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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部分

再见帕里斯-第15部分

小说: 再见帕里斯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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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起旁边几上的茶杯呷了一口。劣茶的苦涩和淡薄的香味令他的口腔觉得清净不少。 
    伙计凑过头来:“要按摩吗老板?” 
    “不用了。” 
    “要吃点什么喝点什么吗?可以叫外卖。面啊盖浇饭啊什么都可以。” 
    “不用了。”他摇了摇手。 
    伙计退去。 
    他躺着,一小口一小口地呷茶水,看着天花板。室内充满了按摩击打人体的噼啪声、招呼声、呼噜声、聊天声,以及挂在墙上的三台电视机三个不同频道的播放声。他眼看着墙上的挂钟,秒针循序渐进地走着格子。 
    有人推开门进来了。 
    他抬头看,望到进来的是超市收银员。那个鼻子上裹着纱布的英俊青年,手插在口袋里走进浴室。收银员望见了他,于是走上前来,道了声好。 
    “你也来洗澡?”出于礼貌,他发问。 
    “那是。”收银员说。“你洗完了?” 
    “啊。” 
    收银员的兜里响起手机铃声,在遭遇不闻不问的十几声鸣响后偃旗息鼓。收银员若无其事地问:“阿修呢?” 
    “在里面擦背呢。” 
    “噢。” 
    又一阵手机铃声响起。收银员掏出手机,按掉,关机。 
    “那我进去了。”他说。 
    “你来了?”修掀开门帘,说。 
    “啊,来了。你洗完了?” 
    “洗完了。我躺会儿,等你出来聊。”修走过收银员身畔,嘴角流出一丝笑意,伸手做势要摸他的鼻子,“怎么了这是?” 
    “刚和你说了嘛,”收银员坐下,弯腰脱鞋子。“被人打了。” 
    “被谁打了? 
再见帕里斯 /张佳玮
四十一
    门一开,几个中年男子走了进来。伙计殷勤地跑上去把豁开的门关上。靠门躺着的几个顾客被突如其来的冷风吹得一阵子哆嗦,急忙拉上被单。收银员把袜子塞进皮鞋里,立起身来,望见进来的几个中年男子中梳短发的一个,眼神定了一下。 
    “冤家路窄。”收银员说。 
    “哦?”修伸长脖子,看了过去。收银员默不作声地脱外套、内衣,一古脑儿地塞进衣柜。 
    修拉他的胳膊:“是那个梳短头发的,穿藏青色大衣的?” 
    “是。”收银员说,“不想被他看到。我先进去了。” 
    “好。”修放开他的胳膊,收银员拿着毛巾进了内间。修从他的铺席上扯过一条被单,像阿拉伯浴式的裹住腰。“老张!”他喊了一声。 
    那个梳短发的中年男子,拳打收银员的嫌疑犯,失去儿子的丈夫,抬起头来。“啊,阿修。新年还没见着你呢。你也来洗澡?” 
    “是是。”修走过去,接过老张递来的一支烟,从伙计手里拿过一个打火机点燃后扔回,“好久不见了。打从中秋节陪你去钓鱼,就没碰过头。你太太好?赶明儿去天福园吃鱼排去?” 
    “过段儿吧。丈母娘病又发了,医生说有麻烦。在中医院挂着呢。” 
    “吉人天相。老人家冬天咳嗽伤风,过了就好了。” 
    “这回说是扩散了,挺麻烦的呢。” 
    “那个呀……”修挠挠头,“那……那是挺难办的……” 
    “过年不提闹心事。”老张朝同来的朋友们挥挥手。“要说还是这里好。来习惯了。别的贵宾浴场什么的,不如这里舒服。” 
    “老张您就是这样一妙人儿,”修说,“特懂得享受。” 
    “人活一辈子就这么一回,不享受舒坦了怎么成?下半辈子另一说了。” 
    “那可不能这么说。我上次钓鱼就听你们华总说了,您那位令郎有出息着呢。说是年纪轻轻,还在上海上着大学呢吧?就会写小说,还发表,将来前途无量啊。” 
    “提他呢。养儿子有什么用啊。我是一直傻着。” 
    “怎么了?令郎过年没回来?” 
    “走了。” 
    “走了?” 
    “跟个女同学跑掉了。小孩子什么都不懂,就跑了。玩儿私奔呢。搞得我老婆每天跟我闹。到现在都没回来。” 
    “等等。”修的脸色整肃了下来,“您的儿子,令郎,是一中毕业的不是?” 
    “是啊。” 
    “姓张?” 
    “呵,那还能跟他妈姓吗?” 
    “那女同学姓余?” 
    老张的脸色也沉了下来,望着他,“阿修,这事你知道?” 
    修缓慢地抬起头来,看着天花板,仿佛目光能够穿透天花板,直刺苍穹,看到冥冥之中安排一切的造物主。老张听到修的口中喃喃说道:“天哪……” 
     
再见帕里斯 /张佳玮
四十二
    D 
    “哪位是徐南清?”帘子下伸进一个伙计的脑袋来,喊道。浴客们一起愤然的看着这个脑袋,盖因一阵冷风又漏了进来。 
    “徐南清有人找!”伙计扯着嗓子喊道,浴客们纷纷互相打量,门旁的几位或喊:“关门关门!冻死了!”或跟着喊:“徐南清徐南清!!” 
    “那我先进去了。”老张说。 
    “好,您慢慢的。”修说,坐回自己的铺席,失神落魄的。 
    “哎,”他说,“没事吧?” 
    “没事。”修说,出神的望着前方。 
    “我是徐南清!”浴间帘子一掀,收银员湿淋淋地跑了出来。“谁找我?谁找我?” 
    老张正进浴间,二人肩膀一碰,各退一步。彼此打量了一眼。收银员哼了一声。老张不再看他,自顾自进了浴间。收银员拖了块毛巾擦身子,开始穿衣服,一边喊:“谁找我?” 
    “我们走。”修说。 
    “好。” 
    他和修穿好衣服,修走到台前付了浴资。伙计为他们把帘子掀开。修先低头出去。他跟着。 
    一出门,他就看到收银员和他花枝招展的女朋友对立着。女朋友正在哭。妆被冲得落花流水。 
    “你都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了……今天是情人节呀……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 
    收银员保持着强硬的缄默。 
    女友伸手拉他的袖子。 
    收银员把袖子甩开。 
    “你知道……我以前都没有过男朋友……不知道怎么办,我真的……不知道,我哪里不好,你告诉我……我真的是爱你的呀……” 
    直到他和修走远,收银员都没有开口。他不断回头看那一对的情况,修则仰头看天。 
    “求你件事。”修说。 
    “怎么了?”他问。 
    “我,”修说,“要替汪老板做一个大的木工,他爸爸九十大寿。这个我不拿下来,会被催债的打死的。所以脱不出身。你替我去上海。” 
    “上海?” 
    “那一对男女,老张的儿子,余小狐狸精,会在上海。我觉得,是这样的。” 
    “我去?” 
    “你去替我把他们找回来。我有余小狐狸精的照片。把他们找回来,替老张把这事解决了。你别误会,我不一定是要和那丫头重归于好。我只是想有个了断。我想见她。” 
    “好。”他说。 
    “拜托你了。”修的手放在了他的肩上。 
    他默默默地点了点头。 
    “没想到啊,”修看着天边青色的云,嘴角露出了一丝自嘲的微笑,“我真成了忒修斯,她倒先当了海伦。” 
再见帕里斯 /张佳玮
四十三
    6。被围困的特洛伊城
    她点头,侧过脸来微笑了一下。 
    “我爱你,帕里斯。”她说。 
    “我爱你,海伦。”我说。 
    时间:2005年3月5日 
    我私奔后的第27天 
    A 
    黄昏的时候,下起了冰一般冷的雨。雨的声音细细碎碎的从窗外传了进来,让人想起蘑菇丛和花园。 
    桌上摆放着咖啡杯、绿色的苹果、橘子以及砂糖盒,像是塞尚油画的格局。 
    我坐在桌边,看着插电咖啡壶逐渐被充满。 
    我关掉电源,取下咖啡壶。 
    我听到背后的声响,是她在床上翻了个身。 
    我从厨房取了抹好草莓酱的面包,连着咖啡壶一起放在床头柜上。 
    她正蜷缩在被子里,抬头看我。 
    “你真好。”她说。 
    “下雨了。”我说。 
    她坐起身来,伸手朝床头柜摸去。我把眼镜递给她,将咖啡倒入杯子。她双手握住咖啡杯,轻轻啜了一口,“真暖和。”她说。 
    我递给她一片面包,她右手拇指和食指拈过,用舌尖舔了一下面包边缘的草莓酱,“好吃。”她说。继而咬了一口面包。 
    门外的邮筒响了一声,我走出门去,望见穿着雨衣的邮差正将雨帽戴好,重新走入雨中。我翻了一遍信箱,然后空着双手回房。她抬头怔怔的看我。 
    “没有吗?”她问。 
    “还是没有。”我说,“我已经告诉我所有认识的编辑,给我这个地址寄稿费了。到现在,快一个月了,都没有一个人给我寄来。” 
    她点了点头,小口地啜饮着咖啡,间或咬一口面包。 
    我坐在了床沿上,伸出手来触碰她的耳垂。她侧头。“痒。”她说。 
    吃完面包,喝完一杯咖啡后,她抬头看着我,“也就是说,”她说,“我们到现在都没有收入,对吗?” 
    “是的。”我说。 
    “还剩下多少钱?” 
    “我这里……”我摸一下自己的兜,抓出一把散钞。“二十,二十五,七十五……零钱一共是……一百七十三元。钱包里有九百元。那么是一千一不到。” 
    她点了点头,沉默了一会儿。 
    “在上海这种物价条件下,”我说,“一千多元可以供我们这样两个人活一个月。只要节俭一点。那时会有稿费寄来。我还可以和我认识的编辑打打招呼,让他们多给我介绍一点活来做。” 
    “你真辛苦。”她吻了我一下。“养家糊口的男人。” 
    “大男子主义的代价。”我说。 
    “你吃饭了吗?”她问。 
    “吃了。”我撒谎说。 
    初春的天色,因雨的来临而早早变暗。她望着窗外,雨缓慢地击打着外面的草坪。一只湿淋淋的黑白斑纹猫倏然跳上窗台,朝我搁在窗台上的皮鞋里钻去。 
    “猫!”她喊道。 
    我拉开窗户,伸手拿过皮鞋。 
    那纤细弱小的猫在皮鞋里抬起来头,以无辜的眼神看着我。我捏着它的后颈将它提了出来。被提着后颈的猫看上去可怜巴巴的,四肢无力地垂着,用哀怨的眼神继续打量着我和她。 
    她伸手从我手里接猫:“猫会疼的!” 
    “不会,”我说,“被提着后颈的猫不会感到疼。” 
    我看着下雨的功夫,她开始溜起了猫。出于无聊,我剥皮吃了一只橘子,然后开始削铅笔。用卷笔刀将一支支钝钝的铅笔削至尖细的过程使人愉快。卷下的碎屑,我用橘子皮包好,扔进了废纸箩。 
    “有人在吗?”敲门声响起。“小张?” 
    “在!”我说。“哪位?” 
    我把门打开,一个秃顶的中年男子正在收伞,伞上淋漓的雨水,一路滴在地板上。我将门关上,他已走进了房间。 
    “王老师,”我说,“下雨天的来。有事儿?先进来吧。雨大着呢。” 
    “王老师你好。”她抱着猫说。 
    “小张啊,啊,那个,”王老师对她笑笑,“小余姑娘你好,哎这猫挺可爱的。哪儿来的?哈哈……这个,房子还住得惯吧?” 
    “挺好的。”我说,“真挺好的,比我上学期住的那房子好多了。” 
    “是啊是啊。哎,小余姑娘,这猫哪儿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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