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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部分

世界文学评介丛书 文坛背后的讲坛-伏尔泰与卢梭的文学创作-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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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年过去了,朱丽做了母亲,她非常忠于她的家庭和孩子们。她曾向自己的丈夫坦白了她对圣·普乐的恋情,服尔玛表示信任和理解。但是,朱丽在这个没有爱情的婚姻中并没有感到幸福,她始终觉得自己割舍不掉对圣·普乐的爱恋之情,然而她又总是克制着自己,每当情不自禁的时候,她都请求上帝帮助,但这丝毫不能解除她的不幸。

  后来,服尔玛聘请了朱丽过去的教师来到了自己的庄园,一对恋人重逢了,可是,他们反而变得更加不幸了。他们忍受着感情的折磨,他们履行着各自的义务,不敢越雷池一步。

  一天,他们远离了庄园,在湖上荡舟闲游。暴风雨来了,他们逃到了一处断崖上。回忆使他们想起了许多亲切的往事,朱丽也非常激动。然而,她并没有敢正视自己的感情,而是发了许多议论,拼命用理智的声音来掩盖自己的痛苦。她用难以置信的诡辩来安慰自己:“那个长期欺骗我,也许,到现在还欺骗你的东西就是以下的想法:幸福的夫妇生活必须建筑在爱情的基础上。”

  但是,实际的生活证明朱丽的理论是毫无根据的,她非常痛苦,却又害怕承认这种痛苦。她死亡的原因是非常偶然的:她救了一个落水的孩子,得了重伤风,病没治好就死了。死变成了她的生活道路的最合理的终结,死对于她又不啻是一种解脱。临终忏悔时,她说:“上帝保卫了我的名誉,也预告了我的不幸,未来的事谁又能担保呢!活下去,我也许就会有罪了!”

  小说的主要情节就是这样,构成小说基本冲突的,就是“自然的道德”与陷入偏见的社会道德之间的矛盾。

  卢梭不但以朱丽和圣·普乐的命运来印证了他的学说、他的思想,而且还把两个世界——“文明的巴黎”风俗习惯和野蛮人的生活习惯作了对比。圣·普乐后来去了巴黎后,把他所见到的高等阶层的生活印象告诉了朱丽:“我觉得一切自然的感情在这里都被破坏无余了。”他带着悲哀和讽刺的笔调写道。他揭露了伪善、说荒、淫乱、女人忘记了做母亲的责任,贵族沙龙中的利己主义。最后,圣·普乐在作了一次环球旅行和访问了一些未开化的岛屿之后,狂热地投入到了大自然的怀抱中,找到了自己心灵的真正归宿。

  毫无疑问,在《新爱洛绮丝》中,卢梭对他的政治学说和哲学思想作了一次最形象化的表述。圣·普乐与朱丽,一个出身平民一个出身贵族。由于地位的不同,从一开始他们的不平等就产生了。圣·普乐满心希望爱情可以使他们平等起来,但是,他的愿望终于还是落空了。因为爱情,与那个社会里的其它东西一样,是没法独立的,它只是文明社会中的一个齿轮和零件。在一切都扭曲了的社会里,真正爱情是怎么也找不到一个适合于它生长的空间的。所以,他们的爱情从一开始就埋藏下了悲剧的种子,最后也只能是由他们自己来亲手掩埋这种爱情。他们只是一味抒情,不敢行动;一味挣扎,不敢反抗。终于,信奉自然道德的人还是成了社会道德的牺牲品。

  他们是无辜的。有罪的是扼杀他们的爱情的社会。

  这出悲剧是震撼人心的。然而,在中国读者的眼中,这无非是一个由于门不当户不对而引起的爱情悲剧故事,在中国传统的小说、戏曲当中,这样的故事屡见不鲜,这样,发生在异国十八世纪的这个故事似乎也就不值得大惊小怪了。它除了证明在法国封建专制的社会里,也有真的消亡、善的破碎、美的毁灭之外,还能有什么意义呢?而且,即使在中国封建社会那种门第观念极深的宅院里,地位不平等的男女主人公也时常会传出爱情的佳话,吹响正义的号角。他们或是私订终身,或是私奔他乡,在黑暗中给人以亮色,在压抑中给人以舒畅。可是,在 《新爱络绮丝》中,有着和中国封建社会青年男女相同背景与相同精神追求的圣·普乐、朱丽,为什么没有表现出中国式的果敢和执着呢?如果他们行动起来的话,他们不是也有许多机会缓解他们的痛苦,也有许多理由阻止他们的悲剧发生吗?

  实际上,这还是卢梭的思想在作怪。在卢梭看来,婚姻是神圣不可侵犯的,婚姻是一种美德的体现,而美德又是与他所说的自然状态相适应的。而且,在当时卢梭还写过一本书,在书中肯定了人类的婚姻关系。当然,卢梭的这种思想是有感而发的。当他目睹了上流社会的人们以损害婚姻关系为代价来寻欢作乐时,他的这种思想无疑是对那种淫乱的男女关系导致的道德风尚的沦丧的一种纠正。但是,当他把婚姻关系笼统地作为一种他所特指的合乎自然,又把不侵犯别人的婚姻笼统地当作了一种美德时,他似乎就陷入了一个怪圈:爱情是自然的,婚姻也是自然的,二者的存在都有其合理性。所以圣·普乐和朱丽爱得死去活来是自然的,他们没有以自己的行动损害朱丽的婚姻是合乎道德的,因此,痛苦是他们必然的选择,悲剧是他们合理的结局。然而,当卢梭强调爱情的自然时,他似乎忘了自然的婚姻必须以自然的爱情为基础,这是一个最自然的前提,而没有爱情的婚姻却是最大的不自然。在此基础上,损害这种不自然的婚姻关系就是合乎最高的道德原则,即自然原则。

  不过,尽管由于卢梭本人的矛盾使《新爱洛绮丝》显得阴郁、沉闷、充满了浓烈的感伤色彩,但是,它在当时的反响仍是巨大的,因为从这部作品里,所有的人都感受到了一种真正的感情的烈火的燃烧。在这种烈火里,虚情假意的贵族文学现出了它的原形。

  贵族文学是贵族阶级生活的产物。十八世纪法国贵族阶级的生活极为腐朽靡烂,最高统治者从摄政王、路易十五到玛丽·安东尼奈特 (王后,路易十六之妻),其骄奢淫佚、放荡不羁都是闻所未闻的。贵族因此竞相效尤,奢侈享乐、淫乱靡烂之风弥漫整个上流社会。在这种风气下,为贵族阶级享乐生活服务的精致的烹调术、舒适的房屋建筑、肉感鲜艳的室内装饰,纤巧轻灵的罗珂珂雕刻都大为时髦;给那些闲得发愁、醉生梦死的贵族男女提供精神享受的文学产品也应运而生,且品种繁多,花样不断翻新。

  在十八世纪上半叶为贵族上流社会提供了精致的文学食品的是普莱服和马利伏,他们的作品全都是以贵族男女关系为题材的。普莱服的小说以同情和感伤的笔调写任意出卖肉体和灵魂的荡妇,故有“感伤小说”之名;马利伏的喜剧和小说专写贵族男女勾搭、结交过程中的互相探测、互相挑逗、打情骂俏的心理,被称为“心理分析喜剧”和“心理分析小说”。此外,更有笔调猥亵、趣味病态的色情文学与他们二人遥相呼应。文学本来是清白的,可是文学却在贵族的把玩中变得肮脏一片了。

  所有的文学都是以表达感情为前提的,贵族文学所不例外。但是由于贵族文学本身就是一种病态的文学,所以里面传达出的感情也是病态的。然而,这样一种感情却被贵族视为文明的典范。在他们看来,一切高尚细腻的感情,特别是爱情,都是文明的产物。只有文明发展到一定的程度时,才会产生爱情这种精致的情绪。女人是在穿上了女人的衣服之后才成其为女人的,在这之前她只能算是女性,而没有女人又谈不上有爱情。因此,当时的许多人相信,只有为爱情蒙上一层面纱,才能让它变得高尚起来,使它更有价值;越是用委婉、含蓄、隐晦的言辞把它包藏起来,它才越显得细致、精致。而这样一种感情和感情表达方式在马利伏等人的作品中又有了最完美的体现。他们笔下的男女主人公在交谈过程中总是一个追一个逃,一个进一个退,充满了隐晦、含蓄、模棱两可的言辞,隐约地讲出心事,轻声地发出叹息,以符合传统,也就是符合文明的方式表现出自己的相思病。在卢梭看来,这种讲究的谈吐、伪装起来的温情脉脉所表达出来的爱情,这种高雅的礼仪培植出来的爱情,这种精致的文明修饰出来的爱情,是矫揉造作、极不自然和滑稽可笑的。他认为爱情和所有的一切一样,也应该处于自然状态。处于这种自然状态的爱情是猛烈的、火山爆发似的,而绝不是马利伏笔下跪着的恋人去亲吻手套尖时,还不忘记使自己的姿态保持优美。

  所以,在《新爱洛绮丝》中,卢梭用诗意的笔调描绘出了贯穿在男女主人公身上的那种健康的、神圣的、自然的感情:圣·普乐尽管有骑士的品质和美德,心中的感情炽热得却象烈火。当他在克拉伦斯树林里第一次亲吻朱丽时,引起的是触电般的感觉和感情的大火;当朱丽俯身回吻圣·普乐时突然昏厥,而这种昏厥又完全不是马利伏作品中那种卖弄感情式的昏厥,而是猛烈的感情在健康、纯真的少女身上所引起的强烈反应。

  真正的感情在《新爱洛绮丝》中爆炸了。它向文明的社会发出了挑战,它对畸变的趣味进行了清算,它让那些高雅和细腻杂交而成的爱情怪胎在自然的爱情面前害羞、嫌丑、无地自容。也正是这种纯洁的、自然的感情,激发了当时许多人的健康情趣,复活了他们被层层掩埋起来的感情。而从实际情况来看,这部小说在当时反响也是空前的,许多读者在阅读它时达到了如痴如迷的程度;甚至因为这部小说,卢梭还引起了许多妇女的好感,她们深信卢梭写的就是他自己的历史,他就是小说中的男主人公;她们想去卢梭那里看看朱丽的肖像;她们深信,“一个人不可能把他没体验过的情感写得那么生动,也只有根据自己的心灵才能把爱情的狂热这样地描绘出来”。

  对此,卢梭在《忏悔录》中写道:“在这一点上,人们想得是对的,的确,我这部小说是在最炽热的心醉神迷中写出来的;但是人们以为必须有实在的对象才能产生出这种心醉神迷的境界,那就想错了:人们绝对意识不到我的心能为想像中的人物燃烧到什么程度。”

  由此看来,这部小说之所以成功,也是因为作者在这部书中投注了一种激烈的感情。正因为卢梭把他自己那种自然人的感情移植到了他们所想像的两个人物身上,才使得全书通篇激情汹涌,逼人心魄。

  不能忘记的是这部小说还有一个最大特点,那就是情景交融。

  路易十五和摄政时期,无论是在贵族文学中还是在贵族们的现实生活中,客厅和花园都是他们谈情说爱的最好去处:在花园的林荫小道上,在客厅寂静的角落里,高雅的绅士和轻薄的贵妇人,装扮成小丑和小丑的情妇,调情卖俏、浪声软语。这是他们的化装舞会,这也是他们表达爱情的理想之所。而客厅和花园也就成了他们的装饰感情的风景。自然,那种精巧的室内布置,那种典雅的亭台楼阁与他们那种纤细的感情和乖巧的情感表达方式是和谐的。但是,如果说这也是一种情景交融的话,那只是一种缺少生机、缺乏活力的情景交融。

  在法国文学中,是卢梭首次使他笔下的男女主人公走出了户外,走进了真正的大自然中。为了避免繁琐,现在,就让我们看着著名文学史家勃兰兑斯是怎样描绘卢梭笔下的取景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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