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沉烟-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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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间屋里守一辈子，守着个林二少奶奶的名份，等一个讨厌自己的男人回来，然后，再继续一个人守下去。有意思吗？”杜若悲伤的笑了一下，“娘，你知道我活不长了，我肯定是活不长的了。”
杜夫人神色微变，终于叹了口气道：“好孩子，事到如今，娘不妨实话和你说，林大人官居东南都统制，在军中的位置仅次于御营使，手中掌管着朝庭三成的精兵。你也知道，你大哥是侍候太子的通直郎，咱们一家子也都等于是太子府的人。和林家结亲，其实就是太子殿下的意思，你说你爹和我怎么敢不点头。”
“再说你哥那头，早些年皇上原本允他尚宁云公主的，可这两年又没了声息，你哥年纪也大了，老这么拖着不上不下的也不行。太子殿下说了，只要林家这边事定，他就亲自向皇上开口，把宁云公主下嫁给你哥哥，了了咱家这桩心事。”
杜若低着头，心里一片凄凉。果然是一桩好亲事啊，每个人都从这桩亲事里得了好处，唯有她，是被牺牲的那个。
杜夫人轻轻拍着她的手，轻声道：“我知道你委屈，可只要是女人哪有不受委屈的。再说，我和你爹也特意打听过，知道林二少家世配得过，人品也并不坏，连对下人都放纵得很，这才同意的。可谁也没想到竟出了这么一桩事。现如今，你再是怨我恨我，我也只能认了。”
杜若半晌不语，过了好一会儿才抬起头道：“娘，要是您还心疼孩儿，就帮着孩儿离开林家。再在这屋子里住下去，我肯定会死的。”
杜夫人微微皱眉，似是想发作，却又忍住了：“你怎么还没死心？林二少是男人，他逃婚世人只会赞他洒脱不羁，当成一桩风流韵事。可你若走了，你知道会被人骂得多难听？若儿，你别天真了，男人和女人是不同的，男人能做的事，并不代表女人就可以做。”
“我不逃，我只是不想住在这个林家大宅子里头。”杜若凄凉的笑了一下，“被他收过房的两个丫头也在这院子里，我们三个天天眼对眼看着，这滋味……这滋味怎么受得了。”
其实在杜夫人和林夫人说话时她便在猜测，自己洞房之夜饿肚子的事和那两个丫头未必没有关系。人家毕竟根基深厚，又是被正式收过房的，杜若一个空降部队想压到她们的头上去，哪有那么容易。
杜夫人半晌没说话。
杜若抓着她的手哀求道：“娘，您就可怜可怜女儿行不行？”
杜夫人这才慢慢地道：“你离了这里去哪儿呢，总不能再跟我回东京都吧。”
正说到这里，屋门被轻轻推开，一直留在屋外的月荷匆匆的走了进来。她几步走到了杜夫人的边上，扫了杜若一眼，似乎有些犹豫，但还是开口道：“夫人，奴婢刚刚在外面听到一个消息。”
“什么事？”杜夫人明显有些不悦。
月荷又看了看杜若，才低声道：“奴婢在外面听他们下人嘀咕，说是刚刚林夫人动家法的时候，林二少爷的一个丫头哭着说自己怀了孩子了。林家这儿会正在请郎中诊脉呢。”
啪！杜夫人重重的一击拍在床沿上，怒道：“这也太过份了！”
杜若也怔了一下，只觉得满头黑线。果然这天底下的事没有最狗血，只有更狗血。她嘴巴瘪了瘪，往杜夫人怀里一扑，放声大哭：“娘，孩儿真的没路可走了，孩儿没脸活了。您要不让孩子离开这个鬼地方，孩儿就死在您面前，一了百了，也省得以后被人欺负死。”
杜夫人的眉头都皱成了一个疙瘩。林家的情况她是知道的，本宗到林老爷这一辈只有两个儿子，老大三年前娶了本地一个富户金家的女儿，小夫妻三年勤辛努力却只生了个女儿，这会儿老二房里的丫头跳出来说怀了林家的种，也不管是男是女，林家是肯定要让她生下来的。林家老二打死不肯进洞房，宁可一走了之，这让杜若在林家的地位原本就已经够尴尬的了，这会儿房里再多一个有了孩子的侍妾，她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确实也难以自处。
杜夫人叹了一口气，觉得自己两个嫡亲的女儿都没让她这么操心过。偏生这个老三，从订婚开始就不省心，乱事一桩一桩，桩桩都让人头大。
杜若哭了半天，见杜夫人不吭声，一咬牙，从杜夫人怀里挣扎着直起身子，连滚带爬的下了床，跑到妆台前打开镜奁，飞快的从里面摸出把做女红的剪刀便往自己脖子上扎。
杜夫人吓得魂飞魄散，一把从后面抱住她，连声道：“我的儿，有话好好说，没有过不去的坎，你想开着些。”又一迭声地叫：“秋荷、月荷，你们还不把小姐手里的剪刀夺下来！”
秋荷和月荷两个也吓得手脚酸软，忙上来一边一个抱住杜若的胳膊。再看杜若的颈子却已然被剪刀的尖子划出了一道血线，几滴殷红的血珠子从里面慢慢渗了出来。
杜夫人见只是划破了个口子，一颗心咚的落回了肚里，紧接着眼泪就飙了出来，一边哭一边捶着杜若的肩：“你个傻孩子呀，有什么话你不好好商量，你偏偏去寻死！你是存心要你娘的命啊。你死了，我可怎么回去和你爹交待……。”杜老爷留在京城，诸暨城里只有她一个人主持这桩婚事，如今弄成这样，她心里也早就委屈得要死，只是当着杜若的面还强撑着，这会儿被一逼一吓，终于也忍不住哭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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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更新时间2008…12…20 0：59：21 字数：269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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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女两个抱头痛哭，说来也确是凄凉。月荷陪在一边直抹眼泪，秋荷则慌得跑出屋去找创药。哭了一会儿，杜夫人先止住了，抽出锦帕擦了擦眼角，道：“我苦命的儿，你已经嫁进林家，是生是死都是林家的人了，这就是你的命，你就认了吧。”
杜若却只是哭着摇头，她身子弱，一时接不上气来，便又有点要昏过去的样子。
说话间，只听得屋外脚步声响，林夫人扶着两个丫头带着秋荷匆匆奔了进来。她先前是得知林二少房内丫头怀孕的事才赶过去的，这会儿又是得知杜若再次自尽的事又奔了回来。也来不及召软轿，单凭着两条腿跑来跑去，可怜她原本是养尊处优的当家主母，哪吃过这个苦，累得脸青唇白，喘息不止，由两个丫头扶着进来了。
一进屋，便喘着气道：“快些快些，快给二奶奶把伤口包起来。”她身边的一个丫头应了一声，取了伤药轻轻洒在杜若的颈间，又用白绸小心的裹了起来。林夫人这才一屁股坐到了椅上，抽出块锦帕，在眼角按了两下，抽着气哭着：“我这是作了什么孽啊，生下这么个不孝的东西出来，一点都不给爹娘省心，巴不得累死我们全家才算完啊。”
杜夫人哼了一声，站起身坐到了林夫人身侧的椅子上，冷冷地道：“您家的二少爷、我家的那位三姑爷哪里是不孝了，他是孝得很呢。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他眼看都要给林家添孙子了，还不算是孝顺？”
林夫人一噎，僵了片刻，终究还是苦着脸道：“亲家母，事已至此，总得解决不是。您消消气，喝口水，咱们慢慢谈。”说着看了身边那个丫头一眼，那个丫头也机灵，忙到桌上取了两只茶盏，可刚刚拎起桌上搁在暖盅里的那只茶壶便楞了一下。有些慌乱地道：“夫人，这水凉了，我再去换一壶。”
“是凉了还是没有？”杜夫人淡淡地道。
那丫头也不敢作声，眼睛只是瞅着林夫人。林夫人微一皱眉，斥道：“站这儿做什么，还不快去。”那丫头忙应了，低着头捧着暖盅去了。
杜夫人冷笑道：“我人还在这儿呢，我女儿就被欺负成这样，屋子里雪洞似的，连一口水一点吃的都没有。若是我走了，只怕她也活不过三天去。要是我亲生的女儿倒也算了，丢这儿随你们糟践去，偏又不是我生的，亲家母，你是不是存心想让满京城的人都指着鼻子骂我心狠手辣，逼死庶女？”
林夫人陪笑道：“您可是多心了，我哪里是那个意思。”
杜夫人看了她一眼：“你也别怪我说话刻薄。若儿虽不是我身上掉来的肉，却也是我一点点拉扯大的，看得也跟眼珠子差不多。瞧着她如今这样，你说我怎么能不心疼。现如今我那三姑爷房里连丫头都有身子了，我这女儿却还没见过他夫君一面，这也实在说不过去吧。”
林夫人继续陪笑：“您说的是。”
“依我看，既然你们府里马上就要添丁进口了，也忙，我这女儿从小娇生惯养的，一时一刻照应不到就要生病。若在这里住下去，只怕会耽误你们正事。反正姑爷也不在府里，就让她出去住几天清清心也好。”杜夫人淡淡地道。
林夫人脸上的笑容一滞，倒像是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似的泛着苦味，过了一会儿，才道：“只怕不妥吧，毕竟是新娘子，刚成亲就搬出去，也不合规矩。”
“规矩？原来你们林家的规矩是新郎倌要在洞房之夜逃婚玩的。”杜夫人不客气地道。
那边厢杜若已经悠悠的清醒了过来，颈上裹着白绸巾扶着秋荷走到了两位当家主母的身边，脸色苍白，眼睛红肿，一副凄凄惨惨戚戚的模样。林夫人忙伸手扶住了她，满脸都是心疼：“快别站着了，赶紧坐下歇歇。”便有丫头过来扶着杜若在林夫人身边的凳子上坐了下来。
杜夫人问道：“我的儿，我刚刚和林夫人商量了一下，暂让你出府住一段时间，等身体调养好些再回府。你的意思怎么样。”她确实是怕了杜若再动不动的寻死觅活。自己在身边的时候还能盯着瞧着，若是走了，保不准哪天杜若就一根绳子上了吊，或者是一刀抹了脖子。尤其是她这个女儿还是有不良前科的，任性起来，向来不怎么把生死放在眼里。
杜若听了，低着头，只是一个劲的掉眼泪。
杜夫人叹了口气，转向对林夫人道：“我想了一下，恰好若儿他爹几个月以前在诸暨边上买了个庄子，原是打算给若儿做嫁妆的，地方不大，图的是个清静。我看暂时让她到那儿住些日子，等姑爷回来了再接她回府也不迟，你看怎样。”顿了顿，又道：“姑爷房里的那个丫头既然有了身子，那就不能随便安置了。这以后在一个院子里住着，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若儿受些委屈倒也罢了，要是那个丫头有什么头疼脑热的，这可怎么说得清呢。”
林夫人勉强笑了一下：“倒也不至于。我看若儿这孩子是很乖的。”
“她是我们杜家的女儿，当然是懂事的，怕只怕有些没脸没皮的人没那么明白事理。”杜夫人抢白道。
屋内一阵静默。幸好那个打水的丫头捧着暖盅正走了进来，给两位当家主母和杜若一人斟了杯热茶，这才不至让屋里的气氛过于尴尬。林夫人犹豫了片刻，道：“那这么着，我这就去和老爷商量一下。若儿毕竟是咱家明媒正娶的二少奶奶，这刚进门就要搬出府去住……”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