导师,用双手迎上凌厉的剑锋。
班珂。
他手上似乎戴着被茹丹人称作“拳刺”的武器,那是种连在铁指套上的格斗短刃,能伸能缩,夏依惊讶地发现这人的身手竟然颇为不俗。然而更令少年难以置信的,是怪脸。
那个孤僻、懦弱、被打不敢还手、刚才还一瘸一拐捂着肚子咳嗽的怪脸消失了。
在与夏依朝夕相处一年的这副躯壳里的是另一个人。他的每一击都带着无比精准的力道猝起而来,快得令人无从注目。大约是在他挥出第三剑后,人群才爆发大规模的骚动,葵花迅速将导师团团围住,乌鸦们则举起弩机,但由于刺客和他们的队长正贴身缠斗,谁也不敢贸然放箭。班珂猛地格开间隔十分紧凑的两剑,往后一跃,狂信徒们顿时挥着战斗杖蜂拥上去。“留活口!”班珂叫道。
怪脸还未等他喊出这句话就掷出几只瓶子,滑腻的液体随着碎裂声平铺一地,冲得最迅猛的葵花纷纷栽倒,后面的又绊在前面的身躯上。真正接近他的只有三四人,被他游刃有余地刺倒两个,又一挥手,有什么明灭闪亮的细小东西飞到被油液纠缠着的人群中间,霎时光焰突起,惨叫和咒骂连成一片。
——是火捻!
夏依被狂乱的人潮撞倒,连滚带爬地挤了两步,火飞快地顺着地上的油窜过来。花岗石地面被烤得灼热,他感到手好像被烫出了血泡,但眼下什么也顾不得了。他看见怪脸轻巧地跳上献礼池,下一瞬闪没在喷水石雕背后,将乌鸦们齐发的十几支箭都留在雕像上。一切电光石火,快如错觉,骤然如惊鸟振翼飞起的瞬息。
少年死命地攀住水池壁,人影恍惚,纷乱声仿佛巨大的洪波冲击着他的耳膜。视线里黑红闪掠,看不分明,但他能确定,在他抬头的一刻,怪脸的目光正扫过他身上。
——你还记得自己的名字么?你还记得自己的名字么?
眼前的世界在拥挤中燃烧,充满了气急败坏、含混不清的嘶叫。前面的人爬不起来,后面的便踩踏着他们的躯体冲过去。葵花们最终用超越本能的集体狂热战胜了一切。夏依听到就在不远处传来脊骨断折的声音。或许要死在这儿了。可不知为何,恐惧只与他的思维共生了一刹那,之后的感觉却是一种漠然无谓,似乎这个身躯已经不再属于自己。
真正的他很久以前就死去了。在他戴上葵花徽记的时候。那堆惨白的枯灰再也不会有小小火苗升起来。
你还记得自己的——
“——我叫夏依!”手指被迫松开的瞬间,他用尽全身力气朝一双或许永远聆听不到的耳朵高喊,“夏夏夏夏夏依!——”
狂卷而来的潮水和火焰中,他忽然感到有人拖起了他。怪脸挥剑挡开弩箭,另一只手提住少年衣领,一跃踩在挤到水池底下的某人身上,借助葵花们的肩膊为路石,趟过人潮向桥沿奔去,不过转眼时间,已经翻上桥栏。夏依不敢想象人竟可以敏捷至此,刚要大叫,怪脸猛地回身一扬手,正冲着导师所在的方向。班珂急忙闪身护住老人,旁边好些葵花下意识地抱住了头。
但夏依看得清清楚楚。怪脸根本没扔出任何东西。
这是他仅有的清晰意识。下一刻,坠落的风声填塞了他的感官所能触及的整个空间。那只瘦削有力的胳膊揽住他的腰,接着水花取代了全部。夏依最后听见的是紧贴在自己耳畔的心跳声,一振一振,沉缓而灼热,像一团火焰跃动着路过自己冰冷的心脏。

班珂赶到桥边,只来得及看见湖中尚未平复的水波。怪脸和那个狂信徒少年已消失在它深处。
几个乌鸦向湖里射箭,却毫无回应。
“禀报上级和圣城巡守队,守住碧玺河下游到逝海沿岸,严防刺客从水路逃脱。”班珂向部下递去眼色。
“等你们上级慢悠悠地派下指示,人早就不知跑哪去了!”一个粗声大气的葵花攥紧拳头,“兄弟们,别信这黑佬讲鬼话,咱们的奇耻大辱倒让外人乘机抢功!还能动的现在就跟我下去,哪怕是两具尸体也得捞出来!”
其他人群起响应,一下子没被烧伤挤伤踩伤的跑了大半,只剩下跑不动的唉哟呻吟,一边骂娘一边收拾现场。班珂望着那些远去的背影,似乎微微苦笑。“这次多亏您了。”导师走到他身边,不冷不热地说。
“大家都是为主父和宗座猊下尽忠效力,您不用和我见外。”班珂恭谨地点点头。他的通用语很标准,只是发音时带了一点茹丹男性贵族的独有腔调,听起来像在水里浸过,十分柔和。“对了,刚才刺客那最后一击,没有伤到您吧?”
导师正要开口,忽地身子略略一晃,班珂眼疾手快扶住了他。“您怎么了?”他关切道。
老人干枯如树木根须的手指紧紧钳住班珂的手腕,两眼暴突,满布惊惧。“怎么了,导师?”茹丹人用那温柔得像要化开的声音继续问,“您究竟伤在哪儿?”
但他知道导师永远也说不出一个字了。
葵花们叫喊着围拢上来。谁也没发觉,班珂左手的铁指套悄无声息离开了导师颈下。那里,刚刚还藏着一枚半寸长、乌光荧荧的细针。

******

夏依在一阵寒颤中醒来。他呛出两口水,发现自己四仰八叉地倒在旧城区的河边上。天色已朦胧灰亮。
他以前听人说过,这里在旧圣廷时曾是异教徒陈尸地——不知哪个脑门被驴踢了的圣裁官把死人都堆在这碧玺河上游,结果城里疫病不断,后来圣廷花了好大工夫把这儿烧得焦土三尺又撒灰填平,自此它就成了被人遗忘的所在。河水安静地绕过古老城垣,那座只剩半截的小石桥下面生满湿苔,上面则被爬山虎严严实实覆盖。
带他来这儿的那个人站在桥洞底下,用脱下来的狂信徒外袍擦着一头一身的水。然后他俯下身,仔细地洗去脸上的易容物。
夏依望着他。
曾被称为“怪脸”的男人从桥下的阴影里走出来,渗进黑夜的晨光低垂在他眉睫上。夏依相信这就是他的本来面目。他是个和班珂一样年轻的茹丹人,右脸是完好的,左脸则是一片烧伤留下的疤痕。夏依不知道他的左脸和之前那融蜡一样分不出口鼻眼耳的面孔哪个更可怕,眼前这陌生男人与“怪脸”完全是两个迥异的存在,却依靠一种突如其来、毫无征兆的转换轻易翻覆了他的世界。
少年忽然想哭。
“为……为什么?”
男人用一种理所当然的眼神质疑着他。“你觉得我应该把你扔在那里让他们调查我的来龙去脉?”
不再是那个尖细喑哑的嗓音。不再是他了。
夏依重新瘫倒在地上。他绝望地发现自己永远回不到原来的生活当中。就算他长了一千张嘴,葵花们也不会再相信他说的每一个字。并不是他对和他们在一起的日子有多眷恋——生活的本质往往只是日复一日的惯性,可有时打破这惯性意味着血淋淋脱光一层皮。强烈的无所适从感袭击了他,他呆坐着,张口结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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