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味书屋 > 恐怖科幻电子书 > 越界--桐野夏生 >

第13部分

越界--桐野夏生-第13部分

小说: 越界--桐野夏生 字数: 每页4000字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当初,盖房子时,多亏了为满足良树的愿望,浴室的面积扩大了许多。
    雅子躺在干燥的地面砖上,边感受着地面的冰冷边仰视窗户。天空灰蒙蒙的,深远莫测。雅子想起被雨水淋透的宫森和雄,挽起破衬衫的袖子,看到左胳膊上的青斑,这一定是和雄粗壮的手指留下的痕迹。青斑愈是明显,愈能感到男人的强劲力量。
    “喂,你在那干什么?”
    从微暗处传来说话声,雅子抬起上半身。身着睡衣的良树正向这边窥探。
    “你在这种地方坐着干什么?”
    良树又问一句。雅子慌忙从地面砖地上站起来,放下破衬衣的袖子,盯着良树。刚刚起床的良树,没有光泽的头发乱糟糟的,没有戴眼镜,心绪不佳地注视着雅子。为了看得更清楚而眯缝着的眼睛,与伸树非常相似。
    “没什么。我在想是否冲个凉。”
    撒了个并不高明的谎,良树疑惑地看着窗户。
    “今天不会热吧,正下着雨呢。”
    “可是,在工厂干活,累得出了一身汗。”
    “是嘛,那就洗吧。刚才,刹那间,我以为你发疯了呢。”
    “为什么?”
    “你茫然地站在昏暗处。我正在想:你在看什么呢?你却冷不丁地在砖地上躺下,令我大吃一惊。”
    雅子对良树在默然地观察毫无戒备的自己感到不快。最近,良树经常保持一定距离地观察雅子和伸树。
    “你要是打个招呼就好了,可是……”
    良树什么也没说,只耸耸肩。雅子走出浴室,在良树和洗衣机的狭小空间中,毫无接触地穿过去。
    “你吃饭吧。”
    尽管没听到回音,雅子直接走进厨房,往噪声很大的咖啡搅拌机中装入咖啡豆。和平时一样,打算准备烤面包片和西餐炒蛋。已好久没闻到从电饭锅中冒出的米饭味,自从伸树突然停止带盒饭后,早晨已不做大量的米饭了。
    “以为要下雨呢,天总是阴沉沉的。”
    洗完脸来到起居室的良树,从凉台向外眺望后,在桌前落座时嘟囔了一句。
雅子想,他不仅是指空气,也指这个家庭的气氛。既不开电视也不开收音机,雨天的清晨,夫妇相视而坐,令人感到窒息。因睡眠不足,雅子用双手揉摸剧痛的太阳穴。良树喝了一口咖啡,打开早报。从里面“吧嗒”一声掉下一份广告。雅子展开沉甸甸的一摞彩色广告,挑着看自选商场中自己感兴趣的商品。
    “胳膊怎么了。”
    不知良树说的什么事,雅子抬起眼睛。
    “你的胳膊,胳膊上有块青斑。”良树指了指左胳膊靠肩膀的部分。雅子的眉宇间出现细小的皱纹。
    “在工厂碰的。”
    不知良树是否相信,没再问什么。这时,雅子边看青斑,边想宫森和雄的拇指是这么有劲。敏感的良树一定会感到可疑。但是,他没再追问任何事情,他是什么也不想过问的。雅子边断定,边点上一根烟。不吸烟的良树不高兴地扭头避开烟雾。
    “瞪、瞪、瞪”,传来有人跑下楼梯的声音。良树的全身微微紧张,变得僵硬。雅子盯着门口。歪歪斜斜地穿着大号T 恤衫和过膝肥大短裤的伸树来到餐厅。
雅子知道,他会有意隐去跑下楼梯时那年轻气盛的气喘吁吁的声音,立刻换上死亡的假面具。但是,对什么都不中意的那种眼神却很锐利,什么也不说的大嘴紧紧闭着。如果这张表情多变的脸失去上述特征,会和良树年轻时完全一样。伸树直奔冰箱,打开冰箱门,取出一瓶矿泉水,直接对着瓶口喝起来。
    “用杯子喝!”
    虽然规劝了,但伸树对雅子的话熟视无睹,继续喝着。看着伸树那显眼的喉头像野兽一样上下蠕动,雅子再也忍不住了。
    “你即使不开口,也该听清我说什么了吧?”
    她不由得起身,想从伸树手中夺过矿泉水瓶。但是,伸树却默不作声地用胳膊肘使劲地把雅子推开。自从去年打工以来,儿子的个头突然增高,体格也变得粗壮了,被他的胳膊肘一撞,雅子的腰骨狠狠地撞在洗碗池上,感到疼痛难忍。
这时,伸树却若无其事地慢慢盖上矿泉水瓶盖,放进冰箱。
    “你不想说话,那也可以。可是你不能胡来。”
    伸树不高兴地歪着嘴,不耐烦地盯着雅子。亲生的儿子,却形同路人。当感到儿子如同仇人的时候,雅子不由得用右手给了伸树一个耳光。瞬间接触到伸树脸颊的感触是肌肉薄而绷得紧紧的,已经并非少年时代那样的柔嫩,打耳光的那只手反而感到很痛。伸树吃惊地楞了一下,从雅子身旁走过,飞快地消失在洗手间,仍然一言未发。
    自己所乞求的是什么呢?自己的这些言行,宛如盛夏时往沙漠中洒水似的,不起任何作用。雅子看着变红了的右手掌,然后又回头看了看良树。然而,良树就像伸树根本不存在似的,两眼直盯着报纸,纹丝不动。
    “你不要管他了,不管用。”
    好像良树已下决心,在伸树悔悟之前不再管他。良树过去过于追求精神性,对于未成年的儿子过于严厉,情绪急躁。然而,伸树一直对父亲未能对自己的那件事给予丝毫帮助而耿耿于怀。几乎到了不明白三个人为什么在一起生活的地步,三个人各走各的路。
    假如告诉他们在自己汽车的后备厢里装有死尸,他们两个人将会作出怎样的反应呢?伸树是否会发出久违的惊叫声呢?良树会不会感情激愤揍自己呢?不,或许两个人根本不会相信吧:雅子切实地感到,在这个家庭中,只有自己是不合群的,正走向无垠的天际,但并不感到寂寞。
    丈夫和儿子终于慌慌张张地各自上班去了,家中显得更加沉寂。雅子喝干了咖啡,为了稍稍打个盹儿,在起居室的沙发上躺下,却怎么也难以入眠。
    门厅的内线对讲机响了。
    “是我呀!”良惠悄声地说。
    雅子几乎已死心了,认为她不会来了。然而,良惠如约来访,雅子打开外门。
良惠同清早一样,穿一身破旧的衣服,上身是件褪色的粉色T 恤衫,下身是件裤膝处磨破的针织运动裤,她胆怯地窥视雅子的家中。
    “不在这里,在后车厢里。”
    雅子指着停在大门旁边的花冠车说。因离得太远,良惠向后退了退。
    “我,仍不想参加。不干行吧?”
    说着,良惠进了大门,就冷不丁地跪在门厅的地上。雅子盯着像青蛙一样甸甸在地上的良惠那头不知何时烫的长长的卷发。她想大概她是特意来拒绝的吧,因此并没感到吃惊。
    “我如果说不,警察就会进屋吗?”
    听到雅子的话,良惠抬起苍白的脸。
    “不。”她摇了摇头,“不会的。”
    “可是,钱是不会还的吧。你的如意算盘就是能让你的女儿去修学旅行,却不能听取我一生的请求?”
    “可是,你……那不是普通的请求啊。那是去做杀人帮凶嘛?”
    “所以,我不是说是一生的请求吗?”
    “但是,这可是杀人呀!”
    “求你做别的事,可以吗?譬如说偷盗啦,当强盗啦,行吗?这件事和那些有那么大的区别吗?”
    雅子陷入沉思,良惠可能惊呆了,睁大眼睛,微笑着说:“肯定不一样的。”
    “谁决定的?”
    “这不是谁决定的问题,而是我们的社会决定的呀。”
    雅子默不作声地看着良惠,良惠多次用双手梳理散开的头发,眼睛向下盯着地板。雅子知道那是良惠困惑时的习惯。
    “知道了。那么,你能否帮我搬一下呢?因为我一个人不能搬到浴室。”
    “我婆婆要起来了,必须马上回家呀。”
    “很快就会完事的。”
    雅子穿上良树的拖鞋来到室外。雨还在下着,路上行人很少。雅子家对面的建筑工地处于停工状态,显现在眼前的是一片红色粘土。虽说和邻居家紧密相邻,但是雅子家的大门是个死角,无论从哪个角度也看不见。
    雅子紧握口袋中的车钥匙,赶紧窥视周围,恰好是没有来往行人的极好时机。
然而,良惠却不从室内出来,雅子焦急万分地大声嚷道:“怎么搞的?你是帮啊,还是不帮?”
    “我可是只帮你搬进去啊。”良惠无奈地走出来。
    雅子手中已经拿着放在门口的、蓝色的、非常结实的旅游用毡布。良惠惊慌失措地呆立在门口,雅子绕到车的背后,打开后备厢的锁。
    “啊!”
    从背后传来往里窥视的良惠的吃惊的喊声。她看到了死去的健司的脸。他半睁着眼,表情仍然松弛,从口中流出的涎水在脸上拉成的丝已经干了,腿脚僵直,呈稍稍屈膝的姿势,两手向上,弯曲着手指,像是想从空中抓取什么似的,不自然伸直的脖颈上有一条醒目的红色勒痕。雅子想起昨晚弥生把从这个脖上解下的皮带系在腰间的事。
    “喂,你在说什么?”
    雅子转身一问,良惠双手合十,稍微提高了声音。口中不断念叨着“南无阿弥陀佛”,雅子轻轻地打了一下良惠合掌的手。
    “你那样念佛,不是太显眼了吗?还不如早点把他搬进屋里。”
    雅子不理会板着面孔的良惠,用旅游毡布把健司严严实实地裹起来,抱起露在外面的胳膊和头部,用眼神向良惠示意“快点”。良惠不情愿地抓住健司的大腿,两个人小声地喊了“一、二、三”,将健司从后备厢中抬了出来。本来尸体已经僵硬便于搬运了,但因太重和不好下手,两个人不由得东倒西歪。不过,因离门口只有几米远的距离,坚持一下,很快就抬到屋里,雅子边喘气边说:“师傅,得抬到浴室呀!”
    “知道了。”
    良惠脱掉儿童拖鞋般的帆布鞋,进了雅子的家。
    “浴室在哪里呀?”
    “在最里边。”
    两个人在走廊多次放下尸体休息,好不容易才把健司抬进更衣室。雅子取下包尸体的毡布,把它铺在洗澡间的地面砖上。她想如果在地面砖的夹缝中粘上肉片什么的可就糟了。
    “放在这上面。”
    良惠可能已经下了决心,顺从地点了点头。两个人再一次抬起来,按雅子事先设计的那样,把健司放在长方形浴室的对角线上,与在后备厢中的姿势一样,让他侧身躺着。
    “真可怜,一个大活人变成这种样子。让人难以置信会是被妻子杀死的呀,希望他不要执迷不悟,成佛吧。”
    “那很难说吧。”
    “你呀,太残忍了。”
    从良惠责备的声音中,知道她又恢复了稳重。
    雅子不失时机地请求道:“我去拿剪刀,请你帮我把西服剪开扒光。”
    “你打算怎么处理他?”
    “卸成一块块的,扔掉。”
    良惠长叹一口气,但声音却显得很坚定:“衣服兜里没装什么东西吗?”
    “嗯,也许里面有钱包、定期存折什么的,翻翻看。”
    雅子从寝室拿来一把大裁缝剪子,良惠把从健司兜里掏出的东西撂在浴室的门口。一个磨掉棱角的黑色皮钱包,一个钥匙环,一张定期月票及一些零钱。
    雅子打开钱包,里面有几张信用卡和近三万元现金,钥匙可能是自家的。
    “要全部处理掉。”
    “钱怎么办?”
    “你拿去吧。”
    “可是,这是阿山的呀。”说后,良惠自言自语地说,“这也很正常呀,还能把钱还给杀人凶手吗?”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你可能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