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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4部分

柏杨全集-第174部分

小说: 柏杨全集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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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这上面,我们可看出端午节和中秋节在小民心目中,为啥占重要地位的原因矣,好像是两个中途加油站,使那堆枯干的肠胃,藉着过节,润泽润泽。至于说端午节吃粽子和屈原有关,我就怎么都不明白有啥关,一个失意政客乱发了一阵牢骚之后,跳水自杀,有啥可取的乎哉?即令有啥可取,为啥非大吃粽子不可?反正是嘴巴为先,有了藉口,吃得就更理直气壮。到了中秋节,则轮到吃月饼。不提起月饼,倒还罢了,提起月饼,教人泪流满襟。呜呼,吃粽子尚可说是为了解馋,吃月饼却不知道是为了啥。
   粽子似乎可以分为北粽南粽,形式虽同而内容全异。北粽以枣为主,南粽则大包其火腿、鸭蛋。教一个北方人吃南粽,恐怕和教一个南方人吃北粽一样的痛苦不堪。好在截至目前,小民尚有吃粽的自由,谁想吃啥粽便吃啥粽,无人干涉。只有月饼不然,无论天南地北,都是一样──虽有豆沙、四仁、鸡蛋等等之分,实际上难以入口则一,难以下咽则一。
   柏杨先生真奇怪,中国人既是一个最讲究吃的民族,为了一样名菜,不惜下三年五年工夫去研究培植,却独独对一年一度最有诗意的月饼,连碰都不敢碰。弄得包括小孩子在内,没有一个人口服心服的真正喜欢它。以致一过中秋,到街上都没有人要。假使联合国要选世界上最难吃的美味,我敢打一块钱的赌,月饼是非当选不可。政府真应该颁布一条法令,凡是用月饼作礼品去送人,因而被人打死打伤者,不但无罪,反而倒赏银子十两,以资鼓励。
   盖不管怎么说,月饼实在是难吃。
   
   
   
   
   
   
   一旦发财
   世界上最贱的东西,你知道是啥?据柏杨先生考察,莫过于中国薪给制的公教人员。前些时和一个朋友逛马路,碰见一位卖奖券的老太太,朋友不由分说,立刻买了一张,我在一旁叹曰:「第一特奖不过二十万,能干个啥?」他曰:「你的口气可真不小,我要是得了二十万,别的东西虽买不到,却至少可以买两个公教人员玩玩。」我以他出言不逊,着实义愤填膺,为了国家的正义和民族的尊严,简直要和他打上一架。可是他却有他的解释,盖二十万元,以市价二分半利息计算,(二分半利息还是低的,柏杨先生欠了一屁股债,均在三分以上,而且还借不到,悲夫!)每月可收入五千,不要说买两个公教人员,简直可以买三个四个,甚至可以买五个六个焉。柏杨先生这么大岁数,现在月俸不过九百六十元,每天挨骂受气,战战兢兢,生趣全无,如果手中有二十万,兴之所至,真可买上几个,给他们厘订章程,分为七七四十九级,五年一升。每升一级,加薪一元。有眷属的则有眷属津贴一元。有孩子的,多一个孩子多发一元。不供给宿舍,却发房屋津贴;没有特约医院,却发医药津贴;各为一元。至于一块钱对他们有何补何益,一律不管。《官场现形记》上,瞿耐庵先生的干法就是开现代风气之先的杰作。有乡下人告状,他大怒曰:「这是你们的家务事,亦要老爷替你管乎。我署这个缺,原是上头因我在省里苦够啦,所以特地委给我,调剂我的意思,不是教我来替你们管家事的呀。」可见不管别人的死活,古已有之。
   只要有二十万,养上几个薪给制,亦人生的巨乐,该朋友真是人杰,把柏杨先生说得雄心万丈,于是也买了一张奖券。以便一旦中之,如法炮制,到了那时候,每天把群员叫到座前,训勉有加,大意不外鼓励他们忠君爱国,杀身报恩之类。遇到柏杨先生寿诞之日,前两个月便教老妻假装无意中泄之,我对他们既又养又用,他们自非努力庆祝不可。但柏杨先生是何等的高贵谦虚,届时一定固辞;他们再请,再固辞;他们三请,又三固辞;反正打死我我也是固辞定啦,但他们也反正努力祝贺定啦,或鞠躬焉,或送蛋焉,或送赤金铸成的牛焉(按:柏杨先生本来属鼠的,为了适应自动自发的献宝运动,才改成属牛,取其量重,以便猛捞一记也)。或由其女儿跳芭蕾舞焉,或索性由其娘认柏杨夫人作干妈焉,热闹烘烘,好像真的一样。然而,这还不算精彩,精彩的还在后头哩。我从北投什么阁(那里美女如云)避寿回府,不但不表感谢,反而大大斥责他们不能体谅时艰。这必须等到半年之后,才能看出苗头,凡当时肉麻透顶的人,一律加薪晋爵。自以为他了不起,不肯鞠九十度的躬,或是拒绝摊份子的(送一只小小金牛,价钱准教他瞪眼)。均一一记在心头,觑个天赐良缘,就来一个大义灭亲,一脚踢之使滚。老子有二十万在手,怕没别的人可玩乎?

   最近听说有人在办职务分类,不知对官的职类如何分法,柏杨先生积七十年之经验,发现中国之官,可分为二大类,一类是供给制之官焉,一类是薪给制之官焉。供给制之官,奥妙无穷之官也。柏杨先生有一个朋友,台湾光复之时他还骑脚踏车上班,每天用香烟盒翻过来擦屁股,去年不知道怎么搞的,忽然成了供给制,那才教怪,用不着他哼,报上发表消息的第二天,总务处长就来请他参观新的官邸,他说不用啦,现在住的还不错。于是,不到两个月,开来一批泥水匠、电灯匠、玻璃匠、瓦匠、木匠、抽水马桶匠,以及其他各式各样的匠,把他那栋违章建筑,修建得美奂美仑。而且以后啥都不用操心,汽车没油,司机自会去领;抽水马桶用的草纸,到时候自有人送来交给下女,由下女悄悄的搁到架子上;接到别人的婚丧帖子,他要送花就有人替他送花,他要送钱就有人替他送钱;太太生孩子,自有人代付住院医药费。最教人往上飘的是,他想在瑞士存点瑞士法郎,以备必要时用之,亦有人为他办妥,把支票簿送到他办公桌上;至于黎明即起,去打高尔夫球,那就更不用说啦,球及球棒及汽车,均为可怜小民纳税的钱。
   我的那位朋友即令得了二十万,想要玩供给制的官,恐怕是玩不起,他那小庙装不了供给制的大神。盖可以玩供给制的人,非你我之辈,不必细表也。所以一旦得了二十万,顶多养几个薪给制娱乐娱乐而已。玩之之法,除了上述花样,还规定他们每月写自传一份,以凭亲民。每周召见一次,面授机宜。每天早上三时至四时半,举行朝报,听取柏杨先生的训示。然后再弄一个什么考绩制度和什么人事制度,吊他们的胃口,把他们活活吊死。呜呼,人生到此,真是快乐极矣,无以复加矣,一直等到把那二十万元玩光,然后树倒猢狲散,各奔前程。
   幸好的是,天下有这种「玩之」瘾头的人不多,柏杨先生一旦真的有那么一天,也宁愿把钱倒到毛坑里。但问题不在我个人如何,也不在我的朋友如何,李耳先生曾有言曰:「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而今则是以薪给制为刍狗矣。在这里我们必须加以说明,供给制者,大家伙是也,我们玩不起。至于薪给制,就是习惯上所称之的公教人员。一个官一旦进入供给制佳境,他便脱离了公教人员的苦海,升到另一个天仙境界。但在没有升天之前,固是刍狗,固是可怜动物也。
   世界上奇贱之物,公共汽车上最多,有一次柏杨先生挤公共汽车,车掌小姐在门口怒目而视曰:「教你等下班车,你挤啥挤?」我仍是硬拉车门不放,几番挣扎,终于挤了上去。刚刚吐一口气,车上有人说话啦,埋怨我不该自私,因一个人误大家,我曰:「各位请听,我要是赶脱了这班车,下班车不知何年何月才有,届时老板会教我爬出大门,大家都是穷朋友──不是穷朋友,挤公共汽车干啥?恭请原谅。」一言未了,鸦雀无声,盖从他们的穿着上,就可知道他们是干啥的。呜呼,君不见有些四十岁以上的中年人乎?头发一个月理一次;胡子经常长长如;两目无神,好像拉向屠场的老牛,两眼恐怖哀愁,随时都会掉下眼泪;脸皮焦黄,手上胳膊上的皮,松松的挂在骨头上,青筋累累然像刚挨了三作牌一顿皮鞭;西服陈旧,至少亦为十年前之物,博物馆出的价钱比当铺还要高,式样之老,更不用说啦,裤脚管早磨得补了又补;皮鞋也盖有年矣,打了好几次鞋掌,擦两公斤油都擦不亮;背弯弯焉,耳聋聋焉。呜呼,用不着掐指一算,包管他是薪给制。得了二十万元的有志之士,真可养上若干,反正他教别人玩也是玩,教你玩也是玩也。
   夫妻之间,如果一到漠不关心的程度,那对夫妻迟早要砸锅。长官和部属之间,也是如此,一个月给他一千多元,甚至一千元都不到,而只有寥寥的几百元,就心安理得,认为已恩重如山啦,天下有如此舒服的算盘乎。这种现象好像也是时代产物,据说从前有这么一则故事,俄国代表去美国访问,问他们工人的待遇,美国佬曰:「一月八百元。」俄国代表曰:「然则多少才能维持生活?」美国佬曰:「五百元。」俄国代表曰:「多出的三百元干啥?」美国佬曰:「我们不管,那是他们自己的事。」接着美国佬反问之,俄国代表曰:「我们工人,一个月也是八百元。」美国佬曰:「然则多少钱才能维持生活?」俄国代表曰:「两千。」美国佬吃惊曰:「不足的一千二百元怎么办?」俄国代表曰:「我们不管,那是他们自己的事。」
   盛哉,俄国代表真是学问冲天,不但一句话把美国佬的嘴塞住,而且一句话也为他们政府省了不少麻烦。不特此也,闲来无事,还呼吁薪给制节约哩。于兹柏杨先生发明了一条规律曰:天底下都是供给制的官要薪给制的官节约,盖悯其愚而且穷也。抗战时某大头目(现在美国做寓公),有一天诧异曰:「人家都说钱不当钱用,我身上装的十块钱,三四年都没用完。怪哉!」真是怪哉,大概薪给制之官挥霍成性,天生不是善类,故过几天就得让供给制之官敲打敲打,教他们节约,否则不知他们将乱搞到啥地步也。
   
   
   
   
   
   
   公用电话
   台北电信局在街头巷口,普遍设立公共电话亭,真乃一大德政。未设电话亭前,有紧要之事,想叫一个电话,简直如大难临头。或是三更半夜,或是狂风暴雨,去敲隔壁朱门借电话,世间还有比这更使他们暴跳如雷的事乎?自从设立电话亭以来,有电话的人可以安枕矣,没电话的人也同样心情舒泰。盖从前借一次电话,下自婢仆的言语,上至主人的嘴脸,无一不难以消受。柏杨先生小时候,电话比现在自用汽车还要贵重,非绝大头目,不能装置。有一次为了借电话,几乎被狗咬断了腿,之后我就宁愿跑十里路,不肯去战战兢兢敲门,再战战兢兢而言曰:「对,对不起,借,借个电话。」现在这种毛病总算一扫而空。只要身上装五毛钱,就可理直气壮的大打特打,无论啥时候,无论啥事体,老子愿打给谁,就打给谁。打之前固不必婢膝奴颜,未语先笑;打之后也不必感激涕零,磕头如捣蒜。就此一点而论,现代的小民可以说福比东海。
   不过天下事无论干啥,总不能不出点别扭,电话亭固功德无量,但有时候打电话的人,也能把肠子都气直。君看过美国连环画《小亨利》乎?有一幅漫画上,该小子在电话亭中打电话,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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