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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部分

乱红舞尘----瑞者-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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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琉咬紧牙关,眼前却禁不住阵阵发黑,恨恨地望著那个男人,终究还是带著不甘陷入了昏迷。
7
韦勉第一次见到玉琉,是在五年前,他最失意的时候。 
五年前,朝庭开恩科,他去赶考,路上遇到大批流民,措手不及防之下,盘缠被抢,途中又与书童护卫等失散,幸亏遇到陆为松这个烂好人,不仅救了他,还把他带回上和城,供吃又供穿,正好陆为松和几个交好的士子也要去赶考,就带著他一起上京。 
上京前,他们在一个姓柳的人府中聚宴,柳家财大势大,柳大少也是个贪花好酒的人,找了很多妓女作陪,可是请来跳舞的却是个男妓,身边还跟著两个少年伴舞,玉琉就是其中一个。 
韦勉一眼就注意到了玉琉,虽然在三个男妓中,玉琉是最不起眼的,瘦瘦的,脸色青黄,舞技也很生疏,别说跟主跳的那个男妓比,就连另一个伴舞的少年也大大不如,但是韦勉却从这个瘦瘦的少年身上,看出了一些与自己相似的特质。 
事实也证明,韦勉的眼光十分准确,在舞到最高潮的时候,主跳的那个男妓抛出了长长的云袖,所有人的目光都被云袖吸引,只有他的目光仍然停留在玉琉的身上,看到这个少年不著痕迹的伸出一只脚,轻轻地踩地住另一个伴舞少年拖在地上的衫角,那个伴舞少年重心不稳,摔倒了,方向正对著主跳的那个男妓,将男妓撞倒在地上。 
一下子冷场了。柳大少平日里是个飞扬跋扈的人,在自己的宴会上出现这样的场景,他感到大失面子,哼了一声,挥挥手,那个摔倒的伴舞少年就被一群家丁拖了出去,隐约传来几声惨叫後,就再也没了声息。 
那个男妓吓得瑟瑟发抖,可是真正的祸首,玉琉却冷静地扶著那个腿软得几乎走不得路的男妓,离开了宴厅,只有韦勉看得出,这个少的的眼里,闪动著一抹阴冷狠辣的光芒。 
韦勉没有揭穿这个少年的阴狠举动,反而轻轻地抿了一口酒,望著玉琉纤瘦的背影,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後来,韦勉考中了头名状元,衣锦还乡,但这在他来说,并不算什麽荣耀,韦家,在肃川本来就是大族,盘根错节,基深地厚,即使是官府,也不敢轻易得罪韦家,韦勉是族长,他在肃川的地位相当於一方土皇帝,出来考这个状元,只不过是韦勉嫌肃川太小,他的雄心在天下。 
再後来,韦勉把自己的一个堂妹送入了宫中,成为皇帝最宠幸的妃子。他的堂妹早已有情投意合的心上人,进宫前跪在地上哭著求了他三天三夜,他只冷冷一笑,推开窗户,她的心上人,被吊在院中的树上,也已经三天三夜。看著堂妹认命离去的背影,他的脑中却奇异地浮现起那个少年的背影。那一刻,他极度渴望著再见到那个瘦瘦的少年。 
再再後来,他成了皇帝跟前的红人,平步青云,成了代天巡狩的监察御史,一个可以满足他的雄心的官职,天下的官员,都将任由他揉捏掌握。离开京城前,他站在城楼上,俯瞰著脚下宛如蝼蚁来去的熙攘人群,眼中却流露出淡淡的嘲讽以及一丝兴奋。 
肃川很小,天下很大,且看他如何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他要天下百姓,闻他之名,欢欣鼓舞,他要天下官员,闻他之名,胆丧心颤。他要好好地将天下人玩弄一番。 
但在这之前,他要把那个让他记挂了数年的少年,找出来。 
不知姓名,不知来处,可是他相信,凭那个少年狠劲,五年之中,必定能出头,所以,在上和知府的接风宴上,他要求上和城中最好的舞妓来献舞。 
然後,他见到了玉琉,上和城最出色的舞妓,距离太远,看不清脸,可是只一眼,他就认定,这个跳著天魔舞、技压群芳的男妓,就是当年那个瘦瘦的阴狠少年。 
他果然没有看错人。没有急著把玉琉弄到身边,这一个月,他慢慢收集著这五年来,在玉琉身上发生的一切,渐渐的,他的脑中出现了一个够狠也够聪明的男人,当年那个抽象的少年形象,开始有血有肉。 
玉琉从最低下的男妓爬上红牌的地位,脚下踏著很多人的尸骨,正如同他当年从一个偏房子,爬上韦家族长的地位,同样是踩著无数人的血肉。 
他们,是同一种人。
8
打听到玉琉今天要到天宁寺来敬香,韦勉就有种无法抑制的兴奋感。那个和自己如此想像的人,怎麽可能会敬佛烧香。 
韦勉第一时间就察觉到玉琉似乎准备著要做什麽,他早早地来到了天宁寺对面的茶楼上,坐在临窗的座位上,慢慢地等著自己的猎物出现。 
果然,他看到了一出好戏,上和城里最有名的烂好人,撞倒了这个外表无害却心性狠辣的男人。多麽有意思的一出戏啊。 
韦勉表达兴奋的方式,就是亲手打断了玉琉的一条腿,当年,就是用这条腿,玉琉断送了一个少年的一生,正是因为这条腿,让他对玉琉记挂了整整五年。这五年来,每次想起玉琉,他就恨不能立刻能见到玉琉,这个念头折磨得他心都痛了。 
他要玉琉,以痛还痛,才能慰他五年思念之情。 
看到玉琉痛得晕过去,他却露出了五年来第一个解脱般的笑容,缓缓弯下腰,五根白瓷般细腻的手指轻轻地抚过玉琉惨白的面容,低声道:“你再也不能让我心痛了,因为……从现在起,你属於我。” 
双手插到玉琉的身体下面,将他抱了起来,韦勉这才发觉,拥有修长而高挑身材的这个男人,体重轻得不可思议,简直不像是一个男人的身体,恐怕连同样身高的女人也要比他重几分。或许,正是这个原因,才让玉琉在跳舞的时候,轻盈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走。 
“我们回家。” 
轻轻的在那张惨白的面颊上印下一个吻,韦勉大步走出了医馆。 
玉琉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当然他昏迷中清醒过来的时候,并不著急睁自己的眼睛,多年来养成的习惯,让他最先想要知道的,是自己现在处境。身下的被褥滑软异常,鼻尖隐隐有淡淡的熏香飘过,这是很高级的熏香,不是一般人家能有。 
他已经不在医馆中,也没有被送回南馆。那麽,这里是陆府还是韦勉暂居的水绘园?抱著一丝侥幸的念头,玉琉缓缓睁开了自己的眼睛,眼前的家具摆饰,高贵而不奢华,精致而不繁琐,垂下来的的帘幕,用的是上等的湖丝,随著窗外刮进来的风,轻轻地晃动著。 
风里,带著淡淡的水气。 
果然,这世上没有丝毫的侥幸。这麽明显的水气,外面应该是一个很大的湖,在上和城中,只有水绘园里,才有这麽大的湖。 
努力深吸一口气,借以平复功败垂成的沮丧感,玉琉在心里告诉自己,不要急,还会有机会,还没有到最坏的境地,也许,那位监察御史对他,仅仅只是一时的玩弄,这没什麽,他见多了。在南馆里,那些达官贵人、富商豪强,看到顺眼的男妓,都会带回去玩弄一番,多则二、三月,少则二、三天,就会放回去。 
然而从右腿上传来阵阵钝痛,却让玉琉不由自主地感到心悸,甚至连指尖,都在微微发著颤。 
韦勉,好狠。 
不知为什麽,在这阵阵无法压抑的心悸中,玉琉突然想起了玉瑾,那个当年和他一起服侍当时南馆里最好的舞妓玉函的少年。从某个方面来说,玉瑾应该算他的师兄,而那个舞妓玉函,算他的师傅。
9
玉瑾其实比他还要小两岁,但是进南馆的时间却比他还要早三年,玉琉被派到玉函身边服侍的时候,玉瑾已经很出色的舞妓了,只是玉函小气,并没有把真正的绝技教给玉瑾,所以美貌的玉瑾一直不能出师,无法成为独挡一面的舞妓。 
但这种情况也只是暂时而已,玉瑾对舞很有天分,玉函不肯教,他就自己琢磨,早晚有一天,他会取代玉函,成为南馆新的红牌舞妓。 
而当时的玉琉,来到南馆才一年,论天分,他不比玉瑾差,论身体的资质,他甚至还要胜过玉瑾,练杂技出身的他,在身体的柔韧度上,达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很多玉函玉瑾做不出来的高难度动作,他都能轻易做出来。 
可是,他输在时间,输在相貌。 
玉琉的容貌没有玉瑾好看,尤其当时的他,吃不好,穿不暖,脸色经常泛著病态的黄,尽管他的身上有种清冷的气质,但是南馆中的人,谁会注意到他那张泛黄的脸孔下的清冷。他的年纪比玉瑾大,等到他学出师,恐怕玉瑾早就登上红牌的位置,到那时,再想超过玉瑾就难了,只怕蹉跎了青春,最终的结果仍是一样。 
小小的一座南馆,多少明争暗斗,有人输,输得万劫不复,有人赢,赢不到最後,每一步都要精心算计,如履薄冰。这是南馆里的生存之道,掌握了它,就能活得更好。所以,玉琉从被派到玉函身服侍的那一天起,就知道,玉瑾是他眼前,最大的障碍。 
那一天,他们被叫去柳府献舞,装舞服的箱子,是由玉琉背著的。换舞服的时候,玉琉无意中穿错玉瑾的衣服。其实他们两个身材差不多,只是玉瑾比他略矮了小半个头,正是这一点点的差距,让玉瑾的衫角,拖长了半寸。 
恶念只在一瞬间,天时,地利,人和。 
玉瑾被抬回南馆的时候,遍体鳞伤,鲜血染红了他身上的舞衣,神智昏迷,已经连话也说不出来。 
玉琉惊呆了,他并没有想到玉瑾会被打得这样狠,他原先以为最多不过是打断两条腿,毁掉玉瑾跳舞的能力,以玉瑾的容貌,即便成不了红牌,当个受欢迎的男妓,还是绰绰有余。 
玉瑾被抬回来的当夜,就断了气,他的眼睛一直都睁著。玉琉仿佛觉得那双至死也不肯合上的眼睛,看的是自己,那麽不甘,那麽愤恨。 
後来,玉琉躲在无人的地方,把当天吃过的饭,全吐了出来,他吐得很厉害,甚至连胆汁也吐了出来,满嘴都是挥之不去的苦味。 
再後来,他住进了玉瑾的房间,取代了玉瑾原来的地步,穿上更好的衣服,吃到更好的饭菜,那一天,他对著镜子,用白粉将自己的脸扑白,望著镜中鬼一样惨白的面孔,他冷冷地笑了。 
他没有做错什麽,一切的一切,不过是为了让自己过得更好,他要做永远的赢家,不择手段,不计代价,他不能输,一旦输了,玉瑾的下场,就是他的前车之鉴。 
门外传来一阵急急的脚步声,将玉琉的思绪拉回到眼前。在这一刻,他平静下来,指尖不颤抖了,心悸也消失了。 
韦勉够狠,既然无法逃避,那麽只有面对,尽力去了解这个男人,以争取到最好的生存环境。 
他冷淡的目光,对准了门口处,随风飘扬的帘幕,阻挡了他的视线,使他无法看到是谁走了进来。 
无论是谁,也不会是韦勉,那个男人,绝不会用如此匆忙的步伐走路。随著一个人影渐渐从帘幕後走出来,玉琉的呼吸也跟著变得平稳。 
他的新生活,将从这个人的出现开始。他不知道将来的生活会更好还是更坏,但他永远不会放弃去争取,不择手段,不计代价。
10
进来的,是一个梳著双髻的小童,眉清目秀的模样,手里托著药盘,急匆匆放下,然後掀开被褥,准备给玉琉换药,手刚碰到玉琉的腿,一阵剧痛瞬间袭来,玉琉不由得闷哼一声。 
“啊,玉公子,你醒了!”小童这才发现玉琉已经清醒,手忙脚乱地又想把被褥盖上。 
“别盖,你换药吧。”玉琉道,眉尖蹙起,将疼痛强忍下去。 
“可是你好像很疼的样子……”小童犹豫著。 
“没有关系。”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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