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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部分

荣宝斋-第65部分

小说: 荣宝斋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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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叫刘一鸣,是额大人的跟班三郎的老乡……”
  宋栓还要往下说,张幼林打断了他:“对,是叫刘一鸣,你和他熟吗?”
  “挺熟的,他和三郎是老乡,每次我请三郎吃饭都叫上他,这人也挺爽快的。”
  “等等,你经常请三郎吃饭?为什么?”张幼林有些诧异。
  “额大人不是管着宫里文房用品的采购吗?掌柜的早就交代了,让我们经常请三郎吃个饭什么的,三郎虽说是个跑腿儿的,可额大人那儿有个风吹革动的,三郎就传过信儿来。
  “哦,师傅的心可真细。”张幼林暗暗称道。片刻,他又问:“刘一鸣还在法部大牢吗?”
  宋栓点头:“在呢,岁数也不小了,怕是也干不了多久了,早先得子师哥在的时候,由他和三郎、刘一鸣他们联系,得子师哥走了以后,掌柜的让我接的班儿,上个月我还请他们在便宜坊吃过烤鸭呢,那天刘一鸣也来了。”
  张幼林大喜过望:“那太好了,栓子,你马上去找刘一鸣,我有要事相托。”
  “行,我马上去,见了他我该怎么说?”
  “你就说,有人要进牢里看汪兆铭,请刘一鸣通融一下,需要多少银子打点,他说个数儿就行,总之,这件事一定要办成。”张幼林轻描淡写。
  宋栓听罢不禁大惊失色:“妈呀,去看汪掌柜的?那可是朝廷要犯,他刘一鸣有这个胆子吗?”
  “宋栓,你要是没这个胆子,就明说,我再找别人。”张幼林冷冷地注视着他。
  宋栓可不是孬种,他赶紧表白:“师哥,您太小瞧我啦,我宋栓怕过什么?行了,您踏踏实实在家听信儿吧,这事儿包在我身上。”
  张幼林叮了他一句:“真有这个胆子?不是吹牛吧?”
  “谁吹牛谁是孙子,您就擎好吧。”说完,宋栓速速离开去找刘一鸣了。
  晚上,张幼林回到家中,母亲房里的灯还亮着,他换好衣服正准备过去,张李氏拿着《西陵圣母帖》过来了,她把卷轴交给儿子:“幼林,我想通了,《西陵圣母帖》你拿去吧,你说得对,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信了一辈子佛,总不能还不如你们明事理。”
  张幼林十分感激:“妈,谢谢您了!”
  “谢什么呀,我还能活多少日子?把着来把着去,到头来还得落到你手里,我也看出来了,什么好东西到了你手里,早晚也是散出去,不过,只要你是在做善事,妈就不心疼,这事儿就这么着吧。”她走到门口,又转过身来,“听说继林这两天不错,他的病会不会慢慢就好了?”
  张幼林摇摇头:“范太医说,他的药最多管两年。”
  “唉!”张李氏长叹一声,“继林还不到四十岁,黄泉路上无老少啊。”母亲走后,张幼林紧紧地拥抱了何佳碧,他再一次为妻子的聪慧、善解人意而激动不已。
  四周黑洞洞的,法部大狱的一间单人牢房里,汪兆铭正在酣睡。一盏微弱的油灯缓缓向这里靠近,刘一鸣带着陈璧君轻手轻脚地走过来。
  历尽千辛万苦,终于又见到了日思夜梦的爱人,陈璧君霎时泪如雨下,她隔着铁窗轻声呼唤:“兆铭,兆铭……”
  陈璧君那仿佛来自天际的熟悉而又温暖的声音撞击着汪兆铭的耳鼓,他翻身坐起,揉了揉眼睛,待到看清铁窗外站着的真是陈璧君时,立即奔过去,握住陈璧君的手,声音颤抖着:“璧君,这不是做梦吧?”
  刘一鸣打开了牢门,陈璧君走进了牢房。
  “陈小姐,小声点儿,咱们只有十分钟时间,在换班的来之前必须结束,不然你我都得倒大霉,您听清楚了吗?”刘一鸣叮嘱着。
  “谢谢,谢谢您!大叔,我给您跪下磕头了……”
  刘一鸣连忙扶起陈璧君:“小姐,使不得,使不得,这是荣宝斋张先生托我办的事,就是掉脑袋咱也得办,我们是老交情了,小姐,您抓紧时间。”
  刘一鸣走了,陈璧君拉着汪兆铭的手:“你受苦了。”
  汪兆铭突然反应过来:“你怎么还在北京?这里太危险了!”
  “我早就把生死置之度外了。”陈璧君语调平静。
  “那也不能作无谓的牺牲。”
  陈璧君望着他的眼睛:“我来,是要你答应我一件事。”
  汪兆铭苦笑着:“我已身陷囹圄,还能答应你什么?”
  陈璧君郑重地说道:“咱们结婚!”
  汪兆铭听罢,一时愣住了。
  “我们两人,虽然被牢狱的高墙阻挡,但我们的心却能穿越厚厚的高墙,一刻也不分离。”
  汪兆铭摇摇头:“璧君,我何尝不想和你白头到老?可现在,找是一个等待砍头的囚徒,根本没有出狱的希望。”
  “我不在乎,兆铭,我们不能举行形式上的婚礼,但你我从现在起,在心中宣誓结为夫妻,你说好吗?”
  汪兆铭心潮澎湃,他热泪盈眶,两人紧紧拥抱在一起……
  见过了汪兆铭,陈璧君了却了自己的心愿,在汪兆铭的再三请求下,她答应尽快离开京城。车票已经买好了,潘文雅来为她送行,陈璧君拿出汪兆铭写给她的《金缕曲》给潘文雅看,潘文雅轻声朗读起来:
  别后平安否?便相逢凄凉万事,不堪回首。
  国破家亡无穷恨,禁得此生消受,又添了离愁万斗。
  眼底心头如昨日,诉心期夜夜常携手。一腔血,为君剖。
  泪痕料渍云笺透,倚寒衾循环细读,残灯如豆。
  留此余生成底事,空令故人潺愁,愧戴却头颅如旧。
  跋涉关河知不易,愿孤魂缭护车前后。肠已断,歌难又。
  潘文雅不觉流出了眼泪,她擦了擦,连声称赞:“汪兆铭这首词写得太好了,难怪中山先生称他为大才子,果然是才华横溢,璧君,我真羡慕你!”
  陈璧君整理着手提箱里的物品:“文雅,你不用瞒我,我看得出来,你喜欢张幼林先生,是不是?”
  潘文雅连忙掩饰:“你瞎说什么呀?张幼林是我的同门师兄,他是我的兄长也是的朋友。”
  陈璧君站起身:“你不用掩饰,喜欢就是喜欢,有什么不敢承认的?你以前可不是这样,那年我在德克萨斯州的牧场上认识你的时候,你穿着高筒马靴,一身牛仔装束,腰上还挎着左轮枪,骑着一匹枣红马,那时你敢爱敢恨,谁要是惹了你,你敢拔出枪和人决斗,那时的潘文雅,简直是个女侠。”
  潘文雅睁大了眼睛:“璧君,难道我现在变了?我怎么不觉得呢?”
  “这还用说吗?你的变化简直太大了!在张幼林面前你就像个淑女,有时你看他的眼神……”
  “哟,我的眼神怎么啦?”
  “那里面太复杂了,什么都有,就像个情窦未开的少女猛地遇见了白乌王子,崇拜、爱慕,甚至还有嫉妒……”
  潘文雅连忙伸手堵陈璧君的嘴:“璧君,你再说,我就撕你的嘴!”
  陈璧君笑着躲闪:“那就是说到你的痛处了,有什么不敢承认的?”
  潘文雅叹了口气:“张幼林和汪兆铭一样,也是个道学先生,我们这些在海外长大的中国女人,怕是已经适应不了他们了,他们是读四书五经长大的。璧君,我这次来北京,算是了了少女时代的一个梦,以后再也不用想了!”
  陈璧君安慰着:“还是再好好谈谈吧,张幼林是有妻子的人,不过,按照中国法律,他可以同时拥有若干个妻子,如果是这样,你介意吗?”
  潘文雅不假思索:“我当然介意。这不可能,在我看来,这简直是野蛮人的法律,和文明社会的精神背道而驰,就凭这一点,我就崇拜汪兆铭他们,他们不顾自己的身家性命去革命,去流血牺牲,为的是建立一个文明、自由的社会。”
  陈壁君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文雅,我要去车站了,你什么时候回美国?”
  “两天以后启程。”
  话音刚落,张幼林敲门进来:“陈小姐,我来送送你。”
  “谢谢张先生!”陈璧君拿出一张早就准备好的巨额银票递给他,“我走了以后,还请张先生经常给汪兆铭、黄复生送些吃的东西,这银票你拿着。”
  张幼林拒绝了:“这个不必,陈小姐放心,我会托人尽可能照顾他们。”
  在前门火车站的站台上,陈璧君和潘文雅相拥而别,张幼林把手提箱递给陈璧君:“陈小姐,一路平安。”
  “呜——”一声长鸣,火车缓缓开出了站台。京城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次相见,潘文雅不禁泪流满面。张幼林递上手帕,潘文雅擦着眼泪:“我理解璧君为什么冒着生命危险来见汪兆铭了,在她看来,没有比两颗心的结合更能体现爱情的意义了。”
  “陈小姐离开京城就安全了。”张幼林此时考虑的是另外的问题。
  回去的路上,张幼林告诉潘文雅,明天晚上他就能见到肃亲王了,希望在饭桌上能打听出对汪兆铭、黄复生的判决结果。
  “张先生,我已经订好了去美国的船票,后天就要出发了。”
  张幼林有些意外:“哦,这么急?不过……也好,这次你回国赶上不少事,也没有好好走一走,你看,我也是忙得很,为汪先生的事,不管有用没用,总要去跑一跑,所以也就顾不上潘小姐了,真对不起!”
  “别客气,你为朋友做的已经很多了。我这一走,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回来,张先生就不想和我说点儿什么?”
  张幼林思索了片刻说道:“你多保重,祝你幸福!”
  潘文雅面对着张幼林站住了,凝视着他:“张先生……不,我还是叫你幼林吧,幼林,你知道,我想听的不是这些……快分手了,有句话我一直藏在心里,不敢说出来……”
  “如果不好说,就不要说。”张幼林避开了她的目光。
  “不,我要说,不然以后就没机会了,幼林,你听好,我想说的是,我喜欢你,你明白吗?”
  “明白,潘小姐这是看得起我,可我已经娶妻了,好像不该再惦记别的女人,你说是不是,潘小姐?”
  潘文雅笑了:“我当然知道你有妻子,可……这并不妨碍我喜欢你呀?张,你是受过西式教育的人,你应该明白,爱情……没有任何理由,只会听凭心灵的召唤。”
  俩人继续向前走,张幼林答道:“潘小姐,我现在的问题是,我对我妻子有过承诺,这辈子不纳妾,只忠实她一个人,所以,我不会改变自己当初的承诺,对不起!”
  “男人的誓言……就这么可靠?据我所知,每一个结了婚的男人大都有过类似的誓言,结果呢?世上的婚姻并不因为双方的誓言而变得美好。”
  “别的人我管不了,但我的承诺永远有效。”张幼林语气坚定。
  “你的承诺是永不纳妾,但并不包括离婚,幼林,我想告诉你,我希望你能和她离婚,我了解过,按中国法律,夫妻离婚没有什么复杂的手续,只需丈夫给妻子写一纸休书即可生效……”
  “然后呢?”
  “你和我结婚,幼林,真的,这不是我自私,她真的不适合你,像你这种受过西式教育的人,不应该找一个旧式女人做妻子,你们之间恐怕没有共同语言……”
  潘文雅还在尽情地说着,张幼林打断了她:“文雅,看到你,没有哪个男人会不动心,我也一样,可我是个重承诺的人,既然承诺了,就要做到,请你谅解!况且我和佳碧也不是没有共同语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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