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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部分

张之洞评传-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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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⑥《清史稿》卷四百三十七,第12382页。
  ①《全集》,卷二二九,家书,致侄子密。

 
第二章 恶公羊,兼汉宋,通经致用——张之洞的学术宗旨
  起自先秦,“伦理一政治型”的中国文化便有“学治一体”的传统,将治学与从政看做由内而外的统一体。清代康熙皇帝甚得此中奥妙,他一语破的,打通道统与治统:”万世道统之传,即万世治统之所系也”,“道统在是,治统也在是也。”①早于张之洞半个世纪的清儒龚自珍也有类似论述:“一代之治,即一代之学也。……道也,学也,治也,则一而已矣”②。道、学、治三者之间,存在着客观的贯通关系是一回事,而从政、治学、求道者自觉地将三者统一起来,并在这几方面都取得令人瞩目的成就,则是颇不容易的另一回事。有清一代二百六十余年,真正集文治武功与文章学术于一身者,屈指可数。于晚清,更仅曾国藩、张之洞两人而已。
  张之洞四岁发蒙,所师从者,皆一时硕学鸿儒。之洞本人于学业又十分勤勉,“非获解不辍,篝灯思索,每至夜分”①,八岁即读毕四书五经,十岁开始习作诗文。青少年时代神游学海,发愤攻读的经历,不仅铺垫了他厚实的学问根抵,而且陶冶了他文儒旷雅的性情。之洞晚年曾语亲故曰:“吾生性疏旷雅,不称为外吏,自愿常为京朝官,读书著述以终其身。”②但是,以出抚山西肇始,之洞却走上封疆大吏、朝廷首辅的人生之旅,颇悖于其书生意气。不过,终其一生,之洞于文章学术时时萦怀,未有一日懈怠。在晚清学术史上,张之洞以其宗旨宏达、思理淹通、学派性鲜明而占有重要的一席之地。
  ①康熙:《四书讲义序》。
  ②《龚自珍全集·治学》。
  ①胡编《年谱》卷一。
  ②《全集》,卷二百二十八,《抱冰堂弟子记》。

 
第一节 力辟今文公羊说
  可以毫不夸张他说,没有哪一门学问像经学这样在中国传统学术中占有如此显赫的地位,对于社会政治、意识形态产生如此深刻久远的影响。
  从汉武帝时代开始,儒学逐渐凌驾于诸子学之上,一家独尊。儒家经书《诗》、《书》、《易》、《礼》、《春秋》,进而《论语》、《孟子》,成为只可注疏,不可评论;只可顶礼,不可怀疑的神圣经典。对于这些儒学经典的训解、阐释之学,便是经学③。经学既然是对儒经的训解、阐释,那么依据训解、阐释者的政治立场、学术素养、思维方式等等因素的千差万别。必然是人言言殊。不过,千差万别之中,又有大同小异者,于是形成若干经学流派。在经学兴起的汉代,这种流派主要区分为古文经学派与今文经学派。两派壁垒森严,相互攻汗。形成贯穿经学历史全过程的千年不息的大公案。
  张之洞生活的晚清,经学的今、古文之争呈现出经学史上仅次于汉代的热烈场面。对经今古文之争,张之洞持坚定的古文经学立场,深恶痛绝今文经学。“平生学术最恶公羊之学,每与学人言,必力低之。”①他的《学术》诗批评八十年代以来盛行一时的今文经学:
  理乱寻源学术乖,父仇子劫有由来,
  刘郎不叹多葵麦,祇恨荆棒满路栽。②
  张之洞于诗后自注:“二十年来,都下经学讲公羊,文章讲龚定庵,经济讲王安石,皆余出都以后风气也,遂有今日伤哉”。戊戌时期,张之洞与康有为等维新派在“忧愤同心”、“变通成法,以图久大,不泥古而薄今,力变从前积弊”方面,颇有共识,但对于康有为依本今文经学《春秋》公羊说而制定的托古改制变法理论,却大不以为然,曾当面规劝康有为放弃该说,但为笃奉今文经学的康有为所断然拒绝。之洞自己不便著文公开驳议,曾约请古文经学大师章太炎“为书驳难”,但未果。他还曾贿逼今文经学家廖平“著书自驳”①,廖居然应命,称今文是小统,古文是大统,张之洞为此颇为得意。
  为了全面、准确地评价张之洞持古非今的经学立场,有必要简要回顾经学今、古之争的来龙去脉。
  先秦时儒学与墨、道、法、名、兵、阴阳诸学并列,并未占据特别优越的地位。秦始皇行法家路线,焚书坑儒,使儒学遭受沉重打击。汉兴之初,行黄老政治,儒学也并不时兴。直至武帝刘彻时,董仲舒奏言:“今师异道,人异论,百家殊方,指意不同,是以上亡以持一统,法制数变,下不知所守。臣愚以为诸不在六艺之科、孔子之术者,皆绝其道,不使并进。”②武帝用其言,罢黜百家,独尊儒术。虽然实际上百家并未绝灭,但孔儒之学却逐渐取得学术止统地位,声势日张。武帝于建元五年(公元前一百三十六年)兴太学,置《诗》、《书》、《易》、《礼》、《春秋》五经博士,各以家法教授诸生。秦火之后,儒学先秦旧本多不存,五经博士讲授所据,均用两汉流行的文字隶书书写的经籍,故尔称为今文经学。西汉今文经学,最重《春秋公丰传》。《春秋公羊传》为战国时齐人公羊高所撰,口授流传,“至汉景帝时(公羊)寿乃与齐人胡母子都(生)著于竹帛”③。《春秋公羊传》开篇第一句便讲“大一统”,正合武帝口味。今文经学着重阐发经文的“微言”“大义”,为“大一统”作学理论证,故“公羊”学成为一时之显学。
  秦皇焚书,也有少量儒经或藏于空壁,或散佚民间,逃脱了毁灭的厄运。这些儒经用先秦的古籀文字书写,故称古文经。武帝时,古文经亦有少量传本,但未立博士,不列于学官,影响远逊于今文经。西汉未年,刘歆(?—23)向哀帝建议将古文经籍《春秋左氏传》、《毛诗》、《古文尚书》,《逸礼》列立学官,遭到今文经学家的激烈反对。王莽立”新”朝,刘歆为其“国师”。玉莽要援引古文经《周礼》作为政治改革的依据,刘歆则借王莽的政治势力为后盾,提高古文经学的地位。平帝时,古文经学终于立博士,与今文经学分庭抗礼。东汉中叶以后,古文经学压倒今文经学,盛极一时。
  与今文经学以开掘儒经的“微言”“大义”为宗旨不同,古文经学着意儒经的名物典章训诂,特别强调从文字训释人手,阐明经义。著名古文经学大师许慎(约58—约147)称“文学者,经义之本,王政之始。”①在这一根本区别之下,今古文经学分歧表现在诸多方面。
  1、对孔子和五经的看法不同。今文学家以孔子为政治家、教育家,尊孔子为“素王”,即不在位之帝王。他们认为孔子手订经籍,寄托自己的政治思想,以为治国之道。古文学家却以孔子为史学家,尊孔子为先师。在他们看来,孔子“信而好古”,“述而不作”,五经只是他记录下的历史资料。
  2、学术源流不同。今文经学讲究”师法”。“师法者,鲁丕所谓说经者传先师之言,非从己出。法异者各令自说师法,博观其义是也”。①他们斥责古文家不溯学术之源,古文经均为刘歆伪造,“毁师法,令学士疑惑”②。古文经学则讲究“家法”。“家法者,范晔所谓专相传租,莫或讹杂,繁其章条,穿求崖穴,以合一家之说是也。”③他们鄙薄今文学家抱守秦火之残缺。
  3、学风不同。今文经学大讲阴阳灾异,谶纬迷信,学风流于空疏、荒诞。古文经学注重名物训诂,学风较为朴实平易,但往往夫于繁琐。4、两派都崇尚三代,但对其具体制度,解释各异。今文家认为三代封建分五服三等,王畿内封国,天子五年一巡狩,有太庙,无明堂,无世卿,有选举,三公为司徒、司空、司马……。古文家却认为三代封建分九服五等,王畿内不封国,天子十二年一巡狩,无太庙,有明堂,有世卿,无选举,三公为太师、太傅、太保……。
  东汉未年,郑玄(127—200)以古文为学,兼采今文之说。综合今古文两派精华,自成一家之言,郑学蔚为大国,两汉今古文经学之争始告平息,但分歧依然存在,门户依然壁立。降及清代,今、古文经学之争于沉寂千余年后,重开战火。清代康雍乾三朝文网缜密,将士人逼人象牙之塔,文物考据之学得以长足发展,乾隆、嘉庆年间达于极盛。顾炎武(1613—1682)、阎若璩(1636—1704)、胡渭(1633—1740)、惠栋(1697—1758)、戴震(1723—1777)等大师辈出。与此相关连,古文经学也发展到空前高峰,“烂然如日中天矣。”①道光。咸丰以后,情况为之一变。太平天国风暴席卷半壁河山,西方列强的鸦片、大炮,撬开封闭的国门。清政府“积威日驰,人心已渐获解放,而当文恬武嬉之既极,稍有识者,咸知大乱之将至,追寻根原,归咎于学非所用”,“一时英拔之士,奋志事功,更不复以学问为重。”②脱离实际社会生活的古文经学未流受到严重冲击,而“喜以经学作政论”③的今文经学渐起衰势;勃然成风。
  清代今文经学复兴的前驱人物是庄存与(1719—1788)。庄氏“从幼人塾,即以古人自期”,“研经求实用”,“笃志深邃,穷源人微,独有会心。”④庄存与最重要的著作《春秋正辞》专门发挥《春秋》“微言大义”,认为“《春秋》以辞成象,以象垂法,示天下后世圣心之极。”“《春秋》治乱必表其微,所谓札禁未然之前也,凡所书者有所表也,是故《春秋》无空文。”⑤庄存与的外孙刘逢禄(1776—1829),继承了外家“庄氏之学”。他认为《春秋》“垂法万世”⑥“将以禁暴除乱,而维封建于不敝”⑦。他说:“圣人之道,备乎五经”,而《春秋》则是“五经之管钥”,”拨乱反正,莫近《春秋》,董、何之言,受命如响。”⑧经过刘逢禄发扬光大,今文经学“常州学派”⑨卓然而立。道光、咸丰年间,龚自珍(1792—1841)、魏源(1794—1857)目睹社会危机日甚一曰,承接今文经学要旨,“以经学作政论”,力图振颓起衰,挽大厦之将倾。龚自珍自幼从外祖父段玉裁(1735—1815)学习《说文解字》。段玉裁是戴震的及门弟子,《说文解字》是古文经学大师许慎的代表作品。因此龚自珍古文经学素养颇深,但是,他并不为文字考据之学所囿,其殷忧国事,救治社会“痹痨”的襟怀抱负与今文经学的“经世”倾向十分吻合,因而“好今文,说经崇庄、刘”,“往往引《公羊》义讥切时政,低排专制”①,其议论之激烈,感情之痛切,深刻影响了一代忧国忧民之土。梁启超评价曰:“晚清思想之解放,自珍确与有功焉。光绪间所谓新学家者,大率人人皆经过崇拜龚氏之一时期。初读《定庵文集》,若受电然,稍进乃厌其浅薄,然今文学派之开始,实自龚氏。”②魏源二十岁从刘逢禄学《春秋公羊传》,认为只有今文经学,才能“承七十子微言大义”。其“变易”思想,基本脱胎于今文经学“三统”(黑统、白统、赤统)“三世”(衰乱、升平、太平)说。他对乾嘉学派颇表不满,还攻击戴震有抄袭丑行。为晚清今文经学大张其军者,乃维新领袖康有为(1858—1927)。康氏早年亦酷好古文经《周礼》。曾写作宣扬古文经学的《政学通议》。后受今文经学家廖平(18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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