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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部分

弧上的舞者-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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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走入山谷的活物,制作成硬邦邦的冷冻标本,保持原样地封存在山谷这天然的大冷库中。
  找到了孙子之后,男人最想找的是皮帽子,却没找见。
喋血(11)
  他们艰难地朝山谷里行进着。
  月亮在天穹上俯视着他们,饶有兴趣地俯视着他们,如同俯视蠕爬在高贵的白地毯上的蟑螂……
  “你跟我出来一下。”
  “外边NB33C儿冷,出去干啥?”
  “我有话对你讲。”
  “在这儿就不能讲?”
  “不能讲。”
  “怕谁听?”
  年轻轻的丈夫,环视着候车室内的人,一个个都半睡不睡的。什么秘密的话非出去讲不可?
  但小妻子固执地说:“反正得出去才告诉你。”
  “那我不想听了!”
  他不再理她,掏出半包烟,吸烟。
  她将他刚吸了两口的烟夺下,扔在地上。
  他瞪着她,忍隐着不发作。
  她倏地站了起来,将大衣从他身上扯过,披在自己身上,独自走出去。
  他望着她走出去,坐着未动,又吸着了一支烟。
  他听到外面传来她的哭声,很绝望,很凄楚。
  “妈的!……”
  他自己愤愤地扔掉了第二支烟,站起来,也走了出去。
  他见她的身影站在一棵树下,走过去,压抑着恼怒开了口:“说!”
  她赌气地一扭身子,往另一棵树走去。
  “你!找打了呀?……”
  他跟至另一棵树下,将她逼迫得紧靠在树干上。
  “说!”
  她面对面瞪着他,咬着嘴唇,泪潸潸下。
  “你倒是说呀!”
  她终于开口了,说得相当镇定:“我有了。”
  “你有什么了你!”
  “孩子。”
  “孩子?这不可能!你胡说!生了儿子之后,爹不是逼我为全村男人做榜样……”
  “不是你的。”
  “不是?……不是我的,那是谁的?!”
  “我表舅的。麻老五的。”
  “他……他……他到底是你表舅哇!……”
  “我也没说他不是我表舅……记不起多少次了,反正我怀上了他的种!我这一路,要是熬不过流落异地他乡那份儿苦,有个三长两短,你得牢记着替我……向我表舅报仇!……”
  他呆了,如同一根木桩。
  “就这话……”
  她嘟哝地又说了一句。
  突然他揪住她的衣领,发了疯似的,一个虐待狂似的,一个欲置人于死地的复仇者似的,使劲儿将她的身体往树干上撞!
  她一声不叫。也不反抗。
  他一声不吭。也不咒骂她。只是一下接一下,使劲儿将她的身体往树上撞、撞、撞……
  终于她被折磨晕了,身子软绵绵地往地上瘫。
  他也没力气提住她了,双手一松,她无声地靠着树干瘫在树根下。
  树上的雪挂,一阵阵落。落在他身上,也落在她身上。
  他和她像两个雪人一样——一个立着,一个颓倒。
  不远之处,有人在望着他们……
  “你就杀了我,也算不得你是个男子汉大丈夫……谁叫你爹欠了麻老五两万元,让人家逼得偷偷摸摸、深更半夜逃债!……”
  颓倒的雪人这么说。话语中充满了鄙视和轻蔑。
  立着的雪人一动不动……
  “那警察”一回到值班室,女站勤就迫不及待地问:“那小两口,鬼鬼祟祟地到底怎么回事儿?”
  “他们说逃婚,我压根儿就没信!果不其然,耿福全一家逃债,让他儿子和儿媳妇打前站!”
  “欠了什么人的债呀?”
  “还能欠什么人的债?麻老五呗!那小媳妇肚子里怀上了麻老五的种……”
  “那还不好?算那小媳妇的造化!麻老五的种能是孬种吗?若我,就在心在意地怀着,将来世上必定又多一位小麻老五,又多一位能人,又多一位财神爷!……帮我把这点毛线缠完……摘了你那双脏手套!哎,你说我们那口子,穿这种色的合适不合适?……”
  不知“那警察”回答了句什么话,惹得女站勤嘎嘎一阵大笑,骂道:“死没正经的,老娘才不稀罕你哪!……”
  逃债的男人和女人艰难行进着的野路两旁,并不高大的山的雪白漫坡上,一眼眼小煤矿的矿洞,像稚拙的儿童用墨汁浓重的毛笔画出的嘴。南南北北,上上下下,一处处没个顺序,也没个正规形状。有的“嘴”似在哈哈大笑,有的“嘴”似在哇哇大哭。有的“嘴”似在打喷嚏。有的“嘴”似在叫喊。有的“嘴”似在呼唤……静悄悄的寒冷的这一个夜里,看去仿佛有无数的人躲在倾斜的白幕之后,咬破幕布,只将嘴暴露在幕前,咧成张成林林总总千奇百怪的样子,同时演出着不可思议的超现实主义的哑剧。
  每眼矿洞前都竖着一杆旗,旗杆都很高。旗帜形形色色。上面写着或锈着张、王、李、赵等等大字。标志着那些能往外吐钱的“嘴”归何人。有风的时候,旗帜迎风招展,哗哗啦啦的旗帜的争相歌唱响彻山谷。今夜无风。山谷腹地的凛冽是由渗遍了空间的寒流造成的。那些旗帜都纹丝不动地垂着,卷掩起那些时来运转的姓氏。
  一株老树的枯瘦的枝杈,栖落着十几只乌鸦。附近就这么一株孤零零的老树,它们木落得太久了,已由黑色的变成了白色的。好像老树生了许多白色的大瘤子。
喋血(12)
  逃债的男人和女人没注意到乌鸦们的存在。而它们却早已在居高临下地观望着他们了。当他们从树下经过时,它们纷纷发出了“哇哇”的怪叫,骤然间飞起,抖尽身上的雪,复变成黑色的,在他们头顶盘旋。
  精疲力竭的男人站住了,和女人悸怖地抬起头。
  乌鸦们在他们头顶盘旋了一阵,纷纷地,一只只从容不迫地,又归回到那株老树上。
  它们不祥的叫声在山谷回荡。
  待男人和女人收回目光,发现有四个身影排开在他们前边,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支书,恭候多时了!”
  最粗壮的一个身影,朝他们迈了一步。
  麻老五。
  分明的,四个人都预先隐蔽在麻老五的帐篷里。
  拖腔撇调,麻老五客客气气的语势中,包含着毫不掩饰的挖苦。
  女人立刻从车后架上蹦下来,不知所措,将孩子抱得更紧,惶恐地往男人身后藏。
  男人愣愣的,双手仍握着车把,完完全全呆住了。
  “支书,你还背着枪干啥?准备用枪杆子对付我麻老五?”
  “……”
  “现如今不搞阶级斗争啦!”
  “……”
  “再者,你能论得明明白白,你代表哪个阶级,我又代表哪个阶级吗?”
  “……”
  男人将车蹬子一踢,架稳车。随后默默地,从肩上取下了猎枪,靠着车后轮放于地上,表示出和平谈判的意思。
  “你们,打算怎么样?”
  “不打算怎么样。只是,请您回去。”
  男人摇头。
  麻老五又向前迈了一步。
  其余三个人,助威地跟了上来,分立在麻老五左右,仍一字儿排开。
  逃债的党支部书记此时看清了——其中一人,不是别人,正是支委韩喜奎。
  他一切都明白了。
  “喜奎,是你报的信儿?”
  “是我,支书。”
  韩喜奎半点也没有对不起他的,内疚的意思。
  “我们可都是党内同志,你胳膊肘往外拐?”
  他由于被自己最信任的人所出卖,恨得一颗心仿佛随时会在胸膛里炸裂。然而他的话说得极平和,只有种悲哀的调子。
  “支书,理不是这么个讲法。五哥是我老板,我若对得起你,就对不起我五哥了。”
  “你!……”
  “支书,在党内,我是党的人。也可以说是你的心腹人。在党外,我是五哥的人。也可以说是五哥的心腹人。而眼前这桩事儿呢,纯粹是党外的事儿,你说我胳膊肘不向外拐向哪儿拐啊!”
  韩喜奎振振有词。不过,那话却也说得极平和。甚至可以认为,在这种情况之下,对他也仍怀有着往昔的敬意。
  麻老五又开口道:“支书,跟我们回去吧!您得听我们的话。您不听话,不是在逼我们对您动手动脚吗?”
  “不。”
  很坚决的一个字,然而声音很小。
  女人一直隐在男人身后,连口大气儿也不出,不存在似的。
  “要是真不呢,可就让人怪不忍心的了……”
  麻老五不动声色,背在身后的一只手,以摊底牌的动作,缓而慢之且稳操胜券地移到了身前。
  手里握着一卷绳子,一截绳头悠悠地摇着。
  “支书,听话,啊?听我五哥的话,回去吧,啊?还是听话的好,不听我五哥的话,那像什么样子呢?……”
  韩喜奎劝说着,如同哄一个犯拧脾气的孩子。
  “对,对。别不懂事理。支书也得懂事理呀,不回去是不行的!”
  “杀人抵命,欠债还钱,古往今来……”
  “住口!”男人愤怒了,“我与麻老五之间的事,与你们有什么相干?我只欠麻老五一人的钱,没欠下你们几个的?帮狗吃屎的东西!……”
  “你骂我是狗?”
  麻老五手中的绳头不摇了,语气中充满了威胁。
  “我……我没骂你……”
  这当支书的男人,顿时气馁了。
  “骂我们也不行!老五的事,就是我们的事,我们就是愿意为他两肋插刀!”
  “你别惹爷们儿不耐烦!……”
  麻老五垂下握着绳子的那只手,举起了另一只手,于是两个“帮狗吃屎的东西”立刻缄口了。麻老五的威严,在逃债的这一个男人面前,在曾有过至高无上的权力的这一个男人面前,在此时此刻,体现得那么恰当又那么令人信服。
  企图逃债的这一个男人的最后一点自尊心,彻底崩溃瓦解了。“耿福全,你得把刚才那句话解释清楚了!你不是骂我,是骂谁?”
  “……”
  “五哥,叫他承认,是骂他自己!”
  “对!非叫他承认是骂他自己不可!欠了你两万元,想一逃了之,还……”
  麻老五的手又一举。
  说话的嘴巴闭得比眨眼睛还快。
  他痛苦地耷拉下了他的脑袋。
  从前,他也曾有过如此这般的威严。而现在,尤其此时此刻,他一点儿也没有了。他曾有过的威严,是被麻老五偷去了抢去了!就这么回事儿!
  “听见了?你得承认你是骂你自己。”
  冷冰冰的毫无怜悯之心的话。
  “我……我……”他无可奈何地嘟哝,“算,算我骂我自己……”
喋血(13)
  “算吗?”
  “是……”
  “这还差不多。那么,请回吧!”
  “我……你高抬贵手,放我一条路……”
  “唉!……”麻老五居然叹了一大口气,仿佛更其进退两难的是自己,“你呀,你这人怎么这样糊涂!我若放你一条路,我那条退路不就等于没了吗?”
  对方叹那一大口气,使他于绝望之中产生了一线希望。他那耷拉着的脑袋,马上就抬了起来。
  他急急地说:“你放我这一条路。你放我这一条路对你有好处!我到异地他乡去,不是为了逃你的债,是为了还你的债!我要带着妻儿老小,闯世界,舍得全家人的命挣钱,攒钱……”
  “中国这么大,三十多个省,千儿八百个县,现如今,没户口也能活人了,你就是吉星高照,发了,我哪儿找你呀?”
  “我若发了,仙山神地,我也不留恋!我耿福全一定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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