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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部分

第一商会-第55部分

小说: 第一商会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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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哪,七块五!顺安压抑不住内中激动,紧急看向挺举。

挺举仍旧没有表态。

顺安急了,用脚踢他一下,见他仍不说话,断出他的心理价位是八块,一狠心,干脆替他说出来:“我们要八块!”

里查得看向麦基。

“OK,”麦基长考一阵,对里查得道,“tellhim,allthericemustbereadywithintendays。”

里查得转过来,意译麦基道:“好吧,就八块。六万石全要了,十日之内交货,可以吗?”

“欧凯,欧凯,完全欧凯!”顺安大喜过望,连连点头。

麦基显然看出端倪,没有睬他,直视挺举,用蹩脚的汉语道:“伍先生,行?不行?”

“价钿不行。”挺举总算开口了。

“这……”麦基脸上沁出汗珠,“伍先生,不……不能再高了!八块是极限!”

“伍先生,”里查得迟疑一下,问道,“你想多少?”

挺举却只伸出六个指头:“六块;上等米,六块二。”

麦基、里查德面面相觑,显然不敢相信他们的耳朵。麦基忽地站起,又坐下,在胸前快快地连画几道十字,小声道:“MyGod!(上帝啊!)”

顺安万没料到挺举说出这样的话,脸色煞白,连踢挺举,小声道:“阿哥!”

挺举没有睬他。

“阿哥!”顺安照他的脚狠踩一下,见他仍旧不理,声音严厉了,“伍挺举!”

挺举依旧没有睬他,两眼直视二位洋人:“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麦基、里查得不约而同道:“什么条件?”

“运抵印度后,你们必须低于市价两块售出。”

麦基的中文不好,似乎没听明白,看向里查得。

里查得意译挺举的话道:“HemeansthatwhenwesellriceinIndia,thepricemustbe2yuanlowerthanthelocalmarketaveragelevel。”

“Why?”麦基不解了。

里查得转对挺举:“为什么呢?”

“因为这两块不属于你们。”挺举一字一顿。

麦基听懂,连连点头:“Mr。Wu,youaregreat。Iwillkeepmywordsanddoasyousay。”

里查得译道:“总董说,伍先生,你了不起。我会遵守诺言,照你讲的做。”

挺举又道:“这个条件必须写进合同。”

里查得翻译:“Hesaidthattheconditionmustbelistedinthecontract。”

麦基应道:“OK。”

“还有,”挺举又道,“合同分中英文两份。若有纠纷,以中文解释为准。”

“这……”里查得面现难色,“我们一向使用英文,即使有中文,也以英文解释为准。这是定规。”

“中英文,以中文为准。”挺举字字千钧,毋庸置疑。

里查得翻译挺举的话道:“HesaidthatthecontractmustbewritteninbothChineseandEnglish,andthefinalsayofallthechaptersmustbeinaccordancewithChineseEditionincaseofanylegalaffair。”

“OK,”麦基欣然说道,“DoitjustforMr。Wu。(好,我们为伍先生破例。)”

几乎是眨个眼,挺举就将稳赚到手的十二万洋钿拱手相送,这于顺安就如惊雷轰顶。待醒过神来,顺安啥也不顾了,拔腿就朝鲁宅里跑。

显然,挺举这个决断大出俊逸所料。

在俊逸这里,这一仗已胜券在手,他甚至已在盘算挺举能够为他赚到多少银子,以及他如何回报挺举。然而,意外却又发生了。

“鲁叔呀,十二万块,整整十二万啊,”顺安伤心欲绝,“就这样在眨眼间打水漂了!”

俊逸坐不住了,当即与顺安赶往谷行,没走几步,又觉得不妥,吩咐齐伯去叫挺举。

挺举与齐伯赶回来时,俊逸、顺安早在客堂里等候,脸色尽皆阴沉。

“鲁叔,”挺举显然晓得发生什么了,干笑一下,“我本说晚上打总儿禀报你呢。”

“坐吧。”俊逸指指座位。

挺举坐下。

“挺举,”俊逸眉头紧拧,“事体方才晓迪讲给我了。我想问问你,为何这么做?”

“鲁叔,”挺举迟疑一下,“这米是运去赈灾的。”

“赈什么灾?”不待俊逸出声,顺安如连珠炮般发作了,“赈洋人的灾吗?我们自家的灾啥人来赈?洋人欺侮我们,不把我们当人,我们凭什么去赈他们的灾?鲁叔……”

“挺举,”俊逸摆手止住顺安,“与洋人签合同没?”

“还没签呢,”挺举应道,“我正在与里查得先生起草条款,明日正式签署。”

“你看这样好不?”俊逸吁出一口长气,“既不是八块,也不是六块,我们取个中间数,七块卖给他们吧!”

“鲁叔,我都讲好了的。”

“这有什么?”顺安叫道,“合同不是没签吗?口说无凭,洋人认的是合同。”

挺举勾下头去,没有睬他。

“就这样定吧。”俊逸语气果决,“你这就去与里查得、麦基商量一下,把所有托辞推到我身上。挺举呀,这是笔不小的款子,六万块哪。即使这样,我们也便宜他们一块,仁至义尽了!”

“鲁叔,”挺举沉思良久,抬起头来,语气同样坚定,“我不能这么做!”

“挺举!”俊逸的声音稍稍严厉,半是呵责了。

“鲁叔,”挺举从袋里掏出俊逸写给他的授权书,双手递过去,“如果一定要这样,请你收回这张纸头。”

“你——”俊逸既震惊,又尴尬,大口喘会儿气,摆摆手道,“挺举,鲁叔没啥说了,就……就依你吧!”

“鲁叔,”挺举收起纸头,缓缓起身,“要是没有别的事体,我……走了。”

话音落处,挺举朝俊逸鞠个大躬,缓缓转身,一步一步地走出堂门,走向大门。顺安怔了会儿,紧步赶出来,追在后面。

顺安一直追出大门,追到大街上,见挺举仍在闷声前走,大声喝道:“伍挺举,你站住!”

挺举站住步子。

顺安语气严厉:“你这就给我回去,向鲁叔道个歉!”

挺举看着他,动也不动。

“阿哥呀,”顺安放软声音,“你……你哪能真就像个倔罗汉呢?你是啥人?你不过是鲁叔用的一个伙计!鲁叔放权给你,是赏你脸。看看你,哪能在鲁叔跟前显摆那张纸头哩?你这是当别人面打鲁叔耳光,晓得不?你……”

挺举目光怔怔地盯视顺安。

“还在倔哩?”顺安一把扯住他的胳膊,“啥话都甭说了,这就回去向鲁叔道歉。无论如何,我们年轻,我们少不更事,鲁叔大人大量,一定会体谅的。”

“你讲完没?”挺举冷冷地盯他一眼,一把甩开他,扭转头,扬长而去。

顺安指着他的背影,跺脚道:“伍挺举,你……算你有种!”

挺举与顺安走后,俊逸又在客堂闷坐一时,起步上楼,再次走进他的小香堂里,晚饭也没吃,面对观音像一直坐到深夜。

自从卷入粮战,他的大部分时间是在这个香堂里度过的。

小半夜时,齐伯推开房门,走进来。俊逸有过严格规定,只要他进小香堂里,包括碧瑶在内,什么人不经传唤,都不许踏入半步,只有齐伯是个例外。

齐伯进来后,没有再站,而是拉过一块蒲团,在他斜对面盘腿坐下。

“齐伯,”俊逸缓缓抬起头来,看着齐伯,“我……错了吗?”

“老爷,你没有错。”齐伯应道。

“那……”俊逸激动了,“挺举这么做,究竟是为什么?是在玩我吗?”

“老爷言重了,”齐伯摇头,“他这么做,是为面子。”

“面子?”俊逸的声音越发激越,“莫说八块了,即使折中成七块,也是六万块洋钿哪!齐伯,你这讲讲,他伍挺举的面子能值介许多?”

“依老爷之见,挺举的面子能值几钿?”齐伯沉定地问道。

俊逸这也觉得把话说过头了,没再吱声。

“面子,也叫尊严。”齐伯语重心长道,“人活一张脸,树活一层皮。人有人的尊严,树有树的尊严,大米有大米的尊严,生意有生意的尊严。”

“这个我懂,”俊逸半是咕哝,“可……可他做的事体也太离谱了,不合生意之道!”

“俊逸呀,”齐伯改变称呼,直呼他的名字,“我这问你,什么是离谱?什么是生意之道?就说这大米吧,一个月前,市面上零售是六块,收价是五块。后来呢,先是被人压作三块八,眨眼之间又被哄抬到八块,还是批售!”声音出人意料地激动起来,字字如锤,“俊逸呀,这才是离谱,这才不合生意之道啊!”

齐伯从未用过这般语气与他说话。

俊逸震惊了,大张着口,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老爷,”齐伯放缓语气,恢复称呼,“你不要以为我是偏袒挺举,是这孩子太懂事体,太有心胸了。尤其是这次,从头至尾,挺举全都做得对呀。他维护的不只是他自己的尊严,也是生意的尊严,大米的尊严,还有老爷您的尊严!老爷,无论何时,做人,做生意,都要适可而止,贪心不可起啊!”

俊逸一脸热烫,不无羞惭地勾下头去。

粮船装讫,麦基亲自押送,俊逸、挺举等人全到十六浦码头送行。

就在麦基上船时,挺举从袋中掏出一张纸头,递给里查得:“船上我多装十石米,是我个人的,拜托送达这个地址。”

里查得扫一眼,递给麦基:“It’sCarri’sGarden!(是嘉丽的天使花园!)”

麦基端详纸头,惊讶道:“Mr。Wu,doyouknowCarriMac?”

里查得译道:“伍先生,你认识麦嘉丽吗?”

挺举点头。

“Oh,dear,”麦基不无惊喜地盯住挺举,“AreyoutheonewhohelpstocareaboutCarri’sAngelGardenhere?”

里查得译道:“你是帮助照看嘉丽天使花园的那个人吗?”

挺举点头。

“Yea,yea,Isee。”麦基恍然有悟,不胜感慨,“Mr。Wu,youareindeedagenius。(嗯,我明白了。伍先生,你真是个天才。)”

麦基与里查得别过众人,登上舷梯,走进专为他们配置的舒适船舱里。

安顿已毕,里查得连连摇头:“Heisnotagenius。Heisafool。ImeanMr。Wu。(真是傻瓜,我指伍先生。)”

显然,里查得仍在想着伍挺举。

麦基看向他:“Whydoyousayso?(你为何这么说?)”

“Whatdoyouthinkifhehadknownthatwewouldsellallthericeforover15yuanadaninIndia。Ifithadbeenforme,Iwouldhavechargedatleastfor8yuanadan。(如果他晓得我们能在印度市场上把这些大米卖出十五块一石,会是什么感觉。如果是我,至少会要八块一石。)”

“No,no,no,”麦基连连摇头,“Not15yuan,only13。(不是十五块,是十三块。)”

“Why?”里查得惊愕道,“Hecan’tknowallthis。(为什么?他不可能知道这些的。)”

“ForMr。Wu。Ipromisedhimandit’swritteninthecontract。Forthisbattle,hewon。(为伍先生。我承诺他,并将之写进合同里了。这场决战,他是赢家。)”

“Hewonwhat?”(他赢什么了?)里查得不解地问。

“Hishonor。”麦基郑重应道,“Irespecthimnow。HeisatrulysmartChinese,amanofgenius。HelearnttheIndianfaminefromCarri,madeoutareallygeniusriceplanbyonlyapieceofnewshehadheardof,andaccuratelycarrieditout。(他的尊严。我敬重他。他是个真正聪明的中国人,是个天才。他从嘉丽那儿得知印度闹饥荒,又凭听闻的这一点点信息,策划出一个真正天才的购米计划,并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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