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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部分

黑死馆杀人事件-第2部分

小说: 黑死馆杀人事件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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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检察官读完时,法水也换好外出服再度出现。但法水却深深埋坐在椅子中,对著正好响起的执拗电话铃声蹙眉。

  「大概是熊城在催促吧?反正尸体不会自行跑掉,我们晚一点再过去,先告诉你在黑死馆落成之後发生的三桩离奇死亡事件,以及算哲博士被视为难解之谜的行径。算哲博士回国後被日本的大学颁赠神经病学与药理学两项学位,但是他并未担任教授,而是默默过著隐居的单身生活。有一点必须特别注意的是,博士不仅连一天都未曾住过黑死馆,还在明治二十三年将只落成五年的黑死馆内部大幅翻修,也就是重新修正戴克斯比的设计。然後自己在宽永寺後面另建宅邸,让弟弟传次郎夫妇居住在黑死馆。

  直到算哲博士自杀为止的四十多年岁月,他可说是没没无闻地生活著,在著作方面只有一篇 ,至於在学术界的活动,说是仅止於和八木泽医学博士的辩论也不为过。当时情形是这样,明治廿一年,八木泽博士提出颅骨鳞部和显臑窝畸形者(编注:颅骨鳞部是头盖骨上方有如鳞片状的部位,显臑窝是太阳穴一带的头骨)的犯罪本质遗传论,算哲博 士提出反驳,随後双方进行长达一年的大辩论,最後达成以人类进行遗传实验的结论。但,就在人们引颈企盼後续发展时,很不可思议地,可能是两人彼此达成了默契吧?对立突然极端不自然地消失。

  与这项辩论无关,缺少算哲博士的黑死馆接二连三发生怪异的离奇死亡事件。最初是在明治廿九年,传次郎趁妻子住院期间找爱人神鸟操至黑死馆,当晚却被操用裁纸刀割断颈动脉,操也当场自杀;接下来是六年後的明治三十五年,成为鳏夫的算哲博士的堂妹笔子夫人,同样被她所爱的京都演员岚鲷十郎勒杀,鲷十郎亦在现场自缢而死。这两桩他杀事件并无所谓的动机,而是被视为不应该会发生之事,所以不得不判定为冲动性犯罪结案。

  失去主人的黑死馆里,暂时以算哲的异母侄女、当时只有三岁的津多子为主人——你应该也知道,她目前虽然是东京神惠医院院长押钟博士的夫人,但是在大正末期曾是有名的新剧演员。到了大正四年,算哲的宠妾岩间富枝突然怀孕,生下现在的家主旗太郎,就这样风平浪静地过了三十多年,到了去年三月,第三次发生了动机不明的离奇死亡事件,这次轮到算哲博士自杀。」

  说到这里,法水从一旁的资料里找出纪录。

  「你看……」

  ——伤口贯穿左侧第五与第六肋骨之间,深入左心室,是被一般短剑刺入齐整伤口。算哲仰卧在房间中央,脚朝房门,头向内侧帷幔,双手紧握剑柄。面部表情呈现痴呆状松弛,带著些许悲痛的感觉。现场门户紧闭,室内光线昏暗,家人们也未听到任何声响。事实上,室内也丝毫不见凌乱。除了上述事件外,还听说死者抱著西洋女性玩偶进入室内仅仅不到十分钟,事件就已发生。说到玩偶,那是身穿路易王朝末年绫织服饰的筝身大小玩偶,置於帷幔後的床铺上,至於用来自杀的短剑,经推定并非死者的防身器具。另外,据调查所得,自算哲的日常生活著手,完全查不出自杀动机所在,一位将届天年的学者为什麽会做出如此愚蠢的事情,著实苦於判断。——

  「支仓,你觉得如何?与第二桩离奇死亡事件时隔三十多年,此事件的死因推定虽然清楚,可是一样有找不到动机的共同点,你难道不认为隐藏起来的内幕出现在丹尼伯格夫人身上吗?」

  「这应该只是空泛的逻辑吧!」检察官的语气带著反驳意味,「第二桩事件之後,前後的关连已经完全中断。那位叫什麽名字的京都演员是降矢木家外的人,不是吗?」

  「应该是吧!你也下功夫调查过了。」法水眼中露出夸张的神情,「但是支仓,最近出现的推理小说作家中,有一位叫小城鱼太郎的异样人物,此人在其近作《近世迷宫考察》中论及著名的裘达毕家族崩溃录。

  裘达毕家族在维多利亚王朝末期曾经盛极一时,最终以与降矢木家族同样的形式灭绝。起初是身为宫廷诗文朗诵师的当代主人裘达毕准备入宫的早晨,当时他的妻子安——红杏出墙的谣传甚嚣尘上——送他出门,他假装要与她吻别,将手环抱著安的肩膀,突然抽出短剑刺向背後的帘幔,但是被鲜血染红全身而死的却是他的长子瓦尔达,惊骇万分的裘达毕回手一剑便刺入自己心脏。七年後,次子肯特接著自杀。据说他是因朋友将酒杯掷向他的脸颊要求决斗,但他却置之不理,结果成为讽刺标的,终至羞愧自杀。两年後,同样的命运降临到裘达毕仅存的女儿乔吉雅身上。她在结婚当晚,不知何故怒骂丈夫,结果对方一气之下将她勒杀於床上。而这就是裘达毕家族的末日!

  然而,小城鱼太郎在这些只能以命运论解释的三桩事件里发现了科学性的原因,下了『只是因为如闪电般瞬间产生於右侧脸颊的格布勒麻痹之遗传』的论断。也就是说,裘达毕之所以会刺杀长子,乃是因为妻子的手即使碰触到他的右颊,他也毫无感觉,於是误判妻子的手是伸向躲藏於背後帘幔里的情夫,而造成这样的结果;次子的自杀当然就更不用解释了;女儿应该也是因为格布勒麻痹而表明对丈夫爱抚的不满,结果惨遭杀害。

  当然,推理作家总是习惯擅自幻想情节,不过对降矢木的三桩事件来说,多少暗示了其关连性,而且也能开拓视野。然而,这些事应该不只局限於遗传学的狭窄领域,会发生如此重大的事件,背後绝对隐藏著令人无法想像的可怕内幕。」

  「嗯,若是继承者被杀害,这倒是有可能,但是,这次是丹尼伯格夫人……」检察官轻轻摇头,反问,「对了,刚刚的调查报告中提到的玩偶是……?」

  「代表对德蕾丝夫人的回忆。似乎是博士向柯贝兹基(波希米亚著名的傀儡玩偶工匠)订制的等身大小自动玩偶。但是,更令人费解的是弦乐四重奏的四个人,他们自婴儿时期就被算哲博士由国外带回日本,听说四十多年来从未呼吸过黑死馆外的空气。」

  「不,有少数评论家曾在一年一度的演奏会上见过他们。」

  「原来如此。他们的皮肤一定都呈现恐怖的白腊色吧?」法水凛然,「博士为何让那四人过著这样的奇怪生活呢?还有,这四个人为何会默默地服从呢?然而,在日本,人们只是对此现象感到不可思议,却没有人想深入调查,还好我偶然在美国发现一位好事者,他将这四个人的出生地与身分调查地清清楚楚。我想,这应该是关於这四个人的唯一资料吧!」法水拿起桌上最後的文件,那是一九○一年二月号的《哈德福特福音传教士》杂志:「你读读看。作者叫华洛。内容在记述教会音乐的部分。」

  ——听说了日本某处仍存在著拥有纯中世纪风格的神秘音乐人,这或许可算奇中之奇吧!回溯音乐史,以往也只有曼海姆侯爵卡尔·狄奥托曾经在斯图盾根城堡培养过六位蒙面乐师。於是我被这个有趣的传说吸引,想尽各种办法深入调查,终於查出这些乐师的身分。

  第一小提琴手葛蕾蒂·丹尼伯格是奥地利基罗尔县冯利安柏村狩猎区监察长维里克的第三个女儿;第二小提琴手嘉莉包妲·赛雷那是义大利布林迪西市的铸金师加利卡里尼的第六个女儿; 中提琴手欧莉卡·克利瓦夫是俄罗斯科卡萨斯州塔根兹西斯克村的地主穆格基的第四个女儿;大提琴手奥托卡尔·雷维斯是匈牙利康达图镇的医师巴德纳克的第二个儿子。每人均系出名门。但是乐团拥有人降矢木博士是否真是学习卡尔·狄奥托豪奢的洛可可嗜好则完全不明。

  法水有关降矢木家族的资料只有这些,但是其复杂至极的内容却让检查官的头脑混乱不已。当他脸上浮现恐怖神色沉吟时,维基格斯咒语法典这个名词却如梦中见到的白花般,一直停伫在视网膜上挥之不去。至於法水,这时的他又如何能够预知,在他面前将横亘著可称为杀人史上空前绝後的异样尸体呢?

  一、荣光的奇迹

  私铁T线到终点站已进入神奈川县。在抵达能够眺望黑死馆的丘陵之前,绵延著橡树防风林与竹林,完全是不足为奇的北相模景观,可是一旦上了丘陵,俯瞰的风景整个大异其趣,可说是酷似马克白领地柯达所在的北苏格兰。这里没有树、没有草,彷佛海风吹至此地之前,水份就已尽失,不带湿气的土壤表面风化成灰色,看起来很像岩盐,凹凸状平缓倾斜的底部似是乌黑的湖水。这样荒凉的景物一直延伸到位於钵状底部的墙壁。据说造成赭土褐砂是因为建设当时所移植的高纬度植物在转瞬间死亡殆尽。不过直至大门之前,有一条整修良好的车道,主楼有一片被削去、称为「破墙挺崩」的墙壁下方有一扇蓟草与葡萄叶饰纹的铁门。

  这天,因为前晚下了一场冬雨,厚厚的云层低垂,可能再加上气压的变化,感觉上有一股很奇妙的暖和感。时而闪电轻掠,紧接著抱怨似的雷呜闷响。在这样的暗郁天空下,黑死馆巨大的双层建筑、特别是中央的教堂尖塔与左右两侧的了望台,均被抹上一笔笔的淡黑色,全体形成泛亮的黑白画作。

  法水将车停在大门前,走向前院。城墙背後有蔷薇缠绕的低矮红格子墙垣,其後则是呈几何图案的卢·诺德尔式的花园。贯穿花园的步道上处处设有列柱式小亭、水神、裸女或滑稽的动物雕像,红砖斜列拼铺的中央大路两侧边缘则铺上碧色釉瓦,这应该就是所谓的点缀式铺设吧!主建筑物被修剪整齐的水松树篱环绕,城墙四周的树篱修剪成各种动物形状或缩写字母,两旁有黄杨或丝杉的盆栽。另外,修剪整齐的水松树篱前方有诗人群像的喷泉,法水一走近,喷泉马上发出奇妙声响,同时开始冒起水烟。

  「支仓,这就是所谓的惊骇喷泉,这个声音与如子弹般喷出的水,全都是利用水压。」法水避开飞沫,淡淡说著。

  检察官因为这种巴洛克的炫弄技巧有了厌恶的预感。

  法水站在树篱前眺望主建筑物。长矩形的主建筑物中央有半圆形的突出,左右有两列突出的房间,只有这部分的外墙是以灰泥贴上蔷薇色的小块石片,形成九世纪的朴素前罗马式风格。这部分一定就是教堂。然而,突出房间的窗户却是嵌入拱形格子中的蔷薇状玻璃,中央墙壁也有绘上十二星座的彩色玻璃作成的圆花窗,或许就是这种样式的矛盾引起法水的兴趣吧!不过,除此之外,其他部分皆是用玄武岩的石片堆积而成,窗户也高达十尺,形成严密封锁。玄关在教堂左侧,如非见到装著叩门环的大门旁站著便衣刑警,恐怕法水的考据之梦永远都不会清醒。

  但是,在这期间;检察官仍不断感到法水神经紧绷。因为法水从疑似钟楼的中央高塔开始,循著外型怪异的屋窗与烟囱林立的部分朝左右的了望台等陡峭的屋顶观察一遍後,将视线下移,面对墙壁不住颔首,这样的态度反覆多次,很明显像是正在比较检讨什麽——果然如此!连尸体都还没见到,法水就已经开始在摸索这座城堡的气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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