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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部分

长河孤旅--黄万里九十年人生沧桑 作者:赵诚桑-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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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再去,已荒废难寻。追思前后,不禁慨然。
  茫茫黄土,埋没尽,千古英雄豪杰。
  荒道西边仿佛是,艰苦当年住穴。
  半起人间,半居泉下,缥缈茅庐结。
  西风残照,空余棂断墙缺。
  遥想历代英豪,风云初感会,才华洋溢。
  苒苒盈虚曾几度,扌不土北邙湮没。
  我岂衰乎!栖栖当奋起,壮怀横越。
  苍生应济,仰天长啸情切。
  在那艰苦的岁月里,黄万里身虽获罪,仍心忧天下。
  从1960年起,潼关以上黄河渭河大淤。三门峡大坝开始大规模蓄水后,被壅高的水横向冲击,1962年时使两岸坍塌,毁了农田八十万亩,一个县被迫迁走,这是设计者不曾想到的。黄万里曾提醒过,根据水流力学和泥沙淤积计算,可能出现设计者预想不到的情况,但未引起主事者的警惕。 1962年3月,水电部在郑州召开会议,决定将三门峡水库的功能改为“滞洪排沙”,汛期尽量泄空水库,拦洪水位控制在335米,闸门敞泄排沙,暂不考虑发电和灌溉,只保留防御特大洪水的任务。这一决定上报国务院,得到批准。水库改变功能后,库区淤积有所减缓,渭河口“拦门沙”逐渐冲出一道深槽,但由于水库导流底孔被堵,低水位泄流能力不足,潼关河底高程并未降低,库区淤积“翘尾巴”现象仍在继续发展。为此,他作长诗《念黄河》,直接批评当年“胜利冲来头易昏”,以致今日丰腴的八百里秦川“翻为云梦鱼虾没”!
  念黄河 1962年8月
  闻黄河中游淤塞,三门峡水库不能蓄水,一如当年愚言。怅惘之余,诠次为七言长句。
  有水有水号黄河,荡荡奔放挟沙多。
  蛟龙千里长堤束,坼岸潦原在一呵。
  有父为君身毁灭,其子称王息洪波。
  千古英雄淘既尽,犹怀磊块欲如何?
  念君气度亦爽飒,清渭浊泾兼引纳。
  肯吐琼浆淤万顷,千年斯土民践踏。
  人间浅识一何多,斩断沙流三门阖。
  更在东平潴漾漾,丰功伟利云综合。
  诏谓君氛从此靖,颂请不乏鲍参军。
  奇祥异瑞争来送,胜利冲来头易昏。
  樗散书生不晓机,竟然抗疏犯龙鳞。
  紫芝盛世岂应唱,肠热鲁连理必伸:
  源头水土应保恤,沙入河槽须纵逸。
  洼道轮流潦可泄,立农建土赖洪积。
  而今坝蓄复堤塞,清水顶冲长告急。
  行见渭滨仓廪实,翻为云梦鱼虾没!
  廷争面折迄无成,既阖三门见水清。
  终应愚言难蓄水,可怜血汗付沧溟。
  徙薪曲突非求泽,烂额焦头自上鬓。
  肠断秦川陇水咽,艳阳遗照此精诚。
  1963年,黄万里听说水利部开会,各家提出了改造三门峡坝工的意见,但仍未能纠正此坝修建时的错误观点,又写了《哀黄河》:
  哀黄河 1963年8月
  癸卯伏雨,闭户披览各家改建三门峡坝工意见,顿起无穷之虑,怅望禹功,泪垂无已。
  昏昏八表停云里,风雨凄凄满地水。
  闷煞书生不得出,闭门重讨治河技。
  百家宏论亦纷纷,造坝节流曾一是。
  留洞排沙谋不用,枉教民徙无常止。
  曾参岂是杀人者?郑国莫非怀鬼士?
  尽说河清定可期,长堤千里顶冲氵矣。
  可怜血汗付东流,留得空库仰谷底。
  五载尔来管葛多,改持开洞排沙旨。
  纷纷献计泄库藏,但恨水高壅远氵止。
  噫吁嘻!异哉奇计!摆脱秦灾复能几?
  郑渠垂就木成舟,应尽水库功用起;
  兴利除灾并顾间,巧谋犹待细研揣。凡今谁是出群雄,翡翠兰苕千手指。
  谁掣鲸鱼碧海中?百年难遇风流子!
  莫教碧眼笑千秋,莫使禹功坠如此!
  雨打窗声催转急,愿闻扫却杞忧矣。
  上书董必武,再论三门峡(图)
  黄万里晚年1964年,他再也不能坐视三门峡水库造成的灾难,不顾个人安危,再次向国家领导人上书。他希望自己的意见能引起当局的重视。毛泽东、董必武、周恩来在建国前都与黄炎培有交往。其中,黄炎培1938年5月与周恩来在武汉结识,到重庆时就中国之前途常来常往,一块儿聚会、吃饭也是常事。上三门峡大坝的后果,黄万里是当面向周恩来直言过的。诗中说“樗散书生不晓机,竟然抗疏犯龙鳞”,指的就是他1957年在三门峡水库问题上只顾直言扫了毛泽东的兴,1964年春节后他再次向毛直谏,也未获结果。
  这一次他上书的对象选择了国家副主席董必武。董必武是同盟会员,参与过辛亥革命,与黄炎培算是老同志。抗战后国共合作时,1938年7月6日,国民参政会在武汉召开,黄炎培以社会名流为参政员,董必武以中共方面代表为参政员。7月18日,黄炎培去武昌中路83号董处拜访,两老相见长谈良久,后在重庆也多有来往。论交情,黄炎培与董必武可算由来已久了。黄万里在建国前夕从上海到沈阳时,曾在北京专程拜谒过董必武,董必武还介绍他去水利部见了当时的负责人。所以,这一次黄万里选择了董必武,写信向他力陈三门峡大坝淤积的严重性,建议改建。他知道董必武能文擅诗。信是四六韵文写的,并附有两首古体诗,一首是《念黄河》,另一首可能是《哀黄河》。信送走之后,果有反映,黄万里被水利部召见,有关领导嘱其提出改建计划。看来董必武是认真地对待了黄万里的来信,至于董必武是通过什么方式在三门峡这么重大敏感的问题上表达了意见,得在今后有关档案公开后才能得知,但无疑,董必武在纠正三门峡的失误上起了作用。
  反对建三门峡工程光荣孤立
  自驾车看遍美国各大水利工程(图)
  黄万里1934年初赴美国留学,先后就读于康奈尔大学、爱荷华大学和伊利诺大学,获得土木工程硕士和水利工程学博士学位,是伊利诺大学工程院第一个获博士学位的中国人。黄万里还实地考察了美国的重要水利工程。这张照片是留美同学合影,左一为黄万里。
  黄万里发表的博士论文“一时轰动校园,为导师所称赞”,也使他在美国水利学术界长期享有声誉。事后他总结这段往事,回忆当时他是如何“热诚地渴望着寻求知识以解决江河洪流问题”。他说他的学习门路是“自己制定的”,其中一条重要门径是“广求名师于美国著名大学,从天文、地质、气象、气候等各基础科学学起”。同时,他很注重实践,除在诺利斯大坝上以工务员身份实习四个月外,他还自己驾车行驶四万五千英里,看遍了美国的各大水利工程。密西西比河1936年特大洪水后,黄万里特地到该河了解情况,河道管理机关招
  待他坐船参观,直达出海河口。
  黄万里是一个悟性极高而又脚踏实地的人,在广泛学习了地理学、地质学和气象学之后,又参观了众多水利工程和大河,眼界大开,懂得了以前所学的土木结构理论远不足以解决洪水问题,进而领悟到:水利工程造在河里将改变水沙流动态,从而使河床发生演变,人们治水也就不能孤立地以沙论沙、以水论水、以工程论工程。
  这一觉悟,影响了他一生的治河理论。
  勘测川江徒步3000公里(图)
  抗战期间,黄万里在大西南为水利、航运实地勘测,兴利除害。三台告捷,各方祝贺,黄万里(中间左三)很高兴。父亲告诫他不要自满,他谨记不忘,将刚出生的二女儿取名为“无满”
  黄万里去了南京国民政府经济委员会不久即逢抗日战争全面开始,日军大举进犯,南京沦陷在即,经济委员会已无用武之地。这时,四川省水利局发来聘书,邀请黄万里前去任职。黄万里便辞去经济委员会的职务,带上新婚的妻子,又约请一同在美国留学的同学李镇南,经长沙辗转入川。
  报到约一个星期后,水利局派他带几个人参加全国水利勘测,到金沙江考察。去的时候
  乘飞机先到昆明,回来时步行,从昆明出发,沿金沙江支流普渡河走到普渡河与金沙江交汇处,再沿金沙江顺流而下,经昆明、昆阳、安宁、富民、禄劝、巧家、鲁甸、昭通、永善、绥江等云南十县和四川省雷波、屏山、宜宾等县,一路步行回到重庆,边走边勘测河道水情,历时三个月之久。
  在那时的考察报告里,他就注意到长江上游险滩很多,“纵使毁去,翌年大水时,支流将砂石冲入正河,复成一滩,必将淘不胜淘”。
  从金沙江回来后,黄万里被任命为滩道委员会测量队长,成天在山谷、河道进行实地勘测。六十多年后,妻子回忆起这一段日子时,印象最深的是“出差”,“不停地出差”。丈夫没完没了的野外作业,成了和他们新婚生活密切相连的一部分。什么都要实地看过的黄万里,沿着岷江从河口一直到源头,包括岷江的几条支流——大渡河、青衣江等,几乎都走到了。不仅青衣江,长江上游部分河道和四川境内的代表性支流,他都亲自沿河实地考察过。他说他“曾步行六次勘察岷江、乌江、涪江、嘉陵江,行程三千公里”。 早年的这些实地勘察,为他以后形成水文地貌学的观点奠定了基础,也对他晚年关于长江干流是否可修高坝的思考产生重要的影响。他回忆道:在美国学习时“还没有地貌学,回国工作十年后,沿河边步行了三千公里,才在自己头脑里建立了水文地貌的观点。这才开始对治理江河有了一些认识”。
  卵石河床的秘密
  在当时的条件下,对长江水系江河进行开拓性勘测,其危险性可以说仅次于上战场,不仅在水流湍急、人迹罕至的悬崖峭壁旁测量有危险,即使那些看似平静的河面也暗藏着意想不到的杀机。黄万里和他的同事们在表面平静的川江上工上工作时,曾有三人为之丧命,其中还有一个从康奈尔大学毕业的李凤灏硕士。这些悲剧的发生,是因为人们当时对川江河床缺乏认识。他们有的是汛期站在河道中的卵石坝上督工,虽无洪水直接冲击堤坝,而堤坝下面的卵石河床却在悄悄移动,以致堤坝塌陷,站在上面的人毫无防备就被卷入洪流里了。
  抗战初期,国民政府退守西南一隅,考虑到甘肃和四川两省间应预筹交通,特组织技术力量勘测设计水路连接公路的工程。这条线路的最高处就在甘肃文县和四川平武之间的摩天岭一带,三国时魏将邓艾取蜀就是走的这条险道。1938年,四川省水利局着手整治涪江航道,先进行平武至绵阳间的上游段勘测设计。11月,全部工作人员六十人到达绵阳,开始工作。黄万里任总队长,下设勘察组和两个大队。
  测量工作才进行半个月,黄万里和同事张先仕等刚走过江油旧城几十公里,就接到上游来人急报:詹国华分队在平武旧城下游五公里处测量涪江横断面时因船破两人淹死。当时五六个人在船上,船底触石破裂进水,而天气晴好,江水清浅,只没到膝部,大家便下水扶舷靠向岸边,只有测量员卢伯辉和一名工人自恃水性好,离船跳下水去。因为坡陡、水急,河床卵石不停地移动,人无法站住。等到两人倒下想游水靠岸时,不料急流冲得他们不由自主地随波而下,最后在下游一公里多处找到两人尸体。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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