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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部分

风流才女--石评梅传 作者:柯兴-第51部分

小说: 风流才女--石评梅传 作者:柯兴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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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是的,是的!鄙人是教育部的。”胖大员赶忙恭恭敬敬地回答。

  “先生尊姓大名?”

  “鄙姓吴,单讳一个能字。”

  评梅听见他说出一个“吴”子,先是犯恶心;继而又听他续上一个“能”字。差点冷笑出来,不觉嘴角挂上了一丝轻蔑的笑。

  “吴先生,”评悔竭力抑制住自己胸中仍旧在燃烧的怒火,尽量用平静的口气说,“你家中,有姊妹吗?”

  “有的,有的!”胖大员一直十分恭谦,

  “如果你家姊妹,也遭此毒手,受此屠戮毒打,吴先生做何感想?”

  吴能要说什么,评梅一摆子制止了他。

  “别的不用说了!我刚才见她——”评梅说着往房门口躺着的姑娘指了指,“她还有一口气,如果采取紧急措施,也许还能救过来。吴先生既然有善良之动机,当然不乏恻隐之心!吴先生是教育部的大员,负不负有救护的责任?”

  “有的有的。”

  “那好,马上用你的车,把她送到医院抢救!”

  吴能脸上显出极其为难的表情:

  “小姐,把这里的人拉出去,鄙人不敢!不过,小姐您放心,我马上去把医生请来,救护那位同学,一切由我个人负担!”

  胖大员说着赶忙走出大院门,上了汽车。

  评梅以为他会借此机会溜之乎也,谁知过了一会儿,那胖大员果然请来一位医生。

  医生给那位同学打了一针,她才呼出一口气,缓了过来。医生又给她仔细地诊断一番,说是内伤很重,头部也有轻微脑震荡。

  评梅又让吴能请医生给院里负伤的同学,都给上上药,包扎包扎。评梅自己也动手帮医生的忙。一直忙到快天黑,才算给院里所有受伤的人都简单地包扎了一遍。

  然后,评梅又动员跟她进院来的那些小同学,回家拿些吃的,衣裳什么的,来援救女师大被抓来的同学,因为一下雨,她们的衣裳都湿透了。

  补习科里被困了十三个人,地检厅里关押了七八个人,还有四五个下落不明。这些人大都被打得体无完肤,奄奄待毙!

  评梅领着那些小妹妹们,都给她们送了吃的,送了衣服。

  评梅忙完这一切,回到家,已经快夜里十点了。

  桌上放着庐隐寄来的书和一封信。评梅没有立即去拆开它们,她坐在桌前,把头埋在两掌之间沉思着。

  想想那座红楼绿柳的北京女子高等师范大学,想想中国女子奋斗解放数十年,如今都被黑暗吞噬,化成泡影,落到这般惨不忍睹的田地!想起来,不仅令人伤心浩叹.也真叫人悲痛欲绝!

  评梅看看书桌上君宇的遗像,想想这些天来女师大的学潮斗争,她心头一阵心酸,喊了声“字哥——”!便趴到桌上,禁住呜呜地哭了起来!

  哭了一阵,住了声,起来洗把脸,感到饥肠饿肚,这才想起原来从午饭过后到现在,还滴水末进呢!

  可巧,林家夫妇敲门进来了。大约刚才评梅的哭声把他们给惊动了吧?

  林师母手中托了个小方盘,方盘上放着四五块水晶绿豆糕,跟在林砺儒身边。这时,她把小方盘放到桌子上,笑道:

  “评梅,跑了一天,准是到现在还没吃东西。你身子骨弱,年纪又轻,看饿坏了。快吃吧,先垫垫,明儿白天再热汤热饭地好好吃一顿。”

  林砺儒也说:“评梅,可得注意身体呀!让雨淋了一天,吃完,早点休息吧!”

  评梅谢过之后,林家夫妇仿佛像对自己待字闺房的亲生女儿,又千叮咛万嘱咐一番,这才回到自己的房中。

  评梅吃点东西,又精神了许多;想想今天女师大的惨剧,实在是愤恨难平,怎么也睡不着。索性下床,展纸握管,挥毫写了《女师大惨剧的经过》几个字的大标题,给“妇女周刊”写第二篇揭露女师大风潮真相的文章。

  写完,评梅从头至尾看了一遍,觉得开头部分只是一般地叙述事情的经过,太软,于是又在旁边重新改写了一段,——

    在光天化日之下,发生了这幕惨剧:而我们贵国

  的教育确实整顿得肃清了!真不知这位“名邦大学,负

  笈分驰”的章教长,效法哪一名邦,步尘哪一大学:使

  教育而武装?

  全文写完,她琢磨琢磨,又在结尾加上两句,——

    我们永久纪念这耻辱,我们当永久地奋斗!这次

  惨剧是我们女界人格的奇耻,同时也是中国教育破产

  的先声!①

  

  ①《女师大惨剧的经过》一文,评梅当夜十点半写完,三天后,1925年8月26日,便发表在《京报副刊·妇女周刊》上。

  写完《女师大惨剧的经过》,评梅才拆开庐隐的邮件。书,是庐隐最近出版的第一本小说集《海滨故人》。庐隐在信中向她最好的朋友评梅,介绍了自己的工作生活情况。她还告诉评梅一个令她惊喜的消息:她已经和郭梦良在上海一品香旅社,举行过了婚礼!评梅,你不责怪我吗?

  评梅没有忘记,她和庐隐从女高师毕业,中秋之夜,她们在梅案草亭举行菊花面“宴会”。那时,她们俩就曾发誓,终生抱独身主义I可是当时评梅就想:庐隐的心底里,潜伏着不甘雌伏的雄志,一旦被万缕柔情来缠缚,她很快便会抛弃独身主义!看来,庐隐已经被郭梦良的万缕柔情缠缚住了!到底,庐隐放弃独身,毅然赴上海举行婚礼了!唉!

  细细想来,庐隐是对的,我不该责怪她。她是在追求人生的幸福,真正的爱情,才抛弃“独身”的2我为庐隐与郭梦良南下送行在车站上,曾对她说过:庐隐,我佩服你,你是英雄,你胜利了!我真不如你呀!

  现在想来,我自己就是因为太脆弱,太犹豫,太愚昧,既害了自己又害了别人的!落得一腔悲痛,满腹悔恨,抱恨千古!

  哦哦,庐隐,我的朋友,我支持你在创造新生命!我们一样是博不得旧社会的同情,又何必让旧礼教耻笑我们是不勇的叛逆者呢?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刹那间稍纵即逝的青春和爱情,你要用你的力量捉住她,系住她,不要让她悄悄地过去,徒自追悔!庐隐,我已深知自己前尘之错误,我愿警告你,万勿再以生命作最后之抛掷,而遗悔终生!

  评梅在心里默默地念叨这几句话,她要把它们写到信里寄给庐隐。她还要把它们写到日记里,做为永久的纪念。

  评梅给庐隐写完信,便拉开抽屉,拿出她那本红皮日记本。在日记本的扉页前面,夹着她检收君字遗物时发现的那片红叶。她每天都要看看它。那红叶寄托君宇真挚的爱情,诚如君宇的一颗鲜红鲜红的心!

  唉!过去我不认识这颗心,如今认识了,我便不再丢弃它,我愿把这片曾经属于我又退回去的红叶,带到我的坟墓,陪我一同入葬。

  评梅呆呆地看着红叶,呆呆地冥思静想,不由得拿起笔,在日记上写下几句以君宇的口气责备她的诗,和她自己的心里话,——

     姑娘!你不认识我的心,

     只为了你被虚荣蔽蒙;

     我除了此心,再无珍贵的

       礼物馈赠。

     愿,愿有一天虚荣的粉饰

       剥落成灰烬,

     姑娘!我的心,或能在

       你灵魂里辉映?①

  

  ①这是评梅《浅浅的伤痕》诗中的一节,写于1926年12月4日女师大附中白屋中。最早发表在《世界日报·蔷破周刊》第四号,1926年12月7日

    君宇,你也许想不到,你如慧星般迅忽短促的

  生命,你如闪电般壮丽辉煌的人生,你的英雄侠骨,你

  的儿女柔情,终于在我的灵魂里得到了辉映!你生前

  希望于我的,你没有看到,你死后我做到了!

    你想不到,在你死后却激励着我这样,一个柔弱

  的少女,去寻觅你遗下的足痕,去追随你走过的路:这

  就是我追求到的真实的生命!

    君宇,你生前没有得到的。我将使你死后获得。你

  我都是信仰爱情专一、有永久性的青年。我愿在一个

  杯里沉醉,在一个梦里不醒!

    假如我的希望化作了灰,我便将这灰包裹我的一

  生。至死不悔;假如我的希望跌落在深涧,我愿我的

  心化作月亮,永久不离地照着这深涧;假如我的希望

  陷进了坟墓,我愿我的灵魂化作你坟头的松柏,永世

  伴你青翠不凋!

  

  






风流才女——石评梅传第三十七章






第三十七章

  在人们沉睡的时候,大雪已经悄悄地把古城披盖起来。屋顶、树枝,一切都是白色,仿佛粉装玉琢的一般。

  天光微明,石评梅从梦中醒来。

  今天是礼拜日,本来可以贪睡一会儿,但她睡不着,躺不住。自从高君宇死后,她每个礼拜天,必然要到陶然亭畔高君宇墓前,去哭君宇。从不遗漏一次!

  评梅一起床,走到窗前,拉开窗帷,呀!大雪正纷纷扬扬,下个不停。

  炉火已经上来,屋里温暖如春。雪天,假日,可以在炉旁与知心朋友谈天说地;可以与情侣谈情说爱;可以逗着娇儿玩耍;可以沏上香茶一杯,手里织着毛活,膝上放着本开打的《精神与爱的女神》,边织边看。

  可是,评梅倚在窗旁,望着外面纷飞的大雪却想着荒郊野外的君宇。礼拜天,是她凭吊君宇的日子,她必须去!即使雪再大,天再冷!

  她想起秋天枫叶正红的时节,秋风秋雨惊醒了她的秋梦,他去陶然亭哭君宇的情景。

  那天,她掌着伞,坐在锦秋墩的山坡上,久久地不想离去。仅仅是两年前,高君宇是把他的爱,写在红叶上寄给她的。今天,叶正红、秋将去,她回赠给君宇什么呢?当然不是高旷的秋野,不是清爽的秋云,不是冷涩的秋月,不是幽寒的秋林,不是美艳的秋菊,不是凛冽的秋风。

  不!不是这些!

  她要回赠的,还应该是红叶,是包裹着一颗鲜红的、跃动的心的红叶!她要把思念,把悼亡,把忏悔,都寄托在红叶里,回赠君宇!

  坐在锦秋墩山坡上的评梅,两眼倾向前方,木然呆坐,凝神默想。她看着晚霞泼洒在碧水池塘的芦苇荡上,看着月儿照临到孤坟野家的林间。她从细雨蒙蒙坐到云散天晴,从白天坐到黄昏,从黄昏坐到星星缀满深蓝的天。她仍旧一动不动地坐着,一动不动地木然呆想。

  其实,她的思想,她的感情,她的悲绪,她的灵魂,正凝聚着更深沉的哀思,更深沉的爱。这深沉的哀思和爱,在叶红时的陶然亭畔,在她的心底里,熔铸成诗句,她要写到红叶上,她要交给征鸿,她要寄给远逝的英魂。

  那红叶上,有旧时的梦影、秋痕,有今日评梅的一颗哀伤悲痛的心,——

  狂风刮着一阵阵紧,

  尘沙迷漫望不见人;

  我独自来到荒郊外,

  向垒垒的冢里,扫这座新坟。

  秋风吹得我彻骨寒,

  芦花飞上我的襟肩,

  一步一哽咽,缘着这静悄悄的芦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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