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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部分

改尽江山旧-第13部分

小说: 改尽江山旧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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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奇怪么?我家也是种地的。”
  将近中午时,那不多的秧苗边被两人种完了。东方擦干手脚道:“老丈住在哪里,我送你一程吧。”便牵了马,跟着那老农走到个破旧的土屋,只见门窗上都钉着铁条,只留了底下半截门栏,留人屈身而入。老汉道:“这屋子破得很,晚上我也睡在地窖里,你进来看看不?”
  东方抬手道:“不了,老人家快些回去。这些日子小心为是。”老汉叹息一声,跟他道了谢,拎了篮子钻进那门栏。东方不再说话,翻身上马,一夹马肚便跑了起来。走到日暮时又见了人家,住宿一晚,再行了一日,便到了京城。
  上京的气象自然比别处不一样。那城墙巍峨许多,城里风土人物也大不一样,不像北方边陲,民风彪悍,往来之人常常带着刀剑。东方牵了马走在繁华街道上,满眼是绸衣锦袍。钉子从不曾见过这等城镇,东张西望,十分好奇。东方便买了个糖人给他玩。晚来挑了一间客栈,安顿下来。
  第二天清早,才过卯时,东方便早早起来,仍然带了钉子,七拐八弯走了小半个时辰,来到一座官衙。钉子抬头认那上面的字,竟然全都认得,他一字字念道:“钦天监。”东方笑笑,上前对那守卫说了句什么,守卫便放了两人进去。
  里面是一条长甬道,两旁栽了数株参天大树。正面是一座大殿,有主事之人坐在里面。东方放下钉子,上前交涉。那人给他指了个方向。东方回身带了钉子又走,从一道小门走到一座阁楼上。
  东方缓步走上那楼梯,却见门锁紧闭,廊下木柱上钉着一张字条。东方皱了眉,揭下来一看,上面写了一首短诗:
  “平原筑墙坻,赤雁来伏栖。高鸣一昼夜,哀哀不得语。”
  东方读了一遍,随即展颜轻笑,回头见钉子眼睁睁看着自己,东方便把那纸条递给他问:“这回还认得么?”钉子横看竖看半天,说:“不全认得,说得是啥?”
  东方牵了他仍按原路出来,说:“说的是有个人在砌墙,突然跑来一只红色的大雁停在上面,高声叫了一天一夜,十分悲切。”
  “那大雁好讨厌。先生,我们去哪里?”
  东方道:“去找这个给我留字的人。”
  两人上马,一路往南,又走了大半个时辰,已离了闹市,渐渐沿着一畦菜园走到一处药院茅舍。竹篱虚掩,东方推开门,院子里晒了几架药材。院里门扉紧闭,东方便绕过屋舍,往后院走。后院金银花架下坐着一个白发老者,布衣素服,总有六、七十岁了,正在一个大簸箕里拣药。
  东方两步走上前去,整衣拜倒,道:“师父。”
  “呵呵呵呵”那老者一见东方,便笑了,站起来,一步上前把东方扶了起来。“我还以为你昨天便能到,莫非想那诗句想了整整一天才明白?”这老人正是钦天监的主事,国师水镜。
  “呵呵,弟子虽然多年未聆教诲,也不至愚钝至此。路上有事耽搁,昨日入城已晚,今早去钦天监拜谒,才得着这纸留墨。”
  东方说着,把那张纸条拿出来:“平原上筑墙,有土乃成,意、形皆是一城字;赤雁者,朱雀也,南方神鸟;一昼夜即一日,合一旧字;《古微书》上言,鸟兽之但鸣不语,因其舌异于‘人舌’。这四句诗说的便是‘城南旧舍’。”
  水镜抚须颔首:“不错。那这又是谁呢?”
  “哦”东方回头招来钉子,“这个孩子是我在路上遇见的乞儿,实在无处可去。他识文断字,且还机敏。能否留下他在师父这里做个道童。”
  钉子一听这话,连忙上前对水镜作揖。水镜慈眉善目,点头道:“好,你还是这样心肠,总见不得苦弱之人。”
  说着,往前面屋舍走去。东方紧随其后:“师傅此番找我入京,是有什么急事么?”
  “你在京畿城郊可曾见到什么异象?”
  “说是有怪兽出没。”
  水镜点头道:“不错。这件事情闹了许久。皇上令钦天监卜问天意,我也无非是奏些政绩不勤,国事不宁,以致天谴。可我云游多年从未见过这等怪事。”
  东方沉吟道:“师傅以为此事乃人祸?”
  水镜不答,推开门,屋里是些寻常桌椅,墙上却挂了一副古风的《烟波钓叟图》。东方辨那字款,却听水镜道:“去岁末,紫微星相混乱,朝政恐有不稳;彗星出于东方,主将军谋王。你想必看见了吧?”
  东方低头一想,道:“是,但……不是燕州那位。”
  “哦?”
  “弟子如今追随五王。”
  “啊?”水镜大吃一惊。
  东方见他这样,倒有些尴尬,坐下,正色道:“我曾在燕州试探过五王,这几月都在他营中。我觉得……他只是恃才放旷,并非野心勃勃之人。”
  水镜熟视东方,沉吟片刻:“我本想让你来助我。你既跟随五王入世……便有始有终吧。”
  东方想解释两句,却又觉得多余,只点头道:“是。师傅遇到什么疑难之事么?”
  “都是些杂务罢了,也无甚要紧。”水镜看他气色,拈须道:“你近日红鸾星动,恐有些不期之遇。其中凶险,需得小心为是。”
  钉子坐在那门槛上,看着太阳升上天空,心想那红鸾星是个什么星,为什么先生听了脸红了。
  他本是想继续跟着东方,老年人毕竟闷闷的,不好玩。但他觉得自己未必能求动东方,闷了一会,百无聊赖地看起了地上的蚂蚁搬家。
  *
  (本章完。顺便说一句,我决定今后每周更一章,每章大于等于五千字,每个星期天更新。希望我能坚持下去……谢谢观赏,鞠躬!)

  第十一章 桃花

  承铎回京已是十日之后,据说场面颇有些壮观,但是东方没去。第二天午后,东方估摸他没有什么事了,才作兴往靖远王府去。承铎的王府在城西山脚下,不算特别繁华之地,也还是有些气象的。
  靖远王府之所以在那里,说来好笑。最重要的原因是那里有一股温泉活水。据修建王府的工匠说,王府的屋宇都建得阔朗简洁,唯有里面的一个浴池,引那温泉水入内,构造十分讲究,是五王爷特别喜欢的。为了这一桩妙事,他宁愿住在离大内甚远的城西,不惜每天天不亮就骑马穿街,赶早朝,虽然五王一年里也只有那么一两个月在京。
  从城南到城西,要走大半个时辰。东方走过那街口,见有个卖零食的小摊,已经做出夏天常吃的凉糕来。他便索性坐下来,要了一碗。那凉糕是用糯米和大米磨粉做成,辅以松子,桂皮,大枣。临上桌时,再撒上一层黄豆细面。甜而不腻,柔软粘滑。
  这京城小吃还是如数年前尝过的一般可口,让东方觉着怡然得很,又要了一碗杏仁茶喝着。耳朵没注意漏了点风,就听见身后桌上一个女子幽幽叹道:“那街角绸缎铺的王掌柜,近日缠得我没完没了,真让人心烦。”这女子声音低沉,有些喑哑,倒也不乏温柔,只是造作得很。
  另一个女子轻言道:“姐姐何必理他那样俗物。又不是别无他选。”
  那先前说话的女子似是有些羞怯自得之意:“妹妹真是,怎么取笑起我来。”说着,把赵钱孙李周吴郑王家的公子都数了一遍,听起来是人人追捧,只是卖弄之嫌甚大。那旁的女子只略略应付两句,凑她的趣。
  东方慢慢吃完,也听了不少,站起来打算走人,有意无意也就朝那边桌上望了一眼。这一望,任是他涵养再好,也没忍住笑了一笑。
  那说话的女子大约二十七八,长相实在是抱歉得很,却偏描画得浓翠欲滴。那脸和脖子的颜色大不相同,白哇哇的脸上胭脂倒还擦得合宜,只那嘴唇红得像才吃了人。首饰也俗艳得紧。再配上她一副捧心皱眉的模样,东方笑她一笑却也不为过。
  然而东方这一笑也没算好时候,偏被那女子看见了。她娇弱的表情一顿,瞪着东方道:“你笑什么?!”
  东方被她咄咄逼人的气势一震,竟情不自禁地退了半步,口里笑道:“没什么,想笑而已。”说完,放下钱在桌上,便转身出了小店。
  刚走出去,那丑女在身后施施然道:“哎,这些登徒子,真是讨厌得很。”
  东方耳闻之下,脚后跟软了一软,就听见那旁边原和她一起说话的女子,嗤嗤而笑。
  东方走了好几条街才算是把这奇遇带来的郁闷给抚平了。走到皇宫西门时,他上去买了一张宫门钞。那小吏收了钱,漫不经心刷了一张给他,字迹模糊得很。
  所谓宫门钞,就是古时没有报纸杂志,信息渠道匮乏。朝廷每一旬会出一份文书,记载些政令时事之类,只是十个铜钱一张纸,百姓觉得贵,少有去买的。
  东方把那纸钞拿在手里,且不忙看。那边宫墙下站了三五个人,围着一张褴褛的黄纸看着。东方过去,仰头一看,却是张罪己诏,怕是贴了有些日子了。
  上面写道:“联御极以来,孜孜以求,期于上合天心,下安黎庶。然京畿之野忽现异兽,嗜戮生灵,使民生不安,皆因联功不德,治政未协,上下臣工弗能恪共职守,以致灾异示儆……”
  东方大略看了一遍,便转身朝王府去。他数年前本到过京城,这几日也把街巷认明了,所以一边走着,也一边展开那张宫门钞来看。上面写了承铎旬日前破胡之事,吏部的三个任免令,春耕勤农事宜,一位老太妃病重皇帝释囚祈安等等等等。
  东方也大略看了一遍,折入衣襟。他向西穿入一条小巷,远远的已能看见靖远王府的房舍楼阁。走到一个巷口,左边路上转来两个人,却是一个少女携着一个小婢。东方与她二人照面。那少女脸上戴着纱,只露出一双眼睛,然而只是那一双眼睛,也足以让人过目不忘。
  那是一双十分美丽的眼睛。茶茶的眼睛也让人见之忘俗,移不开目光。只是茶茶的眼神沉敛,像深水碧波映着蓝天白云,而这少女的眼神却像涓涓溪流,带着欢快明畅的色调。
  那少女携了婢女右转进了另一个巷口,东方恰巧也往那个巷子走,便跟了过去。少女身边的婢女与她嘀咕了两句,她又回头扫了东方两眼,明显加快了脚步。东方四面一看,这窄巷并无他人,她莫要以为自己故意尾随她。索性放慢了步子,让那少女先往前去了。
  又转了两转,已近王府正街,不似方才那般少人了。东方转过一个巷口,竟又看见那少女,走在前面衣袂翩跹。小婢发现身后有人,回头一看,连忙告诉了少女。少女频回了两次头,眉头皱了起来。
  东方见了她这种神色,不由得扪心自问:难道我长得像歹人?还是专门调戏妇女的那种?
  这样一想,十分惆怅,一分神的工夫,那少女就不见了。东方忽然警觉,方一停步,四周已跃下四个黑衣男子,当街而立。
  其中一人指他道:“大胆狂徒,光天化日之下,你跟着我家小姐要做什么?”
  东方四顾,街左偏后王府的院墙上有道侧门是他方才走过的。右首偏前是间客栈,檐下有小贩鬻物,如今见了这几人都站起来张望。
  东方不由笑道:“天下路天下人行,你家小姐走得,我也走得,如何就成了跟着?”
  那人冷哼了一声,道:“如此你到官府分辨去吧。”言罢,就要动手。
  东方倒不料他说官府,忽然想到是了,这里是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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