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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部分

百年风云 作者:单田芳-第118部分

小说: 百年风云 作者:单田芳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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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将军如能识大局,明利害,归顺朝廷,献城立功,本帅当向皇上力谏,确保将军之安全并委以重职,此千载难逢之机也。 
  倘忠言逆耳,一意孤行,祸到临头,悔之晚矣。 
  纸短情深,切望三思。 
  韦俊把这封信看了两遍,又叫何亮光过目。沉吟半晌,说道:〃左宗棠!你们把我韦俊看成了什么人?自古忠臣不保二主,好女不嫁二夫。本将军蒙天王错爱,委以重职。某粉身碎骨,难报万一。岂是你等能离间了的?〃左宗棠冷笑道:〃将军差矣!洪秀全为什么重用你,就因为你有勇有谋,能给他卖命。重职是你挣来的,而不是他恩赐的,试问,将军与洪秀全的关系较东、北二王与洪逆的关系如何?他们张口是天父之子,闭口是天兄之弟,到头来还不是落了个被害的下场?你是北王的胞弟,洪逆又岂能放过你?不过,他眼下自顾不暇,缺少良将,暂时利用你罢了。以洪逆之阴险,手段之狠毒,疑心之严重,他是什么坏事都能做出来的。曾大帅素有重才之癖,切望将军弃暗投明。于国有利,干将军亦有利呀!〃〃胡说!〃韦俊拍案喝道,〃你纵有苏秦之口、张仪之舌,也休想动我。〃谋土何亮光喊道:〃来人!〃亲兵们闻声而入。何亮光又说:〃先把他押下去!〃就这样,左宗棠二次被软禁起来。 
  何亮光看看房中无人,又把曾国藩的信拿起来。反复阅读了几遍,又拧眉,又叹息,又不住地点头。韦俊问道:〃你看这件事该如何处置?〃何亮光凑近韦俊,严肃地说道:〃大人恕我无罪,卑职才敢讲。〃韦俊不耐烦地说:〃咱俩不是外人,少来这套!〃何亮光又小心地向外边看了看,凑近韦俊的耳边,说道:〃虽然曾国藩使的是离间计,可说的并不是没有道理。什么叫大义,什么叫伦常,都不过是纸上谈兵罢了。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以卑职之见,天王多疑寡恩,是不能放过你的。一旦形势好转,将大祸临头矣!曾国藩急于攻占武昌,不借一切代价收买大人,机会难得,且不管他是何居心,只要对大人有利,我们就应该认真对待。常言说,'坐失良机,追悔不及'呀!〃韦俊低下脑袋,不住地沉吟。何亮光又说道:〃大人不必多虑了。当断不断,必留后患。柔而不决,势必毁了自己。〃韦俊说:〃你说得倒是有理。不过,我觉得对名誉似乎有碍!〃何亮光大笑道:〃大人何必存书生之见!名誉有什么用?只有痴人才抱着不放。秦桧、赵高、严嵩、魏忠贤,哪一个名誉好?还不是吃尽穿绝,位极人臣!再看看岳飞、文天祥、史可法等人,又是什么下场?大人的处境与他们不同,这叫逼上梁山。是非曲直,当有公论。〃〃嗯!〃韦俊连连点头,〃说得好!容我再认真想想。〃何亮光着急地说:〃大人拖延不得。别忘了,迟则生变,夜长梦多呀!倘若消息败露出去,传到罗大纲和石祥祯耳里,可就前功尽弃了。〃〃对!〃韦俊以拳击案,说道,〃就这样定了。〃 
  为了慎重起见,韦俊把几名心腹军官请来,说明了一切经过。众人齐声说道:〃官逼民反,我等愿随在大人左右!〃韦俊大喜,命人把左宗棠请来,拱手道:〃在下乃一介武夫,对大人多有失礼之处,还望恕罪。〃左宗棠笑道:〃不打不交吗,我倒喜爱将军的爽直。〃 
  韦俊大笑,急忙让座,又给众人一一引见。接着,又拱手说道:〃承蒙曾大帅错爱,使韦俊顿开茅塞。经再三考虑,我等愿献城归顺朝廷,以赎前罪。〃左宗棠道:〃识时务者为俊杰。将军深明大义,必然受到皇上的重用。封妻荫子,前途无量。〃韦俊谢过,设宴款待左宗棠。在酒宴前,他又部署了献城方法。四更过后,才退席休息。 
  第二天,韦俊以出城扫荡为名,把左宗棠送出武昌,当晚,他把不信任的军旅调开。汉阳门一带,都换成自己的部队。三更天,城头上燃起五堆簧火,接着,城门大开。左宗棠统率的数万清军一拥而入,顺利占领了东门和南门,控制了武昌。有人感到形势不对,飞报副都督罗大纲和石祥祯。 
  原来,罗大纲的人马驻扎在西门和北门一带,石祥祯的人马驻在长江沿岸,罗大纲听到禀报,半信半疑。马上披挂整齐,点兵一千,来找韦俊。刚走到鼓楼,迎面正遇上大队清兵。罗大纲大吼一声,催马挺矛,奔清军扑去。一千名太平军好像下山的猛虎,与清军展开激战。 
  罗大纲正在酣战之时,忽见清军往左右一闪,迎面一马飞来。借灯光观看,正是韦俊。罗大纲圆睁二目,喝问道:〃韦俊,这是怎么回事?〃韦俊冷笑道:〃实不相瞒,某已归顺大清了。念你我共处多年,韦某在曾大帅面前,替你说了不少好话。曾大帅法外施仁,命我前来劝降。请你认清形势,赶快投降了吧!不然,死路一条!〃罗大纲大骂道:〃背主之徒,有何脸面见人?罗某乃顶天立地的英雄,不像你贪生伯死,卖主求荣!〃韦俊恼羞成怒,也骂道:〃良言难劝该死鬼。既然不识抬举,我就成全你了!〃说罢,用刀一指,埋伏在鼓楼囚周的弓箭手一起出动,对着罗大纲,就是一阵狂射。罗大纲身中数箭,自知难活,便拔剑在手,自刎而亡,他手下的一千军兵,也光荣战死。 
  韦俊把罗大纲的人头砍下,派人给曾国藩送去。然后,又领着清军,捉拿石祥祯。石祥祯见孤掌难呜,急忙退出武昌。 
  没有几天的工夫,汉口、汉阳、黄州,相继失陷。石祥祯无奈,只好退兵九江,向天京告急。 
  韦俊倒反武昌,立了大功。经曾国藩保荐,被清政府封为二品副将,在曾国藩帐下效力。这小子被感动得涕泪横流,死心塌地为清政府卖命,成了太平军的死敌。 
  书接前文。且说翼王石达开,接到武昌失守的战报,心如火焚。连夜给天王送去本章,要求洪秀全降旨,派他率重兵夺回武汉三镇。谁知一连三日,不见动静,石达开更是焦躁不安。 
  第四天,正是天王朝会的日子。石达开早膳已毕,急忙赶到天工府。卯时三刻,钟鼓齐鸣,天朝门大开,洪秀全在乐声中升坐金龙殿。石达开率领满朝文武,朝贺已毕,分立两厢。洪秀全问道:〃兄弟们,可有本上奏?〃石达开出班奏道:〃四日前,小弟的本章,二哥可曾见到?〃洪秀全道:〃朕看到了。〃翼王道:〃不知哥哥做何打算?〃洪秀全道:〃收复武汉固属重要;可是,天京初定,百废待兴,朕看不宜动兵。〃石达开分辩道:〃二哥所见差矣!武昌乃自古必争之地,西通巴蜀,东连吴会,九省中枢,水陆要塞。我们需要的粮米、物资,都要靠那里运转。武昌落到清妖手里,就好似扼住了我们的咽喉,摘掉了西方的大门,对天朝的威胁太大了。曾妖早已看到这点,才不惜一切手段而力争之。现在,乘清妖站脚未稳,我们派出大兵,还可以把它夺回来。夺武昌就是保天京,保天京就要夺武昌。请二哥不必犹豫,否则,将造成千古遗恨。〃豫天侯陈玉成也出班奏道:〃五千岁所奏,切中要害,请天王火速降旨才是。〃 
  洪秀全把脸一沉,不悦道:〃朕何尝不知道武昌的重要?可眼下兵、粮两缺,库府空虚。岂是出重兵的时候?〃石达开道:〃弟请旨率本部人马西征。粮饷自筹,无须二哥操心。〃洪秀全道:〃天京刚刚中兴,你怎能离开?〃陈玉成道:〃如天王信任,臣弟愿替五千岁一行。〃洪秀全摇头道:〃你有你的事做,不要再争了。〃 
  众人与洪秀全共事多年,都了解他的为人。凡是他确定的事情,是万难改变的。石达开怀着沉重的心情退在一旁,陈玉成也默默地归班站立。洪秀全简单地问了问朝政,拂袖退殿。 
  翼王回到府里,面沉似水,反复思考着眼前的一切。他不明白:洪秀全为什么不肯发兵!是粮饷困难吗?不是。即使再困难,该打的仗也要打的。自己再三要求出兵,他却不予理睬,反说京里离不开自己,这难道是真的?也不是。满朝文武,能事的很多,像李秀成、陈玉成、赖汉英等人,哪个不行?而他偏偏要把自己拴在天京。这到底是为什么?他愁肠百转,摘下宝剑,到庭院中舞剑分忧。 
  宁静的夜晚,声息皆无。石达开舞了一阵又一阵,只舞得精疲力竭,通身是汗,才进屋休息。一直守候在旁边的曾锦谦,也悄悄跟进房中。翼王擦擦汗水,问道:〃你怎么还不去休息?〃曾锦谦道:〃殿下忧虑,卑职何以安寝?〃石达开望着爱将,心里倍感郁闷。于是,二人对坐,促膝谈起心来。曾锦谦道:〃殿下整日为国操劳,也该为自己着想着想了!〃石达开知道他是指婚姻而言。连日来,不断有人到府中提媒,劝他续立王妃。结果,都被他拒绝了。曾锦谦接着说道:〃殿下日理万机,没有个好内助怎么能行?再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啊!〃石达开苦笑道,〃还劝我呢!你不也光身一人吗?〃曾锦谦道:〃卑职与殿下的身份不同,不能相提并论。〃石达开笑道:〃这'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之说,可是泛指的,并无尊卑之分哪!锦谦,你心疼我,为我着想,我领情就是了。不过,眼下还不是成亲的时候。〃曾锦谦道:〃殿下公忠国体,废寝忘食,反倒遭人猜忌。哼,卑职实在不平。〃石达开问道:〃谁猜忌我?〃〃这个……〃曾锦谦欲言又止,不敢往下说了。石达开不悦:〃锦谦,你对我说还有顾忌不成?〃〃不!〃曾锦谦忙解释道,〃殿下对我恩深似海,卑职粉身碎骨,也难报答。我知道您心情不好,不愿给您增加负担。所以,憋着一肚子话不敢说。〃石达开道:〃今晚我很痛快,你就说吧!〃曾锦谦说道:〃据我所知,天王听了别人的谗言,对殿下心生疑忌。故此,不让你离京,也不想叫你领兵带队了。〃〃这是真的?〃曾锦谦道:〃卑职有几个脑袋,怎敢信口胡言?〃石达开问道:〃你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回殿下,是西王妃向女营军师苏三娘透露出来的,苏三娘要我密报五千岁。〃石达开又问道:〃你可知什么人说我的坏话?〃〃卑职已调查清楚,是洪仁发、洪仁达,还有蒙德恩。〃〃他们是怎样说的?〃〃详情还没摸准,只知道他们要天王削掉你的兵权。〃 
  石达开不往下问了。他把许多事情连在一起,仔细分析了一遍,可以断定,曾锦谦说的都是实清。不过,在没有证据之前,是不愿暴露自己观点的。想罢多时,他对曾锦谦道:〃过口之言,不可轻信,也不可对旁人乱讲。〃〃卑职记住了。〃曾锦谦说罢,便朝内宅退去。 
  他刚走到院里,就觉着眼前有个黑影。一转眼,没了。曾锦谦揉揉眼睛,再一细找,还是没有。心里说:难道有人偷听我们谈话?他立刻警觉起来,走出庭院。来到无人之处,抽出防身宝剑,蹑足潜踪,又偷偷地返了回来,藏在内庭的花墙边上,屏息宁神,观察着周围的变化。 
  这阵儿,翼王屋里的灯还没止灭。他那高大的身影,还在窗户上晃动。突然,一道黑影,从配房上飘落到院中。 
  曾锦谦定睛观瞧:只见此人身穿一套黑衣服,腰束丝带,斜挎皮囊,手提钢刀,面罩青纱,五官貌相看不清楚。只见他走到窗前,小心翼翼地往四处查看了一遍,单手提刀,点破窗纸,便往房中窥探。 
  曾锦谦火往上撞,心里说:胆大的贼子!竟敢夜探王府。哼,我看你往哪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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