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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部分

亭长小武 上-第32部分

小说: 亭长小武 上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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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盖公颔首道,那就好,夫佳兵者,不祥之器,越是锋利越是不祥。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要用它。我当年若不是一时年轻气盛,射伤了同门的一个师弟,哪至于躲藏在广陵国数十载。倒不是我不敢出去,而是没有脸面出去啊。自己犯下的错误,只能自己一生去品尝。好吧,赵何齐的事,我们大家都来想想办法。 




  刘丽都道,好啊,我们打个赌,如果你想不出来,就得让我射死他。 



  盖公道,胡说八道,那得看他是什么人了。他脸色端凝,唉,如果他真依仗势力,强迫你不已,那么射死他也无妨。老臣平生最恨仗势欺人的东西。 



  听他们这样谈话,小武心里很是温暖,虽然他并未把希望寄托在他们身上。但是一件自己很关注的事,能得到别人支持,心里陡然也就觉得自己强大了许多。一定要阻止那个赵何齐,自己本是因为刘丽都才来到广陵,她要真的嫁走,自己孤身呆在这里还有什么意思?未免太过凄凉。好在赵何齐是个商人,商人就有商人的弱点。他脑中似乎已经有对付他的办法了。 




  三 



  赵何齐没有想象的那么早来广陵,他几乎是和刘胥同时到达的。刘胥果真是满面春风,他一坐下,就滔滔不绝地发表言论,皇帝果然对太子很冷淡,朝会大典那天,太子的车马受惊,在建章宫驰道上飞奔。竟然被水衡都尉兼侍中江充下令射杀,理由是没有天子诏令,绝对不许在宫里驰马。 




  啊?刘丽都也惊奇地问,难道他不怕误伤了太子,这,这个赵虏胆子也太大了?况且太子也只是因为马受惊,并非故意在宫里奔驰的。卫卒射士还真敢发箭么? 



  刘胥笑道,我开始也很惊讶,江充下令时,建章监任广国也表示异议,不肯奉令。可是江充发怒道,如果违抗他的命令,将立即奏禀皇帝,将任广国治以大逆无道罪。任广国知道江充的能耐通天,近几年当绣衣直指使者,已经处决了十几位列侯。自己的爵位还不到列侯,岂敢不听。他犹豫了一下,只好下令给建章宫卫卒,将太子的驷马射成一个刺猬。可惜,射士们武艺精良,竟然没有一箭射中车厢。虽然那车也只是一辆前导车,太子真正乘坐的车还跟在后面。不过,那车里的太子也是吓出一头冷汗了。 




  赵何齐道,这个任广国也算聪明,很会计筹利弊的。如果经商,倒是一把好手。我想皇帝一定大大夸奖他了。 



  刘胥道,赵先生猜测得对。太子非但不敢发怒,反而立即下车,躬身给江充赔罪,说射死自己的马没关系,只是希望江充别上奏天子。那马也实在是因为受惊才会狂奔,雅不愿因为这事让皇帝不悦,皇后担忧。 




  刘丽都睁大了眼睛,岂有此理,一个皇太子,跟那个下贱刑徒道歉? 



  刘胥不满地说,丽都什么时候同情起皇太子来了。我只觉得,如果真的射死了他,那才叫热闹呢。江充不但没有回谢皇太子,反而盛气凌人地说,臣忠心事职,不敢不奏上皇帝。而且还要依照律令,没收太子的随从车马,以为惩戒。 




  这下连刘宝都张大了嘴巴,天啊,这个江充是不是疯了。 



  刘胥道,谁知道呢。皇太子仍然低声下气地向他求情,说,并不是爱惜这几辆车马。主要因为车马是皇后所赐,这样会让皇后忧愁。如果皇后有恙,皇帝将会怪他不孝了。但是江充瞧也不瞧皇太子一眼,假装客气但是声调冷漠地说,下臣只懂得奉国家律令,不知道徇私,请皇太子自己去向皇上解释,万勿为意。此刻皇上正驾临建章宫前殿,等候太子和诸侯王、列侯及郡国使者朝贺,皇太子不要再耽搁了。说着他抬脚先走了,皇太子孤立在那里无趣,最后也只好灰溜溜地离开。 




  皇帝听到江充禀报怎么说?大家听到这里,都有些喘息了。 



  刘胥道,皇帝竟然当场嘉奖了江充,赞道〃此真人臣之所当为也〃,并当即赏赐江充大量财物,一殿群臣都为之愕然。太子只好向皇帝伏地请罪,并当众向江充道歉。 



  天,刘丽都叹道,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赵何齐得意地说,看来李女媭的祭祷巫山颇有效果,皇帝脑袋发了昏,才会对皇太子如此憎厌。想想看,一个储君,被一个从赵国逃亡来的刑徒羞辱,而且不是一般的当众羞辱,甚至在皇帝眼皮底下将太子的驾马都射成刺猬,这除了用丧心病狂能够解释之外,那就隐隐有皇帝纵容的因素了。皇帝居然还夸奖这种可怕的举动,那意思不是很明显吗? 




  刘宝插嘴道,这个江充是什么来头? 



  赵何齐道,王子不知道么?江充原名叫江齐,是赵王刘彭祖的舍人,他有个很漂亮的妹妹,嫁给了赵王太子刘丹,所以很得赵王的宠幸。刘旦对他也信任有加。后来刘丹怀疑他向外人抖露了自己隐私,非常生气,派人捕捉他。他听到消息,一溜烟就逃了,刘丹没抓到他,只好将他父亲和几个同产兄弟杀了解气。他于是改名江充,蒙骗乡里啬夫 
,伪造符传向西逃入函谷关,到长安伏阙上书告发刘丹和自己几个亲妹妹通奸乱伦。皇帝大怒,立刻下诏邯郸县令发车骑甲士驰围赵王宫,将刘丹下狱,槛车征往长安。刘彭祖携重金到长安四处活动,也没能将儿子救出。 




  刘胥道,这个赵王彭祖也是个可笑的人,只有他们父子俩能做出这样有悖常理的事来。 



  刘宝道,怎么可笑了? 



  刘胥道,此人阴险狡诈,颇有心计,尤其擅长栽赃陷害,每当朝廷派遣二千石的官员到赵国,他表面上都装得非常恭敬有礼,暗地里却派人调查他们的隐私,一旦和律令扯得上边,他就指使人去长安告发。所以赵国虽然是个小国,所害死的二千石却在天下郡国中排行第一。后来长安官员都把出任赵国相、内史、都尉一职视为畏途。即便是勉强不得已去就任,也都战战兢兢,不敢管事。这彭祖就代替朝廷官员治理政事,他喜欢做些小吏干的勾当,比如时常带着几个随从,深夜巡行亭里,逐捕盗贼,敲诈过往客商。后来商人们听说彭祖为人阴险,行为有悖常格,都吓得避开邯郸,绕道而行了。 




  刘丽都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这个赵王还真有点性格。难以想象他脱下黑色庄重的诸侯王礼服,穿上小吏的红色服装,在深夜里带着几个随从到处乱跑是什么样子,肯定滑稽的要命。太有趣了。 




  刘胥也笑了,虽然有点性格,可难道不是太无聊了吗?一个诸侯王,干这种琐事。他还写信给他弟弟中山王刘胜,指责他就懂得淫乐,不知道尽藩王之职,助皇帝分忧,管理国家。 




  刘丽都道,据说那个中山王娶了无数个妻妾,生了一百二十六个子女,是不是真的啊? 



  刘胥道,你就知道猎奇,关心这些。赵先生,你认为江充一定得到了皇帝的授意? 



  赵何齐道,当然,要不怎么敢这样跟皇太子过不去。看来江充还有下一步的举动。否则,一旦皇帝驾崩,太子即位,他九族岂不是都要诛灭。皇帝废黜太子我估计是指日可待的事了。大王就准备束装,等着长安征大王入东宫为内侍的制诏罢!哈哈。 




  刘胥喜道,太好了,若事情果然如此,寡人要重重赏赐李女媭,也要好好谢谢楚王延寿兄和赵先生。他日寡人当了皇帝,大家一起共享富贵。 



  赵何齐突然又长叹道,富嘛,我赵氏从不缺乏。至于贵,那却是魂牵梦绕,相信大王一定不会忘记下臣。为今之务,还要请求大王能早日将翁主许配给下臣,下臣就心满意足了。这次楚王让下臣转告大王,他很希望尽快看到我们三家联姻,共襄盛举。 




  刘丽都心里一惊,这该死的赵何齐怎么又提起这个了。她急道,你赵家既然那么有钱,何必偏要娶我。父王,我绝对不答应,我根本不喜欢他。 



  刘胥不悦道,丽都,你怎么还是这般任性,赵先生如此百折不回地向你求婚,足见他一片赤诚。况且赵氏富可敌国,寡人整个王国的税收也及不得他的十分之一,人家哪点配不上你了。 




  他富他的,可我就是不喜欢。刘丽都反驳道。 



  嘿嘿,我知道的,姐姐的心被那个豫章来的穷小子给勾走了。刘宝突然阴阳怪气地拖着腔说。 



  刘丽都怒甚,抓起一个漆盒,朝他掷了过去,刘宝,你少管我的事,你做的那些事,别以为我不知道。真正是有其母必有其子,你跟你那个臭阿母一个德性。 



  刘宝躲闪不及,额头被漆盒击中。他脸色青白,但是不敢发脾气。汉代嫡庶规矩谨严,象他这样庶出的,一般不敢和正嫡出身的抗衡。不过刘胥这下可气坏了,他呼的一声站起来,怒道,我知道你喜欢那个豫章县的穷小子,你花了那么大功夫将他救来,也没看他有多少能耐。会断案管什么用,我现在最需要的是金钱和实力。我告诉你,这次你一定要听我的,否则,我不会顾及父女之情的。 




  赵何齐坐在一边,慢悠悠地喝着茶水,一言不发,好像这事和他无关。刘丽都瞥了他一眼,气不打一处来,一抬腿踢翻了几案。我就是不嫁这个人,看看他多猥琐。她尖叫道,就是他搞得鸡飞狗跳,他自己却象没事的人一般,就冲他这份自私的嘴脸,我也绝不能嫁他。 




  刘胥怒发冲冠,扯起嗓子喊,真是反了,来人,将翁主带到暴室 
去,好生看管。哼,事情搞成这个样子,都是那穷竖子在捣乱,也好,刘宝、赵先生,你们两个马上带上十几名卫卒,去捉拿沈武。如果他敢拒捕,立即格杀。 



  刘宝擦擦额头上的血痕,欣喜地说,父王息怒,臣谨遵命。赵先生,咱们走。 



  赵何齐也慢悠悠站了起来,大王既然这么看得起外臣,外臣倍感荣幸,敢不从命。刘宝扯了扯他的袖子,快走,我们去武库发兵甲,夜长梦多,别让他听到消息跑了。 



  刘丽都惊呆了,突然她一跃而起,就想往外跑。但是几个宫门卫卒持着长戟,拦着了她。两个挎刀的卫卒窜上去,抓住她的双臂,恭谨地说,臣等奉大王命令,不敢不从,请翁主不要让臣等为难。 




  刘胥道,传暴室令,带两个复作 女徒,将翁主软禁起来。哼,都怪我平时对她过于宠爱,否则也不会弄成这个样子。 



  刘丽都怒不可遏,挣扎道,放开我,放开我。这是人们受到拘束时常喊的一句话,一种本能的反应,其实没任何实际意义。因为抓住你的人绝对不会因为这句话就放开你。刘丽都怒斥尖叫,然而被两个粗壮的卫卒死死抓住,不能挣脱。她从小到大没受过这委屈,不管在广陵国,还是在其他地方,只要她出去,总是表现很优雅。她从小跟着盖公,除了读书,还练剑和弓马,她知道一个贵族少女该干什么,不该干什么。在什么场合下,应该有什么样的礼节。可是,在这时候,所有的礼乐说教,都变得那般无力。最后,她只有哭泣一途了。她嘤嘤地哭泣了起来。 




  刘宝转过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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