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德宏基(第一部)-第16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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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些话讲给三岁孩子听或许还可以,讲给朕听,朕能相信吗?”赵匡胤的情绪更冲动了。他移身下床,来回走了几步。“你以为徐妃是个弱女子,便事事都会逆来顺受?孟昶是谁杀的,她心里明明白白。她恨你,她把你说成是绕在皇城里的阴风!朕念你我乃一母所生,每每对你避让九分,每每对你信赖十分!这次北征,就有大臣劝朕带你前去。朕思来想去,以为江山社稷,还是交给自家兄弟才更放心,想不到你竟做出如此出格的事,这就是你对朕那十分信任的回报?”
“皇上息怒,免得伤了龙体。兄弟之间的事,皇上这样怒吼,让外人听见,也不值得。”赵光义态度冷静地规劝着。
赵匡胤并没有因此息怒,他气冲冲地走到北墙前,抓起仪仗架上一柄银白木斧,咣咣咣戳了几下地,说道:
“你真让朕伤透了心!”
“皇上,想想陈桥驿,臣弟等人哪个不是冒着杀身之祸拥你为帝?皇上今天贬这个,明天贬那个,大概出不了明天,臣弟也会被贬出京城。皇上就不怕臣弟等人伤透了心吗?”赵光义不软不硬地顶撞了一句。
“你!”赵匡胤气得只说出一个字,便歪歪斜斜要栽倒。赵光义连忙上前来扶,又大声喊道:“阎承翰!阎承翰!”
“小人在!”阎承翰应声推门进来,后面还跟着王继恩。两人匆匆赶到床前,帮赵光义将皇上安放好。赵匡胤一个劲儿干咳不止,嘴角还咳出了些白沫。赵光义命阎承翰:
“快去端些热水来,给皇上擦擦脸。”又对王继恩说:“你来得正好,本王正想问你,
皇上今晚喝药了没有?”
“喝,喝过了,是皇后亲手喂下的。”
阎承翰匆匆端来一盆热水,赵光义迅即从怀里掏出从家中带来的那方鹅黄丝帕往盆里一放,命阎承翰道:
“快给皇上擦擦!”
“是是!”阎承翰忙不迭把黄帕子拧干,伏在赵匡胤面前。
又是一阵咳嗽后,赵匡胤才逐渐安静下来。他感到浑身一点力气也没有了,闭着眼睛,喘着粗气。阎承翰拿着帕子给赵匡胤轻轻揩了揩脸,又小心翼翼地将他嘴角上的沫子抹干净,在盆里涮了涮,再次把赵匡胤的脸仔仔细细地擦洗一遍。
赵匡胤突然嗅到了一种奇特的香气,一种从未闻过的浓浓香气,渐渐地,他感到眼前出现了一片鲜花的海洋。红的,白的,黄的,紫的,蓝的,那斑斓的色彩,也是一生中从未见过的。他觉得自己的身体变得轻飘飘的,像要飞起来,飞起来。哦,真的飞了起来。飞呀,飞呀,飞呀……
赵光义一直在床前注视着赵匡胤神情的变化,方才还涨紫的脸,渐渐变得红润起来,喘息声渐缓渐匀,身体也不动了。
“皇上睡了。”王继恩瞅了赵匡胤半天,扭头对赵光义说。
“皇上这些日子过于劳累,火气也大。如今睡下,不知何时醒来又要唤人。我等今夜就候在这里,免得他醒时发急。”赵光义吩咐说。
“是是,小人们是熬惯了的,晋王还是回府歇息吧!”阎承翰说。
赵光义蹙眉说道: “皇上如此焦劳,本王就是累死也责无旁贷呀。”他倒背着双手来回走了几步,将刚才赵匡胤戳地的银斧放回仪仗架,然后来到案前坐下,把花蕊夫人那张诗笺悄悄揣起,低头伏在案上。
三鼓已经过了许久。蜷缩在赵匡胤榻下的阎承翰打了个寒战,觉得有点凉,站起来往炭盆里续了些炭,然后蹑手蹑脚地凑到赵匡胤身边,帮他把被子掖严实,又用手背轻轻往赵匡胤额头上一试,不对,怎么这么凉?他吓了一跳,反过手用掌心再摸时,像被毒蛇咬了一样惊叫了一声:
“不好!”
这声尖叫把王继恩也吓醒了。伏在案上的赵光义抬起头,愕然问道:
“出什么事了?”
阎承翰像浑身散了架一样扑倒在地:
“晋王,皇上他……!”
赵光义一个箭步奔到床前,见赵匡胤面色十分安详,身体却早已从头到脚冰凉了!
“你们是怎么看护的!”赵光义大怒,冲着惊恐万状的阎承翰和王继恩吼道。
“小人万死!小人万死!”
“速速传御医来!还有,皇后那里!”王继恩匆匆出宫,应声跑进来的几个小太监个个神情紧张,面面相觑。
四更鼓在狂风里响了几下。
赵光义走到阎承翰面前,盯着他问道: “你快说,皇上是怎么崩逝的?”
阎承翰惊魂不定,结结巴巴地说: “皇,皇上怎么就崩逝了?”
赵光义深深地吐了一口气,平静地对阎承翰说: “事已至此,随本王去光政殿吧!”又对另一个太监吩咐:“传命潘惟德,今晨百官入朝,只准进门,不准出门!”
这一天是开宝九年十月癸丑,也就是公元九百七十六年十月十日。当了十六年零十个月零八天大宋开国皇帝的赵匡胤,神秘地飞进了另一个世界。
宋皇后这一夜睡得并不踏实,一想到赵匡胤与自己重归于好,心里十分激动。香衾之中,她一会儿啜泣,一会儿祈祷,翻来覆去,直到三更之后,才渐渐地迷糊起来。她梦见赵匡胤笑呵呵地朝自己走来,那副和气可亲的面容,让她迫不及待地扑上前去,奇怪呀,赵匡胤却倏地不见了。“官家!官家!快别捉弄臣妾了!”她喊了起来。话音刚落,赵匡胤又出现了。不过这一次不是在宫里,而是在一片开满鲜花的田野里。她不再扑向他,只含嗔带笑地慢慢向他走去。快要走到他面前时,心里跳得很厉害,她闭上双眼,往他怀里偎去,不想这一偎,赵匡胤又像影子一样消失了,而她自己则立身不稳,一头栽倒在地上。
宋皇后睁开眼睛,宫里黑乎乎的,只有炭盆里闪着微弱的红光。她这才明白自己是从床上滚落到地上了。“真没出息!几年都熬过来了,一夜倒等不得了!”她暗暗嘲笑自己。刚想重新上榻,忽听得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皇后娘娘!皇后娘娘!”
“半夜三更,乱嚷嚷什么!”宋皇后听出是王继恩的声音。
“娘娘快开门,皇上他,他驾崩了!”
“什么?”宋皇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以为还在梦中。
“娘娘,皇上驾崩了!”
宋皇后这才一骨碌爬起来,冲到门前将门闩拉开,王继恩踉踉跄跄一头撞了进来。
“娘娘,晋王让娘娘快去皇上寝宫呢!”
“到底是怎么回事?”宋皇后慌得后退了两步。“皇上昨天还好好的……”
“娘娘别问了,快穿衣裳走吧!”
“哦,哦,走?”宋皇后语无伦次地说着。侍女们一股脑儿都围过来,帮她系好衣裙。
宋皇后好像突然醒悟过来,对王继恩说: “快,快去叫德昭和德芳,快呀快呀!”
“是是,娘娘,叫他们到哪儿?”
“废什么话,到本宫这儿来呀!”
不大工夫,两位皇子飞奔而至,宋皇后一把拽起德昭的胳膊说:
“快随本宫到前殿去!”
几个人磕磕绊绊进了大殿,五鼓刚好响起。因为昨天赵匡胤刚当着祖宗神灵的面立德昭为太子,所以宋皇后心中有数。她现在着急的不是去哭赵匡胤,而是要立即把德昭送上赵匡胤空下来的那张龙床上。然而当她奔到陛前时,一下子惊呆了: 赵光义早已安安稳稳地坐在了那张硕大的龙床上!
宽大的龙案上端端正正地摆放着一副冕旒。赵光义一只胳膊拄着头,像在沉思。见到宋皇后等人,他缓缓地把头抬起。
“晋王,你!”宋皇后圆睁着双眼,不知该说哪句。
“皇后!”
“晋王,你快让开,千万别犯上啊!皇上昨天刚刚立德昭为太子!”宋皇后嗓门很高。
赵光义示意一旁侍立的阎承翰扶宋皇后坐下,说道:
“皇后有所不知,太后老夫人早有遗命: 皇帝万岁之后,要传位给本王。为了防备日后有变,她老人家专门命赵普写下盟书,藏于金匮。本王不敢违太后之命,还望皇后深深体谅才是!”
宋皇后这才记起昨天赵匡胤对祖宗祈祷时所说“太后临终嘱咐儿臣不得立幼子为帝”那句话,赵光义现在用的就是这句话!可自己已贸然把赵匡胤立德昭为太子的话说了出来,这岂不反而成了欺君大罪?面对这个已经颇有权势的强大的晋王,她顿时慌得手足无措,再看看德昭和德芳,两个孩子都愣在那里。是啊,他们还太小,完全没有力量与这个羽翼丰满的皇叔抗衡。自己怎么办?两个孩子怎么办?她感到天立刻就会塌下来将她母子砸死!
她呜呜地哭出声来,伸出双臂将德昭、德芳紧紧地往怀里搂,像面对猛虎的绵羊一样绝望地看着赵光义,哽咽着问:
“那,我们母子……?”
“请皇后放宽心,天下还是咱赵家的天下,皇后还是咱赵氏的皇后。朕会与皇后和侄儿共享富贵,不必担忧!”
“朕?”宋皇后心中惊叫了一声。天啊!昨天的“朕”还是赵匡胤,怎么夜色未尽,“朕”就变成了他!
“王继恩,送皇后和皇侄回宫歇息!”
目送宋氏等人出了宫门,赵光义双手将案上的冕旒端到眼前,凝神注视着那一串串荡来荡去的珍珠,很久很久,他才抬起双手,将这顶皇冠稳稳当当地戴在了自己头上。
“陛下!”阎承翰跪奏。整个大宋朝,他是第一个改口称赵光义为陛下的人。“沈丞相、卢参政、曹枢密等人都候在殿外,百官也已陆续来朝了。”
“赵普到了没有?”
“赵太傅,赵太傅还没见。”
“火速命人去宣赵普,快!”赵光义大声对阎承翰说。“等赵普来了,宣百官进殿!”
刮了一夜的大风渐渐停了。
后周世宗柴荣显德元年(955年)〔辽〕穆宗耶律璟应历五年
〔即位后即显德二年〕〔北汉〕刘钧乾祐八年
〔南唐〕李璟保大十三年
〔后蜀〕孟昶广政十八年
〔南汉〕刘晟乾和十三年
〔吴越〕钱俶(奉正朔)九年
〔湖南〕周行逢(奉正朔)元年
〔荆南〕高保融(奉正朔)八年
后周世宗柴荣显德三年(956年)〔辽〕穆宗耶律璟应历六年
〔北汉〕刘钧乾祐九年
〔南唐〕李璟保大十四年
〔后蜀〕孟昶广政十九年
〔南汉〕刘晟乾和十四年
〔吴越〕钱俶(奉正朔)十年
〔湖南〕周行逢(奉正朔)二年
〔荆南〕高保融(奉正朔)九年
后周世宗柴荣显德四年(957年)〔辽〕穆宗耶律璟应历七年
〔北汉〕刘钧天会元年
〔南唐〕李璟保大十五年
〔后蜀〕孟昶广政二十年
〔南汉〕刘晟乾和十五年
〔吴越〕钱俶(奉正朔)十一年
〔湖南〕周行逢(奉正朔)三年
〔荆南〕高保融(奉正朔)十年
后周世宗柴荣显德五年(958年)〔辽〕穆宗耶律璟应历八年
〔北汉〕刘钧天会二年
〔南唐〕李璟中兴元年
交泰元年
〔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