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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部分

失落的头颅-第16部分

小说: 失落的头颅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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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发现自己并未在客厅,眼前也并没有什么傀儡空白人。他只是站在篱笆门前。划破他脸颊的,不是指甲,而是篱笆上斜伸出来的一株野草锋利的叶子。
  一时间,黄思骏感到有一种迷失。他陷入庄周梦蝶的困里,分不清究竟是刚才所见为幻,还是如今所见所思为假。
  还好脸颊上的血珠提醒了他。疼痛是真实的,那么现在,他亦是清醒的。
  但如何从李极家走到张屠夫家门口,这一段距离,他却被抹去了记忆。就像是被催眠了一般。
  黄思骏久久地凝望着篱笆门上开出的一朵野花,心潮起伏。世界如此美好,却又藏满了隐秘的杀机。他多希望整个世界都可以像头顶上的蓝天白云般纯净无暇,所有的人都可以像眼前的野花一般,纯洁美丽。
  但他知道,自从他接到李极疯了的消息之后,那个纯真美好的世界,就离他远去了。
  他怔怔地看着篱笆木门,不知自己该不该推开进去。
  就在他犹豫之时,木门忽然“哗啦”一声,自动开裂,零落成泥。
  黄思骏吓了一大跳。他的耳边听到一阵又一阵乌鸦的哀鸣,尖锐而又凄楚,在头顶缭绕着不去。一种不祥的感觉爬上了心头。
  是有“人”在用着这种方式来欢迎他的进入吗?
  他想离开,但他却迈不开步。他感觉得到,在屋里有一股奇异的力量在盘旋着,目视着他。那是类似于巫师一般的力量。他无从逃避。如果逃避,下场将会更为悲惨。
  他惟有举步。就在他抬起脚步的刹那,他听到身后传来了一个声响。他转头看去,却见李极爷爷立于门口,望着他笑。他的笑,隐藏于满脸的皱褶之中,分不清真实的含义。
  黄思骏奇怪于他如何可以不用拐杖即可下床走路,但这个想法转瞬即逝,因为他需要将所有的注意力牵引到脚下的每一寸土地上。他只是用眼角瞥见老人一个转身,消逝于屋的黑暗之中。身形之快,不似个年迈古稀老人所为。
  院子里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血腥气。被踩实的土地上,隐约可见斑斑点点的血迹。野草吸吮着鲜血的养分,疯狂地拔高成长。狭长的叶子随风招展,像是冤魂绝望向天的手。
  黄思骏感觉心跳得厉害。院子里有一股奇特的磁力,将心脏的跳动频率拨快,杂乱无章。
  从踏入院子的第一步起,一种阴湿的气息便穿透鞋底,钻入了黄思骏的体内,一直抵达心脏,然后绻成一团,像一条小蛇。
  黄思骏感觉气喘不过来。每踏出一步,他都怀疑下面的泥土里埋藏着一具尸体,将随着他重量的下压,而“噗嗤”一声,溅起尸水,甚至可能某一只仅余白骨的枯手突然伸了出来。
  这是一片有过太多杀气与怨气的土地,它曾经浸染过无数头猪的鲜血。
  曾经里,黄思骏不相信轮回,但现在却开始相信了。他相信人与猪有着同样的灵魂。所以在猪作为一个生命在消灭之后,它的灵魂会迸裂出怨恨。这些怨恨积聚在一起,便生成了个怨灵,夜夜凄厉啼号不止。那是在控诉人类对它们无情的杀戮,食其肉,寝其皮。或许,怨灵某天掌控了力量之后,便会对人类展开无情的报复。
  黄思骏知道,杀猪的第一步就是放血。即将尖刀插入猪的喉管之中,将血放尽之后,便开始开膛剖腹,挖肝掏心,还有剥皮。最后往往剩下的,就是一个猪头,一张猪皮,一堆的肉和内脏。
  他难于想象,如果将杀猪的这一套,放于人的身上,会是怎样的一个惨状!
  不知为什么,他总觉得在这院子里,曾经发生过杀猪般的杀人一幕!因为他听到怨魂的哭泣声。
  他全身颤抖了起来。
  阳光渐高,然而伫立于院子里,黄思骏感觉不到丝毫的暖意。仿佛他连同院落、房子一起被置放进了一个透明的大泡泡里,与正常的世界隔离开了。
  他有一种窒息感。那是咽喉被人死死掐住时的难受感。他的身边,缠聚了太多的冤魂。他们对着他呼号,捶胸,进而袭击着他。拉住他的脚,抓住他的手,咬着他的耳朵,缠着他的脖子,堵住他的鼻子。他们打算将他活活撕碎在这院子里。
  有风吹过。野草哗哗作响,像是无聊看客的欢呼声。
  黄思骏终于停在了大门口。
  大门写满了岁月无情的痕迹。一对早已辨不出颜色的春联,依稀看到“神泽佑护”四个字。松木制成的门板,像件筚路蓝缕的破杉,褪去了清漆,条条木纹清晰可见,仿佛穷人的根根肋骨曝露一般。一对黑色的门环挂在上面,如同两只圆睁的眼睛,只是没有了生气。
  黄思骏鬼使神差地伸手抓住门环,扣了两扣。


老宅鬼影森然
4…10 2:44:032186

 门没有像恐怖电影里的场景,“吱呀”一声自动打开。
  黄思骏不知该是庆幸还是失落,只是呆呆地看着大门,脑海里一片空白。
  良久,黄思骏拖着沉重的双腿,移下了台阶,走出庭院。
  在经过篱笆门的时候,黄思骏下意识般地回过了头。荒宅里一片寂静,看不出半丝的异样,但却有一股阴森的气息,自每一个缝隙里飘了出来,凝聚于院落之间,化成一张狰狞的血盆大口。
  黄思骏踉跄地后退了两步,心头对潜藏于荒宅之中的隐秘事件越发地好奇了起来。
  他想了想,沿着庭院篱笆,绕到荒宅后面。
  荒宅的后面,没有篱笆遮拦,也没有开设门庭,只有一棵老树掩映着三个狭小的木框窗户。窗户的玻璃上爬聚满了灰尘。
  走近树阴,一股凉意沁入肌肤。黄思骏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他抬眼看了看老树。老树不知在此地盘亘了多少时日,只从它合围的树干约莫推测至少在数十年以上。树身之上,有不少刀子刻过的痕迹,应是某些淘气小朋友的“杰作”,不排除是李极当年所为。老树枝干盘曲,在离地约一米左右斜逸而出,走了一个“之”字形。而“之”字中间部位,树皮几乎被磨光了,露出光滑的树身。很显然,曾经里有小朋友时常爬在上面,嬉玩。
  日影偏移。黄思骏看到一道白光穿透树叶重重的遮掩,闪耀了一下。那种感觉,就像当日他在精神病院里从李极瞳孔里看到的白色身影极为相似。他的身体颤动了一下。极目望去,四周除了密密的枝叶外,再无半点人的踪迹。
  “也许就是我的幻觉吧。”他在心底自我宽慰道,然后伸出手,将蒙在玻璃上的灰尘抹去。灰尘有一股潮湿的黏性,粘在手上,像一条鼻涕虫一般,让人感到一阵的恶心。
  黄思骏皱着眉头,用力拍了拍手,又将手蹭于地上沾着露水的草地上擦了擦,始觉得心头的反胃感降低了些。他将脑袋凑近中间窗户的玻璃,望里看去。
  黄思骏专注于对室内景象的观察,忽视了身后有一道灰影悄悄地倾拢靠近了过来,贴近于他身。
  窗户应是累年未曾清洁过,所以里边同样蒙着一层的灰尘,加上屋内光线昏暗,黄思骏只看到个影影绰绰的大概。这应该是个大厅,非常简陋的大厅。厅里空荡荡的,看不到任何的家具或者装饰物,只有在大厅的中央,用白色油布蒙着一个东西,约莫一两个平方米。
  黄思骏竭力地想要看清油布之下裹着的究竟为何物,无奈目光穿不透玻璃尘埃与油布的两层隔膜,只能止于一个朦胧的大概。
  直觉中,黄思骏觉得那是一张桌子,一张曾经坐了个断头人的桌子。
  黄思骏越看越觉得眼前的景象与照片里的景象重叠了起来。他看到一个人影静静地侧坐在桌子边,身体微倾,双手平伸,撑在桌子上。忽然间,一个黑影闪了过来,手持着一把锋利的斧头,恶狠狠地朝男子的脑袋砍了过去。寒光闪过,头颅像切开的萝卜一样,掉落在桌子上,弹跳了两下,跌落在地。男子的身躯仆倒。而撑开的双手犹然架在桌子上,挡住了男子前倾的力量。于是黄思骏看到的,就是从脖腔里汹涌喷出的粘稠血液,从笔直渐次低垂,最终滴落于桌面上。大量的鲜血铺满了桌面,又从桌面的四角以及桌子间的缝隙滴落于地,汇聚成血流,四面八方地扩散而去。
  一声被压抑住了的惊呼,在黄思骏耳畔响起。他猛地颤抖了一下身子。有一道阴影从他的身边移了开去。
  黄思骏晕晕忽忽地走出树荫。山里的阳光异常地猛烈,直射在人的身上,让他的灵魂重新收拢于身体之中。
  刚才血淋淋的一幕,撕开了黄思骏心头的惊骇。他分不清刚才所见的,是为幻觉,还是李极的灵魂附体。李极“带”他看到了发生于李极童年里的极度恐怖场景。黄思骏怀疑,当年的李极就是站在窗户外边,看到了那异常血腥的凶杀现场,并将这刻骨的惊悚浸入大脑的最深处,封存了起来。然而就像狼人于月圆之夜就会现身,化为狼一样,这惊悚的一幕尽管被压抑进了灵魂深处,可总会在某些时候,幽幽地浮现,撕扯着李极脆弱的神经。
  黄思骏只是有点迷惑,刚才响在耳边的那一声惊呼,究竟出自何处。是自己内心深处的呐喊,还是真实存在,还是隔着遥远的时空漫漫传来?
  他于老宅不远处坐了下来,抱着头,望着篱笆门出神。
  有风吹过。破碎的木屑升腾缭绕,渐渐地幻化成了一个人形。那是一个无头的人!他在朝着黄思骏招手!
  黄思骏被恐怖浸染得已经麻木的心灵,再一次受到了强烈的冲击。他下意识地一扭头,准备回身就跑。然而他一眼就看到了李极站在了他的面前!
  眼前的李极,黯淡轻无得就像一个纸人。黄思骏十分肯定自己看到了鬼魂,李极的鬼魂。他从来没有想到,原来鬼魂并非是青面獠牙,凶神恶煞,而是可以如此憔悴,如此苍白无力。
  李极的目光凝落在黄思骏的身上,充满了哀求、凄楚与无助。
  黄思骏张了张嘴,想跟他打声招呼,却什么都说不出来。他看到李极的身形随着庭院内无头人的招手姿势而渐渐漂移,就像无头人在对李极勾魂似的。李极的身形在移动,双眼却仍死死地落在黄思骏的身上,只是随着距离的拉远,绝望之情越来越浓,直至化成了入骨的痛楚。
  黄思骏眼睁睁地看着无头人像老鹰抓小鸡一般,用枯瘦的双手攫着李极,随风而动,飘入了老宅之中。


暗室古怪夫妇
4…13 2:51:072177

 一声悠远的叹息响彻在黄思骏耳侧,如块烙铁,将他的灵魂煨痛。他回过头,看见一截灰色的衣裾飘过李极家内。那应该是李极爷爷的身影。他也看到了什么吗,还是他在痛惜孙子的客死他乡?
  想起了老人苍老的容颜,以及自己对他“我会将你当作爷爷”的承诺,黄思骏起了一股冲动。他站起了身,拍了拍身上的泥土,毅然地朝荒宅走去。
  风吹得院落里的杂草簌簌发抖,仿佛它们预知了这将是一段彻骨黑暗的路途。
  风绕着黄思骏而吹,或者说是在牵引着黄思骏行走。它们只盘旋于黄思骏的身前。每当黄思骏走过去,身后即风住尘息,百草垂头,似是送行。
  黄思骏心如死水,目不斜视地走了过去,一直走到大门口。
  那股阴风在门口急剧地颤抖着,拍得大门“啪啪”作响,像是密集的敲门声。
  大门似有感应,忽地自动打开了。阴风一下子消失了。整个世界恢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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