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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部分

季羡林先生-第5部分

小说: 季羡林先生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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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大、清华都考上了,却出现了新的难题:“鱼与熊掌不可得兼”,究竟上哪个大学好呢?
  北京大学建于1898年,原名京师大学堂。1917年蔡元培出任北大校长,提出“思想自由,兼容并包”的办学方针,从此,北大就逐渐形成了民主、进步、爱国的优良传统,同时也形成了独立思考、治学严谨的学风。这里有全国知名的教授和一流的学生,上北大,自然是每一个考生梦寐以求的愿望。
  清华大学建于1911年,前身叫“留美预备学堂”,是专门培养青年学生去美国留学的学校,它是清朝政府用美国退还的庚子赔款兴办的。1925年开始设立大学部,1928年改名为国立清华大学。到了1930年,清华虽然已经不是专门培养青年出国留学的学校了,但在出国留学方面,仍然比北大或其他学校有优势。清华同样有全国一流的教授和学生;清华强调计划培养,严格训练,它的校风是“清新、活泼、民主、向上”。清华同样是每一个考生首选的学校。
  这两所大学在师资、设备、名望、生源等方面可谓势均力敌,不分轩轾,至今依然如此。可是,仔细研究一下,也可以发现它们在学风、校风上略有差异,各有千秋。所谓“北大学派”和“清华学派”的问题,一直是学界颇感兴趣又议而未决的问题。季羡林既成了清华学子,又在北大任教五十余年,当多年后有人问及此事,他曾就两校风范的差异,说过一段耐人寻味的话。他说:“我想说,北大的风范可以用人们对杜甫诗的评论‘沉郁顿挫’来概括。而对清华则可用杜甫对李白诗的评价‘清新俊逸’来概括。”



走进清华



  季羡林最终选择了清华大学。其中并没有多少奥秘。他说:“当时‘留学热’不亚于今天,我未能免俗。如果从留学这个角度来考虑,清华似乎有一日之长。至少当时人们都是这样看的。‘吾从众’,终于决定了清华。”
  当时的清华大学,新生报考时用不着填写报考的系名,录取后,再由学生自己决定入哪个系。读上一年,如果觉得不满意,还可以转系。这样一来,自由倒是自由了,但又给新生增添了烦恼。因为清华的系、科繁多,哪一系、科都有吸引力。季羡林左掂右量,举棋难定。他自谓成了莎翁剧中的哈姆雷特,碰到了“Tobeornottobe—Thatisthequestion”的难题。季羡林是从文科高中毕业的,按理说,上文科更适宜,然而他却一度想上数学系,可见当时他并没有立志成为一名语言学家。
  经过长时间的考虑,季羡林最后决定入西洋文学系(后改名为外国文学系)。这决定自然与他那虚无缥缈的出国梦分不开,同时,也与当年清华西洋文学系的大名威震神州不无关系。当年的清华西洋文学系,教授几乎全是外国人,讲课当然都用英文,连中国教授讲课有的也用英文。光这一点,就够让青年学子们振聋发聩的。
  然而,世间许多事往往都是盛名之下,其实难副。待季羡林入了西洋文学系才发现,那些外国教授几乎全都不学无术,是在他们本国恐怕连中学都教不了的人。中国教授虽不能说个个不学无术,但有真知灼见的也寥寥无几。
  六十多年后,耄耋之年的季羡林在《学海泛槎——季羡林自述》中写道:
  从1930年到现在,六十七个年头已经过去了。所有当年的老师已经去世了。最后一位去世的是后来转到北大来的温德先生,去世时已经活过了一百岁。我现在想根据我在清华学习四年的印象,对西洋文学系做一点评价,谈一谈我个人的一点看法。我想先从古希腊找一张护身符贴到自己身上:“吾爱吾师,吾尤爱真理。”有了这张护身符,我就可以心安理得,能够畅所欲言了。
  现在我来介绍温德教授。他是美国人,怎样到清华来的我不清楚。他教欧洲文艺复兴文学和第三年法语。他终身未娶,死在中国。据说他读的书很多,但没见他写过任何学术文章。……他身上穿着五百大洋买的大衣,腋下夹着十块钱一册的《万人丛书》,眼睛上戴着用八十块大洋配好的但镜片装反了的眼镜,徜徉在水木清华的林荫大道上,昂首阔步,醉眼朦胧。
  现在介绍吴可读教授。他是英国人,讲中世纪文学。他既无著作也无讲义,上课时他顺口讲,我们顺手记。究竟学到了些什么东西,我早已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现在介绍毕莲教授。她是美国人。我也不清楚她是怎样到清华来的。听说她在美国教过中小学。她在清华讲授中世纪英语,也是一无著作,二无讲义。她的拿手好戏是能背诵英国大诗人Chaucer(乔叟——笔者注)的CanterburyTales(《坎特伯雷故事集》——笔者注)开头的几段。听老同学说,每逢新生上她的课,她就背诵那几段,背得滚瓜烂熟,先给学生一个下马威。以后呢?以后就再也没有什么花样了。
  下面介绍叶崇智(公超)教授。他教我们第一年英语,用的课本是英国女作家JaneAusten(简?。奥斯丁——笔者注)的《傲慢与偏见》。他的教学法非常离奇,一不讲授,二不解释,而是按照学生的座次——我先补充一句,学生的座次是并不固定的——从第一排右手起,每一个学生念一段,依次念下去。念多么长?好像也没有一定之规,他一声令下:“Stop!”于是就Stop了!他问学生:“有问题没有?”如果没有,就是邻座的第二个学生念下去。有一次,一个同学提了一个问题,他大声喝道:“查字典去!”一声狮子吼,全堂愕然、肃然,屋里静得能听到呼吸声。从此天下太平,再没有人提出任何问题了。就这样过了一年。公超先生英文非常好,对英国散文大概是很有研究的。可惜,他惜墨如金,从来没有见他写过任何文章。
  季羡林对当年清华西洋文学系教授的评价,也许会给人一种有违师道尊严的感觉。其实,这也是他性格的一种表露,是他与一般人的迥异之处。他从不会说谎言,也从不在背后议论别人,他对别人的看法都写在纸面上,公诸于众。他对叶公超先生的看法,与他的师弟王辛笛先生(在清华西洋文学系比他低一级)相左,便写了《也谈叶公超先生二三事》一文,来表达自己的观点。他说:“中国古话:为尊者讳,为贤者讳。这个道理我不是不懂。但是,为了真理,我不能用撒谎来讳,我只能据实直说。”他又说:“在背后,甚至在死后议论老师的长短,有悖于中国传统的尊师之道。不过,我个人觉得,我的议论,尽管难免有点苛求,却全是善意的,甚至是充满感情的。”
  引用季羡林对西洋文学系教授颇有微词的评价,还有另一个原因。按常情,一位学者的成功,中学是打基础阶段,大学就应当是学术研究发轫的阶段。像西洋文学系教授们那样的教学水平,是很难让学生发出什么“轫”来的。季羡林虽然在西洋文学系上了四年学,可是他后来研究的却是佛教梵文、吐火罗文,与西洋文学风马牛不相及,这是怎么一回事呢?是谁把他带上这条路的呢?又是谁给他发的“轫”呢?这里便不能不提到另外两位学术大师——陈寅恪先生和朱光潜先生了。



学术研究发轫



  季羡林上了清华后,最使他感到遗憾的还不是西洋文学系教授水平低下的问题,而是没能赶上清华国学研究院的开办时期。就在他入学的前一年,国学研究院突然停办了。为此,他常发出“吾生也晚”的慨叹。
  清华国学研究院成立于1925年。以“研究高深学术、造就专门人才为宗旨。”“其目的专在培养成下列两项人才:(一)以著述为毕生事业者,(二)各种学校之国学教师。”清华国学研究院的教师是大名鼎鼎的国学大师王国维、梁启超、赵元任、陈寅恪。王、梁、赵、陈被称为国学研究院的四大导师。
  在国学研究院里,一切现代化学校的烦琐规章制度,几乎都没有。它好像是旧日的书院,师生直接联系,互相了解。老师亲自指导学生从事研究,真正做到了循循善诱,因材施教。
  从这个研究院里毕业的学生,几乎都成了教授或学术界的著名人物。当年的年轻讲师李济,后来也成了大师级的人物,曾担任台湾中央研究院的院长。清华国学研究院,对20世纪中国学术界影响深远。
  清华国学研究院理所当然的成为当时文科大学生们心目中的圣地。一切有志于从事国学研究的青年,无不顶礼膜拜,极其向往。如若能够登堂入室,则视为三生有幸。
  可惜,它只存在了四年,便停办了。原因是:王国维与梁启超两位大师,不幸相继逝世。
  好在陈寅恪先生在国学研究院解体后,转至清华大学历史系任教授,正在开设“佛经翻译文学”的课程,季羡林便立即办好旁听手续,前去听课。
  陈寅恪先生少年出国,在东京上高中,后在上海复旦公学、德国柏林大学、瑞士苏黎士大学、法国巴黎高等政治学校、美国哈佛大学等著名学校学习,精通多种语言。他融合中西,学贯古今。从西北史地、蒙藏绝学、佛学义理、天竺影响,进而专治六朝隋唐历史,晚年又从事明清之思想研究,是一代史学大师。他不仅学问博大精深,而且是一位执著的爱国者。
  季羡林前去旁听陈寅恪先生的“佛经翻译文学”课,参考书用的是《六祖坛经》。他便到城里的一座大庙里去买了一本。听陈先生的课,使他有如石破天惊,茅塞顿开,如痴如醉,从此便把他引上了研究佛教梵语的道路。季羡林在《回忆陈寅恪先生》中写道:
  寅恪师讲课,同他写文章一样,先把必要的材料写在黑板上,然后再根据材料进行解释、考证、分析、综合,对地名和人名更是特别注意。他的分析细若毫发,如剥蕉叶,愈剥愈细愈深,然而一本实事求是的精神,不武断,不夸大,不歪曲,不断章取义,他仿佛引导我们走在山阴道上,盘旋曲折,山重水复,柳暗花明,最终豁然开朗,把我们引上阳关大道。读他的文章,听他的课,简直是一种享受,无法比拟的享受。
  这一偶然的机缘,促成了季羡林日后选择佛教梵文作为自己毕生从事的专业。当然并不是在听陈寅恪先生课的时候他就确立了这一志向。当时季羡林甚至还没想过要做一名学者,而且那时国内也无人能教梵文。只是陈先生在他心中播下的这颗种子,数年后,当他在德国碰到了闻名世界的梵文大师后,便开花结果了。
  季羡林在清华时,曾经与吴宓、叶公超、杨丙辰、郑振铎等几位老师十分熟悉。因为发表文章,写毕业论文等事情常到几位先生家里去请教,几位老师还请他吃过饭。但是惟独与陈寅恪先生接触不多。除了上课以外,从未去陈先生家拜访过。有时候,在校园林荫道上,在熙熙攘攘的学生人流中,季羡林远远地看见陈寅恪先生去上课的身影,身着长袍,朴素无华,肘下夹着一个布包,里面装满了讲课时用的书籍和资料。不认识他的人,还以为是琉璃厂某个书店到清华来送书的老板。他同当时清华留洋归来的大多数西服革履,发光鉴人的教授迥乎不同。陈寅恪先生不随流俗,特立独行的形象,给季羡林“留下了毕生难忘的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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