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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部分

阀乱-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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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韩向方行事从来干脆,看准了就是戳破天来也不眨眼,怎么如今成了娘儿们?〃石友三埋怨道。
  韩复榘又是一声长叹:〃离开咱西北军,我还真狠不下心来。再说,投阎锡山可不是挖尿窝窝玩,弄不好输个鸟蛋精光。〃
  石友三道:〃要不我去跟他们接接头再定?〃
  韩复榘嗯了一声,听不出是愿意还是不愿意。
  石友三上马走了,韩复榘背了手在院子里转几个磨磨,进了屋里,向参谋长李树春道:〃传我的命令,在这儿扎营,歇几天再走。〃
  李树春答应一声要去时,韩复榘又叫住他道:〃你去跟那个老槐树下边那个算卦的说说,让他跟我干吧,别瞎了他一身本事。〃
  
  
  二、离晋归冯
  
  正在苏联的冯玉祥得了西北军大败的消息,立马动身回国,由库伦进包头,过大漠,出阴山,涉戈壁,马不停蹄到了绥远的五原。
  在五原,冯玉祥拿定主意,把西北军组成国民军联军,扛起北伐的大旗,呼应南边蒋介石的北伐军,再出潼关,横扫张作霖、吴佩孚……
  冯玉祥一边收拢西北军的败兵,一边紧着派出人去联络韩复榘、石友三;催他们快快带着人马掉头归队。
  冯玉祥扳着指头算着;派去联络的人今天应该回来了;可到现在还是没见着影儿,像在火上烧着一般,坐立不安;在五原县府里不住地转圈儿。
  〃总司令。〃联军政治部部长石敬亭过来道,〃韩复榘的人到了。〃
  冯玉祥像是突然惊醒了似的,急急问道:〃韩复榘呢?韩复榘没来?〃
  石敬亭说:〃来的人说,韩复榘正在养病,来不了。〃
  〃噢。〃冯玉祥一脸的失望;问,〃来的人还说了什么?〃
  石敬亭说:〃也没多说什么,只是话里听得出来,韩复榘眼下还没拿定主意,他怕投了阎锡山,总司令饶不过他。〃
  冯玉祥长长叹了一口气,道:〃韩复榘是块带兵的好材料……〃
  〃可这人忒不地道……〃石敬亭愤愤地说,〃依我看,韩复榘不来也罢,少了张屠夫,咱也不会带毛吃猪。〃
  冯玉祥露了诧异神色看了一眼石敬亭。
  〃他有今天,全仗总司令提携。总司令对他恩深义厚,往日里他自个儿说起来,也是眼泪溜溜地感激不尽。可到了节骨眼上,一拍屁股投了阎锡山!〃石敬亭哼了一声,〃疾风知劲草,板荡识忠臣。这种没骨头的人,给咱西北军丢脸,也给总司令丢脸……〃
  冯玉祥挥挥手,截断了石敬亭的话头道:〃你去察看一下出关的队伍,给吉鸿昌他们几个再紧紧缰绳,让他们一定听从孙良诚的招呼。〃
  石敬亭转身去了。这当儿,一阵猛似一阵地刮起风来,满世界都是呜呜声响和飞扬的尘土,连头顶上的太阳也像让风吹得簌簌发抖。
  〃韩复榘……〃冯玉祥轻轻唤了一声。
  韩复榘是他亲自招进兵营的,也是他一手栽培起来的,两个人就像父子一般。多少年过去了,韩复榘刚投军入营时的情景,冯玉祥如今还记得真真切切。
  那是宣统二年春天,冯玉祥在新民府招验新兵,第一次见到韩复榘。那时的韩复榘倍儿精神一个后生,冯玉祥一见便有些喜欢。
  冯玉祥问韩复榘:〃你是从哪儿来的?〃
  〃河北霸县东台山。〃
  〃种地的?〃
  〃种地。〃
  〃哈哈,好,好。我也是种地的出身,种地好。识得字?〃
  〃识得。爹是教书的。〃
  〃噢。我问你,你当兵想干什么?〃
  韩复榘没打顿儿答道:〃长官叫干啥就干啥。〃
  冯玉祥大笑道:〃那你以后不当兵了又干什么?〃
  韩复榘略一思忖,闪念间一想适才冯管带的话,顿时有了主意,挺了胸膛朗声答道:〃回家种地!〃
  正对心思!冯玉祥又是一阵大笑,立马把他留了下来。
  冯玉祥看这韩复榘人机灵,又识得字,便把他安在自己身边当个司书生。没多久,韩复榘就让冯玉祥见识了他的胆量。
  那天,几个兵捉了一个土匪,押到冯玉祥面前来。这土匪是个滚刀肉,不要命的角色;虽说五花大绑,还是跳着脚破口大骂,凭冯玉祥怎么呵斥也不住声。冯玉祥的兵气得与这土匪对骂起来。十几个人正吵着热闹呢,却没想到韩复榘一声不响靠到了土匪身边,猛不丁抡起大刀照准那土匪的脖子便剁了下去。众人吃了一惊,缓过神来时,那土匪的脑瓜已是骨碌碌滚到了地上,鲜血喷了近旁的弟兄一脸一身。当时,大伙儿望着刚进营没几天的韩复榘合不上嘴,像是不认得他一般。冯玉祥当时暗暗地叫了声〃好小子有胆气〃,便改派他做了卫兵。
  后来,冯玉祥又看出这韩复榘不但胆子大,还是个会说话的猴子,机灵得很。
  有一回,卫队捉了一个吸大烟的军官,押到旅部请示冯玉祥如何处置,冯玉祥治军极严,按照规矩,咔嚓一刀剁下脑袋了事。可这人是陆建章的本家侄子,并非寻常人物。陆建章是袁世凯的心腹,冯玉祥的老长官、内姑丈,还曾救过他的性命,侄子到冯玉祥手下当兵时,陆建章曾留了话要他多加照应。这回犯下大事来,倒使冯玉祥怀里揣个刺猬,抱也抱不得,掐也掐不得,扔也扔不得。看到众人围在身边等着他下命令,冯玉祥啪一拍桌子,怒喝一声:〃大胆!〃背起手出了院子。石友三挽了袖子绰起大刀道:〃这活儿归我,好几天没动刀子杀人了,筋骨都松了。〃韩复榘转了转眼珠子,上前一把拉住石友三,说:〃还是我来。〃提着刀子押着那人去了。过了几个时辰,却见韩复榘一个人耷拉着脑袋回来了,对众人道:〃半道上我到个墙旮旯尿了泡尿,那小子一转眼没了影子,追了半天也没追上。〃冯玉祥眼珠子动也不动地盯了韩复榘半晌,韩复榘垂了眼皮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冯玉祥嘴上骂了几句,心中却暗挑大拇指,这小子有心机!
  从入营当兵,韩复榘便跟着冯玉祥东拼西杀,得了许多功劳,成了西北军里数得着的战将。去年冬天打天津直系李景林,韩复榘更是出了老大风头。那一仗打得惊天动地,西北军不顾死活猛攻,李景林豁了性命死守,直杀得血流成河,尸体摞成了堆。眼看天津拿不下来,冯玉祥眼珠子冒火,指着韩复榘喝道:〃韩复榘你平日的本事哪儿去了?节骨眼上熊了么!〃当时韩复榘在第一军第一师第一旅里当旅长,听了这话一声不吭,黑着脸扭头便走。过了一袋烟工夫,一阵震天呼喊陡地从不远处响了起来,接着就见一彪人马风一般向直军阵地卷过去,最前边是一簇骑兵,后边紧跟着一队步兵。冯玉祥忙举望远镜看去,只见最头前那人光着膀子,抡着刀催马向前猛冲,炸弹在他左右不断炸开,近旁的骑兵接连倒下。〃韩复榘!〃冯玉祥禁不住叫了一声。眼看着韩复榘纵马狂奔,直冲到城壕边上,炸起的烟火眨眼间把他淹没了。〃完了!〃冯玉祥心中一凉,连声命令立马吹号,所有人马一起进攻,自己也抡了枪直冲上去。号声响起来,西北军跳起来一起猛攻,一阵拼杀,终于打进了天津。冯玉祥进了城,却见韩复榘迎上来,浑身上下除了灰便是汗。冯玉祥心口窝一阵发热,紧着上前几步,一把抱住了韩复榘的肩膀,两行泪直流下来:〃韩复榘,你还活着?〃韩复榘却是大咧咧地道:〃冯先生,我把火车站拿下来了。〃冯玉祥哑着嗓子道:〃好,好。攻天津的头功是你的。〃几个将领到了跟前,七嘴八舌夸赞韩复榘英雄了得。冯玉祥把自己的棉大衣脱下来扔给了韩复榘,道:〃快把身上拾掇干净,到一师当师长去……〃
  十几年不离左右,冯玉祥对韩复榘就像对自己的手指头一般清楚,韩复榘是头犟驴,性子烈,眼珠子长在脑瓜顶上,谁也不放在眼里。可在他冯玉祥跟前,却从来都是服服帖帖,不说个不字。韩复榘投了阎老西,冯玉祥确实有些气恼,可他不信,韩复榘真的就把多少年的情分一掉头给扔了。
  这当儿,冯玉祥站在风地里,越想越多,越想胸脯子越热。临了,嗐了一声,收了心思,拔步便向司令部走去。
  不远外,突然,随风吹过一阵歌声来,
  回首当初尽是一般龙虎,
  淮阴留侯帝皇师,
  辱胯下,拾草履,
  孔明将相才,
  茅庐遮风雨,
  纵那赫赫郭汾阳,
  堂堂岳忠武,
  外交俾斯麦,
  探险哥伦布,
  彼丈夫我丈夫,
  快后尘将步。
  那是西北军的军歌。劲风撕扯着漠北,沙尘漫天扬起,扑打着混沌的天空。绥远五原县府的广场上,一面大旗被风拉得直直的,只有旗角在不住地抖动,连声发出〃噼啪〃脆响。此时歌声伴着风声,倒增了许多粗犷与雄浑。
  冯玉祥前脚还没迈进司令部去,嗓门儿已是响起来:〃我要到包头去,亲自给韩复榘打电话!〃
  一得了冯玉祥从苏联回到五原的信儿,在晋军绥远都统商震第十三师当了师长的韩复榘便有些心动,可等到冯玉祥派人叫他回去时,却又犹豫起来。
  韩复榘心里透亮,在山西,他就是扒出心来给阎老西吃,人家也嫌腥气,照样把他当外人防着。冯先生跟他才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真心地疼热。只有在西北军,他韩复榘才有翻跟头的地儿。
  韩复榘提溜着放不下的是,有了投阎锡山这事儿,冯玉祥饶不过他。
  一从军便跟着冯玉祥,多年来不离左右,韩复榘对冯玉祥知根知底。冯先生治军,怀的是菩萨心肠,使的却是霹雳手段,眼里从来揉不得沙子。与部下同甘共苦,可规矩从来说一不二,尤其对亲手提拔起来的军官,那就像老子对儿子,容不得丝毫差池。犯了事儿,脸一黑,连打带罚,绝不含糊。韩复榘真真地记得,多年前有一次集合,旅长宋哲元晚到了一袋烟工夫,冯玉祥便当众指着宋哲元鼻子大骂起来,宋哲元赶紧跪倒在地,全旅人眼见旅长跪下,也齐刷刷地跪了一地。临了,冯玉祥还是打了宋哲元二十军棍方才罢了。
  当年打谷良友的事也是韩复榘亲眼见的。谷良友比冯玉祥大了几岁,两人是多年的朋友,还是盟兄弟,私下里很是要好。那一年,谷良友在冯玉祥手下当团长,冯玉祥到包头巡视,谷良友在车站迎接,冯玉祥闻得谷良友嘴里有些酒气,二话不说,一声喊喝,放倒了噼噼啪啪便是一百军棍,把个谷良友打得两个来月都不能下地。
  违了军纪尚且如此,临阵投敌岂能轻饶?韩复榘就怕回到西北军里,冯玉祥一抹脸给他好看。又怕如今不计较,往后给他小鞋穿。韩复榘的算盘拨过来拨过去,到底不能狠心定下去还是留。
  正掂量得头大呢,石友三来了电话,说他已是打定主意,开回西北军去,还劝了韩复榘半天。韩复榘听了,虽是没给石友三准话儿,心里更是活动起来。
  正在坐卧不安,手下来报,阎老西的队伍向这边靠过来。韩复榘立时警觉起来,断定阎锡山已得了消息,要来绊他的马腿了。冯先生那边八字还没一撇,这边要是让晋军围个结实,他韩复榘不上不下,进不得退不得可就险了。
  这时,电话响了,拿起话筒,一开口便听出是冯玉祥的嗓门儿!韩复榘情不自禁并了两脚立正,哽咽着叫一声:〃冯先生,我,我,我……〃
  〃听说你身子不舒坦,不要紧吧?〃
  韩复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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