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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部分

朱自清散文全集 1078-第33部分

小说: 朱自清散文全集 1078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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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圣陶小说的另一面是理想与现实的冲突。假如上文所举各例大体上可说是理想的正面或 负面的单纯表现,这种便是复杂的纠纷的表现。如《祖母的心》(《火灾》中)写亲子之爱 与礼教的冲突,结果那一对新人物妥协了;这是现代一个极普遍极葛藤的现象。《平常的故 事》里,理想被现实所蚕食,几至一些无余;这正是理想主义者烦闷的表白。《前途》与此 篇调子相类,但写的是另一面。《城中》写腐败社会对于一个理想主义者的疑忌与阴谋;而 他是还在准备抗争。《校长》与《搭班子》里两个校长正在高高兴兴地计划他们的新事业, 却来了旧势力的侵蚀;一个妥协了,一个却似乎准备抗争一下。但《城中》与《搭班子》只 说到“准备”而止,以后怎样呢?是成功?失败?还是终于妥协呢?据作品里的空气推测, 成功是不会的;《城中》的主人公大概要失败,《搭班子》里的大概会妥协吧?圣陶在这里 只指出这种冲突的存在与自然的进展,并没有暗示解决的方法或者出路。到写《桥上》与 《抗争》,他似乎才进一步地追求了。《桥上》还不免是个人的“浪漫”的行动,作者没有 告诉我们全部的故事;《抗争》却有“集团”的意义,但结果是失败了,那领导者做了祭坛 前的牺牲。圣陶所显示给我们的,至此而止。还有《在民间》是冲突的别一式。
  圣陶后期作品(大概可以说从《线下》后半部起)的一个重要的特色,便是写实主义手 法的完成。别人论这些作品,总侧重在题材方面;他们称赞他的“对于城市小资产阶级的描 写”。这是并不错的。圣陶的生活与时代都在变动着,他的眼从村镇转到城市,从儿童与女 人转到战争与革命的侧面的一些事件了。他写城市中失业的知识工人(《城中》里的《病 夫》)和教师的苦闷;他写战争时“城市的小资产阶级”与一部分村镇人物的利己主义,提 心吊胆,琐屑等(如茅盾先生最爱的《潘先生在难中》,及《外国旗》)。他又写战争时兵 士的生活(《金耳环》);又写“白色的恐怖。”(如《夜》,《冥世别》— 《大江月 刊》三期)和“目前政治的黑暗”(如《某城纪事》)。他还有一篇写“工人阶级的生活” 的《夏夜》(《未厌集》)(看钱杏邨先生《叶绍钧的创作的考察》,见《现代中国文学作 家》第二卷)。他这样“描写了广阔的世间”;茅盾先生说他作《倪焕之》时才“第一次描 写了广阔的世间”,似乎是不对的(看《读〈倪焕之〉》,附录在《倪焕之》后面)。他诚 然“长于表现城市小资产阶级”(钱语),但他并不是只长于这一种表现,更不是专表现这 一种人物,或侧重于表现这一种人物,即使在他后期的作品里。这时期圣陶的一贯的态度, 似乎只是“如实地写”一点;他的取材只是选择他所熟悉的,与一般写实主义者一样,并没 有显明的“有意的”目的。他的长篇作品《倪焕之》,茅盾先生论为“有意为之的小说”, 我也有同感;但他在《作者自记》里还说:“每一个人物,我都用严正的态度如实地写”, 这可见他所信守的是什么了。这时期中的作品,大抵都有着充分的客观的冷静(初期作品如 《饭》也如此,但不多),文字也越发精炼,写实主义的手法至此才成熟了;《晨》这一篇 最可代表,是我所最爱的。— 只有《冥世别》是个例外;但正如鲁迅先生写不好《不周 山》一样,圣陶是不适于那种表现法的。日本藏原惟人《到新写实主义之路》(林伯脩译) 里说写实主义有三种。圣陶的应属于第二种,所谓“小布尔乔亚写实主义”;在这一点上说 他是小资产阶级的作家,我可以承认。
  我们的短篇小说,“即兴”而成的最多,注意结构的实在没有几个人;鲁迅先生与圣陶 便是其中最重要的。他们的作品都很多,但大部分都有谨严而不单调的布局。圣陶的后期作 品更胜于初期的。初期里有些别体,《隔膜》自颇紧凑,但《不快之感》及《啼声》,就没 有多少精彩;又《晓行》,《旅路的伴侣》两篇(《火灾》中),虽穿插颇费苦心,究竟嫌 破碎些(《悲哀的重载》却较好)。这些时候,圣陶爱用抽象观念的比喻,如“失望之 渊”,“烦闷之渊”等,在现在看来,似乎有些陈旧或浮浅了。他又爱用骈句,有时使文字 失去自然的风味。而各篇中作者出面解释的地方,往往太正经,又太多。如《苦菜》(《隔 膜》中)固是第一身的叙述,但后面那一个公式与其说明,也太煞风景了。圣陶写对话似不 顶擅长。各篇中对话往往嫌平板,有时说教气太重;这便在后期作品中也不免。圣陶写作最 快,但决非不经心;他在《倪焕之》的《自记》里说:“斟酌字句的癖习越来越深”,我们 可以知道他平日的态度。他最擅长的是结尾,他的作品的结尾,几乎没有一篇不波俏的。他 自己曾戏以此自诩;钱杏邨先生也说他的小说,“往往在收束的地方,使人有悠然不尽之 感。”
  1930年7月,北平清华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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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自清散文全编  威尼斯
  威尼斯(Venice)是一个别致地方。出了火车站,你立刻便会觉得;这里没有汽 车,要到那儿,不是搭小火轮,便是雇“刚朵拉”(Gondola)。大运河穿过威尼斯 像反写的S;这就是大街。另有小河道四百十八条,这些就是小胡同。轮船像公共汽车,在 大街上走:“刚朵拉”是一种摇橹的小船,威尼斯所特有,它那儿都去。威尼斯并非没有 桥;三百七十八座,有的是。只要不怕转弯抹角,那儿都走得到,用不着下河去。可是轮船 中人还是很多,“刚朵拉”的买卖也似乎并不坏。
  威尼斯是“海中的城”,在意大利半岛的东北角上,是一群小岛,外面一道沙堤隔开亚 得利亚海。在圣马克方场的钟楼上看,团花簇锦似的东一块西一块在绿波里荡漾着。远处是 水天相接,一片茫茫。这里没有什么煤烟,天空干干净净;在温和的日光中,一切都像透明 的。中国人到此,仿佛在江南的水乡;夏初从欧洲北部来的,在这儿还可看见清清楚楚的春 天的背影。海水那么绿,那么酽,会带你到梦中去。
  威尼斯不单是明媚,在圣马克方场走走就知道。这个方场南面临着一道运河;场中偏东 南便是那可以望远的钟楼。威尼斯最热闹的地方是这儿,最华妙庄严的地方也是这儿。除了 西边,围着的都是三百年以上的建筑,东边居中是圣马克堂,却有了八九百年——钟楼便在 它的右首。再向右是“新衙门”;教堂左首是“老衙门”。这两溜儿楼房的下一层,现在满 开了铺子。铺子前面是长廊,一天到晚是来来去去的人。紧接着教堂,直伸向运河去的是公 爷府;这个一半属于小方场,另一半便属于运河了。
  圣马克堂是方场的主人,建筑在十一世纪,原是卑赞廷式,以直线为主。十四世纪加上 戈昔式的装饰,如尖拱门等;十七世纪又参入文艺复兴期的装饰,如栏干等。所以庄严华 妙,兼而有之;这正是威尼斯人的漂亮劲儿。教堂里屋顶与墙壁上满是碎玻璃嵌成的画,大 概是真金色的地,蓝色和红色的圣灵像。这些像做得非常肃穆。教堂的地是用大理石铺的, 颜色花样种种不同。在那种空阔阴暗的氛围中,你觉得伟丽,也觉得森严。教堂左右那两溜 儿楼房,式样各别,并不对称;钟楼高三百二十二英尺,也偏在一边儿。但这两溜房子都是 三层,都有许多拱门,恰与教堂的门面与圆顶相称;又都是白石造成,越衬出教堂的金碧辉 煌来。教堂右边是向运河去的路,是一个小方场,本来显得空阔些,钟楼恰好填了这个空 子。好像我们戏里大将出场,后面一杆旗子总是偏着取势;这方场中的建筑,节奏其实是和 谐不过的。十八世纪意大利卡那来陀(Canalet#o)一派画家专画威尼斯的建筑, 取材于这方场的很多。德国德莱司敦画院中有几张,真好。公爷府里有好些名人的壁画和屋 顶画,丁陶来陀(TinD#oret#o,十六世纪)的大画《乐园》最著名;但更重要 的是它建筑的价值。运河上有了这所房子,增加了不少颜色。这全然是戈昔式;动工在九世 纪初,以后屡次遭火,屡次重修,现在的据说还是原来的式样。最好看的是它的西南两面; 西面斜对着圣马克方场,南面正在运河上。在运河里看,真像在画中。它也是三层:下两层 是尖拱门,一眼看去,无数的柱子。最下层的拱门简单疏阔,是载重的样子;上一层便繁密 得多,为装饰之用;最上层却更简单,一根柱子没有,除了疏疏落落的窗和门之外,都是整 块的墙面。墙面上用白的与玫瑰红的大理石砌成素朴的方纹,在日光里鲜明得像少女一般。 威尼斯人真不愧着色的能手。这所房子从运河中看,好像在水里。下两层是玲珑的架子,上 一层才是屋子;这是很巧的结构,加上那艳而雅的颜色,令人有惝恍迷离之感。府后有太息 桥;从前一边是监狱,一边是法院,狱囚提讯须过这里,所以得名。拜伦诗中曾咏此,因而 便脍炙人口起来,其实也只是近世的东西。
  威尼斯的夜曲是很著名的。夜曲本是一种抒情的曲子,夜晚在人家窗下随便唱。可是运 河里也有:晚上在圣马克方场的河边上,看见河中有红绿的纸球灯,便是唱夜曲的船。雇了 “刚朵拉”摇过去,靠着那个船停下,船在水中间,两边挨次排着“刚朵拉”,在微波里荡 着,像是两只翅膀。唱曲的有男有女,围着一张桌子坐,轮到了便站起来唱,旁边有音乐和 着。曲词自然是意大利语,意大利的语音据说最纯粹,最清朗。听起来似乎的确斩截些,女 人的尤其如此——意大利的歌女是出名的。音乐节奏繁密,声情热烈,想来是最流行的“爵 士乐”。在微微摇摆地红绿灯球底下,颤着酽酽的歌喉,运河上一片朦胧的夜也似乎透出玫 瑰红的样子。唱完几曲之后,船上有人跨过来,反拿着帽子收钱,多少随意。不愿意听了, 还可摇到第二处去。这个略略像当年的秦淮河的光景,但秦淮河却热闹得多。
  从圣马克方场向西北去,有两个教堂在艺术上是很重要的。一个是圣罗珂堂,旁边有一 所屋子,墙上屋顶上满是画;楼上下大小三间屋,共六十二幅画,是丁陶来陀的手笔。屋里 暗极,只有早晨看得清楚。丁陶来陀作画时,因地制宜,大部分只粗粗钩勒,利用阴影,教 人看了觉得是几经琢磨似的。《十字架》一幅在楼上小屋内,力量最雄厚。佛拉利堂在圣罗 珂近旁,有大画家铁沁(Titian,十六世纪)和近代雕刻家卡奴洼(Canova) 的纪念碑。卡奴洼的,灵巧,是自己打的样子;铁沁的,宏壮,是十九世纪中叶才完成的。 他的《圣处女升天图》挂在神坛后面,那朱红与亮蓝两种颜色鲜明极了,全幅气韵流动,如 风行水上。倍里尼(Giovanni Bel#ini,十五世纪)的《圣母像》,也是 他的精品。他们都还有别的画在这个教堂里。
  从圣马克方场沿河直向东去,有一处公园;从一八九五年起,每两年在此地开国际艺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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