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绯糜-第1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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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院子的欢腾，菲菲突然递了根长竿的烟花棒给我们：“来，拿着，一人一根。”
我忙塞回给她：“这么生猛的东西你们放吧，我玩这个。”我拿起地上的仙女棒点上。
“我也不行。”许沁羽顺势从我那里拿了一半过去。
“没出息，行吧行吧，姐给你们放！”菲菲说着，点了火，举着棒子冲天，咻的一声，一道红光冲上天空后又炸开。
“哎，一群小鬼头是大了一岁，我们几个又老咯。”看着热闹的场景，许沁羽感叹道。
“又不是妖精，人哪有不老的。”
“昨天照镜子都发现我有皱纹了。”
我靠过去：“哪里哪里，我看看。”
她哗的一下转头：“皱纹是不能随便暴露的。”
“切，我都看到了。”
“在哪？”她慌张地瞅着我，我顺势往她面上一指，“喏，那么长一道。”
她空出一手捂着脸：“完了，白擦那么多粉了。”
“吓，老实交代，造几层假了？”
菲菲放完炮，听了我们的话接口道：“沁羽再假也赶不上你啊，你说说，全身上下有哪里是真的？”
许沁羽捂着嘴在一旁笑，我黑了脸，挥舞着烟花棒向她冲去：“闻菲菲，你找死！”
“啊，杀人啦，柳棉絮杀人啦！”
我的动作顺着菲菲突然的撞击停了下来，齐濬稳稳地将她抱在怀里，皱着眉头说：“闹什么呢，闹成这样？”
菲菲看了丈夫一眼，眉眼透着淡淡的娇羞，真是难得啊，难得的小家碧玉啊，我识趣地推开，脚步立马撞上一个小小的身子，我一低头，寻寻立刻向我求救：“妈妈，妈妈，天御欺负我。”
我蹲下：“他怎么欺负你了？”
“他把响炮扔在我脚边。”
“那你就扔回去，也吓吓他。”
“我不怕，可是他把齐艾妹妹弄哭了。”她手一指，我顺势看去，果然，一身白色羽绒服的小娃娃肚子站在寒风里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哭得好不伤心，她的脚边都是一个个的响炮残渣。
罪魁祸首早已一溜烟地不知跑到什么地方去了。
“寻寻，你是姐姐，做姐姐的要关心妹妹知道吗？”
她似懂非懂的点头：“我去拿洋娃娃给齐艾玩。”
“嗯，去吧。”
漫天烟花里，齐濬抱着菲菲在角落里说着什么，柳家三口最是热闹，哪里放完了哪里就接上，天御干脆抱了他的战斗机，坦克出来跟齐辛玩。
嬴锦廷坐在一边低头跟天影说着什么，放眼望去，只有邹旭尧一个人站在空地上，摇着手上的仙女棒。
仙女花棒闪闪的，照得他的脸忽明忽暗，它燃烧的时间很短，就只有40秒，40秒后，他已是满面笑容：“柳阿姨。”
“可不可以给我一根？”
“当然可以。”
我接过他递过来的，拉着他坐在花坛边，水泥砌成的花坛透着渗入骨髓的凉，即便我的羽绒服很长，还是觉得屁股像要冻住一般。
穿着短般棉服的男孩像没有感觉一样，暗淡的茶眸看着那一处处上演着天伦的角落，手里的仙女棒烧到了尽头，我又换了一根点上递到他手里，这才缓缓道，“我跟你爸爸的事你妈妈有没有跟你说过？”
他眨了一下眼，垂下眸子的瞬间摇了摇头。
我牵了他的右手，放在怀里暖着：“有没有兴趣听我说说？”
那段往事从前烙在灵魂里很深，如今重新挖出来剖析一遍觉得也不过尔尔，时间早把那些怨啊仇啊爱啊带的很远很远，远的已经淡出我的生命，我说完后，发现他正一瞬不瞬地看着我，我笑笑：“怎么了？”
“妈妈从来没跟我说过这些事，有时候我问爸爸呢，她就说他得病去世了，可是我总觉得没那么简单，我和菲菲阿姨被绑架那年，我听那个疯阿姨说爸爸跟您的关系，还说您父亲是被他害死的，我很伤心，柳阿姨，我想问问您，爸爸是个好人吗？”
我摸摸他的头，替他擦去眼底的泪水：“对我来说他不算是个好人，对你妈妈来说，他也不算是个好丈夫，但对你来说，他是个好父亲，旭尧，你不能怨他，相信我，你爸爸如果在世，一定会很疼你的。”
“真的吗？”
“真的。”我牵起他的手放到我的眼皮上，“你摸摸，这是你爸爸的眼睛，你好好看看，也许能看到他。”
被风吹得脸色有点发红的男孩定定地看着我，晶莹的液体还挂在他的眼睛上，到底是十岁的孩子，再怎么坚强也有难掩心酸的时候。这些年，裴婕把全部的精力放在儿子身上，严厉之余给他的温情到底少了点，相比院子里其他的孩子，他得到的亲情少得人心底发酸。
又起了一阵风，我看见不远处的人已经开始收拾残局，我替他拢了拢衣服道：“旭尧，你要好好疼妈妈，她没有你爸爸疼，就只有你去疼了。”
“嗯，我会的。”
“乖。”我把怀里的红纸递给他，“这是压岁钱，过完年，你就要回美国念书了，我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见到你，但如果你也疼我，要多给我打电话，不开心了也可以给我打，别把我当阿姨，就把我当朋友好不好？”
他捏紧红包，白皙瘦长的指微微收紧，重重点头。
“在聊什么？”嬴锦廷突然过来，一手拉起我，一手拉起旭尧，瞥到他手里的红包，也从怀里掏出一个。
“嬴叔叔，不用了，柳阿姨已经给我了。”
嬴锦廷突然收回了手，我和旭尧都愣了一下，男孩的脸上浮现一丝尴尬。
他蹲下，微微抬头，看着男孩：“她的是她的，这个就算我的，不过想要是有条件的。”
闻言，我伸腿在后面轻踹了他几脚，他恍然未觉，继续道：“叫我声爸爸，我就给你。”
欢腾过后，院里静静的，夜风只留着烟花过后硫磺的味道，我率先明白过来，冲还在发愣的孩子使了个眼色，他颤颤的，哆嗦着唇，眸子亮亮的，小心道：“可以吗？”
我跟着男人蹲下，对男孩道：“那这样，你叫我一声柳妈妈，就叫他一声爸爸。”
他看了我们好一会儿，把我给的红包塞到自己兜里，伸出两只手，分别放到我和嬴锦廷的手里：“柳妈妈，嬴爸爸。”
新年钟声敲响的时候大家一起守了岁，几个大人分别给孩子们发了红包，寻寻拿着厚厚的压岁钱笑得嘴都合不拢，菲菲和齐濬貌似和好如初了，嘴巴欠抽的齐濬就过来逗她：“丫头，许了什么新年愿望，说来听听？”
她嘴一嘟，跑到爸爸身后，探个小脑袋看着齐濬：“这是我的秘密，我不告诉你！”
天御突然举手，大声道：“我知道！”
众人乐：“你倒是说说，是什么？”
他像个小大人似的，背着手，来回踱着步：“肯定是我要吃很多的奶油蛋糕，我每天都要穿漂亮的裙子，不要做作业，要看喜羊羊和灰太狼！”
“臭天御，臭天御，才不是，坏蛋！”寻寻跑出去打他。
“就是就是！”天御一边围着我们绕圈一边叫，寻寻挥舞着拳头追着他：“才不是呢，人家才不是那么想的，人家想的是长大要做旭尧哥哥的新娘！”
话一出，众人静默，女娃娃似乎知道自己说了什么难为情的话，红着脸一把扑到我怀里，拧着小身子，接着人群轰动，大笑传出，寻寻见那么多人笑话她，顿时就不依了，小姐脾气又冒了出来，眼泪刷刷刷往下掉。
天御见状，笑得更开心了，齐艾松了妈妈的手突然过来，把刚刚的娃娃又还给寻寻伸着小短手来抱她：“寻寻不哭，齐艾跟你一样，齐艾长大后想做天御哥哥的新娘！”
四岁大的女孩羞羞答答的，白瓷板干净的脸上是一副认真的表情。
天御瞬间苦了脸，寻寻破涕为笑，众大人纷纷调侃。
再热闹也有散场的时候，众人各回各家，原本要留旭尧过夜的，但裴婕有言在先，要送他儿子回来，我们也不能强求，开了车送他回去。
“柳妈妈，嬴爸爸，再见。”小小男子汉依依不舍地挥别，上来抱了我们一下，一步步往家走去。
他的背影小小的，却透着难得的坚强与沉稳，看了一会儿，心底有点发酸，一想到男人刚刚的话那股酸味又淡去。
一到车上，我立马腻到他怀里：“嬴，你真好。”
“你说认旭尧做儿子的事？”他笑笑，“难得你跟他那么投缘，加上我们家寻寻还非他不要，我就顺水推舟，认了他，早晚，他也得管我叫爸爸。”
我抬起头：“你当真了？寻寻还小，也许是一时兴起。”
“一时兴起也好，认真的也好，以后的事谁知道呢，那是他们的事，就不是我们的责任了。”
我不依：“哪有你那么不负责任的爸爸。”
“我这不是不负责任，孩子将来大了会有自己的生活，到那时，天影也好，寻寻也好，她们都是别人的责任，而天御更有自己的责任，只有那些个责任是谁我还不知道，我能肯定的是，你是我的责任，这就够了。”
过了年的天黑乎乎的，远处还不时传来几声烟花燃放的声音，我仰着头，听着面前的男人低低的声音，那一张一合的薄唇仿佛奏着世上最好听的乐章，流淌过我微微湿润的心底，激起麻人神经的暖意。
回到家，洗完澡出来，房间里空无一人，我好奇，走到走廊上，书房里隐隐有光亮传出。
门微敞着，我又稍稍推开了一点，父女两个双双坐在铺着质地厚实的毛毯上促膝长谈。
“天影，你知不知道妈妈的伊囩会以后会是邹旭尧的。”
女孩点点头，认真地看着父亲：“我知道，我不会跟他抢。”
嬴锦廷欣慰地点头：“你很聪明，可是有时候又提爱过于聪明，看事情的时候会被自己的主观想法给蒙蔽。”此时的嬴锦廷像个称职的父亲，对着女儿循循善诱，“我对寻寻纵容，对天御放任，却唯独对你严苛，你一定觉得很不公平对不对？”
女孩被他说中，眼神无慌乱反倒十分冷静：“是，从小我就觉得您没有像疼弟弟妹妹一样疼我，我是不是哪里做的不好，所以爸爸才不喜欢我？”
“我没有不喜欢你，相反，我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你身上，天影，三个孩子里面，寻寻娇气，天御好玩，就你最像我，你让我看到了这个年纪的我，那个时候我父亲也对我一样严厉，因为我要做好的不光是一个好儿子，还有一个嬴氏压着我，你也一样。”
天影听着父亲的话，睁着不可置信的眼：“您的意思是？”
“伊囩会是旭尧的，而嬴氏，是你的。”
“爸……”
“你们是三胞胎，各有各的性格，天御是男孩子且不说，寻寻是你的同胞妹妹，我以前觉得你们除了长相外再也找不到一点相似的地方，现在看来，还有一点是一样的，而这点，很可能成为你以后致命的弱点。”
淡淡的灯光下，女孩千年不倒的淡然脸庞终于崩塌，我看见男人将地上的女孩抱起放在怀里，声音渐渐低了下来去，我掩了门，回了房。
他心底竟然早有打算，我以为他是男人不够心细，原来把什么都看在眼里的人是他。
他回来时，我已经站在窗口静静待了半个小时，背后突然一热，腰间多了一双大手，我抚上去：“谈完了？”
“嗯。”他埋首在我的颈侧，“来了怎么不进来。”
“不想打扰你们父女那么深奥的谈话。”我抿着唇，难掩心中的悸动，“她那么小，能听懂吗？”
“这不是看一个人的年纪，主要看智商和情商，天影那些项指标比同龄人强出很多，这点，你我都赶不上。”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这是不是说明我肚子争气啊，一生给你生了三个不说，还附带了一个天才。”
“嗯。”的确，
“呵呵。”他低笑，似乎在嘲笑我说大话，“你怎么不说我播种播的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